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標題: 造化齋主 -【魔獄】《全文完》 [打印本頁]
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1 07:54 PM     標題: 造化齋主 -【魔獄】《全文完》

本帖最後由 linporsche 於 2016-9-5 07:14 PM 編輯

【書名】:魔獄

【作者】:造化齋主

【內容簡介】:

末法時代將臨,天地間充斥著五衰之氣,九洲大結界即將破碎,更有域外天魔蠢蠢欲動,暗中謀密。

在這妖孽輩出的動盪年代,一名白瞳少年秉持道心,帶著一本嘮叨的魔道寶典,於邪崇地獄中,踏出了一條淨從穢出,明由暗生的證道之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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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1 07:55 PM

本帖最後由 ja3260 於 2014-10-21 10:13 PM 編輯

第一卷道心種魔 第一章 失明少年

窗竹影搖書案上,野泉聲入硯池中。

    陣陣清朗的讀書聲,從鬱鬱山林中的一間草廬中傳出。

    這是一間鄉村學堂,內有二十八名學子和一位老夫子,學子年幼的不到十歲,年長的已行冠禮,皆是專心致志,無一人神遊物外。

    老夫子雖年過五旬,卻是中氣十足,嗓音洪亮如猿,他鮮談聖賢經義,卻好言道德寓言,能將一則寓言故事說得繪聲繪色,娓娓動聽,不輸給賣口水的說書人,因此頗得學生青睞。

    這堂課上他講的內容,是聖人弟子受人以勸德,以及謙讓而止善的故事。

    「……前弟子接受落水者的報答,施恩受酬,得聖人嘉許,後弟子贖人而拒償,施恩不圖報答,卻被聖人責備,其中的用意,你們要細細體會。今日天色已晚,課時便到此為止,眾人散課吧。」

    老夫子用戒尺敲了敲硯台,合上書簡,慢悠悠的踱步走出書堂。

    看到夫子身影消失後,安靜的學堂才一下子哄鬧起來,眾學子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,依著關係的親密形成好幾個圈子,或是議論著課堂上的內容,或是商討放學後該到哪裡嬉玩。

    在這一團和氣的氛圍中,唯有一名少年例外,孑然一身,無人搭話,以他的課桌為中心,形成空寂的圓圈。

    奇怪的是,他一點不顯得孤獨,反而有一種獨立在紅塵外的清靈,與週遭嘰嘰喳喳的同齡人相比,頗彰成熟。

    少年閉著雙目,並非失明,而是天生白瞳,視力極弱,看見的景象總是模糊一片,但他的動作與常人無異,輕巧的收拾好書簡,放入隨身攜帶的竹籃,拿出竹杖,起身便要離開。

    「羅豐,我們要去檀溪抓魚,你要不要也一起來?我帶了魚竿和魚簍,你覺得下水不方便的話,可以在旁邊釣魚。」

    喊話的是一位被七八名同伴簇擁在中間的少年,長得劍眉星目,面如冠玉,甚是英俊。

    他是村中族長的孫子,趙奉先,也是學堂裡唯一取得生員資格的學子。

    在這片村落裡,他算得上是天之驕子,加上為人謙和,待友熱情,對同窗夥伴常有照拂,因此在同輩中極有威望,是眾人視線的焦點。

    趙奉先見羅豐總是孤單一人,便想要將他拉到自己的圈子中。

    然而,趙奉先沒有注意到,在他發出邀請的時候,聚攏在他周圍的那些夥伴們,有幾人微微皺起了眉頭,只是礙著他的面子,欲言又止。

    羅豐微笑著拒絕:「不必了,早上出門時老爺子吩咐了,要我去山上采幾味藥,若是耽擱了,怕是會被罰沒晚飯。」

    趙奉先不甘心,又道:「要不要我幫你說說情,實在不行,你就到我家來用飯,反正不差一雙筷子。」

    羅豐只是搖頭,不再回答。

    旁邊一人終於忍不住,開口道:「奉先你就別管了,既然是大人囑咐的事情,我們插手反而會讓羅豐難做,何況羅老爺子是坐堂大夫,指不定是要搗藥給人治病,這可是性命攸關的大事,耽擱了總歸不妥。」

    有人當了發言先鋒,立馬引起不少人附和,紛紛稱是,還有幾人嘀咕著真正的原因。

    「那雙眼睛白得嚇死人,看了會叫人做噩夢。」

    「我娘說,他是白眼鬼投胎,所以剋死了爹娘,只有羅老爺子救人無數,福德深厚,才能收養他而不被克。」

    趙奉先敏感的意識到這是眾人的意志,不好違逆,便只得順應民意:「既然你另有要事,那就算了,但你自己也要小心點,最近山上常有野豬出沒,遇上了怕是有危險。」

    羅豐點頭回應:「謝謝你的提醒,我會注意的。」隨後就步出了學堂。

    趙奉先搖了搖頭,不再理會,將心思放回到與同伴的交談中,重新引領著話題。

    書堂窗外,老夫子因為遺了一支毛筆在桌台,想要回來拿取,卻意外目睹了這一幕,心有感慨,看著羅豐漸漸離去的背影,嘆氣道:「此子才華乃是人中翹楚,若是有名師指導,考個舉人也是綽綽有餘,可惜了,天妒英才啊……」

    文官仕途頗看重五官相貌,身體殘缺者很難得到上位者中意,史上就有一名狀元因相貌醜陋,被皇帝撤了名次,因滿腔悲憤一頭撞死在金鑾殿上。

    雖然從平時的表現看,羅豐並沒有受到多大影響,行事與常人無異,可就連同窗學子都因此而排擠他,更遑論他人,實是世人俗定的成見,難以更改。

    老夫子搖了搖頭,嘆息著回轉廂房。

    羅豐拄著竹杖,一路向著後山古林走去,路上遇見鄉鄰招呼,便點頭微笑應答。

    山路坎坷,亂石嶙峋,他卻走得比常人更穩健,蓋因這條路他已走了無數遍,便是路邊一株草的位置,也在心中記得清清楚楚,手中的竹杖倒成了一件無用的裝飾品。

    籬落罅間寒蟹過,莓苔石上晚蛩行。

    「那味溪芍草我記得鏡湖邊上就有,唔,這是?」

    羅豐正要向著鏡湖走去,忽而感到了一陣暈眩感,雙腿蹣跚,幾乎要摔倒在地上。

    好在他因為雙目弱視,比常人更注重下盤平衡,稍稍搖擺後,就站穩了腳步,只是尚未來得及喘口氣,就有數不盡的幻象襲來。

    修羅妖魔,骷髏厲鬼,一個個面相猙獰的衝殺過來,更有背後血河濤濤,翻湧著無數乾屍囚骨,宛如陰間煉獄。

    若是常人在此,怕是眨眼間就被嚇得當場失禁,若換成有見識的修士,也會明白,這種能繞過視覺,直接作用於神魂的幻術,只有天人強者方有能力施展,修為低微者只怕立馬會掉頭離開。

    然而羅豐卻不覺得害怕,甚至還有點躍躍欲試的新奇,蓋因他從來不曾清晰的見過外物,修羅也好,厲鬼也好,在他的認知世界中,跟人或動物並無區別。

    這正如初生的嬰兒,大人的長相是醜陋還是嬌美,在他們眼裡都是一樣。

    沒有用來對照比較的基礎認知,自然得不出結論。

    所以,哪怕常人會被逼真的幻象嚇倒,誤以為這些恐怖鬼物是真非虛,但羅豐一開始就知道這些景象都是虛假的。

    於是,他迎著猙獰的幻象,不退反進,而且朝著血河深處,鬼怪集中的位置走去。

    這般約莫走了三十丈路,幻象霍然清空,讓羅豐有點悵然若失,猶豫著是不是要往後退幾步,繼續觀賞那些千奇百怪的事物。

    「小娃兒,你是何人,居然能通過我布下的幻陣?咦,你竟然還是個沒有神通的凡人!」前方不遠處響起了一名老者帶著訝異的聲音,「嘿,老夫果然是大劫將至,臨時布下的幻陣,卻連個凡人都嚇不退。」

    「這原來叫做幻陣,果真有趣。」

    羅豐語氣中滿懷戀戀不捨,令老者哭笑不得,而當他看清羅豐的正面後,又是一驚,語調不自主的上揚。

    「你竟然還是半個瞎子!老夫的千年道行算是餵狗吃了……不對!原來如此,正因為你辨不清事物,所以能通過千鬼幻陣,哈哈,這倒是幻術修士們從來不曾想到過的盲點,要是老夫能多活幾年,說不定能創出一門前無古人的破幻靈術。」

    羅豐向著對方走近道:「老先生,你受傷了,可否能讓我看看呢?」

    老者平時最忌他人近身,凡是靠近他三丈內的人,必會遭到他的反噬,然而此時此地,自身已是油盡燈枯,人之將死,其行也善,卻是沒有反抗,反而配合伸出手腕,任由把脈。

    「小娃兒,別白費心思了,以老夫的狀況,便是大羅金仙來了,也是束手無策,徒嘆奈何。」

    若讓老者生平的熟人見到這一幕,必定會為他竟然如此好說話而大驚失色。

    羅豐安安靜靜的把完脈,點頭道:「老先生的身體非常特殊,五臟虛空,常人的醫理並不適用,但歸根結底,人之生死,源自氣的運行,老先生體內五行之氣失控,命脈燈火枯竭,確實非藥石能救。」

    老者見羅豐探測到自己體內的詭異情況後,不但沒有驚慌,反而很聰明的拋棄了常識醫理的桎梏,選擇以五臟對應五行的角度進行解釋,以他的年齡來說,這份冷靜和智變實是上上之屬。

    心中起了好奇,老者不由得仔細打量起羅豐。

    以修行者的眼光看,羅豐的資質實屬一般,然而俊秀的眉目間,自有一股恬靜淡雅的出塵意境,僅僅是往那邊一站,就有與週遭環境融為一體的氛圍。

    「嘿,居然是枚上等的道種,沒想到這等鄙陋山野也有不凡原石,果真是草莽多龍蛇,若讓太上教的牛鼻子見了你,怕是用綁的也要將你綁走。可惜,你的心性與老夫的功法不合,強行修煉只是明珠暗投,否則,老夫說不定就會傳你道統,盡一盡臨終前相遇的緣分。」

    老者說話時,仔細觀察著羅豐,發現對方臉上並無任何遺憾的神情,彷彿不知道自己錯失了多麼珍貴的機緣。

    這份任其自然的心態,令老者不由得為之讚嘆,果然是適合修煉太上忘情的道種,若是有機會拜入太上教,幾百年後,世上怕是又多出一名太上金仙。

    念及此處,過往與太上教的種種過節浮現腦海。

    若非當年太上教的斬業劍君,一劍劈開血河泉眼,讓自己凝聚天地法相的道途往後推遲了一百五十年,如今又怎麼會敗在尊天神皇手中……

    一念起,幽怨生。

    老者琢磨著,自己死後必有神通大能推測天機,到時候這少年十有八九會被人發現,落入太上教手中的可能性不小,與其白白便宜了對頭,倒不如一不做,二不休……

    這時,老者發現羅豐沒有離開,而是找了一塊石頭,拍掉灰塵後坐下,不禁疑問道:「小娃兒,你還有什麼事嗎?」

    羅豐不避諱,如實道:「老先生的命火將在兩個時辰後熄滅,死者為大,我打算為老先生挖墳下葬,只可惜行動不便,立碑怕是力有未逮。」

    老者愕然,他這邊正懷著歹念要奪少年的命,少年那邊卻懷著善念要為他下葬,若真正行了惡事,兩個時辰後,堂堂的邪道巨擘,怕是要拋屍荒野,成為豺狼的腹中食了。

    兩相對此,饒是他千年道行,臉皮練得如銅牆鐵壁,也不禁生出些許羞慚之意。

    老者頗有些惱羞成怒的喝道:「小娃兒,你可知我是誰?血河滔滔,蕩盡天下,魔魂浩浩,鹹歸虛淵。老夫乃是歸墟教的血淵老人,手上人命無數,冤魂如山,不知多少正道良善之輩被老夫吸了精血,毀去百年基業,化作一張皮鼓,老夫的一身罪業,傾瀉無涯冥河也洗之不盡,知道如此,你還要為我挖墳下葬嗎?」

    羅豐淡淡道:「百年之後,不過黃土一抔,血淵老人,與田間的鋤禾老農,又有什麼分別呢?」

    聽少年將自己跟田間老農相提並論,向來自負凶名的血淵老人按捺不住,一股怒意從心頭騰起。

    然而他尚未發火,就聽對方再度開口:「何況,就算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惡人,難道他飲水是惡,吃飯是惡,打盹也是惡嗎?我不在意善惡之名,難道老先生反而捨不下?

    紛紛擾擾,不過浮雲一場,是是非非,任由後人評說。」

    寂靜,無聲。

    血淵老人怔在原地,彷彿被術法定住般,一動不動。

    片刻後,笑聲爆發。

    血淵老人大笑起來,笑得淚珠漣漣,無可遏制,甚至用手捶地,全然失去了往日看重的威嚴儀態。

    「血淵啊血淵,虧你自負才華無雙,開創血靈先河,看破生死無常,鄙夷世人庸碌,臨到頭來,還是被死劫勾起了心魔,對一小輩生出忌憚殺念不說,反過頭來還被他點化,當真是顏面丟盡,苟活人世!」

    哭笑間,血淵老人身上散發出陰陽兩色的光芒,如太極轉動,靈波蕩漾,蘊含無窮大道至理。

    他竟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,看破生死玄關,掌握陰陽奧妙,突破了停滯多年的境界,臻至天人八重,寂滅境。

    羅豐坐在旁邊,沾惹到不少生死法則,他雖然看不見事物,腦海中卻浮現出一輪陰陽輪迴的大磨盤,陽為生,陰為死,緩緩轉動。

    雖然突破了境界,修為驟升,但血淵老人早是將死之人,他的死是已經注定的果,最多只會被延遲,並不會改變。

    面對這種無奈的結果,血淵老人卻是釋然一笑:「生死寂滅之道,不過如此。」

    苦苦追尋的大道,一朝得悟,反而不稀罕了。

    血淵老人看了羅豐一眼,道:「雖是機緣巧合,可老夫恩怨分明,點化之恩,卻是不能不報。」

    他從懷中拿出一物,乃是一本無字古籍,只是殘缺了一半。

    「此書乃是太古魔門鎮道經文,雖只有半篇,仍是至極至高的證道寶典,可惜被佛門大能以無上神通封印,神物自晦,現在便贈與你了。」

    羅豐沒有拒絕,將古書收下,用手細細撫摸後,發現與尋常書籍並無兩樣,若非有血淵老人的身份做擔保,只怕要懷疑受人戲弄,當然若往好處想,卻是不必擔心遭遇懷璧之罪。

    血淵老人見他收下,又道:「要破除剩下的封印絕非易事,老夫以血祭之法,犧牲千萬生靈,尚且只污了它一半的禁錮,但若你能答應老夫一件事,老夫便幫你將剩餘的禁錮全部破除。」

    羅豐臉上不見欣喜,就事論事的問:「何事?」

    「有朝一日你若得道,便幫我殺掉尊天神皇,以償他使我隕落之恨。」

    血淵老人見少年臉上露出躊躇之色,知道他心中顧慮,連忙道:「放心,此事絕非讓你去行惡,甚至恰好相反,而是要你去弘揚正道。嘿,不妨告訴你,這位尊天神皇實際上已被域外天魔取代,如今坐在天庭帝座上的只是一具傀儡,老夫正是因為無意間得知了這一秘密,才遭到他的豁命追殺。」

    羅豐沉吟片刻,答應道:「明白了,將來若有機會,我會進行求證,若事實真是如此,必還世間一個朗朗乾坤,替天行道,此乃我輩當為之事,無須前輩報答。」

    他沒有保證,倘若發現尊天神皇並沒有被取代,自己會怎麼做,拒絕報答,正是為了留有餘地。

    「真是個多疑的小鬼。」

    血淵老人笑罵了一句,若是在以前,有人敢質疑他的話,眨眼就會化作一灘血水,而如今,參透生死的他,反而不放心上了。

    「你過來吧,還有一些修行界的事情要交待你,你且牢記在心。老夫雖是歸墟教的長老,但你千萬不可向他們表明身份,歸墟教裡全是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傢伙,唯有方壺峰的峰主音希聲可以信任,若遇上危險,不妨向她求救……」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1 08:00 PM

第二章 魔門鎮道經文

「……所有交待的事,你可都記住了。」

    血淵老人最後問道,他的身體已然變得枯槁,氣息殘若游絲。

    羅豐點了點頭。

    血淵老人欣慰一笑:「好了,老夫大限已至,你我緣分盡了,臨別之際,再送你一件禮物吧。」

    他伸手彈出一枚玉簡,落入羅豐懷中。

    「這是老夫於道途上的些許心得,贈與你權作參考。嘿,莫怪老夫沒有提醒,老夫的修煉手段乃是奪人精血,化人神魂,用以充實自身氣海深淵,可謂凶煞蠻橫,陰險毒辣,你若是全盤吸收,可莫要遭了反噬。」

    他說話時,眼中帶著幾分戲弄的笑意。

    可惜羅豐看不見,信以為真,老實的回應道:「菜刀能用來切菜,也能用來殺人,是廚具還是凶器,全憑手握菜刀的人,而非手中握的工具。」

    「道理雖是簡單,可世人痴迷,易受外物侵擾,哪能時時保持靈台清明……」

    血淵老人的聲音越來越低,氣息越來越弱,就在最低谷時,他怒目圓睜,身軀一震,抬頭大喝。

    「敗衲重披,夜永愁難徹,濁骨凡胎為劣。須憑一志,早晚超明滅,撞開千古心月!」

    驀然,氣盡息絕,魂歸九泉。

    須臾,羅豐嘆了一口氣,將血淵老人仍帶有體溫的身體放平,以免維持著坐姿變得僵硬,隨後從竹簍裡拿出藥鋤,開始挖坑。

    因雙目不能清楚的看清事物,碰上一些凝結的石塊,難免要多耗力氣,因此,饒是羅豐常年上山尋藥,體力比常人好上許多,在挖出一個可供埋人的深坑後,也把他累得氣喘吁吁,汗如雨下。

    尤其是用手撥掉尖銳石子的時候,被堅硬的稜角扎得滿是傷口,血流不止,不得不用泡酒的白布先將雙手包紮起來。

    羅豐將血淵老人的屍體放入坑中,再將挖出來的泥土填回去,原地遲疑片刻,又搬過來一方岩石,壓在墳頭前,在上面刻了「無名氏」三個字。

    他沒有刻上名號,以血淵老人生平結下的諸多仇怨,若是被人發現埋骨在此,只怕轉頭就會被挖墳拋屍,挫骨揚灰。

    做完這一切後,羅豐在墳前默默的佇立了一炷香的工夫,然後開口道:「你我雖非師徒,卻有指點之恩,前輩不在意,晚輩卻不能罔顧。」

    他跪下雙膝,磕了三個響頭,隨即起身將那本無字古書放入竹簍,轉身正要離去。

    倏然,地下傳來莫名震動,彷彿有水龍翻騰,一股粘稠濃郁的血氣散發出來。

    緊接著,他就看見一條血龍透地而出,一口咬住那本無字古書,騰上半空。

    古書封面散發出耀眼的光芒,一股不可名狀的能量波動擴散開,虛空中隱隱浮現出一條金色閃耀的佛骨鎖鏈,上面烙印著「唵嘛呢叭咪吽」六字,將古書牢牢捆住。

    這條佛骨鎖鏈已有小半被污穢,晦暗不明,如今在精血之氣的衝擊下,剩下的部分也漸漸出現被腐蝕的痕跡。

    受到莫名的牽引,這幅佛魔爭鬥的畫面竟是烙印到羅豐的腦海中,與常人肉眼所見不同,他所看見的畫面,是以「氣」的形式表現出來。

    赤紅色「氣龍」的源頭,恰好是血淵老人的埋骨之處,卻是他以獨門秘法,獻祭自身精血之氣,沖毀佛門神通的封印。

    半空中,浮現出一佛一魔的虛像。

    佛者莊嚴肅穆,端坐蓮花上,坦胸露乳,手捏法印,背後有一點燭火,靜止不動,如逝去的歷史亙古不變,散發無量光,遍照三千世界。

    魔者冷面冷顏,雙肩攀著赤紋蚺蛇,雙足踏立於無盡血海上,雙手負於背後,端視前方,足下翻湧的血浪彷彿要將眾生六道都吞沒掉,神仙也難逃災劫。

    只見沉淪在血海中的無數鬼魔妖厲紛紛向佛陀撲去,哪怕被佛光化作灰灰,仍是前仆後繼。

    一股股無形氣勁散播開,空間承受不住衝擊,出現了蛛網般的裂痕。

    在這般不計代價的衝擊下,六字佛言漸漸黯淡,佛魔雙方的虛像也隨著元力的消耗而漸漸變得虛無縹緲。

    最終,伴隨著佛者的一聲嘆息,纏繞著血靈古書的鎖鏈鏘然崩斷。

    「唵嘛呢叭咪吽」六字潰散,化作濃郁的靈氣四溢開。

    魔者哼笑一聲,帶著些許得意,身影消散前,瞥了羅豐一眼,似是在說,這下誰也不欠誰了。

    解開封印後的古書散發出靈動的氣息,彷彿某種生物活過來一般,尤其是封面的圖案旋轉變化,竟是凝成一張人臉。

    「我被囚禁了一萬年,又被逐出了自己的故鄉,現在你們竟敢哎喲!是誰這麼沒道德,竟然把本座扔上空中?」

    卻是它徑直的從半空墜落下來,啪嗒一聲跌落地面,摔得滿身泥塵。

    羅豐朝著落地處走過來去,將書撿起來。

    古書抱怨道:「臭小子,為什麼不好好將本座接住?」

    「我以為堂堂魔門鎮道經文,偌大威名,決不會連浮空這點小神通都做不到。」

    古書頓時被擠兌住了:「呃,我只是半身,何況被鎖了上萬年,身手難免有點僵硬。」

    羅豐又問:「你是哪一部魔門經文?」

    聽到提問,以筆墨勾勒而成的書臉立刻惟妙惟肖的動起來,驕傲的表情彷彿活人一般,並發出了囂張跋扈的聲音。

    「哈哈,問得好!站穩馬步,氣運丹田,不要被嚇倒哦,本座就是——震古爍今與天同壽跳出因果不在五行執掌大道的《造化通天經》!」

    羅豐剛得了血淵老人的教導,稍稍一回憶,便想起了關於這本經文的介紹,但也只有寥寥數筆,而且浮於表面,畢竟數萬年來不曾有人修煉過,只有從先人筆錄上得聞一二。

    「有所耳聞,據說大道至簡,能觸摸到大道的經文,便是未開智蒙的飛禽走獸也能修煉,想來區區雙目難視,是難不倒閣下的。」

    「呃……這個麼……哈哈哈,那還用說嗎?像我這樣都誕生了書靈,便是用嘴巴複述,也能將經文內容告訴你,不過本座觀今日天色已晚,何況你面有疲色,不如早些回去歇息。」古書明顯帶有敷衍之意。

    羅豐不依不饒:「無妨,我有的是時間,現在是身疲心不疲,正好一聞大道妙理,看看究竟高明在哪裡?」

    古書見羅豐態度堅定,不容易糊弄,本就沒底氣的態度更加心虛,考慮再三,覺得就算瞞得過一時,也瞞不過一世,乾脆坦白從寬。

    「唉,說起來真是一把辛酸淚,都怪佛門禿驢用《過去燃燈經》鎮壓萬年,以水磨工夫磨去了在下的記憶,險些被度化,除非能找回另一半身,否則草民也是無能為力。」

    羅豐並不覺得吃驚,因為最初他便發現,古書散發的靈氣弱得跟旁邊的樹木相差彷彿,實在很難讓人抱有信心。

    他又問道:「你的另一半身落在何處?既然是一體雙胎,想來你有特殊的感應之法。」

    書靈不想對方竟是如此聰穎,不給他糊弄的餘地,只能訕笑幾聲,老實交待:「在本方界域內,鄙人沒能感受到另外半身的氣息,也許是當年逃脫鎮壓的時候,丟落到其它大千世界了吧。哈哈哈,這個答案,您滿意嗎?」

    他的語氣相比剛登場時的狂傲,可謂低三下四,身姿放得極低,不愧是鎮道經文,能伸能屈,曉得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。

    羅豐點了點頭,直言道:「簡單的講,就是現在的你一無是處。」

    人在屋簷下,書靈立馬換成諂媚的語氣道:「也不能這麼講,至少奴才還能陪您嘮嗑不是,有道是物以稀為貴,一本能說話的書,多稀罕啊!而且多給時間,也許小人能想起點什麼。」

    「虧得血淵前輩已然聽不見,否則得知真相,怕是要氣得從黃泉中跳出來。」

    羅豐恨鐵不成鋼的嘆了一口氣,將書放進竹簍,不再理會對方的討好,往家中方向走去。

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1 08:01 PM

第三章 玄冥谷使者

雖然天色已晚,但對於不用眼睛認路的羅豐而言,並沒有任何影響,唯一要擔心的,就是喜歡在夜間出沒的野獸。

    幸好,一路並沒有遇到什麼意外,順利回到家中。

    「幹什麼去了,尋個藥而已,居然弄到這麼晚才回來?」

    剛推門踏入院子,就聽到一名老人不滿的詢問聲,伴著滿屋子的酒氣。

    他是羅豐的撫養人,也是方圓二十里村落中有名的郎中,是他將棄嬰時的羅豐撿回來,並一手帶大。

    老人的名字無人清楚,只知道姓羅,於是鄉鄰們都稱他「羅大夫」或「羅老爺子」。

    羅豐自然不會將碰上的事情如實相告,但也不願欺騙,便簡短道:「遇到點意外。」

    若換成一般的家長,怕是要仔細詢問到底發生什麼意外,但羅老爺子渾不在意,只叮囑道:「晚飯早涼了,你自己熱一下,吃完了別忘記收拾。」

    不一會,臥室裡就傳來了一陣熟睡的鼾聲。

    羅豐早已習慣自家老爺子古怪的脾氣,並不覺得奇怪。

    從幼時起,老爺子對他既不溺愛,也不打罵,從來不曾買過禮物,卻也沒有讓他餓過肚子,更拿出積蓄供他上學堂。

    明明是住在一個屋簷下,相依為命的爺孫倆,卻生分得如同主人和客人。

    記憶中,從來不曾有過承歡膝下的天倫之樂,唯有在教導羅豐醫理的時候,羅老爺子才會嚴厲得像一名嚴父,容不得半點馬虎和懈怠。

    羅豐會養成現在不易與人親近的性格,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老爺子的教育,好在他天性勤奮好學,年紀輕輕便將老爺子的本領學了七七八八,附近鄰居生了毛病,如今大多是由他代為診斷。

    得了吩咐,羅豐走進廚房,將鍋裡的殘羹冷炙熱了一番,草草果腹後,又到院子裡將堆積的柴禾劈好。

    此時夜闌人靜,烏雲蔽月,伸手不見五指,但對他而言同白晝無異。

    劈完柴禾,羅豐放熱水沖了澡,又連同老爺子的髒衣服一併收攏,洗滌乾淨後曬在院子裡。

    白天他要上學,這些瑣事必須在夜裡完成,好在由於老爺子經常外出行醫,有時候十天半個月也不回來,因此他早早的將生活本領掌握熟練,不到半個時辰就已將諸般瑣事完成。

    通天古書忍不住道:「有完沒完!身為堂堂魔道經文的傳人,你居然還幹這些俗事,未免也太掉身份了。趕明兒咱們去官道上佔個坑,收點買路錢,也好劫富濟貧啊!有道是『修行四要,法侶財地』,財是萬萬不可或缺的。」

    羅豐不理它,又來到藥房,從密封的櫃子裡拿出白緞,抹上特質的膏藥後,裹住眼睛。

    從小到大,每天他都要上一回藥,這藥方是羅老爺子專門配的,可惜至今沒有發揮出一丁點作用,羅豐也早已死心,不抱有期望,只是在老爺子的勒令下遵守習慣罷了。

    諸般事了,羅豐也禁不住睏意侵擾,身乏體疲,就用老爺子的臭腳布將喋喋不休的古書矇住,躺在床上沉沉睡過去。

    翌日清晨,他被一陣激烈的敲門聲吵醒,尚未讓昏沉沉的大腦清醒過來,就聽到另一間廂房裡的羅老爺子發出了怒吼。

    「敲什麼敲,又是誰家犯病了?這是趕著投胎呢?就算死人了也不用這麼著急吧?公雞都還沒叫,你倒是先搶了家畜的幹活!」

    敲門的聲音頓時弱了下去,外面傳來了村裡的王牛子的聲音:「羅大夫,是村長要大夥兒集合,據說是外面來了大人物。」

    「什麼大人物小人物,臨到頭來,還不是兩腿一蹬,化作灰灰。」羅老爺子一邊大咧咧叫罵著,一邊對羅豐囑咐道,「快給我弄碗醒酒湯,嘶,這頭還暈著呢!」

    羅豐去藥房採了一些枳木具子、葛根花和竹茹,放藥鍋中煎熬,心中思忖著,看來是昨日的動靜引來了修士的注意。

    一番動靜後,羅家爺倆跟著人流,朝著村中集會用的廣場走去。

    廣場中央有一方平台,有時候戲班子路過,會請他們在上面表演,而此時,村長正在上面和兩名陌生的年輕男子說話,言語中帶著幾許小心翼翼的奉承,畢恭畢敬。

    羅老爺子環顧一圈,皺眉道:「連周圍高家村、趙家村、蓮台村、牧嶼村的人都來了,看來還真是大人物。」

    王牛子帶著幾分神秘兮兮的語氣道:「可不是麼,聽說是城裡的仙家門派來了人,要我們幫忙做些事,村長是個精明的生意人,就請他們順道看看,我們這裡有沒有合適的人才,能被收入門中。」

    「仙家門派,嘿嘿……」

    羅老爺子聽到消息,沒有像旁邊的鄉鄰一樣驚喜若狂,反而冷笑連連。

    大夥兒都知道老爺子身份不凡,至少那一手高明的醫術就不是鄉村大夫能有的水平,曾有謠傳說老爺子是從京城裡被貶謫下來,因此沒人對他的反應感到奇怪,只當他是見多識廣,不覺得新奇。

    「大家靜一靜!」

    村長見村民們來得差不多,便用力杵了杵松拐,發出篤篤的響聲,示意眾人聽他說話。

    等到眾人屏息安靜後,村長簡單的進行了介紹,大致上跟王牛子講的一樣,只是更為詳細一些。

    兩名男子是西山玄冥谷的門人,年長的叫江漭,年幼的叫柳清風,因長輩測算天機,發現這處山脈附近有異象發生,便派他們倆來調查緣由。

    奈何山脈連綿寬廣,兩人再有神通本領,沒個一年半載也別想調查完,相互一商量,便決定請山脈附近的鄉民幫忙,入山探查,也不需要冒險,只需在發現平日沒有的奇怪的人事物後,回來通報兩人即可。

    作為報答,兩人願意在附近的鄉村進行甄選,二十歲以下的年輕人中,若有天資出色的人才,將帶入門中進行培養,日後若有所成,便會正式收為弟子。

    聽說「仙人」要在這裡挑選弟子,自家孩子有機會能一步登天,眾人頓時炸開了鍋,議論紛紛,掩不住驚喜之色,連忙交待孩子一定要努力爭取被選上。

    眼看臺下亂成了一鍋粥,臉相粗獷的江漭沉喝道:「大家安靜!此番甄選只看資質,跟努力與否毫無關係,人人機會均等,所有人按照順序,一個個上台來,不得推擠。」

    沒見他怎麼張嘴大吼,發出的聲音卻讓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,壓住了眾人的議論,這份本領更讓大夥相信對方的仙家身份。

    通天古書以靈識與羅豐交流:「是個肉身五重境的武修,小蝦米一隻,修士的分水嶺在第六重的念威境,在此之前的五重,哪怕資質再差,悟性再低,也能靠著水磨工夫一一突破。」

    羅豐不接話,接下來,在幾名村中長輩的監督下,五個村子的數百名年輕人按照順序一一上台,那位長相清秀如書生的柳清風拿出一面鏡子,微微一照後,便有了結論。

    「毛、昆、羽三重靈根,不合格,下一個。」

    「羽、鱗、植、冥四重靈根,不合格,下一個。」

    「沒有靈根,下一個。」

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1 08:02 PM

第四章 血脈靈根

大多數人都沒有合格,一一被刷下去,最初幾人還是滿面失望,待見得大家都是如此,立即明白對方的要求必然十分嚴格,不是輕易能過關,這麼一想,心中倒是好過不少。

    這般你下我上,甄選進行得極快,一炷香的時間,就刷下百餘人,就在大夥猜測對方也許根本不想收取徒弟的時候,第一個幸運兒就誕生了。

    「冥、鱗雙重靈根,可行。」

    被選中的是高家村的鐵匠兒子高柱,人如其名,生得又高又壯,因常年幫家裡勞作,皮膚曬得漆黑,所以被村人稱作黑柱子。

    大家不曾想到,看起來又傻又憨,毫無仙家氣息的黑柱子居然能被選中,一時沒能轉過彎來,就連高柱自己也是抱著走過場的心態,聽到答覆後,就要邁腿走下台去,走了三步後,才想明白自己不是被刷下去,而是合格通過,當下愣住。

    過了好一會,高柱才因喜悅漲紅了臉,回到台下後,被父母兄弟們嘉許的包圍著,他只是憨厚的傻笑。

    見到這一幕,鄉鄰們紛紛猜測,難不成仙家挑選門人,是越傻越好?又或者跟拉壯丁一樣,是越壯越好?

    這兩種猜測沒有持續太久,就被現實粉碎了。

    「單一的羽靈根,不錯,你通過了。」

    這回的幸運兒是趙奉先,他的表現可比高柱好太多了,聽到答覆後,立即鞠躬施禮,口中稱謝,將禮儀做足,端得是無可挑剔。

    柳清風對他的表現很是欣賞,尤其是在其他同齡人行事幼稚的襯托下,不由得多看了幾眼,當下又發現些許異象。

    「咦,這是……木德之體!」

    旁邊的江漭聞言,先是不以為意的念了兩遍,隨即雙目圓瞪:「羽靈根,木德之體,這豈不是良禽擇木之相!」

    兩人圍著趙奉先,上上下下好生端詳了一回,確認判斷無誤後,相當熱情的詢問家庭情況和出身背景。

    台下眾人雖然聽不明白其中意思,可有一點看出來了——趙家小子要飛黃騰達了!

    下面的通天古書聽得一塌糊塗:「鱗靈根,毛靈根,羽靈根,昆靈根……什麼亂七八糟的,睡了一萬年,這世上挑選修士的資質標準都變了?木德之體倒是知道,不上不下的二流道體,可良禽擇木之相又是什麼?」

    羅豐得了血淵老人的指點後,倒是知曉通天古書為什麼會疑惑不解。

    現今的修行界法門的確跟以前大不相同,中古以前的修行天賦大多看五行靈根,如水靈根、火靈根等,但在一千年前,天地發生巨變,十方六界充斥著天人五衰之氣,尤其是跟靈氣混合在一起,難以分開,使得那些擅長吸收靈氣的靈根變得有害無益,反倒是那些與外界無關,隻影響自身的血脈靈根凸顯出來。

    現今已知的常見血脈靈根有鱗、毛、羽、昆、植、冥、魂、神、魔,共九種。

    以前的五行靈根往往一萬人中才有一個,而血脈靈根卻十分常見,三人中就有一個,只是大多數斑駁複雜,擁有多重血脈靈根。

    對於修行而言,有血脈靈根比沒有好,而單一的血脈靈根又比多重的好,越多越不利修行。

    故而,柳清風和江漭進行甄選的標準就是,單一靈根者必然通過,雙重靈根者中帶有冥靈根的也能通過,因為玄冥谷的功法大多為冥屬。

    隊伍漸漸縮小,眼看就要輪到羅豐,他心中卻無一絲緊張,畢竟就算被檢測出不具備任何靈根也沒關係,因為只要是人類,就必定具備蠃靈根,這是最基本的靈根,只是大夥都懶得提罷了。

    周天五蟲,蠃鱗毛羽昆,人類就歸於蠃屬。

    當然,單一的蠃靈根也就意味著,在未來修行上,可以選擇的道路不多,但總歸比沒有路要強。

    理論上,人人都有修行證道的資格。

    不過對於門派而言,自然是要擇優錄取。

    終於輪到羅豐,他不急不緩的走上平台,沒有特意先將通天古書藏起來,堂堂證道經文,哪怕虎落平陽,若連小小法器都矇騙不過,未免貽笑大方了。

    柳清風用觀相鏡一照,顯出結果,乃是冥靈根與毛靈根。

    他微微皺了一下眉頭,壓低聲音詢問江漭:「師兄怎麼看,按照規矩,是應該收對方入門下,可一個半瞎子,無論術法還是武道都極困難,不如我們找個藉口,將他推了吧。」

    江漭琢磨道:「雙目失明不比四肢殘缺,江湖上也不乏一些成名的瞎子修士,只要到了三重靈識境,配合武格魂器,眼睛看不看得見,其實影響不大。」

    「那也得他能晉級到靈識境才行,若是無法突破不了前面兩重境界,靈識境不過是鏡花水月,何必給人不切實際的期望。」

    柳清風語氣中有些不滿,他當年是吃盡了苦頭,冒著魂飛魄散的危險才突破到靈識境,若是別人輕輕鬆鬆就能破關,豈不顯得他很沒用。

    江漭猶豫再三,看了一眼在旁邊安靜等待,絲毫沒有流露緊張不安的羅豐,最終做出了決定。

    「不行!規矩就是規矩,既然門內只以靈根為資格評斷標準,我們就不能擅作主張,若是他沒能通過考驗,那是他自己無能,怨不得別人,也不會落人把柄。」

    見師兄態度堅定,柳清風也不再堅持,他跟羅豐無冤無仇,單純是不想挑了個廢物進門,被其他同門嘲笑罷了,但為此跟江漭起衝突,又顯得不值了。

    江漭見他有些不情願,就安慰道:「你若實在看他不順眼,大不了,我們把他分配到懸命峰,來個眼不見為淨。」

    柳清風眉角一跳,懸命峰可是號稱新人殺手,去多少死多少的天煞孤峰。

    想到這,他的臉色釋然,轉頭道:「冥靈根和毛靈根,你通過了。」

    羅豐點點頭,並沒有顯得多麼驚喜,抱拳說了聲謝謝,便走下台去。

    這番沉穩的表現落入柳清風眼中,卻認為羅豐是不將他放在眼裡,沒大沒小,心中更是不喜,暗暗下定決心,要將這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送上懸命峰。

    通天古書告密道:「那個一看就是偽君子的傢伙,可能要對你不利哦,估計是八字相沖,他看你很不順眼,肯定要使壞。哈,本座可是陰人暗算的大家,這偽君子道行太淺,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拉的什麼屎。」

    羅豐沒有回應,他早已習慣他人的歧視與無端的惡意。

    人群中的羅老爺子自然也聽到了結果,他打了聲長長的哈欠,同樣不顯得多麼高興,與欣喜若狂的趙奉先、高柱兩家人形成鮮明對比。

    旁觀者一見這爺倆的態度,暗自咂舌,也不怕仙者惱怒,撤了你們的資格,果然不是一家人,不進一家門。

    「老爺子,我……」

    羅豐正要開口,就被羅老爺子打斷。

    「我雖然討厭修行界的是是非非,寧願你平平安安過一輩子,但既然機緣到了,那就出去闖闖吧,男子漢大丈夫,豈能一輩子待在山窩裡。」

    「可近幾年來,老爺子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差,又不願禁酒,若有我服侍在身邊……」

    羅老爺子吹鬍子瞪眼:「放屁!老子身體還很健壯呢,等閒活個二三十年不成問題,我是大夫我會不清楚嗎?快滾快滾,家裡少張吃飯的嘴,我也樂得輕鬆,沒撿到你之前的五十年,我不也一個人走過來了,哪用得著你這毛頭小子來瞎操心?」

    羅豐口中稱是,站到一邊。

    在他通過後,又有四人合格,分別是蓮台村的李恆、孫小蓮,趙家村的趙一凡,牧嶼村的張正。

    近八百人中,共取了七人,可謂百里挑一,但在內行人眼中,這樣的合格率堪稱上等,倒是讓玄冥谷的兩人忍不住感慨人傑地靈,令村長倍有面子。

    最後,柳清風道:「除去那四名過關的人選和相關家屬外,其餘人等,請到周圍山林中搜索,無論有沒有發現,明天我們師兄兩人便會啟程回轉山門,也請那七名年輕人做好準備。」

    得了指示,眾人或是歡喜,或是失落的散去,但都有些意猶未盡,相互間談論不休,話題主要是集中在趙奉先身上,他一人出盡了風頭,蓋過了其餘三人,倒是讓羅豐等人輕鬆不少。

    趙族長更是趁熱打鐵,真誠的邀請柳清風和江漭到他家的宅院歇息。

    玄冥谷的兩人一核計,覺得以趙奉先的資質,成為玄冥谷的入室弟子是板上釘釘的事,甚至運氣稍好一些,往上升入總脈宗門也不無可能,現在提前打好關係,並非什麼壞事,便應了下來。

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1 08:03 PM

第五章 三教六宗

 金烏東昇,天際微亮,晨曦遍撒大地。

    羅豐收拾好了行囊,正欲辭行,就看見羅老爺子拿著一方藥匣子走過來。

    「我本來就打算,等你成年了,就讓你出去行醫,當個遊方郎中,多見見世面,讀萬卷書,不如行萬里路,現在倒是提前用上。」

    羅豐接過藥匣,沉甸甸的,是親情的份量。

    他張了張嘴,卻說不出什麼感人的離別話,最後道:「我這就離開了,你要多保重了。」

    羅老爺子不耐煩的擺手:「行了行了,又不是生離死別,矯情個什麼勁,快滾快滾。」

    他略顯粗暴的將人推出屋子,一把關上了大門,隨即彷彿想起了什麼,連忙道:「有三件事你且牢記,一是治眼的藥要天天抹,不可懈怠;二是謹記『和光同塵,與時舒捲』的道理;三是藥匣裡有一封信,將來你若成就天人,不妨打開看看,若是三十年內未能達到,那就將信燒了。」

    「我記住了。」

    羅豐緩緩走到院子門口,轉身跪在地上,對著合上的屋門磕了三個頭,然後大步走了出去。

    屋子裡,羅老爺子透過微微打開的窗戶縫隙,看著漸行漸遠的背影,既是落寞,又是欣慰的嘆了一口氣……

    羅豐帶著行李來到約定好的村子門口,發現自己是最後一個,但此時離說好的時間尚有一刻鐘,想來其他人都是等不及了。

    江漭道:「既然人都到齊了,我們便出發吧。」

    他拿出一件巴掌大的青銅馬車,捏了個法印,往地上一扔,青銅馬車陡然增大,片刻間就擴大到比尋常馬車還要大上一圈,坐下十人綽綽有餘。

    柳清風見眾人看得目瞪口呆,微微有些得意,倒是羅豐在前日見過宏偉壯闊的佛魔大戰,對這等小把戲不會覺得驚奇,只不過落在別人眼裡,他的冷靜就成了無知者無畏,畢竟瞎子什麼也看不見。

    通天古書更是充滿不屑:「真正的運輸類法器應該是藏須彌於芥子,空間符文陣是最基本的要求,這種制式的法器,只有兩種形態,外形看起來越大,證明它內部裝得越少。」

    羅豐在腦中反駁:「堂堂的鎮道經文,卻對兩名小輩的法器評頭論足,這可彰顯不出你的高明。」

    這話將通天古書噎得不行,他本就自矜身份,便端起架子,一路上竟是徹底沉默,不再發言。

    諸人坐進寬敞的馬車,兩匹銅馬受靈力驅動,飛速奔跑起來,隨即更是踏上了天空,拉著馬車在飛行。

    「這兩匹銅馬中禁錮著冥界的遊魂,所以能自動辨物,而且它們不需要吃任何食物,只要法力供應充足,便能永無止息的飛下去。」

    柳清風帶著幾分賣弄的講解起法器的神通妙用,引得初出茅廬的菜鳥們嘖嘖讚嘆,大大的滿足了虛榮心,唯有羅豐的「不識時務」,令他微微有些介懷,不過一想到對方會被安排到有去無回的懸命峰,也就大度的放過了。

    眾人言談甚歡,幾名年輕人更是沉浸在對未來的期盼中,躊躇滿志,忘卻了思鄉情。

    羅豐聽到輕快的解說聲,心中思忖著,昨天五個村子數千人上山搜索,最終一無所獲,對這一結果,這兩人似乎並不在意,倒像是專程來挑選徒弟的。

    不過轉念一想,又覺得這種情況理所當然,恐怕柳清風兩人也沒想著一定找到異象源頭,畢竟若是運氣不好,碰上落難的大人物,被滅口的可能性很大,比如血淵老人這樣,縱然身負重傷,生命殘若風中燭火,要殺掉他們兩人,也就是吹口氣的事情。

    他倆一方面不想真的被牽扯進麻煩事,一方面又不想無所作為而被門派責罰,便想了個偷樑換柱的法子,用找尋弟子來代過。

    「玄冥谷乃是六道宗的五大分脈之一,其餘四脈為句芒、祝融、蓐收、后土。堂中弟子若能晉級六重念威境,便有機會魚躍龍門,向上成為六道宗的弟子。六道宗既是巫州首座,又是天下聞名的『三教六宗』之一,實力非比尋常。」

    柳清風侃侃而談,江漭不擅口舌,樂得清閒,由著他對新人教導修行界的常識。

    在聆聽的同時,對他人目光十分敏感的羅豐隱隱感受到,江漭偶爾掃過眾人的視線中,帶著一股陰冷的味道,就像是看著一群即將被送入屠宰場的豬仔。

    其他人就沒他那麼敏感,趙奉先好奇的問:「三教六宗是指什麼?」

    柳清風賣弄道:「三教六宗是天下間實力最強的九大門派,其中三教指的是天庭、太上和歸墟,六宗分別是禪渡宗、萬獸宗、羽化宗、龍傲宗、瀛仙宗和六道宗,若劃分層次,三教是超流的門派,六宗則是一流,至於二流門派,便如天上繁星,數不勝數。」

    羅豐聽到天庭和歸墟,心頭微微一動,血淵老人便是歸墟長老,歸墟教因作風狠毒,加上功體多為魔靈根,因此又被稱作魔教,而他的生死仇人尊天神皇,則是天庭的掌教,實力深不可測。

    若血淵老人所言屬實,尊天神皇已被域外天魔取代,那麼以天庭教的地位,只要他有心為惡,就能在江湖上掀起腥風血雨,更可怕的,是他蟄伏不動,暗中算計。

    以羅豐現今的地位,便是當面指證對方,也無人會相信,哪怕散播謠言,使用三人成虎之計,也只是徒勞的暴露自己,更會引來殺機。

    思來想去,沒能想出一個穩妥有效的法子,羅豐在心中嘆了一口氣,知曉是自家本領太低,觸摸不到對方的層次。

    蟻蟲也許能以群攻之法,咬死一頭大象,但讓它咬掉天上月亮的一粒塵土,便是聰慧絕倫,才智無雙,也絕無可能做到。

    想通了這點,羅豐便將如何對付尊天神皇的念頭拋諸腦後,不再去白費腦力,轉而跟同鄉一起,聆聽柳清風的常識普及。

    待過了半日,柳清風說得口乾舌燥,吞下一杯茶水正要接著說,一直安靜的江濤忽然開口了:「到此為止吧,柳師弟該說正事了。」

    柳清風停頓了一下,轉頭問道:「現在就說出真相,會不會早了點?」

    江濤漫不經心道:「反正遲早要知道的,早一刻知道,就能多做一份心理準備,免得到了山門後大驚小怪,擾了其他同門。」

    「說得也是。」

    等柳清風轉過頭來,一張臉已經變得冷冰冰,嘴角再也沒有微笑,眼神中透著兇惡,方纔那副好好先生的模樣簡直像是另外一個不相干的人。

    眾小子心頭一凜,都感覺到不對勁,就見柳清風瞇著眼睛,冷笑道:「忘了告訴你們,我們六道宗在修行界,一般是被稱作邪宗。」

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1 08:04 PM

第六章 邪宗作風

 乍聞自己將拜入的門派是邪道的消息,趙奉先等人都是大驚失色,連羅豐也感到訝異。

    當初血淵老人因大限將至,時間緊迫,只告訴了他關於三教的消息,不想除了歸墟是魔教外,居然還有一個邪宗,當真是離了虎穴,又入狼巢。

    看著眾人的臉色變幻,柳清風一臉誠懇道:「『邪宗』的稱號是其他門派的污衊,我們卻是不承認的,只能說道不同,不相為謀,你們當中有誰不願意,不妨直說,我們還是講道理的嘛。」

    張正直接站了起來,義正詞嚴道:「空穴來風,豈能無因?自古正邪不兩立,我等從小飽讀聖賢書,受道德教化,雖不敢自比古賢義士,又怎能同流合污,自甘墮落?」

    柳清風臉上沒有怒意,平平淡淡的鼓掌道:「好一個正邪不兩立,既然你如此有骨氣,那就成全你吧。」

    他伸出右手,以中指對著張正的腦袋輕輕一彈。

    銀瓶乍裂,宛如被木棍敲碎的西瓜,紅色的血液和白色的腦漿飛濺而出,散落一地,腥味撲鼻而來。

    孫小蓮就坐在張正的旁邊,還沒有反應過來,就被濺了半邊身體,頭髮上滿是紅白慘物,更有一股溫溫熱熱的觸感傳遞過來。

    頭顱被爆碎的屍體在原地立了一會,搖搖晃晃的倒了下去。

    「啊啊啊——」

    當她醒悟過來,明白濺在自己身上的是什麼東西后,發出了尖叫聲。

    「別吵!」

    柳清風隔空一抓,就將孫小蓮拎了起來,無形氣勁緊緊緊壓著她的喉嚨,讓她再也發不出聲音,其餘人見狀,發出半截尖叫的趙一凡和李恆連忙死死摀住嘴巴。

    孫小蓮像一個溺水者般拚命的掙扎,試圖用手去解放脖子,卻是徒勞無功,雙腿不停的蹦彈,結果越來越無力,一會兒,眼淚鼻涕都流出來,下身更傳出一股尿騷味。

    就在她即將窒息昏迷之際,柳清風鬆開了手。

    孫小蓮死裡逃生,撿回一條性命,趴在椅子上不停咳嗽,卻是儘可能的壓低聲音,唯恐又惹惱了對方。

    柳清風攤開雙手,一臉無辜道:「看吧,我這人還是很講道理的,張正說正邪不兩立,我就幫他求仁得仁,孫小蓮雖然惹惱了我,但我事先沒有提醒,所以只是稍加懲戒,畢竟我也不是一個嗜殺的人嘛。」

    可惜,現在已經沒人會相信他。

    趙一凡和李恆都嚇得瑟瑟發抖,高柱直接呆立,趙奉先也是臉色一會兒青,一會兒白,表面上維持著鎮定,雙腳忍不住顫抖——這樣的表現令暗中觀察的江濤很是滿意。

    只有羅豐除了初時的驚訝外,就始終保持著冷靜,對外界毫無反應,彷彿變成了聾啞人。

    江濤知道他的雙眼有問題,只當是沒有視覺上的衝擊,無知者無畏,因此評價上打了折扣。

    然而羅豐此刻心中所想,乃是臨行前羅老爺子說過的話。

    和光同塵,與時舒捲。

    這不正是為眼前這一幕做出的警告?

    可是這樣一來,不也意味著羅老爺子早已看出柳清風和江濤的邪宗背景,難道他也是修行界的人?若是如此,為什麼他數十年來要躲在小山溝中,而且從來不曾運用神通?

    諸多疑問,一時也難以釐清,不過羅豐想到藥匣裡還有一封信,想來裡面會有詳細的解釋,便決定將這些疑惑暫時擱置,等未來成就天人,再來理會。

    柳清風看了一眼眾人的表現,很是享受道:「有什麼要求趕緊提,只要是合理的,我會儘量滿足,過了現在,一旦到了玄冥谷,你們便是想反悔也來不及了。」

    趙一凡臉色變幻不定,可能是因為孫小蓮被放一條生路,他緩緩的舉起了手,帶著哭腔道:「能不能放我回去?我願意將家裡的錢財全部獻上,當然,您要是覺得不好,就當我沒說過。」

    他是趙家村的人,也是趙奉先的跟班。

    趙奉先本想引他為助力,以免到了仙門變成孤家寡人,現在一聽,知道要糟,狂打眼神提醒,可惜早已被嚇壞的趙一凡根本沒有注意到。

    柳清風聞言,露出欣慰的笑容道:「當然可以,你的要求合情合理,沒有不允許的道理,現在我就送你回去。」

    說完,他就用真氣裹住趙一凡,打開車廂的門,直接扔了出去。

    門外傳來了淒慘的尖叫聲,並迅速遠去。

    這輛青銅冥車飛行在數百米的天空,凡人被扔出去的下場可想而知。

    柳清風又問:「還有誰有疑問嗎?」

    只要不是傻子,眾人都知道怎麼回答,紛紛搖頭。

    柳清風收整笑容,肅然道:「弱肉強食,物競天擇,這就是六道宗的風格。不是我故意嚇唬你們,現在用別人的命總結經驗,總好過未來用自己的命得到教訓。」

    趙奉先忙道:「師兄的苦心,我們銘記在心。」

    其餘人等也是默默的點頭,但都被嚇得不敢發出聲音,唯恐一個不小心,步了前兩人的後塵。

    「放寬心,不必緊張,你們已經通過了考驗,從現在起就是玄冥谷的弟子,同門間要相親相愛,相互扶持,就算是我,也不能無故加害。」

    柳清風這才滿意的笑了笑,將全身氣勢一斂,變回之前那副好好先生的模樣,只不過再也不會有人相信他是如表面般的人畜無害。

    何況,他說的是不能無故加害,反過來說,只要有了藉口,就能光明正大的下毒手。

    一想到這點,哪怕是最有城府的趙奉先,也對即將加入的門派生出許多寒意,提醒自己一定小心謹慎,步步為營。

    與此同時,柳清風稍稍用眼神瞥了一眼,彷彿木頭人般坐在位置上,從頭到尾都不曾動彈過的羅豐,心中略有點可惜。

    若羅豐方才稍微流露出驚慌或恐懼,他就能以此為藉口,將人扔下馬車,最後頂多被批評行事過於魯莽。

    但整個過程中,羅豐的表現並沒有觸犯規矩,縱然是他也不能肆意妄為,畢竟這輛馬車上紋有回溯靈術,能記錄下車廂內發生的全部過程,作為弟子評價的證據送到每一名執事長老的手上,他可不想因此而受到嚴懲。

    「你又把馬車弄髒了,下次記得換個溫和點的手法。」

    江濤皺眉抱怨了一句,隨後輕輕招手,一道水波憑空出現,將張正的屍體連同那些紅白穢物裹住,一齊送出了車外。

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1 08:05 PM

第七章 玄冥谷

 經歷了血腥的一幕,眾人心頭都是沉甸甸的,彷彿被一塊巨石壓住,透不過氣,誰也不敢肆意發言,於是青銅冥車中寂靜得針落可聞。

    倒是通天古書渾不在意,嘻嘻笑道:「殺伐由心,這才是我輩風範,姓柳的小子兩面三刀,是個稱職的偽君子。」

    「殺伐由心倒是未必,死掉的張正和趙一凡都是雙重靈根,資質較差,所以可以被捨棄,李恆是單一靈根,縱然表現稍遜,也能逃過一劫。柳清風雖然表現得好像肆無忌憚,實則受到規矩的箝制,要不然,也不可能對我無所作為。」

    通天古書不服氣:「遵守門派利益,服從大局,能伸能屈,手段狠辣,不拘小節,這才是人才。」

    羅豐不看好:「人才?他這是取死之道,柳清風的手段過於狠辣無情,等於在大家的心中紮了根刺,想那趙一凡是趙家族人,也是趙奉先預定的幫手,如今半路夭折,以他的心性,將來若是顯貴,必定會來尋仇。

    真正的人才,應該是江濤才對,面厚心黑,似忠實奸,其實整個局勢都是他在引導,偏偏不顯蹤跡,把得罪人的事情全交給柳清風乾了。唱戲需一白一紅,他就是那個紅臉,若我沒有猜錯,很快他就會做出安撫人心的舉動。」

    通天古書琢磨了一下,承認道:「你說得有幾分道理,嘿,這次卻是老朽看走眼了,被封印了上萬年,連腦子都有些不靈光。」

    之後正如羅豐所料,見車廂內沉悶,江濤拿出幾枚玉簡發給眾人,稱是介紹玄冥谷的內容,包括一些門規、名人和功法。

    眾人不敢與柳清風搭話,偏偏無所事事,容易胡思亂想,越發心慌意亂,現在拿到玉簡,正好轉移注意。

    這份玉簡除了介紹玄冥谷外,還簡略講了修行上的肉身九重境,分別是煉氣、陰陽、靈識、入微、無漏、念威、元胎、化神、還虛。

    更可貴的是留在最後的個人建議,關乎拜入門派後在功法上的選擇,全是江濤個人總結出來的經驗,彌足珍貴。

    這些內容大家不說,柳清風自然不知道,只以為是普通的引薦玉簡,而兩相比較之後,更襯托得他品行惡劣,叫人耿懷。

    江濤收買人心的手段之高明,可見一斑。哪怕羅豐已看透他的用意,也不得不承認欠下人情。

    接下來的日子,柳清風和江濤打坐修行,不在乎時間,眾人靠著閱讀玉簡的內容打發時間,也不覺得無聊。

    如此過了三日,青銅冥車終於抵達了玄冥谷。

    與眾人設想的煞風呼嘯、鬼哭狼嚎、魔氣衝天的風景不同,玄冥谷週遭的環境甚是瑰麗優雅,鳥語花香,山清水秀,寧靜安詳,頗有點人間仙境的味道,一點也不像邪宗。

    似是看出眾人心中疑惑,柳清風笑道:「就算是殺人土匪,也不會在臉上寫著『我要打劫』,畢竟是我們居住的地方,當然要看得舒服。

    越是與鬼物交流,就越需要發洩壓力,以免將自己逼瘋,那種顯形於表,特意將外觀裝扮得凶神惡煞,都是些不入流的小門派才會幹的事。」

    眾人釋然,覺得很有道理——他們忘了,之前柳清風是怎樣和顏悅色的騙人送死。

    踏入玄冥谷後,眾人發現,裡面的殿堂樓閣的確是恢宏精妙,出自大家手筆,但總有一股陰氣森森的味道,叫人不寒而慄。

    通天古書桀桀笑道:「這裡的樓房,都是用妖骨為基,以血液為泥,混合澆灌而成,每一處地基都鎮壓著惡鬼冤魂,彼此以秘術勾連,吸納地煞之氣,聯成陰極地煞萬鬼靈陣。平日可以蘊生幽冥陰氣,溫養鬼魂冥物,一旦遭遇到襲擊,又能放出百萬鬼軍禦敵,這手筆倒也巧妙。」

    其實就算它不說,羅豐也察覺到了不對勁,因為這裡實在太安靜了。

    明明是有數千人居住的地方,卻連點喧鬧聲都沒有,山林中的鳥叫聲都能清晰聽見,死寂得彷彿墓地一般。

    他心中思忖:「六道宗,六道輪迴,果然是跟冥界相關,並非只有悲嚎吵鬧才算是魔,寂靜無聲,永恆安寧,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邪氣森然。」

    江濤領著眾人來到一間掛著「內務府」牌匾的殿堂,隨後跟坐在正堂門口的一名老人交代幾句。

    這名老人眼神陰冷,臉色蒼白,形貌枯槁,眼神輕輕一掃,就讓人腳底生寒。

    羅豐沒有目光上的對視,仍生出一種被猛獸盯住的恐懼,彷彿對方只要稍微有點念頭,就能輕易捏死他這隻小蝦米。

    連他都是這樣,其他人就更別說了,一個個屏住呼吸,大氣不敢喘,回過神來的時候,後背已經被冷汗濡濕了。

    好在老人並沒有在眾人身上多花時間,只有在看向趙奉先的時候多停留了一息,隨即就拿出五個盒子,然後擺手示意所有人可以出去了。

    整個過程,他沒有說一句話,卻帶給人巨大的壓抑感。

    柳清風帶著眾人匆匆離開,他似乎也不喜歡在老人身邊待得長久,很快來到一座彷彿客棧的黝黑石樓前。

    「這盒子裡面有一套帶有自淨效果的練功服,一柄練習真氣控制的冥火飛劍,一瓶裝有十粒養氣丹的藥瓶,一枚入門玉簡,玉簡裡面有一套基礎功法《幽冥訣》。

    你們接下來的任務,就是找個房間住下,然後全力修煉《幽冥訣》,直到感悟氣感,衍生出幽冥真氣,踏入一重煉氣境,就可以出來了。」

    李恆小心翼翼的問:「我們不能出門嗎?這《幽冥訣》應該不會一天就能練成吧,到時候食物怎麼辦?」

    柳清風道:「一粒養氣丹,足夠讓正常人三天不吃飯。」

    李恆見他並不生氣,又壯著膽子問:「一共十粒養氣丹,如果過了一個月,都沒有衍生出真氣,那該怎麼辦?」

    柳清風笑了起來,裝作神秘兮兮的語氣道:「不妨告訴你們一個秘密,這些密室的石門一旦關閉,想要打開,就必須注入幽冥真氣,除此以外,不管人在屋裡怎麼折騰,都不會有半點聲音傳出密室,是不是很有趣?」

    眾人可一點也不覺得有趣,個個面色發青,再一次體會到為什麼六道宗會被稱為邪宗。

    江濤咳嗽一聲,道:「柳師弟不要嚇他們,你們也別太害怕,這一關不算太難,迄今為止的通過率在九成左右,只要不是資質、悟性特別拙劣的人,都能過關。」

    眾人心下稍安,只是一想到還有一成概率不通過,會被活活餓死在密室裡,便不可遏制的生出焦躁感,紛紛抓緊時間,隨意挑了個房間後就進去修煉。

    羅豐是最後一個進屋的,發現裡面還挺寬敞的,有起居、書房、演武等五個房間,而且佈置豪華奢侈,各種傢俱均是採用上等材料。

    他盤腿坐到練功床上,令通天古書確認周圍並無偷窺的術法後,拿出一枚玉簡,這並不是玄冥谷的,而是血淵老人給他的玉簡。

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1 08:06 PM

第八章 煉氣

 從血淵老人那裡得到玉簡後,羅豐一直沒有閱讀裡面的內容,一來是沒那麼緊迫,二來是沒有好時機,現在總算能靜下心來品讀。

    閱讀玉簡的最快方法是用靈識,而對沒有掌控靈識的常人而言,只需凝神靜氣,集中注意力在玉簡上就行。

    這對於羅豐而言,算是小事一樁,很快心神就投入其中,一串串信息進入腦海。

    一刻鐘,他才從凝神閱讀的狀態中脫離,悠悠道:「居然不是歸墟教的魔功,而是太上教的道門法訣……血淵前輩真是有心了。」

    這枚玉簡中記載的功法,名為《萬屠誅邪錄》,乃是太上教的頂級法訣之一,主殺伐之道,不知多少邪王魔頭隕落在這本經文下。

    當年血淵老人與斬業劍君發生衝突,被對方以誅邪劍訣傷到了元嬰,動搖了根基,花了一百五十年才恢復傷勢。

    而後,血淵老人為了復仇,力求知己知彼,就找到了太上教另外一名遠遜於斬業劍君,但同樣修煉了《萬屠誅邪錄》的真傳弟子,將他拘魂後,拷問出口訣。

    可惜只拷問出一半,那名弟子就自爆元神,魂飛魄散。

    《萬屠誅邪錄》分為上下兩冊,上冊是《萬屠元功》,修煉氣元,下冊是《誅邪劍訣》,修煉精元,而羅豐手裡這枚玉簡記載的正是上冊的內容。

    通天古書嘖嘖讚道:「這門功法倒是很有意思,遇惡則強,遇邪則強,遇穢則強,完全是針對邪功惡術而創生的戰鬥法訣。」

    羅豐摩挲著下巴,自嘲道:「可惜從今以後,我就是邪宗弟子,難道要誅殺自己?

    血淵前輩倒是一片好心,但他應該沒有想到,我雖然沒有拜入魔教,卻還是入了邪宗,若是在其他的門派,我倒是能兼修一番,偏偏是邪道功法,恐怕兩者勢同水火,不能並存。」

    作為魔門鎮道經文的通天古書嗤之以鼻:「誰說不能並存,在你認知中,魔門功法就一定是至惡至邪至穢?

    得了吧,佛門和道門中也不乏一些行事惡毒的旁門左道,魔門功法也是有玄門正宗的,有的甚至比佛道兩家更堂皇威嚴,正氣浩然,否則也出不了魔道聖人。

    何況,《幽冥訣》是不是魔門功法還兩說,須知六道是佛家的說法,而幽冥則是道家的。」

    羅豐虛心接受:「有理,邪宗是六道教的行事作風,而非他們的功法,好歹也是天下頂尖的九大門派,若弟子修煉的功法是旁門左道,恐怕也沒什麼可稱道的成就。」

    他從盒子裡拿出玉簡,集中心神仔細閱讀了一遍。

    通天古書附著在羅豐的精神上,快速略讀整篇《幽冥訣》後,評價道:「有道、魔、佛三家的影子,看來是屬於巫門,淺顯易懂,溝通幽冥,是可以時時修煉,不必擔心走火入魔的正統法訣。」

    天下法訣分為道、佛、儒、妖、魔、巫六大類,前五類都有著明顯的標誌,而只要不屬於這五類的,都算做巫門。

    羅豐仍是謹慎:「為了不被人看出端倪,暫時還是不修煉《萬屠元功》,一切按部就班的來,等將來找到隱瞞的手段,再做計較。」

    他收束心神,先將《幽冥訣》的內容回憶了一遍,洋洋灑灑將近萬字,而且晦澀難懂,好在玉簡中還有一個透明的人體修煉幻象,這個幻象將最初的靈氣吸納,到體內的經脈流轉,以及最後的周天循環,演繹得清清楚楚,栩栩如生。

    這是避免弟子中有不認識文字的文盲,當然,結合文字相互參詳,肯定更有利於理解。

    羅豐在腦海中,觀想相同的人體修煉圖,只是原本沒有相貌、標準體型的人模,漸漸被他的身體所取代。

    這一步對於常人或許很困難,但對於一個難以用眼睛觀察,不得不用去心去接觸外界的人而言,實是極為簡單的一步。

    玉簡上講明,踏入煉氣境有三個步驟,首先是對「氣」的認知,其次是對「氣」的感知,最後才是掌握「氣」的運行。

    第一步對羅峰而言形同於無,雖然他沒有像江湖武者那樣修煉過真氣,可好歹也學過內科醫術,也知道人體五行之氣,金木水火土分別對應肺肝腎心脾。

    有了這樣的認知,就可以觀想體內的五行之氣在經脈中流動。

    再加上,羅豐對於人體經脈十分熟悉,每一處經脈的名稱及作用都掌握得清清楚楚,相比其他人在修煉時的「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」,他卻是知根知底,更為深入透徹。

    鑄造密室的石壁,似乎也對修行大有裨益,不禁能聚斂靈氣,還能散發出特殊的香氣,有安神定心之效。

    數個時辰後,羅豐重重的吐了口濁氣,他依然沒有感受到心法所述的那種玄之又玄的氣感,但得益於自小磨練的心性,他並沒有生出浮躁的情緒,只是為避免欲速則不達,而選擇暫時放下。

    接下來的時間,他先是去泡了澡,隨後又觀看《萬屠元功》的經文,並跟《幽冥訣》進行比較,分析兩者間不同之處,直到身體生出睏乏後,才躺床上沉沉睡去。

    第二天,在通天古書的建議下,羅豐先是沐浴焚香,儘可能排除腦海中的雜念,做好準備工作,這才寧心靜氣,將全部精神沉浸在觀想中,進入我不思不想,不停不動,物我兩忘之境,很快就忘記了時間的流逝。

    不知過了多久,倏忽間,隨著很尋常的一次吐納,剛納入肺中的一口氣,在轉換之間,剝離出一部分,透過胸肺,沉入到丹田之中,令空虛的丹田微微震了一下。

    剛剛觸摸到氣感的羅豐沒有趁著勁頭,一鼓作氣凝聚真氣,而是果斷停止了觀想。

    他確認這一天的光陰已過去了一半,就到書房找了一些記載修行界的異聞奇談,以及各類修行常識的玉簡,打發掉剩下的半日。

    如此這般,羅豐保持著不急不躁的修行進度,緩緩積累著靈氣,使得體內的諸多經脈中,有一股股微弱的流水在湧動,並從從割據一方到漸漸統合。

    直到第九日,隨著某個契機的出現,猛然間,所有經脈中的靈氣彼此貫通,形成統一的意志,在體內循環了一個小周天后,盡數納入丹田。

    一重煉氣境,正式破關!

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1 08:07 PM

第九章 外門弟子的福利

「修行的三大載體,是精氣神三元,無論何種法門,都跳不出三元藩籬,而根據主修的元力不同,可劃分成三種類型。

    太古的修士主修神元,被稱作術修,上古的修士主修氣元,被稱作器修,中古的修士主修精元,被稱作武修。

    現今的修煉法乃是三元合修,只有側重點不同,修士的進步速度是往昔的十倍。」

    羅豐將書房中最後一枚玉簡看完,心中進行了一番比較。

    突破煉氣境其實有三種方法,武修的路子便是不斷演練拳法,以體帶氣,由外而內,將精元衍化成氣元;

    術修則是在腦中觀想某種法術,以神魂吸引靈氣,一旦成功用出法術,便是破關;

    玄冥谷的作風則是器修的路子,直接修煉氣感,也是最穩妥最快捷最普及的手段。

    相比之下,武修和術修都過於看重悟性和資質。

    「有古人的經驗作為參照,能自由挑選最合適的修煉方式,難怪說現今的時代是最好的修行時代。」

    通天古書打了個哈欠:「別看這種自吹自擂的書,哪個時代的修士不認為自己是最好的?當年的武修就是大喊著器修是異端,是浪費資源的蠹蟲,經過血淋淋的革命,才做到改朝換代的。

    我們都在這裡待了十四天,都淡出鳥來了,也該出去瞧瞧,否則跟我被封印的時候又有什麼區別。」

    羅豐在初步踏入煉氣境後,並沒有急著出去,反而耐下心來,積蓄真氣,最終在五天後實現大周天循環,使得體內真氣奔流不止,並能自動吸收外部靈氣,身上也漸漸散發出幽冥森然的氣息。

    「說的也對,靜極思動,我是該出去了。」

    他來到石門前,往裡面注如幽冥真氣,兩個呼吸後,石門緩緩打開,不算強烈的陽光照在身上,讓人有種重見天日的感慨。

    羅豐依著玉簡上的指示,向著內務府走去,路上驚奇的發現,幽靜如墓地的玄冥谷竟比往常要熱鬧許多,時不時見到一些弟子,三三兩兩,而且好像都朝著同一個方向。

    「咦,羅師弟你也成功出關了,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。」

    背後傳來一個帶著喜意的聲音,卻是李恆,從他平穩的氣息來看,想來已經出關數天了,按照玄冥谷的規矩,誰出關得早,誰就是師兄,以此來排名。

    羅豐將心中疑問說出:「為什麼今日如此熱鬧?」

    正式成為外門弟子,不用再擔心生命危險,李恆笑瞇瞇道:「羅兄有所不知,每個月的月底,玄冥谷都會對弟子進行一次清點,通過入門考核的留下,五年內沒能晉級三重境的會被踢出門去,所以我才說你來得巧,如果遲上一天,你就只能等下個月的月底才能登記名冊了。」

    羅豐點點頭,又問:「不知道其他人的情況如何,是否都出關了?」

    李恆搖頭道:「哪能這麼容易,高柱和孫小蓮都沒有動靜,不知道進度如何。我用了十二天,只比你早兩天,趙奉先用了八天。嘿,娘胎裡生得好,我們卻是比不過。」

    最後一句,頗有點酸意和嘲諷,在學堂裡,他就經常跟趙奉先別苗頭,視為競爭對手,現在也不例外。

    其實若是比較起來,李恆也是屬於娘胎裡生得好的範疇,他是單靈根,在修煉上比羅豐這樣的雙靈根來得容易。

    「對了,我們趕緊到內務府領取獎勵,之後就去善功堂,希望能分配到好一點的職務。我這幾天都打聽過了,最好的職務是神農院和養魂坑,前者飼養天材地寶,後者豢養陰魂,不說油水極大,近水樓台也能撈到不少好處。」

    羅豐一邊聽著李恆打聽來的消息,一邊前往內務府,又見到了那名枯槁老人,他仍是不發一言的坐在那裡,宛如殭屍。

    按照規矩,羅豐將那枚入門玉簡交還,老人又拿出一個盒子,外觀上比之前的盒子多了紅色花紋。

    裡面有一枚腰佩,象徵玄冥谷弟子的身份,可以驅蟲、寧心、提神、淨身;

    一根容量不大的儲物腰帶,內含十枚下品靈石,也是一重境弟子每個月的例錢;

    一套暗色調的武功勁服,以玄冥草、陰煞絲、金絲銀線織成,內部刻有幾道簡單的靈紋術式,如耐磨、潔淨、防水、抗火等,與先前那套相比,更適合戰鬥;

    三道基礎靈符,分別是陰風斬、鬼面盾和冥土遁,代表攻、防、逃三大效果。

    最後,老人又拿出一枚比正常體型大上三倍的玉簡,也不解釋,在旁邊放上一個計時的沙漏後,就閉上了眼睛。

    李恆偷偷道:「這是讓你挑選功法,只要是過關的記名弟子,都能免費學習一項功法,如果再想學其他的,就必須用宗派善功來兌換,而宗派善功可以通過做試煉任務獲得,也可以按照職務每個月領取,所以我才說找個好職務很重要。」

    羅豐點頭,關於這點其實他早有打算,得益於江濤在青銅冥車時給的玉簡,裡面介紹了各種低階功法的效果和限制,讓他提前有些瞭解,避免現在手忙腳亂的爭取時間。

    這枚目錄玉簡中記載了將近三千種功法,包括武學、內功、術法。

    羅豐心知自己受限於眼睛不便,無論武學還是攻擊術法,都難以發揮應有的威力,所以最好的選擇是召喚或驅物。

    在玄冥宗,最有名的是《御鬼訣》和《驅屍術》,前者煉製鬼魂,後者煉製殭屍,各有優劣。

    但羅豐並沒有選擇這兩種術法,他看中的是《馭魁訣》,雖然同樣針對鬼魂,但與隨意煉製,能力許可下沒有限制的《御鬼訣》不同,《馭魁訣》僅僅只能駕馭一隻鬼寵,多了就會自相殘殺,而優勢在於駕馭的鬼重能跟隨馭主一起成長,反過來也能反哺馭主,有類似本命法寶的效果。

    「我選《馭魁訣》。」

    老人睜開眼,並沒有因為羅豐的快速決斷而驚訝,他收回沙漏,隨意彈出一枚玉簡,然後又拿出兩顆魂珠,一顆灰色,一顆黃色。

    李恆見羅豐這次是真的不知道,就解釋道:「這是魂器,裡面蘊含九品武格,一般對應我們的靈根,按照玄冥谷的統一標準,灰色的那個應該是冥屬武格『鬼精』,黃色的應該是毛屬武格『獸妖』。」

    關於魂器與武格的知識羅豐倒是有所瞭解,這是精氣神三元同修所必備的法器,否則將損耗數倍的時間。

    而且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,現今的大千世界混雜著五衰之氣,雖然含量很低,甚至成就天人以前都不會受到影響,可積少成多,終究是隱諱,一旦爆發衰竭,神仙也只剩身死道消的下場,唯有借助魂器修煉,才能將五衰之氣過濾掉。

    既然選擇了馭魁訣作為第二門功法,羅豐現在也沒什麼可猶豫的,果斷拿走了灰色的珠子。

    枯槁老人收回另一個珠子,擺擺手就要趕人。

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1 08:09 PM

第十章 危險的職務

羅豐跟李恆一起來到善功堂,這會兒就有近五十名弟子等在門口,不過受到清幽氛圍的影響,現場非常安靜,大家哪怕交談也是壓低了聲音。

    這時,裡圈忽然傳來了輕微的哄鬧,夾雜著羨慕的唏噓聲,然後就見趙奉先春風滿面的走了出來。

    李恆拉了一下羅豐,有意要躲到不起眼的角落,誰知趙奉先一眼就看見了兩人,邁開大步趕過來,招呼道:「兩位師弟也來了,羅師弟你能在今天出關,真是恭喜了。」

    李恆見面喊羅兄,他卻喊羅師弟,可見此時志得意滿的心態。

    看方纔的情景,李恆就知道這小子必然得了便宜,他不願意看對方炫耀的嘴臉,故意不接話。

    於是,羅豐只好代勞:「同喜,不知趙師兄分配到了什麼職務?」

    趙奉先努力保持謙虛的態度,儘量不露出炫耀的語氣:「我運氣稍好,被分到了神農院,以後兩位師弟如果有草藥上的需求,不妨來找我,只要是力所能及的地方,義不容辭,誰叫我們是同一地方出來的呢。」

    李恆暗地裡撇嘴,鄙視他這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行為,嘴上敷衍道:「那真是值得慶祝的好事,可惜我跟羅師弟還要排隊,就不打擾趙兄高就了。」

    趙奉先不願放過他,又故作詢問:「看羅師弟的模樣,是剛從內務府領了東西,不知道你選了什麼樣的魂器。」

    問這種明知故問的問題,他的用意昭然若揭。

    李恆裝聾作啞,羅豐便只好再次代勞:「也就是普通的九品,不知道趙師兄是否有更好的收穫?」

    趙奉先帶著壓抑不住的得意語氣道:「你的直覺真敏銳,說起來也是江漭師兄客氣,不僅允許我提前成為內門弟子,還賜下一件魂器,內含八品武格『鬿雀』。」

    李恆聽到後,臉色變得更加難看,雖然早知道以趙奉先的卓越體質,必然得到優待,可赤裸裸的聽到後,仍是難以釋懷。

    倒是羅豐沒有過多在意:「我記得《九洲志怪錄》中有記載,『北號之山有鳥,狀如雞而白首,鼠足而虎爪,其名曰鬿雀,亦食人』,它的出處應該是來源於此。」

    「羅師弟真是博聞強識,令人佩服。」

    趙奉先看著李恆越來越糟糕的臉色,心中大呼痛快。

    忽而人群裡又傳來驚呼聲,而且比之前更熱鬧,凝目看去,就見一名身材削瘦,面相清秀,緊緊抿著嘴巴的少年從殿堂裡出來,背影中還帶著一批羨慕的視線。

    「這小子居然能到藏經閣任職,以後豈不是能隨意翻閱功法。」

    「藏經閣,這個職務不是說非真傳弟子不能接任的嗎?」

    「這還不明白,人家背景硬朗,有高人照顧,哪裡去不得,這水,深著哪!」

    聽到人們的低聲議論,趙奉先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陰沉,倒是跟先前的李恆極為相像。

    羅豐好奇的問:「他是誰?」

    李恆壓抑著笑意道:「他叫黃泉,是我們這一屆中破關最快的人,只用了五天,據說有長老欽定他為真傳弟子,也不知道真假,不過看情勢,就算不是真傳弟子,應該也差不到哪裡去。」

    羅豐恍然,怪不得趙奉先會不滿,本以為自己是天之驕子,沒想到山外有山,同屆中居然還有這麼一個怪胎,生生被壓了一頭,自然不會感到高興。

    通天古書忽然驚呼:「咦,居然是先天純陰奼女道體,這可是陰陽雙修,做鼎爐的最佳體質,尤其是一點先天元陰,甚至能夠助人突破瓶頸,比任何丹藥都要厲害,哪怕在奇人輩出的上古時代,也是一等一的道體。更難得可貴的是,擁有這種體質的無一不是絕世美女,而且還附贈名器哦!」

    前面它的語氣還比較正經,到了後面,又變得極端猥瑣。

    羅豐忽略掉後面的話,不解的問:「聽旁人的語氣,他似乎是男人,如果是女扮男裝,其他人都看不出來嗎?」

    「胡扯,純陰奼女能是男人?不過的確有古怪,她身上似乎有件遮掩的法寶,能夠讓人誤會她的性別。嘖嘖,不管如何,這樣的大好鼎爐可不能放過,有機會得上,沒機會創造機會也得上!

    奴才有個想法,咱們可以佈個局,弄成『事急從權』的境況,比如在她中了魅毒的時候,捨身相助,善解人衣,事後她不但不能責怪,還得感謝你,桀桀桀桀。」

    羅豐懶得理會它的餿主意,專心排隊等待。

   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,總算是輪到兩人,李恆先上,他被分配到符籙堂,算是小有油水的好地方。

    到了羅豐,遞上腰牌,那名執事長老看到名字時,略微頓了一下,隨即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,拿出印章,蓋在腰牌的背面。

    「懸命峰,這是哪處所在?」羅豐念出腰牌上的字。

    李恆大驚失色:「不會吧,你怎麼被分到這處凶地?執事長老,是不是哪裡弄錯了?」

    執事長老把眼睛一瞪,怒斥道:「有什麼弄錯了,這是考慮到他是個瞎子,行動不便,所以才分配一個既清閒又安全的職務。何況,懸命峰的待遇哪裡差了,每個月六百善功,即便是在所有職務裡也是排名前列的。」

    羅豐聽出李恆的震驚,疑惑的問:「這職務有什麼不對嗎?」

    李恆輕聲道:「職務倒是普通,觀測星象,占卜凶吉,平日很是清閒,就是這處地方有些邪門。據說近五十年來,沒有一名弟子能夠從這山峰上安然離職,他們有的是外出爭鬥被害,有的是練功時走火入魔,有的是突破境界失敗而隕落,更離奇的是有名弟子在練功的時候,被果樹上掉下來的水果砸中腦袋,結果真氣逆行,爆體而亡。

    總之,各種稀奇古怪的死亡,沒有一人能夠逃生,就連那懸命峰的峰主,也因為擔心反噬,連續二十多年沒有卸職。大傢俬底下交流,認為這處山峰是被某位神通大能下了詛咒,你可千萬別去啊。」

    執事長老根基深厚,聽得一清二楚,威脅道:「上面的安排,自然有其深意,哪是你一個小輩能質疑的。又或者,他不去,換你去怎麼樣?」

    李恆連忙閉嘴。

    「大家都是修行中人,怎麼能相信這種捕風捉影的無稽之談?總之一句話,你要麼上懸命峰,要麼自廢根基,離開玄冥谷。」執事長老惡狠狠道。

    羅豐嘆了一口氣,接過腰牌道:「弟子明白了。」

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1 08:09 PM

第十一章 人道盟

「這群執事長老,全是一群晉級無望的傢伙,也就是對我們這些沒背景的弟子敢作威作福,碰上稍稍有點背景的,就恨不得跪在地上舔鞋底。」

    在回來的路上,李恆憤憤不平的說著,乍一看還以為他才是被發配到懸命峰的苦主。

    「對了,羅豐你該不是得罪什麼人了吧?畢竟懸命峰已經有三年沒有分配弟子了。」

    通天古書嘿嘿冷笑:「肯定是那個叫柳清風的笑面虎在陰你。」

    羅豐心道:「我沒有頂撞過他,也不曾拂他面子,為何他要用這種逼命的法子對付我?」

    「討厭一個人需要理由嗎?也許你的長相、你的身份、你的一句話得罪了他,在他心裡別了一根刺,他就會想著將你除掉,讓念頭通達,這就是邪宗弟子的風範,你難道還希望他能寬宏大量,慈悲為懷嗎?

    不過,說到底也是你的實力太弱,拔一根刺廢不了太多的氣力,人家也就隨手為之了。」

    通天古書抓住一切機會,灌輸自己的魔道理論。

    羅豐沉默不語,他雖然自小因雙眼而受盡歧視,可終究是事出有因,而且排擠他的人也都只在背後說壞話,如邪宗弟子這種肆無忌憚,因小小過節就要索人性命的行為,可以說是完全不同的世界。

    「和光同塵,與時舒捲。原來老爺子說的這句話,並不僅僅是指身份上的轉變,如今的我沒有能力去改變規矩,就只能去適應,塗上色彩,沾上泥塵,融入環境中,虛以委蛇。」

    通天古書趁機蠱惑道:「其實當一名邪宗弟子也沒什麼不好的,自在逍遙,殺伐由心,誰讓你一時不快活,你就讓他一輩子不快活。何況,正派中也不乏那些男盜女娼的偽君子,相比起來,真小人要可愛得多,不是嗎?」

    羅豐不理他,只當做耳邊風。

    「淨從穢出,明由暗生。只需將這些視作考驗,也並非難以接受。出淤泥而不染,這才是真正的修心之法,比潔身自好,避世躲污的方式來得高明,也更能磨練人的心志。」

    羅豐陷入自省和沉思,不發一言,李恆只他當是因為前途未卜而擔憂,正要開口勸慰,倏爾,一道魁梧的身影擋住了他們的去路。

    李恆看清攔路者的著裝,發現是名內門弟子,連忙打個稽首:「師兄,不知有何賜教?」

    「賜教說不上,來此便是要告訴兩位師弟,仙途渺茫,前路坎坷,若想將來不被人欺辱,最好是找個大靠山——人道盟就是不錯的選擇。」

    那人慢條斯理的說著,態度傲慢,到最後時,又用滿懷威脅意味的眼神瞥了兩人一眼。

    隨後,他匆匆離開,又去攔截其他的新人弟子。

    「人道盟,看來是逃不了了,沒想到他們居然真的敢上門威脅……」

    李恆見人離開後,才壓抑著不滿,咬牙切齒的說著。

    羅豐詢問:「這人道盟算是什麼?」

    「一個專門壓搾外門弟子的組織,口頭上說是要保護我們,可實際上玄冥谷七成的矛盾衝突都是由他們挑起,只要不加入他們,就會處處遭到欺負和打壓,而若想不被欺凌,每個月需要上交九枚靈石給他們做份子錢,幾乎是我們這些一重境弟子全部例錢。」

    羅豐悠悠嘆息:「人之道,損不足以奉有餘,他們的組織名倒是取得恰如其分。不過,這種招人怨恨的行為,就不怕某位弟子在修為大成後回來報復嗎?」

    他最初是想問長輩們難道允許這種自毀門派根基的事情,可轉念一想,邪道門派本來就是這種風格,弱肉強食,適者生存,對於爭鬥,門內長輩說不定還樂見其成呢。

    「人道盟也是欺弱怕強的貨色,他們只挑我們這種沒背景沒天賦的弟子下手,而且對那些嶄露頭角的弟子拚命拉攏,讓對方也成為自己的一份子。」

    羅豐明白過來,人道盟的手段十分簡單,欺凌弱小,拉攏強大。

    哪怕有些特例,比如原本弱小,後因奇遇而變強的弟子,他們能從被剝削者變成剝削者,平白得了好處,坐享其成,自然也願意放下往日仇隙,而且往往這種人欺負起昨日的同伴,會比其他人更狠。

    李恆說到最後,仍是無可奈何的妥協:「雖然心有不甘,但若不服從他們,以後在玄冥谷怕是寸步難行,他們都是內門弟子,實力比我們強,地位比我們高,發生衝突必然是我們吃虧,看來在晉陞三重靈識境前,只能是忍辱負重,夾著尾巴做人了。」

    羅豐意味深長道:「這可不一定哦,我若在懸命峰上修行,他們敢上來強徵嗎?」

    李恆愕然,隨即苦笑:「你這還真是有恃無恐,懸命峰是鬼見愁的所在,平日裡大家唯恐避之不及,又哪會為了幾枚靈石而冒險。」

    話雖如此,但若讓他跟羅豐交換,他也是不肯的,並非人人都有寧死不屈的骨氣。

    來到岔路口,羅豐與李恆告別,然後依著地圖指示,前往懸命峰。

    這座人人畏懼的山峰造型奇特,峰尖朝下,底座朝上,形成了頭大腳小的怪狀,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錐子被狠狠插進了崖頂當中。

    更為玄妙的是,懸命峰的最下端乃是壓在一棵狗尾巴草上!

    一座不知道有多少噸重的入霄雲峰,它的地基居然是一根弱不禁風的小草,尤其是這座雲峰是倒懸式,越往下越是纖細,最後就如同針尖對麥芒一般,懸命峰的峰尖就點在狗尾巴草的草芯上。

    上面是如泰山般沉重的巨峰,下面是如鴻毛般輕柔的小草,兩者產生了鮮明的對比,給人以強烈的視覺衝擊。

    可惜,這種「命懸一線」的奇景羅豐全部看不見,而對於見多識廣的通天古書來說,再瑰麗的奇景也比不過美女更有吸引力,真正是媚眼拋給了瞎子。

    懸命峰有一條螺旋式上升的棧道,這條棧道極為難行,坎坷崎嶇,加上山峰上寬下窄,一旦失足掉落,就是化作肉醬的下場,因此羅豐足足用了一個時辰,才終於上了山頂。

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1 08:10 PM

第十二章 萬屠元功

  羅豐謹慎的詢問:「可有什麼意外發生?」

    懸命峰的情況實在太過離奇,由不得他不小心。

    通天古書感知了一會,道:「沒有,至少我什麼都沒感應到,暫時確定不是詛咒,或許一切都是巧合,捕風捉影的謠言,總是越傳越玄乎。」

    「希望如此。」

    羅豐心中也沒底,若是一個兩個離奇死亡也就罷了,可數十年來,零零總總加起來有將近半百的人都隕歿了,無一倖免。

    其中活得最久的一個,是突破到六重境,往上升入六道宗後的第五天,與師兄弟切磋的時候,一不小心被毀了禁錮九鬼陰母的法寶,遭到反噬而死。

    懸命峰的峰頂是的平台,佔地百畝,四個方向分別種植著椿樹、桂樹、橘樹、梅樹,春夏秋冬四季,而在峰頂的中央則是祭天台,雕刻著規、尺、秤、鎚以及道咒銘文,對應句芒、祝融、蓐收、玄冥四神。

    依著規矩,羅豐先得去拜訪作為負責人的峰主,他在路上向李恆打聽過不少關於懸命峰的消息,知道這位峰主名叫谷桐,乃是由六道宗派下來進行磨練的真傳弟子,在年輕時也是一名驚才艷艷的人物,十年突破六重境,二十年晉級八重境,之後就來到了懸命峰,至於這二十多年來,有沒有再行突破,就無人知曉了。

    除此以外,谷桐還極為擅長易數卜筮,奇門遁甲,尤其在命數氣運的佔算上十有九中,因為下放時間過久,宗門曾經三次要他回去,但都被拒絕。

    眾人猜測,認為谷桐也是害怕懸命峰的詛咒,擔心一旦離開就會遭遇不測,所以就賴在上面不離開。

    而後由於懸命峰數十年來死了不少人,就他活了下來,於是他又被取了個外號,叫做谷三光。

    羅豐找到峰主休息的主院,在竹籬外躬身道:「弟子羅豐,依令前來懸命峰任職,特來拜侯谷峰主。」

    不一會,院門和房屋同時打開,屏風後隱約可見一道人影,但對方並不現身,只是射出三枚玉簡。

    「我在修煉一門特殊的秘法,不宜見人,你就站在外院聽候吩咐吧。」

    「弟子明白。」

    這種事情十分常見,有些人甚至能閉關數十年,所以羅豐沒有懷疑。

    「依著慣例,你先將這三篇《易龍圖》、《指玄篇》、《龜鑑》參透,若遇著疑問,可來問我。靈識境以前,勘測星象的事不用你插手,只需在每月初,將卜卦簽詞送至度支殿即可,懸命峰沒太多規矩,來去自由,生活自理,你記得每日來應個卯,若要下山,便先行請假。好了,你可以下去休息了。」

    「弟子領命。」

    早聽說懸命峰是個清閒的差事,沒想到竟然能放任到這種程度,單純以修煉時間來說,在所有職務中首屈一指,若非這裡沒什麼功法秘籍,怕是連藏經閣都比不上。

    但對於羅豐而言,除去不見蹤影的神秘詛咒,懸命峰絕對是最佳居所,這裡沒有其他弟子,唯一的峰主又在閉關,如此一來,就能堂堂正正的修煉《萬屠誅邪錄》,而不必擔心秘密。

    不過為求萬無一失,羅豐仍是按下迫不及待的心情,先是依著吩咐,細細閱讀三枚玉簡的內容,平日裡只修煉《幽冥訣》和《馭魁訣》,低調行事。

    如此過了七日,每日只需早上去院子門口點卯,而後就全是自由的時間,除了在提問時會出聲解答,谷桐幾乎毫無存在感。

    於是,在讓通天古書確認沒人窺探後,羅豐終於下了決心,著手修煉萬屠元功。

    他先是去玄冥谷的煉丹坊,用一枚靈石換取了陰煞五毒丹煉製失敗後的藥渣,陰煞五毒丹的材料是聖蠍,玉蟾,靈蛇,風蜈,天蛛,以毒性而言,藥渣甚至比成丹更厲害,只是失了許多靈性和輔助的效用。

    萬屠元功的修煉法與正統的吐納術大相逕庭,它必須通過「誅邪」的方式衍生出真氣,邪毒之物對這門功法來說,乃是上好的補品,正是因為這種特性,它才成為令天下魔頭聞風喪膽的殺伐神功。

    羅豐手捧五毒藥渣,運功屏住呼吸,饒是如此,他仍感到一陣頭暈目眩,連忙運轉早已練習過許多次的法訣。

    幾個呼吸後,五毒藥渣開始融化,猛烈的毒性漸漸渙散,而在這衰退的過程中,一縷帶著強烈攻擊性的精粹真氣誕生,並沿著羅豐的經脈匯入丹田。

    原本積蓄在丹田處的幽冥真氣起了反應,就像是發現有入侵者的屋主一樣,試圖反抗消滅。

    可惜,一個是入門法訣,另一個卻是鎮教神功,兩者的差距如天壤之別,哪怕氣量更多,幽冥真氣仍是一觸即潰,敗軍纍纍。

    萬屠元功初時有激烈的反擊,可當發現對方不具備邪穢性時,攻擊大大降低,就像是高高在上的武林盟主,不屑對一名乞丐出手,很快就受到控制,匯聚在丹田的另一處角落。

    一炷香的時間後,拳頭大的五毒藥渣徹底消融,盡數化作萬屠元功真氣,只這一會兒,積累的總量已經不比修煉半個月的幽冥真氣少,強度上更是不能相提並論。

    不過為了遮掩跟腳,羅豐依照通天古書的指示,將萬屠元功內斂,再將幽冥真氣外放,使得體表散發出絲絲陰寒氣息。

    由於萬屠元功在不碰上邪毒穢物時,表現得極為穩定,因此單純從外表上,並不能看出端倪。

    這般又過了十日,羅豐將十枚靈石用光,全部兌換了被煉丹房當做垃圾的毒丹藥渣,並盡數轉化成萬屠元功真氣。

    「《萬屠誅邪錄》不愧是太上教的無上武道法訣,我只是每日積累真氣,就感覺到體質得到大幅度的改善,堪比服食洗髓易筋的丹藥,不過若再這麼修煉下去,單憑幽冥真氣怕是遮掩不住跟腳,若被人發現端倪,就比較危險了。

    記得善功堂的諸多功法中,有一門道魔合修的法訣,倒是可以用來做障眼法,可惜需要五千善功,短期內是不可能觸及了。

    唔,看來我得將重心轉移到《馭魁訣》上,先去抓隻鬼寵,再慢慢培養。」

    有了念頭,羅豐立即付諸行動,先到谷桐峰主那裡請假,不出意外的得到了准許,只是在離開懸命峰時,心頭莫名的生出煩躁。

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1 08:11 PM

第十三章 抓鬼

 「方纔有無怪異的事情發生?」

    羅豐將自己的感受告知通天古書。

    「沒有啊,至少我沒有發現異樣,既沒有靈力波動,也沒有神魂的反應,更不可能是武道的變化。或許只是你多慮了,心血來潮可是領悟天人交感的武道宗師才有的本領。」

    望了一眼背後的懸命峰,羅豐仍是難以釋懷。

    他可不是那種明明看到徵兆出現,卻依舊視而不見的人,不過連通天古書都沒有發現痕跡,他一時也理不出什麼頭緒,只能將疑問存在心中。

    目前首要任務是尋找陰魂,他先去打聽情報,知曉玄冥谷附近共有三處陰魂聚集之地,而適合剛入門弟子的地方是在東南方的聚陰林。

    聚陰林的周圍有一個六道宗的神通高人布下的廣域型陣法,能將方圓千里內的低階陰魂匯聚起來,久而久之,這裡便常年瀰漫著灰濛濛的霧氣,煞氣叢生,陰風蕭瑟。

    羅豐剛踏入灰霧,就覺心頭一沉,可隨即幽冥真氣自行運轉起來,像是十分喜歡這裡的環境,變得極為活躍。

    他連忙拿出魂器珠子,將吸納的陰屬靈氣先進行過濾,再收入體內。

    聚陰林內觸目所及,枯籐老樹昏鴉,到處是殘敗的氣息,所有的大樹樹皮都帶著慘白顏色,散落的枯枝敗葉更發出腐爛的味道,時不時可見幽火飄蕩,冷風呼嘯的聲音聽起來猶若鬼哭狼嚎。

    常人見到這陰森可怖的一幕,只怕瞬間就會嚇得尿褲子,但玄冥谷的弟子早已見慣類似的風景,也早已適應這種寂靜無聲的環境,神經麻木到無所感應。

    越往裡面走,陰氣越是濃烈,羅豐一手捏著符籙,一手緊握著冥火飛劍,小心翼翼的深入,很快就讓他碰到了飄蕩的遊魂鬼物。

    這些陰鬼最喜歡吞噬精血陽氣,遇上常人就會一擁而上,吸食乾淨,不過羅豐此刻有幽冥真氣保護,精血陽氣全部被遮掩住,落在那些智蒙未啟的陰鬼眼中,他就是一個體質特殊點的同類。

    羅豐拿出魂器珠子,將幽冥真氣注入其中,隨即在他的背後浮現出一頭青面獠牙,手持荊棘棒的鬼精。

    九品武格「鬼精」擁有兩種特效,一是令持有者在施展冥系法術時,節省一成的真氣消耗,二是能對冥系生物進行最膚淺的品階鑑定。

    「都是些最普通的魂系小鬼,馭魁訣一個月只能使用一次,必須仔細篩選才行。」

    羅豐稍稍觀察一圈,就對徘徊在附近的陰魂失去了興趣,繼續往聚陰林的深處走去。

    就算是鬼物,也有等階和品種的差異。

    最常見的是由普通人的魂魄衍生出來的陰魂,前三階為小鬼、大鬼、鬼王,基本上佔了九成的鬼物。

    由江湖武者或是軍中驍將的魂魄衍生出來的陰魂,前三階為鬼卒、鬼衛、鬼將,按照玄冥谷弟子的統計,仔細尋找半天就能碰上一隻,

    此外,也有由修士的魂魄衍生出來的陰魂,武修的被稱作鬼武者,術修的被稱作鬼法者,這類陰魂最是特殊,也極為罕見,往往一個月也未必能遇上一隻,而且通常擁有靈智,遇見強者就遠遠躲避,很難捕捉。

    由此可見,陰魂的品質跟生前的水平相關,若想抓一個具備高潛力的鬼寵,運氣和耐心都是必不可少的。

    然而,或許是出門前沒看黃曆的原因,羅豐在聚陰林中搜索了三天,卻連一隻鬼卒都沒有遇上,碰見的都是最普通的小鬼、大鬼,甚至就連殭屍都碰上了好幾頭。

    「這樣下去可不行,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亂碰,人的運氣有高有低,現在的我恐怕正處低潮,繼續盲目搜索也是無功而返的結局,嗯,不如試一試占卦卜筮。」

    雖然依舊能保持平常心,可羅豐也不想再瞎晃悠,便拿出一片龜殼,以文火烘烤後,占卜未來氣數。

    「坤上坎下,師卦,這個卦像我記得是……困難重重,宜進不宜退,內心雖憂,仍可得貴人相助。」

    通天古書質疑:「你才學了幾天的易數,半吊子的水準佔出來的卦象沒問題吧?要不要多佔幾次?」

    「不用,卜卦最忌多次佔算,徒擾人心,信則有,不信則無,卜卦之前若想著後續補救,這卦還不如不佔。既然指示宜進不宜退,那就繼續往裡走,希望能遇見貴人。」

    抱定心思,羅豐朝著陰氣更濃郁的方向前進。

    但出乎意料的是,一路上不但沒有碰到良種陰鬼,連最常見的小鬼都變得十分稀少。

    通天古書沒有嘲笑羅豐的卜卦不靈,反而沉思道:「事出反常必有因,唔,南方十里處,似乎有激烈的戰鬥餘勁。」

    想到卦象的指示,羅豐沒有迴避,反而提高警惕,盡力收斂氣息,向著南方奔行。

    到了事發地點,赫然瞧見一方深坑,直徑約莫十丈,坑中氤氳著混亂的真氣,四周的樹木東倒西歪,樹幹上附著蒼白的冥火。

    在深坑的中央,有一名傷痕纍纍的玄冥谷弟子,正在盤腿療傷,竟然是那名同屆首席、女扮男裝的黃泉。

    從附近殘留的痕跡來看,只怕她是跟數十頭陰鬼進行過廝殺,其中甚至還有一頭鬼王!

    通天古書興奮的大喊:「天賜良機啊!果然有貴人相助,上啊,咱們將生米煮成熟飯,奪了她的先天元陰,化入丹田中,以後修煉必能事半功倍!」

    羅豐毫不猶豫的拒絕:「不提道德善惡,單論成功的可能,從殘留的痕跡判斷,黃泉已經是二重陰陽境的巔峰,憑她的卓越天賦,十有八九能得到長輩賜下保命法寶,我若施展暴力手段,最大的可能是生米煮成稀飯。」

    在這種時候,通天古書慧光熊熊燃燒:「武力不行,咱們可以用計謀。觀她的傷勢,沒半天時間根本站不起來,咱們迅速返回玄冥谷,到煉丹房討一些**過來,散在周圍,隨風飄灑,不怕她不中招,到時候,就是人家求你鬆鬆褲帶子,事急從權,不得不為啊,桀桀桀桀!」

    羅豐仍是搖頭:「我最近的運勢極差,你怎麼知道不會出現變數?師卦說是能遇見貴人,可不是讓你幫貴人失身。」

    他不再收斂氣息,上前靠近。

    幾乎在同一時間,黃泉睜開了眼睛,警惕的望著羅豐,殺意凜然,一觸即發。

    她的態度並非難以理解,對於邪宗弟子,同門相殺,落井下石,乃是十分常見的事情,弱小便是原罪,怨不得他人。

    羅豐心知此時說什麼也沒用,彼此間本就沒有交情,談不上信任,於是拿出一瓶回元丹,放在地面上後,遠遠退開。

    見到他善意的表態,黃泉的臉色稍霽,但仍是用沙啞的聲音回絕:「藥,拿回去。我,不需要。」

    羅豐皺了下眉頭,知道對方是懷疑他的丹藥,這是人之常情,便沒有堅持,正要拿藥一走了之。

    驀地,陰風大作,鬼哭狼嚎,煞氣衝霄。

    在不遠處的密林中,一大波發狂的鬼群,正朝著此處洶湧而來。

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1 08:12 PM

第十四章 好人

羅豐感應到鬼群正氣勢洶洶的往己方衝來,其中小鬼近百,大鬼十餘隻,當機立斷。

    毫不猶豫的,轉頭就跑。

    通天古書訝異道:「喂,這反應不合戲碼啊,你不打算英雄救美嗎?以你的品行,不是應該為了守護同門,浴血奮戰,寧死不退嗎?」

    羅豐對它的智慧鄙夷道:「你當我是傻子嗎,為一個不沾親帶故的陌生人拚命,我得有多爛好人才會做出這種事?之前釋出善意,是因為舉手之勞,但要我冒生命危險,是絕無可能的。」

    通天古書忽悠:「可她是隱藏的絕世美女啊,現在拚命,能將你浴血奮戰的背影烙印在他的心頭,一見鍾情就在此刻!」

    「美女了不起啊,反正我是瞎子,看不見!」

    感應到鬼群迅速接近,羅豐運足真氣,逃跑得更快了。

    「……美女或許真的沒那麼了不起,在那些鬼怪看來,好像你的魅力更大一些。」

    通天古書觀察後方的情形,忍不住感慨道。

    卻是鬼群見到其中一個獵物逃跑後,迅速分出一部分進行追擊。

    令羅豐氣憤的是,分出來的這部分居然佔了三分之二,也太看得起他了。

    這種明顯的差別待遇,令被留在原地的黃泉也誤會了。

    她見到羅豐離開,本以為是因畏懼而逃跑,可看到多數的鬼群都被引了過去後,心中不免生出疑惑。

    「好人?」

    望著那道引走群鬼的背影,黃泉也有些不敢確定,雖說玄冥谷的弟子大多殘忍好殺,喜歡落井下石,背後捅刀子,但出現一兩個異類也不是多麼奇怪的事。

    不過此時沒有多餘的時間給她思考,剩餘的鬼群若放在平時,並不在她眼裡,可如今身負重傷,若不小心應對,夭折在此地也並非不可能。

    黃泉以矯健的身手撲閃而出,將還放在地上,沒有被羅豐拿走的藥瓶撿起來,不再有顧慮,打開塞子後,將裡面的丹藥全部吞下。

    她一邊運功轉化藥力,一邊祭出胸口的麒麟玉珮,霎時,浩然純陽之氣充塞四方,震懾得群鬼不敢靠近。

    黃泉抓住群鬼猶豫的瞬間,一點寒芒先到,隨即槍出如龍,眨眼間刺透兩頭大鬼的胸膛,並以純陽之氣將其淨化。

    通天古書眼尖,看到這一幕,嘖嘖道:「居然是一件純陽寶器,難怪,難怪,我就納悶,先天純陰奼女道體的嬰兒若非神通大能轉世,極容易夭折,哪怕從小習武,也是精血虛虧,不可能像她這樣氣血飽滿,精氣如狼煙。

    有這麼一件純陽寶器,不但能調和陰陽,還能掩飾跟腳,在那些沒用的玄冥谷長老眼中,她的體質恐怕就成了先天太和兩儀道體,不必再擔心被人窺伺元陰。」

    法寶按照品階,分為法器、靈器、寶器、道器,每一階都有上中下三品之分,因此能擁有一件寶器,哪怕是下品,也是彌足珍貴,對於肉身二重的修士而言,更是天大的奇遇。

    「你有心思觀察別人,不如擔心一下我吧。」

    羅豐沒好氣的說著,同時指揮冥火飛劍斬殺一頭小鬼。

    陰鬼沒有實體,能穿梭障礙物,所以輕易就追上了他。

    好在玄冥谷因常年跟鬼魂妖物打交道,每名弟子必備的幽冥真氣和冥火飛劍都對鬼魂有奇效,沒讓他一照面就被困住。

    儘管如此,局面也在飛速惡化。

    那些毫無法力,只懂得撲上來吸食精血的小鬼倒也罷了,冥火飛劍一捅就魂飛魄散。

    可那幾個體型上大半圈,身體不再是透明,而是深邃幽暗的大鬼,就非常棘手了,它們懂得使用冥氣來對抗飛劍,好幾次都讓羅豐差點失去對飛劍的控制。

    「我的實戰能力太弱,也沒有特意訓練御使飛劍,繼續戰鬥下去,必然有失,看來得使用靈符來強行突破了。」羅豐很快有了決斷。

    知曉還有萬屠元功作為底牌,通天古書並不擔心羅豐的安危,調笑道:「比起御使飛劍,你應該先練習卜卦術才對,現在看來,你並非是遇見貴人,而是送上門去當貴人。」

    羅豐並不笨,早從現場留下的痕跡,猜到這些鬼群是衝著黃泉去的,只是他剛好在場,被殃及池魚不說,還反客為主,吸引了大量的敵人,當真算得上是黃泉的貴人。

    「下次出門,一定要先看黃曆,占卜運勢,再做決定。」

    他憤憤的說著,拿出三張外門弟子必備的符籙,正要動手強行突破,卻聽通天古書發出驚喜的聲音。

    「等一下,別急著走,這批陰鬼中,有一頭師鬼。」

    所謂師鬼,乃是指能御使其他同類的特殊陰鬼,這類陰鬼生前多為懂得御鬼術的修士,因此在死後,有很大概率能運使這門法訣。

    就聚陰林的地理位置來看,只要是師鬼,十有八九便是玄冥谷的弟子。

    如果羅豐學的是以量取勝的御鬼訣,那麼師鬼就是一雞肋,還不如普通的鬼術者來得有用,但他學的是能隨著飼主不斷進化的馭魁訣,師鬼就成了能排進前十的優良鬼寵。

    羅豐迅速在心中權衡利弊,停下腳步,轉頭向著鬼群中看去,啟動武格中的同類鑑定特性,果然發現有一名人形陰鬼,指揮著四頭獸類陰魂。

    這名師鬼明明有著如大鬼般的幽暗身體,而非透明,卻躲躲閃閃,藏匿在鬼群之中,不敢靠得太前,行動中透著膽小和精明。

    「拼了!」

    羅豐瞥了一眼遠方,漸漸控制住場面的黃泉,確定對方短時間內不可能注意到這邊,毅然褪去幽冥真氣,替換上萬屠誅邪元功,衝向一頭三番四次打落冥火飛劍的大鬼。

    大鬼見獵物向自己衝來,本能的生出喜悅,將冥氣聚集在手掌,對準心臟位置揮爪而出。

    憑這一爪的威能,哪怕是岩石磟碡,也能擊成粉碎。

    但羅豐不閃不避,也沒有動用任何武技,聽著勁力傳遞的聲音,揮出簡單樸實的一拳,與鬼爪相交。

    真氣鼓蕩間,彷彿一滴水落入了滾油之中,大鬼的手臂開始扭曲,一股神秘的破壞能量沿著手臂往上,攻入身軀核心。

    剎那間,大鬼發出痛苦的哀嚎聲,深邃幽暗的身體變得淺白透明,隨即,如落地的琉璃般破碎開。

    與此同時,羅豐感到一股真氣反饋回來,卻是之前用出去的萬屠元功真氣,而且比之前還要多上三分。

    「不愧是殺伐道訣,克邪神功,竟然能通過誅殺邪穢來壯大自身,在戰鬥中修煉。」

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1 08:13 PM

第十五章 城門失火

 早先雖然知道《萬圖誅邪錄》是太上教的無上法訣,必然強大非凡,可終究是個概念上的認知,沒有實際上的體會。

    這一番交手,輕易殺死一頭在修為上要高過自己的大鬼,終於讓羅豐相信了萬屠元功的實力,無愧克邪神功的赫赫威名,《幽冥訣》給它提鞋都不配。

    羅豐心中頓時生出無窮信心,乾脆收了飛劍,只以拳腳功夫攻敵。

    他沒有完整的修煉過武功,因此在外人眼裡,他的動作根本就是亂舞一氣,低劣不堪,毫無章法可言,但是配合萬屠元功真氣,卻能殺得一眾鬼物悲泣慘嚎。

    擦著就傷,碰著就殘,挨著就是魂飛魄散。

    在戰鬥中,萬屠元功宛如魚游大海,暢快之極,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起來,遠比打坐修煉快上數倍,加上反饋回來的真氣總是比之前壯大,短短一柱香的時間,就抵得過一整天的修煉。

    「別忘了收那頭師鬼。」

    通天古書感受到羅豐的興奮,生怕他殺得興趣,一掌下去,順手將那隻師鬼給滅了,忍不住提醒。

    「我曉得。」

    此時,陰鬼已經少了一半,其餘的也本能地感受到了恐懼,有不少開始逃跑,其中就有那名師鬼,一副偷偷摸摸,鬼鬼祟祟的模樣,想走又不甘心,想留下又沒有膽量。

    羅豐得到通天古書的指示,豕突狼奔的向著對方的位置撲過去。

    師鬼大驚失色,出現了極具人性化的表情,一邊指揮四頭獸類陰魂攔路,一邊慌不擇路的逃跑。

    獸類陰魂比小鬼還要弱,哪裡擋得住,羅豐一指一個,統統點死,隨後對準倉惶逃跑的師鬼後背,舉起左掌,運轉馭魁訣。

    一股玄奧莫名的黑暗靈能從掌心透出,化作螺旋狀的霧氣,向著師鬼纏去。

    眼看就要得手,倏忽間,一條狹長的黑影飛閃而過,恰好擋在馭魁訣靈能的前面,代替師鬼中招。

    本來,馭魁訣懾服陰鬼會有一個強行壓制的過程,非常考驗修士的心性和根基,如果實力相差太大,無法制服,陰鬼就能不被控制,甚至還能進行反噬。

    然而,這一回,被懾服的對象壓根沒有進行像樣的反抗,稍稍彈了一下身軀,就乖乖開放了神魂核心。

    這是一條蛇魂,在諸多鬼物種類中,以人類最強,走獸次之,飛禽再次,然後才是蛇類爬蟲。

    羅豐沒料到居然會有這麼一出「半途截道」,一時愣住了。

    那頭師鬼趁機擺脫了追蹤,鑽入樹林中,一轉兩轉後,消失不見。

    「這、算什麼?」

    通天古書乾笑兩聲:「那啥,勝敗乃兵家常事,大俠請重新來過。」

    「……難道以後每次出門前,我這個邪宗弟子,都得拜佛拜仙求好運?」

    好一陣後,羅豐才擺脫了這種從高峰墜到低谷的失落心情,不得不接受現實,因為馭魁訣一旦選定了魁奴,至少要等到一個月後,才能替換重選。

    為避免浪費,他操控蛇鬼,將那些被擊潰的大小鬼的殘魂一一吞噬掉。

    可能是底子過弱的原因,這條鬼蛇實力增長顯著,一眨眼的工夫,就從三尺長的水蛇進化成兩丈長的蟒蛇。

    「算了,當年道德聖人能將一根普通的竹杖淬煉成道器,我用心培養的話,它未必不能成長為龍蛇鬼尊。」

    羅豐自我安慰了一句,正要離開,就看見已經消滅掉敵人的黃泉往這邊走來,並扔過來一個空蕩蕩的瓷瓶。

    「謝謝,你的藥。日後,必報答。」簡單又直白的語言。

    羅豐摸不清對方究竟看到了多少,不過他也知道了對方擁有寶器的秘密,兩邊抵消,想來不會做出同歸於盡這種蠢事。

    「順手而為罷了,同為玄冥谷弟子,相互扶持也是理所當然。」

    羅豐說一句只要是邪宗弟子都會嗤之以鼻的客套話。

    黃泉沒有指出話中錯謬,面無表情的盯了他好一會,才開口道:「你的武功,很爛。」

    通天古書很沒義氣的哈哈大笑:「看來,她是看到你像猴子一樣賣弄拳腳的場景了。」

    羅豐養氣功夫很好,懶得計較,痛快的承認:「的確很爛,畢竟沒有學過相應的武學功法,這半個月的時間,精力都用在術法馭魁訣和谷峰主傳授的內功上。」

    他有意用這句話來誤導黃泉,讓黃泉認為之前他能輕易克制鬼物,是因為修煉了谷桐傳授給他的內功,反正這位峰主二十多年沒下山了,不怕別人求證。

    六道宗常年與鬼物打交道,有天賦的弟子創造一兩門專克鬼魂的內功心法,是稀鬆尋常的事。

    不過,黃泉似乎無意探究其中的緣由,她拿出一枚玉簡,遞給羅豐。

    「此物,給你。」

    不等羅豐詢問裡面是什麼內容,她就運起輕功,身形化作飛燕離開,朝著回轉玄冥谷的方向。

    擔心獨自落下會遇上危險,羅豐連忙以法訣將魁奴收回,迅速跟上。

    在兩人離開後不久,三條身影駕著雲彩,趕到尚殘留戰鬥痕跡的深坑處。

    其中,為首的華服玉冠少年韓林皺起了眉頭:「這樣都能讓他逃出生天,果然有大氣運傍身,以後相同的算計,怕是不可能再起效了。」

    旁邊體型惇厚的安連海自責道:「是屬下大意了,本以為就算他再有天賦,突破二重陰陽境就是極限,沒想到短短半個月時間,就讓他晉級二重巔峰。」

    韓林揮袖,沉著臉道:「不怪你,他這樣的修煉速度,縱觀六道宗的歷史,也只有屈指可數的幾名大人物才能做到,更不要說,他手中居然還藏著一件至少中品的純陽法器。」

    另一名容貌嬌艷,面相中帶著幾分刻薄的女子姚憐蓉嘻嘻笑道:「我們乾脆將這個秘密告訴宗內的親傳弟子們如何?想來就算是中品法器,也會許多人搶破頭的,尤其這件法寶還是在一名弱小的肉身二重弟子身上。」

    韓林搖頭:「目前還不確定這件法寶是他家傳私有,還是長輩賜下,他可是月湖真人親點的種苗,被賜一件法器也並非不可能,我們散播謠言,只是徒然暴露自己,萬一引起月湖真人的不滿,可就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。

    我為什麼不親自動手殺他,就是擔心被那些看好他的長老們懲罰,畢竟六道宗再怎麼鼓勵弟子鬥爭,也不允許實力差距明顯的以大欺小。」

    姚憐蓉眼眸一轉,笑吟吟道:「既然他又有背景,又有天賦,為什麼公子不想辦法拉攏呢?哪怕有恩怨在,只要價碼出得夠高,就能化干戈為玉帛嘛。」

    韓林瞥了她一眼,冷笑道:「你這浪蹄子,見對方長相俊美,就忍不住發春了嗎?」

    姚憐蓉扭著身體,貼上韓林的背後,可憐兮兮道:「人家哪有,人家可是一心一意為公子著想啊。」

    「哼,不管是什麼理由,你都不必想了,我跟他之前,是不可能和平相處的。

    不妨告訴你們,好叫你們死心,他黃家的三百餘口,就是被我林家滅門的,除了他這個孽種,還有他臨陣脫逃的膽小鬼父親外,無一倖免。

    你們說,這樣的血海深仇,還有化解的可能嗎?」

    安連海點頭道:「滅族之仇,不共戴天,只有爭個你死我活。他越是表現有才華,越是非除不可,決不能放任他成長起來,否則將是心腹大患。」

    韓林壓住焦慮,冷靜分析道:「現在我們已經打草驚蛇,所以就算再心急,最近幾個月都不能再針對他下手。

    不過殺不了他,也不能讓他好過。看方纔的情形,他似乎有意要拉攏那名意外救了他的弟子,我們就從此人下手,折他羽翼,就算破不了道心,也能插一根難受的喉刺。」

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1 08:14 PM

第十六章 習武

「《正逆滔天掌》,黃級武學,可拆分成兩套凡級武學《裂濤拳》和《卷潮手》,這一堂外出,在抓魁奴的目的上一敗塗地,不想失之東隅,收之桑榆。」

     回到懸命峰的羅豐探查完玉簡中的內容後,不由得發出了感慨。

     武學功法的威能因人而異,不像法寶一樣能從材料、靈性上進行客觀的精準評估,因此在品階劃分上沒那麼精細,容易受人的主觀影響,所以只分為天、地、玄、黃、凡五等。

     一套完整的《正逆滔天掌》,在黃級武學裡排位中游,若是要在善功堂兌換,至少是三千善功。

     玄冥谷不允許弟子間相互交換武學,玉簡上設有禁制,以此避免弟子消極對待試煉任務,但是對於長輩私下賜給弟子的武學,並沒有嚴格的規矩禁止,畢竟親傳弟子總歸是要有優待的,否則就凸顯不出優勢。

     黃泉交給羅豐的玉簡,就是由長輩賜下,不禁止多人翻閱。

     當然,若被那位長輩知曉,說不定會覺得不悅,到時候黃泉作為弟子,長輩不好拉下臉面懲處,十有八九會遷怒到羅豐身上。

     為避免這種麻煩事發生,羅豐下定決心,接下來要全力修煉這門掌法,以求在最短的時間內掌握基礎,然後將玉簡歸還給黃泉。

     《正逆滔天掌》是一門剛柔並濟,講究勁力運轉的武學,當全力催發時,能讓對手如同置身深海之中,不僅要承受的重壓,還有遭到混亂複雜的暗流勁道襲擊,乃是正奇相輔的王道進攻法門。

     除此以外,修煉這門武學還是晉級二重陰陽境的晉身之法。

     通天古書曾解釋過:「想要從肉身一重煉氣境突破到二重陰陽境,關鍵在於掌握陰陽變化的奧妙。

     術修的法門,是修煉陰屬法術和陽屬法術,體會其中的差別,在兩門法術隸屬同一體系的情況下,是效率最高的方法;

     器修的法門,是煉製陰陽兩種符籙,感悟外道陰陽的奧妙,再由外及內,化入本體,是耗時最長,過程最安全的方法;

     武修的法門,是掌握剛勁、柔勁、明勁、暗勁,然後從中悟出陽勁和陰勁,是最考驗悟性的方法。」

     其實一般外門弟子碰上修行的問題,往往是詢問師兄,或者所在職務場所的管理者,孤僻點的就要消耗善功來聽課。

     可這懸命峰上,除了羅豐外,只有一個峰主谷桐。

     對這位神秘的峰主,他一直抱著警惕,除了點卯那一段時間外,平日都儘可能不接觸,也虧得有通天古書在,否則連前方的路該怎麼走都不知道。

     或許在攸關武格魂器等近千年才出現的事物上,通天古書時常犯認知上的錯誤,可到了從古至今一脈相傳的修煉領域,它就是真正的權威巨擘,偶爾不經意的指點,都能給人極大的觸發。

     於羅豐而言,器修的法門是不需要考慮的,幽冥訣無疑是陰屬內功,但萬屠元功卻不是陽屬內功,它具備克邪、剛猛的屬性,但在非戰鬥時,卻是道家沖正平和的路子,陰陽一體。

     他體內已經有兩種屬性的真氣,好在兩者實力差距太大,幽冥訣不敢反抗,萬屠元功不屑鎮壓,才能相安無事,再加入另一種真氣,誰也不好說會變成怎麼樣。



     如果沒有黃泉贈送的《正逆滔天掌》,羅豐十有八九會採取術修的法門,馭魁訣毫無疑問是陰屬法術,只需再兌換一門陽屬法術,就能準備齊全。

     但既然現在有更好的選擇,那就沒必要捨易取難,同出一脈的武學顯然比兩門不相干的術法更有益,何況,就羅豐的內功和武格,陽屬法術根本發揮不出應有的威力,學了也是雞肋。

     「裂濤拳勁走剛猛,勢道沉雄,修煉時,可觀想江頭漲潮之時,層層浪濤向自己打壓過來,習練者凝聚一往無回的勇烈意志,一拳將其撕裂……

     卷潮手勁走纏柔,力道綿延,修煉時可置身於湖水中,以雙掌帶動水流變化,攜裹魚蝦,雙掌有形,水流無形,以柔性之力,牽動水流,就能以有形控制無形……」

     一個月後,羅豐已將兩門基礎武學修煉紮實,因為雙眼不能視物,他反而對觸感上的細微變化十分敏銳,這種講究勁力運轉的武學,恰巧是投其所好。

     也因此,他對柔勁的卷潮手的掌握,還在變化簡單,直來直去的裂濤拳之上,這卻是個人奠賦問題,難以改變。

     「接下來,可以嘗試修煉《正逆滔天掌》,本來以我的幽冥訣的修為,至少要苦修半年才有資格修煉黃級武學,但若改以萬屠元功為根基,現在就足夠邁過修煉門檻了。」

     羅豐心中正在擬定未來的修煉計畫,忽而有一隻紙鴿從山底飛上來,落在他身前的地面上。

     這種傳信紙鴿是修行界最低等的傳信手段,速度不快,還容易被人截住,缺點多多,但耐不住價格便宜,一般處在熱戀中的男女修士,就會以此來聯絡感情,訴說衷腸,分外有文藝氣息。

     不過羅豐倒是很明白,這絕不是哪個美女看上了自己,而是有人要上山拜訪,偏偏忌憚懸命峰的可怕詛咒,不得不出此下策。

     他打開紙鶴一看,恍然道:「原來是他們,那就下山一趟吧。」

     邁開雙步,羅豐沿著棧道,快速向山下走去,迎面可以感受到呼嘯的山嵐。

     修煉武學的好處不僅僅是強身健體,增長精元,更讓他的四感變得敏銳,可以精確操控身體肌肉,使得下盤更穩當。

     尤其是《卷潮手》這門武學,十分注重周圍氣勁的變化,現在的羅豐,僅憑感應空氣的流動,就能掌握方圓一丈內的物體位置,光從在行動上看,已經跟常人無異。

     上一趟用了半個時辰才下山,這一回只用了三分之一的時間,足可見他的進步。

     來到山底,就見著四名熟人,除了李恆與趙奉先外,還有成功閉關出門的高柱和孫小蓮,當初一同出來的老鄉,除了半路喪命的趙一凡和張正外,全部通過了入門測驗。

     趙奉先招呼道:「你可總算下來了,我們當中,就你神龍見首不見尾,一個月見不到一次面,想要一起聚個會都難。」

     李恆對他這種儼然自居眾人首領憚度十分不滿,不過一想到對方這麼快就突破了二重陰陽境,的確有驕傲的地方,只好暗中撇了撇嘴,忍住沒有拆台。

     看見羅豐從山上下來,孫小蓮欲言又止,有所顧忌,趙奉先跟李恆也或多或少有同樣的衝動,但兩人要比同齡人成熟,並沒有在臉上顯示出來。

     反而高柱腦子一根筋,問出其他人擔心忌諱的問題:「我聽說這懸命峰非常邪門,羅兄你在山上沒遇見什麼稀奇古怪的事吧。」

     羅豐也不隱瞞,直言道:「其實在山上的時候倒沒什麼,並無異樣,但是前回我下山試煉的時候,卻碰上許多意料外的倒霉事,或許懸命峰的詛咒是確有其事,看來以後我得向谷峰主學習,一輩子呆在山上了。」

     趙奉先等三人一副心有餘悸的表情,似是在慶幸自己沒有被分配到懸命峰,想要安慰,卻不知該說什麼好。

     反而高柱快言快語,豪邁的揮手道:「我命由我不由天,我等修行不就是逆天的舉動嗎?小小的詛咒,怕它個球!走,咱們一起去喝一杯,幫羅兄壓壓驚,去去煞,鍛器坊的虎骨酒可是很夠勁的!」

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1 08:15 PM

第十七章 欺凌

     鍛器坊的酒家中,數名長相不俗的侍女不斷捧著美味的佳餚酒菜上桌,同鄉五人觥籌交錯,相互交談這數日來新奇的見聞,氣氛很是濃烈。

     其實五人在家鄉時,彼此都說不上什麼交情,甚至有的連名字都叫不出,頂多點頭之交,但如今身在異地,這份同鄉之情就顯得格外珍貴。

     「原來這些分院的地底下,都有配置這般享樂場所,還僱傭諸多凡人服侍,我卻是頭一回知道。」

     羅豐從窗口向外看去,寬敞的街道熱鬧非凡,有酒家、客棧、綢緞坊、傢俱鋪等等,一點也不輸給人間的州省大都,對比冷冷清清,淒淒慘慘,大貓小貓兩三隻的懸命峰,不由得發出由衷的感慨。

     當然,也就是隨口一嘆,本性上他是個喜靜不喜動的人,就算懸命峰上同樣有熱鬧的市集,他估計一年也去不了幾趟。

     高柱飲了一口烈酒,哈哈笑道:「不僅如此,我們每個人都被配了幾名丫鬟家僕,處理大小瑣事,過得跟大戶人家的少爺似的,嘿,怪不得人人都嚮往仙道,擠破頭也要往上鑽,這樣享受的生活,皇帝也不過如此。」

     這種時候,自然沒人會提「五年限制」的晦氣事。

     羅豐苦笑一聲,懸命峰以前其實也有配備丫鬟和家僕,不過自從出現詭異變故後,連這些服侍者也都離奇死亡,於是再也沒人敢上山,這項福利就給取消了。

     孫小蓮巧目顧盼,拿起一杯酒,向趙奉先敬道:「差點忘了,恭喜趙師兄晉級陰陽境,為我等眾人開先河,日後若得大道,可千萬別忘了提攜大家。」

     趙奉先矜持的笑道:「大道之說,太遙遠了,我可沒那麼大的野心,只要這輩子能突破凡胎,成就天人,便心滿意足了。」

     李恆對他的虛偽很是瞧不起,又不好指責孫小蓮的市儈迎奉,只好轉頭找為人單純的高柱交談,一陣有意的拉攏吹捧後,讓這位老實人興奮得找不著北,喊過女侍,又追加了幾道名菜名酒。

     鍛器坊是高柱的職務分配地,所以他十分熟絡,而孫小蓮則被分到了養鱗池。

     酒到酣處,趙奉先提議不如來行酒令,這時,一個陌生的聲音插入。

     「不如再加我一個怎麼樣?」

     意外擾局的人是一名滿臉髯鬚,虎背熊腰的漢子,他雖然口上說著加入酒局,但語氣中毫不掩飾來搗亂的傾向。

     趙奉先似乎是認識來人,皺著眉頭問:「張狂師兄,你這是什麼意思?」

     「哦,原來是趙師弟,這些人都是你的朋友?」

     張狂略顯遲疑,趙奉先可是組織比較看好的新人,潛力深厚,不好得罪,不過他一想到那位傳話給他的人的身份,以及那顆能夠幫助突破瓶頸的出竅丹,又不得不狠下決心。

     得罪趙奉先,頂多未來不好過,但得罪那位大人,現在就會活不下去。

     趙奉先沒有看出對方心中的想法,只好道:「他們都是我的同鄉,不知道其中有誰得罪了師兄,我在這裡代他向你賠罪。」

     張狂嘿嘿冷笑:「不必了,此事是上面特意交代的,為了趙師弟你著想,還是及時抽身吧。」

     他又轉頭,對著羅豐道:「你很有膽量,竟敢對我們人道盟的警告視若罔聞,真以為像王八一樣躲在山上,我們就拿你沒辦法了?看在趙師弟的面子上,現在給你個選擇,跪下來,抽自己的臉三十下,這事就算揭過,否則……嘿嘿,就別怪張某人心狠手辣了。」

     其他人一看對方要尋仇的對象是羅豐,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,心中不約而同的起了一個念頭:懸命峰的詛咒果然可怕!

     李恆腦筋轉得快,聯想當日剛領取職務後的遭遇,知曉羅豐必然是沒有給人道盟上繳保護費,於是道:「張師兄,羅師弟欠下的費用,我們願意替他雙倍奉還,希望你能大人有大量,原諒則個。」

     「你要替他償還?」

     張狂乜斜了一眼,毫無徵兆的動手。

     一個巴掌將猝不及防的李恆抽飛出去,撞翻一連串的桌椅,半空中蹦出兩顆帶血的牙齒。

     「你是個什麼東西,也有資格跟我談話?」

     孫小蓮嚇得噤聲,似乎是想起了當初在青銅冥車上的回憶,臉色慘白,瑟瑟發抖。

     趙奉先站起身,黑著臉道:「張師兄,你真要將事情做絕嗎?」

     張狂道:「不是我要將事情做絕,今日我若輕放過他,將來別人有樣學樣,一個個不把人道盟放在眼裡,那還得了,現在必須要殺雞儆猴!」

     趙奉先猶豫不決,他知道張狂這番話完全是藉口,區區一個籍籍無名的一重境弟子,根本沒有殺雞儆猴的份量,但張狂咬住這個藉口不放,更證明另有不可告人的原因。

     為了羅豐而跟站在張狂背後的某個大人物發生衝突,到底值不值得,令趙奉先難以下決定。

     目睹了整個過程,羅豐知曉此事不可能和平解決,開口道:「張師兄,你這般行事蠻橫,以大欺小,就不怕觸犯門規,被刑罰堂處置嗎?」

     張狂一愣,隨即大笑起來:「小子,你腦子糊塗了吧,玄冥谷只有強者為尊,哪來什麼門規,只要你是勝利者,就是對的。退一百步講,我僅僅是二重陰陽境巔峰,還沒有跨過那道檻,不是門內弟子,對付你也算不上以大欺小,刑罰長老知道了,也最多口頭上罵一句,又怎麼可能為你一個廢物出頭呢?」

     羅豐點點頭:「我明白了,謝謝張師兄的教誨。其實玄冥谷的作風,我打從心底覺得厭惡和排斥,所以一直待在山上,就是求一個眼不見為淨。現在想來,我這只是逃避罷了,想要出淤泥而不染,就必須先跟淤泥混在一起,沾上污穢,這樣才能算和光同塵。」

     話音剛落,他的雙手在宴席上一卷,氣勁流轉,牽引出所有菜餚湯水,迎面向著張狂蓋去,同時雙腿一蹬,翻身撞開窗戶,飛奔而逃。

     「臭小子,你竟然主動找死!」

     張狂沒料到對方居然有膽量對他出手,怒喝一聲,雙掌運勁推出。

     然而,他畢竟不是能將勁力操縱得出神入化的入微境,倉促出手下,沒能攔下所有湯水,一些漏網之魚全部濺在了他的身上,魚骨殘羹,湯油菜葉,看起來甚是狼狽。

     房間裡的其他顧客見狀,偷偷發出嗤笑。

     張狂一張臉漲得通紅,惱羞成怒,眼見對方從窗口逃跑,趕緊運起輕功追了出去。

     高柱瞪大了眼睛,像是才回過神,酒勁上腦,大喝道:「別傷我兄弟!」也跟在後面跑了出去。

     臉蛋發腫的李恆縮在角落,和孫小蓮一起不敢動彈。

     趙奉先從破碎的窗戶往外看了一眼,欲行又止,最終嘆了一口氣,頹然坐在椅子上,緊緊握起拳頭,充滿了不甘心。

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1 08:16 PM

第十八章 致命反擊

     寂靜的玄冥谷中,兩條人影一追一趕,向著懸命峰的方向跑去。

     羅豐心知,只要到了懸命峰的地界,對方就不敢再追。

     不提懸命峰的可怕詛咒,上面還有一位至少八重境的谷峰主坐鎮,張狂再囂張也不敢在別人的地盤傷人。

     然而,彼此的修為差距,讓雙方的距離迅速拉近。

     「小畜生,別以為你能逃出我的掌心!只要讓我逮著你,定要將你剝皮抽筋,串在吊命骨刺上,讓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!」

     張狂一想到剛才,居然因為一名入門不到兩個月的弟子,而在大眾面前出醜,成為笑柄,就忍不住怒火中燒。

     他估算著距離,眼見了狩獵範圍,就從儲物腰帶中拿出一塊水晶骷髏頭,對準羅豐的後背,念動咒語。

     陰氣纏繞間,一顆足有半人大,桀桀怪笑的幽暗骷髏頭飛射而出,所過之處,地上的花草盡數枯萎,被吸乾了生機。

     羅豐轉頭看了一眼,垂下的手一抖,一條黑影從他的袖子裡躥下,鑽入地底中,他的動作極為隱蔽,加上有身體遮擋,沒有讓張狂發現。

     他對通天古書道:「這玩意的笑聲跟你一樣陰暗猥瑣。」

     通天古書不服:「胡說!本座的笑聲明明更有霸氣!這叫內慧懂不懂?」

     羅豐估算著距離,確認張狂陷阱範圍,猛然停下腳步,沉下腰馬,全力運轉萬屠元功,按照這一個月來,修煉得無比熟練的運勁法門,一拳搗出,筋骨發出爆竹般的脆響。

     「愚蠢,就憑你這連拳意都沒有的武招,也想抗住我淬煉了三年的子母噬魂鬼,簡直痴心妄想,一口磷毒鬼氣,就能要掉你的命!」

     在張狂眼中,已經將羅豐當成了死人,心中想著,要不要收回幾分真氣,留對方一口氣,畢竟真要鬧出人命,刑罰長老那邊怕是過不去。

     但很快的,他就不需要煩惱了。

     羅豐的拳勁,宛如擊穿豆腐般,輕易撕裂開龐大骷髏頭,勢如破竹。

     噬魂母鬼發出淒慘的哀嚎,彷彿遇上了時間最可怕的存在,想要抽身撤退,已是晚了。

     在萬屠誅邪真氣的侵蝕下,磷毒鬼氣如同掉落岩漿口的雪花,瞬間融化蒸發,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
     母鬼破滅後,一隻拳頭大的子鬼倉惶逃出,發狂般的想要回歸骷髏法杖。

     但萬屠元功何其玄妙,誅邪滅穢,搜天索地,沿著冥冥中的子母感應,追上了子鬼。

     「吧唧」一聲,彷彿捏死一隻蒼蠅般,將子鬼徹底消滅,不留一絲痕跡。

     子母噬魂鬼是張狂以本源真氣日夜淬煉的法寶,神魂中早已建立了聯繫,此刻被毀,頓時遭到神力反噬,腦袋裡嗡的炸響,五感都變得模糊。

     在同一時刻,一道幽暗的蟒蛇影從他腳下破土而出,張嘴咬了過去。

     張狂當了四年玄冥谷弟子,自然有著積蓄,不像羅豐等人一清二白,他雖然頭疼欲裂,仍是捏了法訣,頓時一面白骨盾牌浮現身前,上面陰毒的灰光流轉,竟是擋住了虛幻的鬼蟒。

     「唔,防禦法寶,主動護主。」

     羅豐腦中靈光一閃,通過馭魁訣的聯繫,將指示傳遞給鬼蟒。

     鬼蟒鑽出地面的上半身無端往後傾倒,同時它的下半身鑽過地面,從張狂的背後發動了偷襲,就像是一個「U」型,

     白骨盾牌依照本能,主動轉到後方,擋下巨尾的揮擊。

     但如此一來,前方就出現了破綻,鬼蟒再度咬過去,白骨盾牌援救不及,慢了一步。

     關鍵時刻,張狂偏了一下腦袋,躲開要害,只是仍被一口咬住肩膀。

     「啊啊啊——」

     冥氣入體,腐肉蝕骨,折磨得張狂痛不欲生。

     鬼蟒瘋狂吸收對方的精血之氣,尤其是玄冥宗弟子修煉的幽冥真氣,對它這類鬼物而言,既是殺星,又是補藥。



     的劇烈疼痛,反而讓張狂清新過來,暫時忘記了腦袋的痛楚,他手中捏起一枚彈丸,彈指而出。

     轟然一聲驚爆,雷光流轉,鬼蟒被遠遠炸飛出去,冥氣四散。

     但羅豐卻是抓住機會,返身相殺,與鬼蟒交錯而過,怒拳當頭砸下,漫天空氣都被這一拳撕裂開,如潮水般排向兩邊。

     張狂身心俱痛,無力反抗,只好指揮白骨盾進行抵擋。

     對沒有修煉破器類武學的武修而言,法寶實在是的威脅,同一階就幾乎不能破壞,裂濤拳的拳勁雖然兇猛,依舊被白骨盾擋住,只在上面留下龜裂的痕跡。

     張狂面露猙獰的笑容,正要發出全力一擊,逆襲羅豐。

     但是他沒有料到,從一開始,羅豐的依仗就不是這套凡級武學。

     「給我——破!」

     叱詫音響,萬屠元功誅邪滅穢,摧枯拉朽的粉碎了白骨盾牌,也粉碎了張狂最後一點搏命的勇氣。

     「退!」

     張狂咬破舌尖,噴出一口血箭,逼退羅豐,再匆忙祭出一張符籙,真氣催動後,他的身形化作一股鬼煙,迅速向後飄散,眨眼就消失不見。

     「逃得倒是挺快。」

     羅豐也不追擊,轉頭去看鬼蟒的傷勢,遭到對鬼物有特效的雷煞彈轟擊,原本修長的蟒蛇身體變得坑坑窪窪,殘缺不齊。

     這樣的傷勢落在活物上面,必死無疑,但對形體虛無的鬼物來說,僅僅是元氣大傷,並沒有生命危險,加上鬼蟒吸了張狂不少真氣,一進一出,得失如何還真不好論斷。

     「人道盟,他們不可能真為了十幾枚靈石就跟我拚命,必然有著其他的原因,但我一直躲在懸命峰上,大門不出,二門不邁,到底是什麼時候結下的梁子呢?」

     羅豐在腦中分析著,將自己來到幽冥谷後的所見所聞,從頭到尾回憶了一遍,在排除掉種種可能後,只剩下一種情況。

     「看來,我是受人連累。那日,黃泉必然是遭人算計,落入了陷阱,而我意外救了她一命,也就得罪了那名算計黃泉的幕後黑手。唉,說到底還是我的實力太弱,讓人認為是一隻軟柿子,可以隨意,否則他們又怎麼會放著黃泉不管,反而找我這隻小蝦米。」

     雖然猜到了真相,但羅豐並沒有埋怨黃泉,反而將一切歸結到自己身上。

     求神不如求人,求人不如求己。

     這道理在他童年被夥伴們孤立的時候,就已經明白了。

     「以後下山的機會估計就更少了,除非神功大成,否則要一直躲在上面。看來,悠閒的日子要一去不復返了,我必須加緊修煉,在短時間內快速提升修為,記得三個月後,就是每年一度的弟子考核,到那時我必須下山,必然成為他們下手的最佳時機。」

     正思索間,體內經脈忽然感到一陣,卻是在方纔的交手中,遭到磷毒鬼氣入侵。

     「萬屠元功擅攻不擅守,明明輕易可剿滅鬼毒,仍落得互換傷勢的結局,但這是功法的本性,即便修煉到圓滿,也不可能改變,看來只有等到凝練出護體真氣,才能放開手腳的戰鬥。」

     羅豐運轉萬屠元功,在體內微微一轉,就將那些難纏的陰鬼毒素祛除乾淨,使得渾身一輕。

     然而,越是輕易的化解毒素,越是證明這門殺伐道訣在護體上的不足。

     「咦,羅豐兄弟,怎麼只有你一個人?那個鼻孔翹上天的混球呢?」

     遲遲趕到的高柱看了看現場,頗有點摸不著頭腦。

     羅豐見他不顧危險前來援助,雖知這是他為人憨厚,不懂其中凶險,心底仍是感動。

     至於其他人的明哲保身,乃是情理之中的事,倒也算不上失望,畢竟不能指望他人為一份並不深厚的同鄉情誼就冒生命危險吧。

     高柱觀察現場的痕跡好一會後,才恍然大悟:「原來你將那個混球擊退了!呸,之前態度那麼囂張,原來是個銀樣蠟槍頭,中看不中用。」

     羅豐沒有糾正他的錯誤認知,只是道:「我得罪了人道盟,將來怕是會惹來許多麻煩,平日不能輕易下山,因此有一件事希望能得到高大哥的援手。」

     高柱拍著胸膛,打包票道:「沒問題,你叫我一聲大哥,我自然要挺你到底,說吧,是下毒還是打悶棍,保證做得乾淨利落?」

     羅豐抹了一下額頭的冷汗,這位莽漢可比外表看起來要狠毒得多啊,一身黑道氣息,說不定能在邪宗混得如魚得水。

     「不需要做那麼危險的事,只是我近期不便下山,所以要拜託你幫我到善功堂兌換功法,每隔三天的夜晚子時,希望你能到山腳下進行聯絡。」

     「好的,包在我身上。」

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1 08:17 PM

第十九章 三元合一

     回到懸命峰的羅豐,沒有急著去閉關修煉,反而找到一些記錄門派規矩的玉簡,將裡面的內容仔仔細細看了一遍,揣摩每一個詞彙對語境的影響,將每一句話背後蘊藏的意思琢磨透徹。

     「原來是我想差了,玄冥谷的規矩既非張狂說的那樣無所限制,也非我以前想的那樣嚴厲。它禁止以大欺小,卻是寬限在一定範圍內,而非嚴格要求必須同階。

     一重境與二重境的外門弟子之間,視為一個範圍,三重境到五重境的內門弟子之間,又是一個範圍。所以儘管內門弟子總是欺負外門弟子,卻不敢下殺手,一旦出了人命,就會遭到極嚴厲的懲罰。

     不過,這些規矩只在玄冥谷的地盤上起效,出了門派,就看勝利者的手腳是否乾淨了。」

     通天古書感慨道:「這些規矩,延續了上古以後的魔道門派。太古的魔門,是真正的法則,認為活下來的才是天才,死掉的都是廢物,行事根本無所顧忌。

     因為這樣的做法,使得好些天才弟子半途隕落,夭折在內鬥中,沒有成長起來。漸漸的,魔門中人才凋零,最終輸掉了與道門的人道正統之戰。

     後來吸取了教訓,才修改了規矩,逐漸構成現在的精英模式。允許同級間的競爭,使得天才人物能夠脫穎而出,但又嚴禁以大欺小,防止天才弟子死在不公平的較量中。」

     羅豐點頭:「若是真的無所約束,縱容弟子自相殘殺,這樣的門派早滅亡了,哪能位列『三教六宗』。不過,如此一來,我的計畫就要更改了,晉級三重靈識境有益無害,最糟糕時會遭到五重境弟子掉戰,遠不如待在二重陰陽境來得安全。

     延緩晉級,穩固境界,這才是最佳做法。我想成為同階第一,你有什麼建議?」

     通天古書不假思索道:「精氣神三元齊修,將術修、器修、武修的路子全部走一遍,你自然能成為同階翹楚。」

     羅豐摩挲著下巴,疑惑的問:「這法子能行嗎?不是說貪多嚼不爛,多不如精嗎?」

     「當年還有人將道、佛、儒、妖、魔、巫六法同修的,後來這位成就極道強者,你只是三元同修,又不衝突,有什麼不行的?

     多不如精是你未來成就宗師之後的事,沒有集合百家之長,哪裡來的去蕪存菁?

     沒有參考的對象,如何能創作獨屬於自己的道意?」

     說話時,通天古書的語氣出現了細微的波動,但被很好的掩飾住。

     不曾察覺到的羅豐從善如流,按照目標制定未來的修煉計畫。

     突破一重境用的是器修的法門,因此需要補上武修和術修。

     他親自試驗後發現,由果導因,達到目的地後,用其他方式重走一遍,遠比想像中來得簡單,尤其是在已經掌握一門武學和術法的前提下。

     只用了五天,羅豐就實現以精化氣,和以神引氣的破關過程。

     他在體內運轉幽冥訣,神魂催動馭魁訣,雙手演繹裂濤拳,初時尚有幾分苦澀,動作轉承時總有幾分不協調。

     漸漸的,精氣神三元趨向統一,那份滯礙的感覺越來越越淡,直至渾然一體。

     三元統一的效果反饋回來,使得羅豐的出拳越來越快,越來越重,全身的筋脈、骨骼、皮膜彷彿擰成一條,劈劈啪啪炸響。

     最終,越演越烈的裂濤拳勁,在達到頂峰的一顆,噴湧而出,彷彿將空氣當做實體一般,向兩邊撕裂開,形成排海之勢,在轟鳴聲中,拳勁在兩丈遠處仍是凝而不散。

     首次體驗到三元合一感受的羅豐,倏爾了一個玄妙的境界,他彷彿看到有一扇未知的大門立在自己門前,背後蘊藏著不可知的世界。

     推或不推?

     不需要任何遲疑,他果斷的選擇了冒險推開。



     然而,力有未逮。

     神秘的大門在推開一條縫隙後,停了下來,三元合一的力量在這堵未知的厚重大門前仍顯弱小,不足以完全推開。

     有賭就有輸,打開縫隙的大門試圖重新關閉,並反饋回來一股雄厚的勁力,要震傷羅豐的心神。

     就在這一刻,一直沉寂的萬屠元功動了起來,就像是看到小弟被人揍翻,感慨著手下不中用,不得不出手的幫主。

     它推著三元合一的力量,猛然往前一撞,剛猛無匹的雄勁彷彿古代軍隊用來撞破城門的橫木,轟然一聲推開神秘大門。

     羅豐藏在胸口的灰色魂珠發出光芒,背後浮現出青面獠牙的鬼精虛影,它舞動手中的荊棘棒,向著前方地方一砸。

     霹靂炸響,飛塵撲朔,地面赫然被砸出一個大坑,原來放在那裡的石塊統統化成齏粉,並殘留下陰冥腐蝕的氣息。

     彷彿體內的力氣突然被抽空,面色蒼白的羅豐呼呼喘著粗氣,好一陣才恢復過來。

     「令武格部分實體化,這不是五重念威境才能實現的神通嗎?」

     疑問剛起,他就想通其中關竅,立刻質問始作俑者:「一切都是你策劃的吧,三元合一能實體化武格,你早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了。」

     通天古書帶著一份得意的訕笑:「哪裡,只有九成的把握,查看完現今的武學體系,綜合魂器和武格的原理和功用後,小的隱隱約約猜到會有這樣的變化。」

     「我就奇怪,三修同行的方式並不難想到,而且實踐起來遠不如料想的那般困難,若這麼做就能成為同階翹楚,門派早就推廣開了,原來還有這麼一個陷阱在。你可知道,方纔若沒有萬屠元功幫忙,我早已被反噬成瘋子或傻子了!」

     羅豐一想起方纔的經歷,饒是以他的心性,也頗為後怕。

     當時的他處在精氣神三元統和的最佳狀態,若遭到反噬,也就意味著,身體、真氣、神魂會同時受創,碰上這種情況,神仙也難救回。

     難怪門派都沒有推廣,蓋因沒有五重境的根基,三元合一的力量完全不足以推開那扇大門,也只有萬屠元功這樣的無上法訣,配合一往無回的勇烈屬性和強悍的戰鬥能力,才能在一重境的時候,強行推開玄牝之門。

     哪怕換了其他同級數的內功法訣,沒有這種偏差嚴重的攻擊屬性,也不可能做到這一點。

     通天古書忙道:「我就是將萬屠元功考慮進去了,才敢向你推薦這種修煉方法啊,此次變化,可說是盡在山人的預料之中啊。」

     「那你也該提前告訴我,讓我有個心理準備。」

     「一旦將實情告訴你,可就成了知見障。關於突破境界的知識,並非越多越好,知道的東西多了,領悟的東西就少了,說不定你就不能像現在這樣,靈光一閃,到玄之又玄的境界,看見那扇神秘的玄牝之門。」

     通天古書一副「我有苦衷,我很委屈,全是為你著想」的語氣。

     雖然明知它是故意裝可憐,可羅豐本身是個結果論的人,結果好,那就一切都好,便不予追究。

     「可惜,實體化武格消耗的真氣太多,一旦運用,就等於失去戰鬥能力,或許晉級到二重陰陽境,這一情況會有所改變。不過,九品武格『鬼精』太過弱小,實力僅相當於一重境巔峰,除非出其不意,否則很難取得戰果。」

     分析利弊後,羅豐將倚仗武格的念頭放到一邊,覺得重心仍應該在提升自身修為上。

     「幸好,剛才的冒險並非沒有收穫,至少讓我領悟裂濤拳的拳意,再結合卷潮手的柔勁,我可以嘗試修煉《正逆滔天掌》了。」

     羅豐隨意的揮出一拳,筋骨共振,剛烈的拳勁撕開空氣,發出音鳴。

     若在以前,他必須運足精氣,才能做到相同的程度。

     經過一個月的武學修煉,羅豐早已瞭然,自己在剛猛武學上奠賦,遠不如綿柔武學掌握得快,也不知是受了幽冥訣的影響,還是天生如此。

     「今日還是到此為止吧,身乏體困,應該休息了。」

     他正欲回房,忽然聽到背後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。

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1 08:18 PM

第二十章 兩份謝禮

    難道是人道盟殺上門來了?

     這個念頭剛出來,就被羅豐否定,量他們也沒這樣的膽量。

     難道是谷峰主出關了?

     這個可能性最大,但羅豐知道不可能,他懶得再猜,戒備的轉過身去,感應對方的氣息,卻甚是熟悉。

     「你怎麼上山來了?」

     「我,有事,找你。」

     斷斷續續的說話,沙啞的喉音,說話者正是黃泉。

     羅豐將記載《正逆滔天掌》的玉簡還給對方,上面的內容他早已背得滾瓜爛熟。

     「若是索要玉簡,用紙鶴通知就行,沒必要上山,懸命峰的古怪詛咒,你難道沒聽說過嗎?」

     黃泉微微皺起眉頭,疑惑的吐出兩字:「謠言?」

     羅豐苦笑:「不是謠言,我有親身體會,一旦下山,運氣就變得十分糟糕,在山上就沒事。」

     「我,不在乎,命運,在掌中。」

     她伸出手,握了握拳頭,平淡的語氣中,透露出人定勝天的堅定信念,並不是少年人那種毫無由來的自信,而是經歷重重磨難,淘盡狂沙後的真金。

     有這樣的心性,難怪會有如今的成就,半個月內突破到二重境巔峰,絕非一個道體就能做到。

     黃泉收回玉簡,轉手又扔出一枚黑色晶石。

     羅豐伸手接住,吃驚的發現,裡面居然囚禁著一頭陰鬼,而且正是上一次逃走的那頭師鬼。

     「這是要送給我償還人情嗎?可你不是送過我《正逆滔天掌》了嗎?」

     黃泉解釋道:「那是,因為藥。這是,引開,敵人。」

     沒想到她居然會將一件事分成兩部分,羅豐覺得有趣,考慮自己眼下急需增強戰力,也就坦然收下。

     要做的事情全部做完,黃泉沒有寒暄,轉身就要下山,真是來也匆匆,去也匆匆,做事乾淨利落,絲毫不拖泥帶水。

     羅豐慌忙提醒道:「小心人道盟的那群傢伙,他們中有人要對你不利,不過近期內很可能會蟄伏不動,但遲早會動手,最大的可能時機,是在三個月後的考核大會上。」

     黃泉停下腳步,轉身道:「謝謝,三月後,期待。」

     也不知是期待人道盟掉釁,還是與羅豐的戰鬥。

     看著快速遠去的窈窕背影,通天古書嘖嘖道:「很有韻味的小丫頭,你怎麼不把自己遭到人道盟敵對的事情告訴她?說不定能博取一些同情心,歸根結底,你也是受她連累,反正她的背後有大靠山,絕對能幫你擺平一切。」

     「我像是那種,遇上困難後,找女人哭訴的庸人嗎?受連累不假,可她如此心意,我又怎麼能找她發牢騷——真要解決不了的話另算。」

     羅豐並非死要面子的人,但也非一點臉面都不要。

     「人道盟的算盤,十有八九是以我為餌,將黃泉拉下水,既是如此,我就不能讓他們得逞。唔,先將魁奴替換掉吧,多一名幫手就是多一份力量。」

     馭魁訣的禁用期限早就到了,羅豐先斷開與鬼蟒的契印,再煉化水晶中囚禁的師鬼,使其成為魁奴,然後以這名師鬼的御鬼法術,控制住鬼蟒。

     原來的上下階級,變成了上中下階級。

     羅豐將師鬼釋放出來,頗為好奇的以馭魁訣的契印進行觀察,上回這位的狡詐表現,至今記憶猶新,一手金蟬脫殼之計,玩得甚是漂亮。

     傴僂的身軀,不停閃爍的幽綠小眼,明明是跟其他陰鬼相同的臉,卻給人一種非常猥瑣的感覺,而哆哆嗦嗦的四肢,更是透著一股膽小勁。

     這頭師鬼一現身,看清羅豐的位置後,就五體投地的拜倒在地上,極端恭敬的三跪九叩,慇勤非常。

     通天古書頓時驚呆了:「這廝生前絕對是個極品狗奴才!」

     羅豐也不知該作何評價,但至少可以肯定,它的靈智遠超一般的陰鬼,不輸給正常的人類。

     也虧得他修煉的是走精英路線的馭魁訣,若換成以量取勝的御鬼訣,就會直接抹殺掉鬼奴的靈智,以避免遭到反噬,畢竟數量多了,很難顧及全面。

     「要發揮出這頭鬼師的作用,就得捕獲大量的陰鬼,偏偏我不能輕易下山。」羅豐皺眉。

     通天古書疑問:「為什麼不能下山,你只是一枚誘餌,他們不會太看重你,頂多是順手為之,不可能派人進行十二時辰全天候監視,你只要在晚上偷偷溜出去就行了。」

     「他們的確沒那份閒工夫,可我擔心的是,在出去抓鬼的時候,會『萬分倒霉』的湊巧遭遇人道盟的手下,你覺得這個可能性如何?」

     通天古書為之語塞,因為他也覺得這是極有可能發生的事。

     「罷了,就交給它自行發揮吧,以它的靈智,並不難完成任務,何況有御鬼訣在,不怕它逃跑。」

     羅豐將命令傳達給師鬼,並勒令每隔三天回來報告一次。

     師鬼彷彿領命的將軍般抱拳,顯得忠心耿耿,態度謙卑,可一起身,轉頭就踹了一腳躺在旁邊的鬼蟒,雙眼幽火閃爍,聲色俱厲的對小弟進行調教,好一陣後,才坐在上面優哉游哉的下了山。

     通天古書頗為厭惡的評價:「欺下媚上,典型的小人姿態。」

     「這算是同性相斥嗎?」

     羅豐搖搖頭,不顧通天古書的抗議,回房間養精蓄銳,接下來的日子,迎接他的將是壓搾出每一分精力的艱苦修煉。

     山中無甲子,寒盡不知年

     三個月的時間匆匆而過。

     懸命峰的峰頂,山嵐凜冽,寒風如刀。

     穿著一席單薄的練功服的羅豐寂靜而立,體內氣血緩慢流淌,彷彿化身成一顆大樹,融入到自然環境中。

     倏爾,他的身形一動,人走如龍,揮拳如雨,每一拳都發出海嘯般的巨響,拳勁如巨浪翻滾,捲動地面的沙石飛上半空,而且每當前一批沙石落下時,又會被下一波的拳勁托起,一波未平,一波又起。

     在拳勁達到巔峰的時候,羅豐身軀一沉,腳下砰的一跺,一道氣環擴散開,地面震顫轟鳴,一股螺旋勁力反饋回來,從大腿上升到腰,再傳遞到手臂。

     他的兩手如同雙龍擊出,又似水中撈月,繞出一道圓弧,圓弧內產生無形的吸力,轉瞬間就將半空中飛飛揚揚的沙石盡數吸攝過來,並在如深海重壓的勁力下,強行被凝聚成一方石塊。

     但就在成形的一瞬,羅豐雙臂一抖,數十道截然不同的勁力傾瀉而出,將石塊重新碎裂成齏粉。

     做完這一切後,他才長長吐出一口氣,音如洪鐘迴盪,綿延不絕。

     「靜如處子,動如脫兔,聚沙成石,碎石化粉,以武修的法門而言,我已經把陰陽境的路走完了。」

     參悟陰陽,不過是踏入陰陽境的第一步,後面還需重重積累。

     器修的路子是參考符籙中的陰陽氣息相合,由此推導,使自身真氣陰陽和合,增強根基,黃泉走的就是這一法門,以純陰體質配合純陽寶器,一日千里。

     術修的路子是以陽系法訣,煉化神魂中的陰滓,成就陽神,

     武修的路子則如羅豐所述,他能在短短三個月內走完,一來是受通天古書指點,步步皆是捷徑;

     二來有萬屠元功這門偏向武修的無上法訣淬煉肉身,日日精進;

     三來領悟了六重境才能掌握的三元合一,回過頭來就是高屋建瓴,陰陽境在他眼裡幾無秘密可言。

     若非如此,以他的資質,修煉一年的光陰,或許才剛剛能踏入陰陽境,更別提將《正逆滔天掌》這門黃級武學修煉大成。

     這時,一枚印簽飛上懸命峰,發出紅光,提示所有玄冥谷的外門弟子去轉生台集合。

     「年度考核,來得早不如來得巧,用它來驗證我這三個月來的修煉成果,再好不過!」

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1 08:19 PM

第二十一章 下馬威

羅豐下了懸命峰,跟早就約定好的李恆等人碰面。

     他對高柱感謝道:「這三個月來,多謝高大哥暗中相助。」

     高柱爽朗的笑道:「沒事,反正只是跑腿。」

     羅豐不能下山,因此碰上需要善功兌換的時候,就以紙鶴委託高柱幫忙,包括兌換靈石、符紙、陽系法術等等瑣事。

     「咦,趙奉先不在這裡嗎?」

     李恆撇了撇嘴:「他如今飛黃騰達,又哪會看得上我們這些窮鄉僻壤出來的舊友。」

     孫小蓮勸道:「別這麼說,奉先也有自己的難處,他在圈子裡過得並不如意,一面要曲意逢迎那些嫉妒他的師兄,一面又要分出好處,拉攏同屆的師兄弟。」

     李恆哼道:「我怎麼覺得他最喜歡做這些事呢?」

     「別說這些煩心事!」高柱皺眉呼喝,「他若還把我們當兄弟,我們就真心待他,他若不顧念同鄉情誼,我們也沒必要用熱臉去貼冷屁股。多簡單的事,非要唧唧歪歪爭個不停,羅兄弟難得下山一次,就不能讓他開心點。」

     話糙理不糙,李恆跟孫小蓮也就住口,轉而討論起跟年度考核相關的事。

     仍是消息最靈通的李恆道:「我打聽過了,此次考核只針對外門弟子,前幾名都會得到谷主豐厚的賞賜,因此有些突破在即的師兄,都會特意壓制修為增長,以獲得參加資格,與此對應,倒數二十名會遭到罰魂鞭的鞭笞。」

     罰魂鞭是一項專門用以刑罰的法器,打在人身上,不會覺得痛楚,卻能直接折磨靈魂,讓人痛不欲生。

     孫小蓮可能知曉其中厲害,臉色發白道:「那我們這樣來到門派不過半年的人,豈不是很吃虧,哪怕是同一屆也比不過那些年初就加入的師兄弟啊?」

     撇去天賦不論,對於初入修行的弟子,往往修為就等同於時間,隨著時間流逝,這份差距才會慢慢縮小。

     比如修煉兩年的弟子肯定遠超修煉一年的,但修煉十年的弟子相比修煉九年的,優勢就沒那麼明顯了。

     幸好,李恆說出了令她安心的話:「門派考慮過這一點,因此放寬了限制,初次參加考核的弟子不在懲罰之列,但從第二年開始,就必須拚命爭取前面的名次,這也是變相的激勵弟子,早日突破三重境,脫離苦海。」

     孫小蓮明顯的鬆了一口氣,可神色並不見喜悅,悠悠道:「逃得了一次,逃不了第二次。如咱們四人這般資質,第一次只能當看客,以後就得為避免處罰而拚命,運氣好的可學些煉丹、制符等本領,外放出去做個執事,運氣不好的,就會被洗去記憶,扔回故鄉自身自滅。

     在玄冥谷的半年,我算是看明白了,修行一路,沒資質的人根本看不到希望,咱們四人中,也就李恆兄有望在五年期限內,突破三重境。」

     羅豐聽出她語氣中的悲觀,但也知道這心結不好解開。

     同鄉出來的五人,以孫小蓮的心性最差,她在故鄉時只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,既不像趙奉先和李恆般受過長輩熏陶,懂得心計,也不像高柱般天生缺根筋,若無收徒一事,她將來就是嫁與他人,做個在外耕農事,在家孩子的鄉間婦人。

     心思單純,又不喜爭鬥的她來到處處勾心鬥角的邪宗,覺得不適應也是在所難免的,哪怕實際上遭遇的困難,比不得羅豐的十分之一。

     李恆心有慼慼,沉默不語。

     高柱不以為然:「資質不夠,就用努力來彌補,去苦修,去試煉,去爭取不可知的奇遇,總比呆在屋子裡唉聲嘆氣的好。比如羅豐兄,他就突破了二重陰陽境,期間必然吃了許多苦頭,我們應當以他為榜樣。」

     李恆和孫小蓮聞言,瞪大眼睛,不敢相信的看向羅豐:「你突破了?只用了半年?」

     其實在兩個月前我就突破了。

     羅豐不好說實話,只能謙虛的點頭承認。

     他雖然也煉製過陰陽符籙和陰陽法術,但將陰陽境修煉到巔峰的,只有武修的法門,因此精氣內斂,不實際交手,旁人很難看出。

     像器修的法門因為要壯大根基,使得氣血澎湃,很容易被人發現端倪,當初的黃泉就是最好的例子。

     李恆和孫小蓮眼中閃過一絲嫉妒,但隨意就消失,轉而笑著鼓勵羅豐,要為四人爭光。

     能輕易放下倒不是兩人大度,而是羅豐本身低調,不如趙奉先那般引人注意,光從外表上也看不出他的修為,便認為是機緣巧合而已。

     對於絕大部分的外門弟子,二重陰陽境都是能達到的,無非時間早晚而已,真正的難關是在第三重,有時瓶頸能將人卡上一輩子,也因此才會被玄冥谷用來當做劃分內外門弟子的分水嶺。

     最重要的是,懸命峰的詛咒不消除,羅豐取得再大的的成就,也只是徒增悲壯罷了。

     「這次的年度考核,我們三人只能去當個路人,希望就全部落在你肩膀上了,一定要讓那些鼻孔朝天的人瞧瞧,咱們家鄉出來的,並非只有一個趙奉先是能人。」

     李恆鼓勵的同時,仍不忘小小的諷刺趙奉先。

     羅豐笑道:「盡力而為吧,反正就算我不願出風頭,也會有人強逼,總有一些恩怨需要解決,不如高調一點,好叫人知道,我也不是軟柿子,任人。」

     「是嗎,但在我眼裡,你就是個軟柿子!」

     忽然,羅豐背後傳來了一個不懷好意的聲音,強烈的危機感籠罩心頭,後背激起了雞皮疙瘩。

     一股勁力破空偷襲而來!

     沒有遲疑,彷彿被驚到的蝦,羅豐腰背彎躬,全身肌肉一鼓,雙腿如彈簧一樣躍出。

     「咦,有點本事。」

     看到羅豐的反應,偷襲者略微吃驚,隨即又改變勁力的方向,如附骨之疽,死追不休。

     察覺如芒在背的危機感沒有消失,羅豐已明白不可能閃躲,於是不顧尚在半空中,強行轉身反擊,扭腰遞拳,勁力如潮水般洶湧而出,彷彿大海上的風暴捲起來的巨浪,一下劈落,龍骨大船也會粉身碎骨。

     然而,雙拳相交,迸發出空氣被擠爆的轟鳴。

     羅豐只覺對方的勁力高度凝聚,彙集在掌上,沒有絲毫洩露,如同一根定海神針般插入自己的潮水拳勁,堅若鋼鐵,沛莫能御。

     幽冥真氣自動護體,卻被壓倒性的力量徹底衝散崩潰。

     一縷錐心刺骨的陰寒氣流趁隙而入,鑽進羅豐的經脈中,並迅速潛伏起來,讓人誤以為只是尋常的負傷,遭到寒屬真氣侵襲。

     羅豐悶哼一聲,被這股掌勁擊得飛出,他沒有強撐,張開雙臂,先是凝氣成波,借助氣流緩解衝力,落地後又退了三步,才將餘勁徹底化消。

     饒是如此,他仍是負了內傷,雙耳陷入失聰狀態,接掌的手臂酥軟無力,更有隱隱,彷彿整條手臂的骨頭都被擊碎,胸口也是隱隱作痛。

     「你為什麼偷襲我?」羅豐質問道。

     對方看似光明正大的出招提醒,其實在提醒前就已經擊出拳勁,而且從凝成一股麻繩的勁力來看,至少是四重入微境。

     明明境界高出,仍要選擇偷襲,可謂卑鄙陰險。

     安連海面色冷峻,沉聲道:「有你這麼對師兄說話的?竟敢隨意污衊師兄偷襲!我只是給你一點小小的教訓,好讓你知道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的道理,莫要夜郎自大,取得一點點成就便以為自己了不起,現在的你不過是井底之蛙,做人還是要謙虛點,才能活得長久,你說呢,羅師弟?」

     他說話時,暗中提氣,就等羅豐受不住刺激,動手反抗時,再度重重羞辱一番。

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1 08:20 PM

第二十二章 生死決

     方纔的一番動靜,已經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,安連海想要再動武,就必須有個說得過去的理由。

     在眾目睽睽之下,受了羞辱卻不能反抗,這幅窩囊相被人看在眼裡,難免受到指指點點,很容易就留下心結。

     然而,羅豐只是拍了拍身上的灰塵,就看似謙恭的拱手道:「師兄教訓的是,師弟就當是被狗咬了一口,沒什麼大不了的。

     凶狗咬了人,人又不能咬回去,最好的方法就是忍住痛,回去找根趁手的棍子,再找到機會,一棒子將狗打死,你說呢,師兄?」

     安連海一張臉頓時陰雲密佈,偏偏對方只是言語反擊,他若因此就動手,很難逃過「以大欺小」的罪名。

     有些事,可一不可二。

     私底下可以,被人看見就不行。

     其實,安連海一開始便看錯人了,羅豐可不是那種輕易熱血上腦的毛孩子,一受辱就喊著「莫欺少年窮」,定下戰約非要立刻報復回去。

     在小時候,他就受過許多欺辱,與之相比,方纔那點根本不算什麼,所以輕描淡寫的就忍住衝動,轉而以言語諷刺回去。

     哪怕有信心在不久的將來報仇,也沒必要喊得人人皆知,那是沒腦子的做法。

     硬釘子扎人是疼,但也僅僅是疼,軟釘子才真正讓人又惱火又憋氣。

     安連海本就不善言辭,剛才一番話已是特意策劃,現在被人不陰不陽的嘲弄回來,便不知該如何回擊,只是覺得憋火。

     「希望下一次見到你,還能有膽氣說這句話——如果你有下一次的話。」

     最後,他冷哼一聲,揮袖離開,反正目的已經達成。

     「我要運功療傷,你們替我守護片刻。」

     羅豐裝作內傷發作的樣子,盤腿坐下,並將玄冥真氣外放,纏繞週身,用來迷惑他人,體內則運轉萬屠元功。

     萬屠誅邪真氣在經脈中流轉一小周天,不出意料的,發現了一道隱藏在骨髓深處的陰寒真氣,輕輕一絞,將其湮滅。

     這道真氣並不帶毒性,卻如冬眠的蟲子般蟄伏起來,附著在骨髓上,端得是陰險。

     若是沒被發現,一旦在羅豐全力運功對敵時,暴起發難,下場可想而知。

     而且以這道真氣的隱蔽屬性,尋常的功法如幽冥訣等,哪怕全力一個月,也未必能發現,只有以萬屠元功地性,才能敏銳的察覺。

     羅豐長呼一口氣,站起身來,迎著眾人關懷的眼光,勸慰道:「我無大礙,不必擔心。」

     李恆心有餘悸道:「這人居然明目張膽的『以大欺小』,分明是有恃無恐,而且挑選眼下的時機,擺明了要影響羅師弟在年度考核上的發揮,居心叵測。」

     高柱為羅豐打抱不平,憤憤的罵了幾句髒話。

     孫小蓮則面有退縮之意,看向羅豐的目光,帶著幾分避嫌,彷彿是害怕會被連累。

     羅豐像是沒察覺到眾人的反應,道:「無妨,他們越是咄咄相逼,我就越不能讓他們失望。」

     這是發自真心的言語,對方親自派人出馬,行小人之事,反而證明他們沒有採用其他的陰謀詭計——當然,也可能是認為羅豐這樣的小人物,不值得動腦子算計。

     李恆見他態度強硬,本要勸解,話到了嘴邊,又嚥了回去。

     一行人各懷心事,向著轉生台走去。

     「咦,那邊有我認識的師兄,在符籙堂的時候常受他照拂,得去打個招呼,就先失陪了。」

     李恆指著前方一個圈子,對眾人抱歉的一笑,然後就走了過去。

     「我也有點事情,要暫時離開一會……」

     孫小蓮吞吞吐吐的說了幾句,低著頭離開了。

     「怎麼一個個都有事?」

     高柱還不明白其中蘊含的意味,傻傻的摸了摸腦門。

     通天古書嗤笑道:「你的老鄉,人品都很一般嘛,連共患難都做不到。」

     羅豐並不在意:「夫妻本是同齡鳥,大難臨頭各自飛。連百日恩的夫妻尚且如此,又何必強求交情一般的朋友與你共患難呢?」

     此時,轉生台附近已經聚集了不少人,三三兩兩聚成不同的圈子,有多有少。

     羅豐察覺到了黃泉的氣息,獨自一人倚靠著石柱,身旁冷冷清清,偶爾有人上前搭話,都會被無視掉。

     若眾人都知曉她是個女人,只怕會有厚顏之輩在旁邊死纏爛打,冰山美女也別有一番風采。

     可偏偏因為隨身寶器的原因,大家潛意識裡都把她當做男人,既然上去也是自討沒趣,自然無人搭訕。

     羅豐忽而感到一股蘊含十足敵意的目光注視著自己,循跡望去,不出意料,是上次追殺未成,反遭教訓的張狂。

     「他應該就是人道盟用來對付我的最後手段了,唔,丹氣外洩,精血澎湃,看來這段日子他沒少嗑丹藥,不僅將傷勢痊癒,連修為也提高了不少。」

     通天古書譏笑道:「鼠目寸光,居然用藥物提升修為。修煉一途上,丹藥終究是外物,用的越多,依賴性越大,就如同毒癮一樣。尤其是用藥物突破境界,就失去了相應靛悟,導致根基不穩,突破下一境界變得更難,又不得不依賴藥物,如此反覆,就陷入惡性循環。」

     「對沒有明天的人談未來,實在是太遙遠了。」

     羅豐滿不在乎的轉過頭,懶得再理對方。

     這種輕蔑憚度,更加激怒了張狂,敵意濃烈得彷彿化成了凶獸,恨不得食其肉啃其骨。

     羅豐邁步向黃泉走去,輕輕打了聲招呼。

     黃泉睜開眼,微微點頭,算是回禮,隨即又閉目養神。

     羅豐心中自有計較,反正他已經被當做是黃泉的一系,不管如何撇清關係,人道盟的人也只會寧殺錯不放過,既是如此,抱一下大腿又何妨,背靠大樹好乘涼。

     至於無聊的面子問題,他可不放在心上。

     過了一盞茶後,玄冥谷的長老駕馭靈器降落,簡單說了一些規矩後,就宣佈考核開始。

     考核的方式非常簡單,就是讓弟子相互比鬥,將近一百二十人,按照四人一組分類,每組間弟子兩兩比鬥,前兩名可以淘汰賽,最後一名將接受處罰。

     輪到羅豐的時候,伸手一摸,抽到的數字是「九」。

     他往顯示分組情況的石壁上看去,第九組已經有了兩人,一個名叫方途,另一個名叫吳晨。

     這時,石壁光芒一閃,出現了第四人的名字,正是張狂。

     羅豐感應到視線,發現張狂正手執籤條,一臉陰沉的看著他,眼神中露出了凶殘之意。

     「看來是做了手腳,人道盟的能耐,果真了得。」

     過了小組賽,接下來就是無情翟汰賽,因此特定的兩名對頭,在很大幾率上是不會碰到一起,除非兩人實力驚人,技壓群雄,而像現在這樣,一出場就碰到一起,無疑是受到暗箱操作。

     張狂帶著得意的笑容,靠近道:「上次的仇,今天我要十倍百倍抵回來,讓你求生不得,求死不得!哼,別想著用投降躲過一劫,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……」

     羅豐很不客氣的揮手打斷他的威脅:「整天有只蒼蠅在你耳邊絮絮叨叨,的確很叫人心煩,所以,來立生死決吧,一場比鬥解決所有問題。」

     張狂面上肌肉一跳,有種全力一拳卻遭揮空的慌張,辛苦準備擠兌言語沒有用上,好在同樣達成了目的。

     「你以為這次還會像上次一樣嗎?士別三日,刮目相看,如今我的實力,非你能預計得到,你得罪的那位大人物,賜下許多法寶,便是在年度考核中,拿個第一也並非不可能,就這點來說,說不定還得感謝你……」

     再一次,羅豐沒聽他說完,就縱身躍上了九號擂台,居高臨下道:「有沒有實力,手下見真章,只有沒自信的人,才會用言語來虛張聲勢。」

     「你!」

     張狂反遭諷刺,一張臉漲得通紅,想回敬幾句,又擔心被當做是虛張聲勢,只好憋著一肚子氣跳上擂台。

     通天古書見狀,稱讚道:「幹得不錯嘛,欲破敵軍,先破其勢,兵法攻心為上。這吃藥小子的養氣功夫不行,被你一番搶話,已然亂了心緒。」

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1 08:21 PM

第二十三章 法器迭出

     羅豐的手段並不高明,對上那些懂得 頤養心性的高手,根本不會掀起情緒上的波瀾,但張狂在他手上摺敗過一次,又以外物提升修為,導致心性修為沒有跟上,因此三言兩語就被挑撥起來。

     向維持秩序的內門弟子提出了生死決的要求,對方並沒有吃驚,因為這種事在玄冥谷太過尋常,門派規矩中禁止私鬥決生死,但公開的決鬥就在許可中。

     在年度考核的比鬥中,是不允許殺掉對手性命的,佈置在擂台四周的陣法也會及時進行救援,但若弟子雙方同意進行生死決,那麼救援陣法就會被撤走。

     生死決的規矩很簡單,不死不休,勝者贏得一切,敗者輸掉所有。

     羅豐主動提出生死決,是因為相比平常的不擇手段,在年度考核上參加比鬥的弟子會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,比如僅能使用法器級別的法寶,也不准使用長輩賜下的符籙,甚至連丹藥等在比賽前都要進行登記。

     設置這一限制,是避免有些弟子向關係親密的長輩請求,拿到厲害的法寶來謀取榜首,這麼做就失去考核的意義了,門派自然不會縱容。

     初場比鬥就有人立生死決,這種刺激的事情,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。

     在遠處的樓閣高台上,韓林舉目眺望,詢問身邊的安連海:「事情辦成了?」

     「是,這小子中了我的陰冥噬心掌,只要敢全力催動功體,立馬會遭到反噬,承受萬蟲噬心之痛,哪怕張狂抓不住機會,也是半身癱瘓的下場。」

     姚憐蓉輕笑:「這招可真夠狠毒的,對付區區一名二重境弟子,居然還要安連海親自動手,真是殺雞用牛刀啊。」

     韓林嘴角揚起一抹笑容:「蒼鷹搏兔,猶盡全力。無論對付什麼樣的敵人,都不要心生大意,這就是我能戰勝一連串對手,活到現在的原因。」

     姚憐蓉緊貼上背後,吐氣如蘭:「公子說的都是至理名言,奴家就陪你看一場好戲。」

     擂台上,兩人各自凝氣,銅鑼敲響。

     早已火冒三丈的張狂搶先動手,手中法訣一捏,一道碧綠毫光飛射而出,向著羅豐斬去。

     「中品法器,陰癸劍。」

     羅豐隨意拍掌而出,勁如浪濤,帶著陽烈之氣,將陰癸劍震向一邊,隨後雙足一點,人如利劍刺出。

     經過上一回交手,他已明白張狂走的是器修的路子,並不擅長近身搏鬥,一旦將彼此距離縮小到一丈,就是他的獲勝契機。

     張狂顯然也清楚這一點,一邊控制飛劍回襲,一邊又祭出一顆碩大眼珠形狀的法寶。

     這眼珠形狀的法寶懸浮在他頭頂,上下眼皮一眨,就射出一道灰色的光線。

     「中品法器,枯竭邪眼。」

     羅豐不慌不忙,側身躲開灰色光線。

     落空的光線射中擂台的地面,那一塊雲母石立即像是被風吹日曬數千年般,出現了風化的痕跡,光滑的表面變得凹凸不平,粗糙不堪。

     避開危險,羅豐正欲前進,腦後傳來破空聲響,卻是陰癸劍已至。

     他反手以隔空陽勁將飛劍震退,身形略微一頓,灰色光線再度射來,不得不往後退了一步。

     張狂無比快意的大笑:「哈哈哈,小畜生看到沒有,你現在連我的衣袖都碰不到,只用這兩件中品法器,我就能輕易將你斬殺!」

     羅豐不理他,抱元守一,將六感提升到極限,不再急於前進,反而以方圓五尺為限,躲避枯竭邪眼與陰癸劍的襲擊。

     他身形搖曳擺動,柔若無骨,描繪出一種說不出的美感,彷彿在深海中暢遊的魚類,躲避詭異變化的暗流。

     羅豐將正逆滔天掌的威能激發到最大,平地颳起了狂嵐,光滑的水母石表面出現了凜凜波紋,彷彿海中漩渦般,將周圍的沙塵也一併捲起。

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1 08:23 PM

第二十四章 點心

     「你現在一定在想,如何拖延時間對不對?」張狂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,自傲的說道,「到目前為止,一切變化都在我預料之中,不得不說,你的實力進步之快,幾乎超出我的想像。真是可惜了,明明是個天賦不錯的人才,卻要隕落在此——扼殺天才的滋味,真是讓人身心愉悅啊!」

     張狂大笑著,祭出了第四件法器,乃是一盞銅鈴。

     銅鈴飛上半空,快速搖晃起來,尖銳的音波籠罩全場,帶著幾分擾人心緒的精神波動。

     羅豐只覺銅鈴聲從四面八方傳來,層層疊疊,讓人辨不清聲源的位置,心海驟起無垠波瀾。

     「中品法器,亂心鈴。對常人來說,其威脅在於發出的音波,能直接影響到神魂,使得識海中雜念叢生,但對你來說,最大的威脅反而是浮在表面的聲音,比如現在,你已無法確認我的位置了吧。」

     張狂一邊挪步移動,一邊運功說話,他的聲音與銅鈴聲混雜在一起,時左時右,令人無法聽出位置。

     這是他專門用來對付羅豐的法寶,在他看來,羅豐雙眼不能清楚視物,要確認周圍環境的裱花就得依賴敏銳諜覺,從而聽聲辯位。

     方纔,羅豐躲避枯竭邪眼和陰癸劍的表現,更是讓張狂確信這一點。

     為測試效果,他催動陰癸劍,飛斬而出。

     只見羅豐依舊側身躲避,運掌發勁,但動作似乎比先前慢了一拍,沒能及時盪開陰癸劍,被劍光切下一條袖子。

     張狂心下大定,於是運轉更多的真氣來催動亂心鈴,使得聲音更吵更鬧,就像是有一百多個洪鐘,在山谷裡連續不斷的撞響,回音疊加,令人雙耳發麻,耳膜轟鳴不已。

     圍觀者當中,一些修為不高的弟子,已經忍受不住餘波的侵擾,生出反胃嘔吐的感覺。

     監管長老見狀,連忙加強擂台陣法的威力,禁制聲音的傳播。

     張狂不斷催動陰癸劍,將羅豐逼得狼狽不堪,再也沒有之前,輕鬆躲開兩件法器雙面夾擊的愜意模樣,時不時被劍光切出一道傷口。

     不一會,羅豐身上已是傷痕纍纍,鮮血將練功服都染紅了。

     「哈哈哈,讓你狂!你怎麼不繼續裝腔作勢了呢?剛才你不是很狂妄嗎,將我的攻擊當做訓練,還限定在一個圈子裡躲來躲去,現在怎麼不繼續呢?」

     張狂只覺全身舒暢不已,識海中的念頭個個發出歡快的聲音,心中一股快意不停的擴大,隱隱約約,他感受到自己的修為突破在即,只需在此擊殺羅豐,讓心靈痛快,就能立即突破到三重靈識境。

     「真是好事成雙,因為有你的存在,我得到了四件法器,現在又能借你來突破境界,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!」

     張狂暗中催動枯竭邪眼,積蓄力量。

     以他的修為,同時催動兩件中品法器已是相當吃力,想操作三件更是超出極限,但如果只是發出一次攻擊,那還是勉強能做到的,所以挑選時機就變得格外重要。

     就在這時,羅豐在躲避飛劍的襲擊中,不小踩中了先前被枯竭氣擊中,幾近風化的地面,表面一層霎時粉碎成渣,令羅豐身形一晃,重心搖動。

     「就是現在,請你好人做到底吧!」

     張狂大喝一聲,催動枯竭邪眼射出強烈的灰色光線,同時以陰癸劍封鎖退路,如此,無論羅豐前進還是後退,都將遭受重傷。

     然而,羅豐臉上沒有出現慌張,冷靜得就像是故意踩中凹陷的地面一樣,雙手往下一拍,浪濤勁力砸中地面,將粉碎的碎石沙礫震得飛飛揚揚,形成朦朧的白霧,徹底將自己籠罩住。

     枯竭之氣穿透白霧,看起來似乎擊中了裡面的人影,但人影過於模糊,讓人不敢確定。

     這時,陰癸劍激射而入。

     就見人影雙手一拍,正中劍身,一剛一柔,兩股對沖的內勁夾住陰癸劍。

     張狂頓覺陰癸劍失去了控制,就像是沉在深海中,被重壓推擠,劍刃旁的氣流彷彿化成了沉重的水銀,死死纏住劍身,不讓逃脫。

     他心頭一驚,知曉情況出現了變化,但尚不及反應,就見羅豐以電光火石的速度從沙霧中衝出,並準確的向著他所在位置衝過來。

     張狂大驚失色:「不可能!為什麼你不受音波影響?」

     「因為我辯物,依賴的不是聽音,而是聽勁!」

     羅豐呼喝一聲,他剛才之所以動作遲鈍,是因為受了亂心鈴的精神攻擊影響,噪音對他而言,根本無意義。

     一正一逆,蘊育不同勁力的雙掌蓋下,週遭空氣先是凝滯,隨後在勁力影響下,化作渦旋氣流,滾滾碾壓。

     張狂身前再度浮現出無常鎖魂盾,將洶湧的渦旋勁力擋下。

     「沒用的!只要有這面盾器保護,你永遠也傷不到我!不管你用什麼陰謀詭計,這場決鬥最後的勝利者一定是我!」

     張狂像是被逼上絕路滌犯,帶著癲狂的語氣吶喊著。

     「那就將它毀掉吧,讓你見識一下,谷峰主獨創的破器秘術!」

     羅豐故意高聲大喊,隨即催動早已等得不耐煩的萬屠元功,

     萬屠誅邪真氣彷彿是聞到了食物香氣的惡狼,又像是掙脫了韁繩的駿馬,狂野奔馳。

     卡嚓!

     無常鎖魂盾上出現了一道裂縫,而且迅速擴大,轉瞬間,已經變成了的蛛網。

     被術法禁錮在盾牌上的萬千冤鬼,一個個掙脫束縛,飄散而出。

     「給我——破!」

     羅豐再催功,新力合併舊力,一鼓作氣,將無常鎖魂盾徹底破壞,使得躲藏在後面,一張充滿恐懼的臉出來。

     「不——不要殺我,我向你求……」

     羅豐懶得聽他說話,欺身而入,雙掌迭出,勁力如雙龍出海。

     這一回,不再是掌心周圍的氣流被吸引,而是身體周圍的氣流都被引動,拳勁籠罩張狂,不留躲避的空隙。

     張狂全力運功雙臂格擋,並試圖催動枯竭邪眼偷襲,可又哪裡擋得住。

     洶湧掌勁一波又一波的襲來,一浪高過一浪,彷彿無窮無盡。

     在這等勁力衝擊下,張狂根本分不出精力來催動法寶。

     在撐過三波掌勁後,終究還是衝散架勢,一道道洶湧的掌勁,直擊張狂胸口,打入五臟六腑。

     兩條身影乍合即分,羅豐退了兩步後,穩穩立在原地,張狂則如拋飛的沙包一樣遠遠甩出,重重落在地上,癱軟成爛泥,他的內臟,已經被攪成一團。

     主人斃命,失去了真氣補充,浮空的三件法器紛紛掉落在地上,羅豐袖子一揮,將法器全部收入懷中。

     這是屬於他的戰利品,立了生死決,敗者的一切就歸勝者所有。

     見分出了生死,監管長老正要宣佈這場比賽的勝負,就聽羅豐道:「弟子尚有東西要收取。」

     他從懷中拿出一張符籙,這是最低品階的符籙,召陰符。

     是羅豐以器修法門突破陰陽境時,煉製的兩種符籙之一,使用後,可以召喚出方圓百米內的死者魂魄。

     真氣催動符籙,啟發術法效果,擂台上出現了帶著迷茫神色的張狂的靈魂,以及那些從無常鎖魂盾中逃出來的冤魂。

     「請你好人做到底吧,成為我的寵物的食量。」

     羅豐重複張狂說過的話,打了個響指,一條八丈長的鬼蚺出現在他背後,哪怕大半的身體盤在地上,抬起來的蛇身仍有三人高。

     在這三個月裡,經過鬼師地意栽培,原先鬼蟒又成長了一倍,從蟒蛇進化成蚺蛇,週身黑氣繚繞,兇惡猙獰,碩大的蛇頭,能一口吞下一頭水牛,蛇頭兩側,還有六片彷彿鰓蓋的鱗片。

     羅豐面無表情的說道:「這是今天的點心,雖然味道不那麼美味,去吧。」

     鬼蚺張開血盆大口,鰓鱗怒張,喉嚨裡發出嗤嗤的破風聲,對著張狂的靈魂一口咬了下去。

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1 08:24 PM

第二十五章 誤導

     「恭喜,你立威的目的達成了,瞧瞧這些人看你的目光吧,驚恐、害怕、畏懼,你在他們心中的形象,一定是阿鼻地獄裡,用盡各種酷刑懲罰罪魂的鬼王,還是最冷酷無情的那個。

     不得不說,決鬥最後你的言行,已經無限接近那些窮凶極惡的大魔頭了,尤其是將對手的靈魂餵食鬼寵,簡直是邪惡之極。」

     通天古書呼呼笑道,透著十足的邪氣,彷彿看到未來的大魔頭正在冉冉升起。

     羅豐轉頭四顧,身旁那些弟子一個個偏過腦袋,不敢與他的視線相交,更有膽小者,被他的目光掃到的時候,身體明顯的了一下,就像是被地獄刮來的冷風吹到一般。

     「這是好事,證明大家都是良心未泯,尚留一份底線。」

     雖然玄冥谷隸屬邪派,心狠手辣之輩比比皆是,可連靈魂也一併吞噬,即便是真傳弟子中也很少有人這麼做得這麼絕,更遑論加入門派不到五年的外門弟子,絕對是極大的衝擊。

     但是,在門派刑律上,羅豐是完全站得住腳的。

     生死決,勝者贏得敗者的一切,自然也包括靈魂。

     通天古書調侃道:「這麼說來,你是沒有底線嘍!」

     「我有原則,只要是遵守了原則,其他的都不重要。之前就說過了,我從來不是爛好人,無限的寬恕敵人,這是傻子和聖人才會做的事,張狂自尋死路,我當然要讓他得償所願。

     吞噬張狂的靈魂,除了威懾餘眾外,也是起到惑敵的效果,讓他們以為鬼蚺就是我的魁奴,到時候他們若以此設局,我便召喚出真正的魁奴鬼師,作為奇兵。」

     通天古書接話道:「你的用意恐怕不僅如此吧,在戰鬥結束後,你大咧咧的將從未派上用場的鬼蚺召喚出來,公開展示,也令那些人猜不到你的底牌究竟有多少,認為你對付張狂,仍是留有餘力。

     敵人心生忌憚後,想再度策劃對付你,就得仔細打探情報,一來二去,你又能爭得許多時間,而時間恰恰是當下的你最需要的。」

     羅豐不置可否,向著門柱走去。

     黃泉依舊是閉目養神,看都沒看他一眼,彷彿方纔的表現不值一提。

     高柱絲毫不受影響,爽朗大笑著恭喜:「幹得漂亮,就是該這麼做,老虎不發威,人人當你是病貓,這下終於沒人敢小瞧你了!」

     羅豐欣慰的點點頭,這兩位的反應在他預料中,是最為放心的夥伴。

     不過,其他的「普通人」就沒那麼容易接受了。

     羅豐轉過頭,朝向李恆和孫小蓮的所在。

     這兩位也跟其餘弟子一樣,畏縮的轉移視線,故意裝作不知。

     羅豐心中嘆了一口氣,將一縷不起眼的奢望念頭掐滅:「罷了,凡事太盡,緣分勢必早盡,有得必有失啊。」

     就在他感慨得失的時候,在遠方觀戰,本打算看一場圓滿好戲的韓林,臉色難看得像吞了一隻蒼蠅,一雙手緊握又鬆開,鬆開又緊握。

     姚憐蓉察言觀色,自然不敢在這時候觸霉頭,靜靜站立到旁邊,一言不發,收斂嫵媚姿態。

     安連海忙跪在地上,滿頭冷汗的請罪:「公子,小人以性命保證,對方絕對中了陰冥噬心掌,小人的的確確感知到,陰冥真氣鑽進了他的和經脈。」

     韓林瞥了他一眼,好不容易,將「成事不足敗事有餘」的氣言嚥回去,按下怒氣,冷靜分析了一陣。

     「不怪我,是我算錯了一步。懸命峰的谷桐,因為太過低調,一直以來,我們都將他忽略了。」

     姚憐蓉見韓林怒氣緩解,連忙體貼的詢問:「谷桐是誰,他很厲害嗎?」

     韓林臉色肅然:「何止厲害,當年他可是被評為首屆第一奠才人物,尤其是一身福運深厚,每次外出試煉,總有奇遇能滿載而歸,不到四十歲晉級八重化神境,和同屆的其他四人一起被譽為『五邪子』。」

     姚憐蓉掩口驚訝:「四十歲晉級八重化神境!能做到這一點,不說前無古人,至少也是屈指可數。不過,他被困懸命峰的詛咒,算是運勢的報復嗎?」

     韓林撇了一眼,道:「懸命峰弄出了這麼多怪事,上面卻一直沒有派人細究,你難道認為純粹是巧合?宗內的人皆認為,谷桐是在為突破天人境做準備。有這麼一位厲害人物教導,這個叫羅豐的小子有點本事,也在情理之中。」

     姚憐蓉小心的問:「那我們,就這樣饒過他?」

     韓林面上閃過一絲狠意:「跟我韓林作對,還敢拂我面子的人,從沒有一個能好過,哪怕他背後站著昔日的首席!他以為做出這些舉動,就能威懾到我嗎?哼,正好將計就計。」

     他轉頭對安連海命令道:「去找百蠱真人,就說找到了上好的棄子,正合他的要求,可堪一用。」

     忽而,韓林想到了一個主意,陰測測道:「對了,你可以先去找單劍通師兄,將羅豐的厲害之處介紹一遍,想來他為了自家的小姘頭,會不吝嗇幫上一把。」

     「是!」安連海匆忙離開。

     韓林望了一眼轉生台的比鬥,再也沒了先前的興致,掃興的揮袖離開。

     羅豐可不知道自己在破壞無常鎖魂盾時,故意喊出來的一番話,成功誤導了別人,但他依然滿意。

     得益於第一場的殘忍表現,接下來的兩名弟子,方途和吳晨都不敢與他比鬥,遇上時就主動認輸,哪怕明知受規矩限制,羅豐絕不敢下毒手。

     畢竟,張狂已死,注定是這一組的墊底,也就意味著其他人不會受到懲罰。

     沒了壓力,自然失去了動力。

     所以,羅豐成了最輕鬆的一人,還有閒情去看別人的戰況。

     李恆與孫小蓮毫無不意外的成了墊底,高柱倒是拚命,但也只爭到第三,沒能晉級。

     這並不意外,眾人加入玄冥谷時日太短了,根本比不得那些在門派中待了三四年的師兄師姐,身家雄厚。

     哪怕從資質上看,停留外門弟子的時間越長,晉級內門弟子的希望越小。

     能從小組比鬥中脫穎而出的,基本都是二重陰陽境,這幾乎是一道標準線。

     當然,也有例外。

     因為內年度考核的前幾名,獎勵頗為豐厚,所有有一些修為達到界限,明明可以突破第三重的外門弟子,故意壓制境界,以謀求奪取獎勵的資格。

     黃泉和趙奉先都不出意料的晉級,尤其是前者,風頭不亞於羅豐。

     她的三場比賽,都只用了一招。

     一槍搠出,不管對方是閃、是守、是攻,都沒有懸念的被擊敗。

     其中一名四年資歷的師兄,還祭出了中品防禦法器,仍是被一槍捅出個大窟窿,連人帶器一起被紮成串。

     比鬥後,這位師兄嚎啕大哭,不是為胸口的傷,而是為損壞的法寶。

     並非人人都像張狂一樣「財大氣粗」,普通的外門弟子,想要弄到一件中品法器,至少要付出兩年的積蓄,這還是運氣好,被分配到油水多的職務。

     至此以後,其他弟子碰上黃泉,不乏直接認輸者,不僅是覺得勝算渺茫,更是為自家法寶考慮。

     看得出來,相比上次羅豐相遇時,黃泉的實力有了大幅提升,一點也不亞於羅豐的進步,已經遠超出二重境的層次,甚至就算她在戰鬥中突然晉級三重境,也不會有人覺得奇怪。

     她奠賦資質,跟其他人明顯不在一個級數,是只能仰望的高度。

     淘汰賽後,羅豐那令人罵娘的霉運沒有發作,遇上的對手實力平平無奇,偶爾有膽量向他發起打鬥的,也難以逼出底牌,靠著正逆滔天掌和鬼蚺就能取勝。

     想來,這是羅豐取代了張狂的位置的原因,這些待遇,原本應該歸張狂享受,以人道盟的能耐,提前安排一下順序,並非不可能。

     只是他們顯然沒料到張狂會落敗,計畫一開始就出錯了,導致一切都給羅豐做了嫁衣裳。

     這般無驚無險,羅豐一路闖到了四強。

     下一輪的對手,是一個名叫胡靈瑤的女子,同樣是初屆的外門弟子,長得玉立亭亭,雖然臉有風塵之色,但明眸皓齒,膚光如雪,是個引人注目的美嬌娘。

     她能闖到這裡,實力是一部分,運氣也佔了相當大的一塊,遇上的對手實力都偏弱,偶爾幾個修為不差的,都隱隱有放水的跡象。

     不少人對此心知肚明,但有些事情,藏在肚子裡是一回事,說出來,就很容易得罪人。

     剩餘的兩名四強,黃泉自是佔了一個名額,她的成就毫無水分,晉級路上遇上許多三、年資歷的師兄,皆被她一桿槍擊敗。

     為此,甚至有人提出質疑,認為她手中的槍是超出法器層次的法寶,但在執法長老當眾鑑定後,謠言自破。

     另一名四強也是如此,他是唯一的「老前輩」,同樣是一路殺出來,戰績彪悍,不像羅豐跟胡靈瑤般有運氣作祟,趙奉先就是在八強時敗在他手上。

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1 08:25 PM

第二十六章 劫持種蠱蟲

     外門弟子的比鬥,決出勝負極快,通常不會超過一炷香時間,而且勝負優勢非常明顯,如羅豐與張狂般戰得跌宕起伏的,少之又少。

     因此直到勝出四強,仍只過去半日,正值晌午。

     執法長老對外門弟子間低水準的戰鬥,本就沒什麼興致,便宣佈先行休息,等到下午再繼續進行。

     羅豐同高柱一起,向鍛器坊的地下街市走去,依著他的成績,卻是要請客。

     「羅兄弟你可真是厲害,不顯山不露水,就奪了前四,真叫人吃驚,你是怎麼修煉的?」

     這種問題關乎個人秘密,尋常人有所顧忌,哪怕想知道也只會旁敲側擊,而不會這般開門見山,也只有高柱的一根筋,才問得出來。

     「機緣巧合,外出試煉時出手救了一人,得了餽贈……」

     羅豐正要有選擇的將自己的經歷敘述一遍,忽見天外一道黑光疾馳而來,落在兩人面前,現出一名鶴髮童顏的老人。

     老人開口問:「你倆誰是羅豐?」

     羅豐忙拱手道:「不知前輩找晚輩何事?」

     老人上下打量一番,點頭道:「精氣內斂,潛力深藏,經脈又極具韌性,單劍通這小子倒是沒晃點老夫。」

     羅豐正要詢問,卻見老人袖子一揮,將他整個人收入其中,意識頓陷黑暗。

     隨即,老人化光離開,留下一臉迷惑,完全搞不清狀況的高柱。

     不知過了多久,羅豐從昏迷中悠悠醒來。

     「不錯,你是這批人裡身體素質最好的一個。」

     昏迷前看見的那名老人,面帶陰冷的說道。

     羅豐深吸一口氣,使自己冷靜下來,環顧四周,發現還有其他陷入昏迷的弟子。

     這時又聽老人道:「不要問我問題,仔細想想,我已經將該知道的事情傳入你們的識海中了。」

     羅豐忙集中意識,開始回想,果然在識海中多出了一部分陌生的內容。

     老人名為百蠱真人,是六道宗奠人境長老,機緣巧合下發現了一處上古遺蹟,卻受阻於禁制,難以探查,偏偏佈置者的實力遠高過他,想要以水磨工夫強行破解,至少要三百年的光陰。

     但這也反向證明,遺蹟中的寶物必然十分珍貴,更令百蠱真人難以捨棄。

     終於,經過數年到查,他發現遺蹟並非無限制的禁制外人,只是在境界上設置了一道上限門檻,凡是達到三重境,催發出靈識的修士皆不能入內。

     自此以後,百蠱真人組織了十五次低階弟子入內探索,但每一次都無人解除禁制或脫險,這一回是第十六次。

     不過,百蠱真人也並非一味要他們去送死,經歷了這麼多次失敗,他也總結出不少經驗,比如在弟子體內種入赤蠶蠱,強化體質,讓他們能發揮出相當於五重無漏境的實力。

     誠然,赤蠶蠱只能像符籙一樣外在加持修為,並不能真正提升境界,實際上能發揮出的戰力遠遠低於真正的五重境修士,但至少讓弟子增加了不少保命的機會。

     「另外,赤蠶蠱也能起到監視的作用。」

     羅豐在心底補充了一句,他以幽冥真氣在體內運行一週,果然發現了一頭圓肥的蠱蟲蜷縮在丹田處。

     過了一炷香後,其他的十數名弟子或早或遲的從昏迷中醒來,一臉迷茫之色,但一個個都識相的沒有大呼小叫——那些遇事則驚的弟子,早在入門試煉時就被剔除了。

     羅豐見百蠱真人沒有再開口的,於是就代勞,將那番提示的話一遍又一遍的重複。

     在得知自己淪為探測凶險的棄子後,每一名弟子臉色都變得凝重,惴惴不安,但都敢怒不敢言——那些不辨敵我強弱,隨時敢怒敢言的弟子,也早在入門試煉時就被剔除了。

     見所有弟子都醒來後,百蠱真人開口道:「全都進去吧。」

     一揮袖子,所有人被真氣裹住,強行送入白色迷霧遮掩的山谷中。

     須臾後,一名身著白衣,頭盤髮髻的男子緩緩來到百蠱真人旁,戲謔道:「手段還是如此粗暴,該說不愧是邪宗麼,居然強迫弟子去送死。」

     百蠱真人沒好氣道:「彼此彼此,我用武力強迫,你用言辭欺騙,目的都是相同,大家半斤八兩。」

     白衣男子笑道:「這可不一樣,貴派弟子是受脅於你的威勢,不情不願的,而我派弟子,則是為了剷除邪惡,弘揚正義,懷著為門派犧牲的偉大情操,自願的。」

     百蠱真人譏諷道:「是啊,他們一定不知道,為門派是假,犧牲卻是真,你我的差別,就是偽君子與真小人的差別。」

     「錯了,是動腦子與不動腦子的差別。」

     百蠱真人哼了一聲,不再理睬。

     羅豐被真氣強迫送入後不久,感受到推送的力量消散,身體開始下沉,連忙一掌拍下,確定高度,再使千斤墜穩穩落地。

     通天古書唉聲嘆氣:「你的運氣可真糟糕,才下山半日,就被抓住當探雷的卒子。」

     羅豐搖頭道:「百蠱真人曾喊出我的名字,證明一切並非巧合,而是有人暗中算計,推波助瀾。」

     「如果你不下山,有那位神秘的峰主坐鎮,他勢必不敢上懸命峰抓你,這種事本就拿不上檯面。」

     「歸根結底,是我修為太低,若成了六道宗的真傳弟子,不管誰想動我,都需掂量一二。弱者需自強,而不是靠求饒來躲避災劫。」

     羅豐仍堅持將一切歸結到自身上。

     「不提這些,我現在身處上古遺蹟的禁制中,隨時會遇上危險,再大的屈辱,也只有活命出去才能發洩,看起來所有人都被分散到不同的位置。」

     話音剛落,就見一道陰鬼飛撲而來,吸走周圍的溫度。

     羅豐簡單一掌拍出,沒有運用正逆滔天掌的勁力,對付沒有實體的鬼物,再精妙的掌力都毫無意義,不過蘊含的幽冥真氣,輕易就將陰鬼擊得魂飛魄散。

     但陰鬼臨死前的一聲慘叫,卻像是黑夜裡的火光,將隱藏在樹叢裡的野獸全部吸引過來。

     成千上萬的陰鬼湧動,空氣的溫度驟然下降,令人感覺如墮冰窖,陰森恐怖的氣息如瘟疫般蔓延開。

     若是三個月前的羅豐,碰上這一幕只有逃之夭夭的份,但現在則截然不同。

     「送上門的食物,怎能輕易放過?」

     他捏訣召喚,無端聚攏的陰風在身後怒嚎,一條十丈長的鬼蚺森然現身,而在碩大的蛇頭頂部,站著一名身形傴僂,枯槁乾瘦的鬼師。

     等階上的壓迫,令諸多陰鬼產生了來自本源的恐懼,尤其是鬼蚺一對幽綠如寶石的蛇瞳,每每閃爍間,就能讓被盯上的一大片陰鬼像青蛙般瑟瑟發抖。

     鬼師見到諸多的「食物」,也快意的發出了漏氣的陰笑聲,指揮著坐騎,發起了慘無鬼道的捕獵。

     不需要任何技巧,鬼蚺只是張口吸氣,就能將大批的陰鬼吞入腹中,消化成自身的一部分。

     鬼師則催動術法,射出一道道黑光,這些黑光在擊中地面後,會散成幽暗光環,凡是的被光環圈中的陰鬼,就會被攝取到他手中的法器裡。

     這件法器名為萬鬼幡,名氣雖具氣勢,但其實就是個能儲存陰鬼的下品法器,而且陰鬼沒有實體,連拓展空間的靈紋都不需要。

     有這兩位專業人士捉鬼,羅豐什麼事都不用做,只消站在一邊旁觀。

     很快,面對兩名無可抵擋奠敵,鬼群的士氣動搖,產生了潰敗的跡象。

     羅豐見狀,猶豫著是不是要約束兩名手下,放點水,以免食物驚逃,失去壯大的機會。

     這時,遠方傳來了一聲威嚴的怒吼,所有恐慌的陰鬼鎮定下來,甚至排列出簡陋的陣型,聚合力量,形成陰氣護罩,抵擋鬼蚺和鬼師的攻擊。

     「是鬼將!」

     羅豐眉頭一挑,向聲音傳播來的方向,將感知蔓延過去,果然發現了一個氣息遠遠強於其他陰鬼的存在。

     以修士的境界劃分,鬼將至少是五重境。

     緊跟著,有領袖指揮的效果就體現出來,所有陰魂一分為二,一部分纏住鬼蚺和鬼師,使用陰氣護罩抵擋攝取,另一部分則向著羅豐突襲。

     「射人先射馬,擒賊先擒王。這名指揮的鬼將居然還懂兵法韜略,有意思。」

     雖然鬼將身前極可能是那些軍中將帥,但淪陷為陰鬼後,大多失去了記憶,只殘留一些支離破碎的片段。

     顯然,這名鬼將殘留的記憶片段恰好跟兵法相關。

     用武道對付數量眾多的鬼群是最下乘的手段,羅豐拿出一疊靈符,這些都是他修煉器修法門時,作為練習的對象,大量煉製的日曨符。

     拿出一張符籙,真氣一催,霎時爆發出刺眼奪目的光芒。

     所有的陰鬼淒聲哀嚎,身體表面像是被劇毒腐蝕般,發出嗤嗤的聲音,焚化出一縷縷黑煙。

     作為最低階的九品符籙,日曨符僅僅對冥間生物起效,尋常人遇上,會暫時被奪走視覺,而稍有本領的武修,運轉真氣保護雙眼,就能不受影響。

     但就是這麼作用單一、效果薄弱的低階符籙,此時卻起到了等同玄級武學的威能,讓數千陰鬼陷入恐慌中,再也不能維持陣型,如同炸營的軍隊。

     後方的鬼將雖然大聲怒喝,全力控制鬼軍,但哪裡控制得住。

     羅豐抓住空隙,全速奔馳,直取鬼將,正是相同的計策——擒賊擒王!

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1 08:25 PM

第二十七章 收服鬼軍

鬼將的外貌恰如其名,身上穿著黝黑厚實的盔甲,手持幽冥大刀,煞氣衝天,一點也不遜色那些身經百戰的悍將,尤其是威武的吞金獸盔下,透出兩道刺穿黑暗的幽綠光芒,令觀者心驚膽顫。

    羅豐指尖一彈,射出一張日曨符,於半途中激發,迸發出灼灼光芒,先聲奪人。

    然而,纏繞在鬼將體表的陰煞之氣,將陽灼光芒盡數阻擋在外,保護它不受影響。

    暗光閃爍,一道幽冥刀罡森然斬出。

    羅豐雖有準備,在預判下提前閃躲,仍是慢了半拍,肩膀被鋒利的刀罡撕裂出一道可怖的豁口,鮮血飛濺。

    「糟糕,我的修為與對方相差太多了!」

    他心下大驚,連忙激發潛藏在丹田中的赤蠶蠱。

    那肥圓的蠱蟲如痙攣般彈動,釋放出強大的精元,充斥人體的四肢五骸。

    羅豐頓覺身體好似膨脹一般,擁有無窮力氣,六感更是前所未有的敏銳,彷彿時間的流逝都變得緩慢。

    這時,他的瞳孔猛地擴大,卻是看見一片鋒利的刀尖直劈面門,距離不到三寸,陰森的銳氣刮得他臉面發疼。

    羅豐仰面折腰,使一招鐵板橋,堪堪擦著臉皮躲了過去,他連忙揮手擊出一道劈空掌,將攻擊落空的鬼將震飛。

    羅豐心中一陣後怕,若非及時將自身修為提升到五重境,只怕剛才那一刀,就已經身首分離,而且很可能到死都沒看清對方的動作。

    「大意了,幾番輕鬆解決敵手,讓我生出了驕縱的心態,明知對手有五重境的修為,仍想著憑藉自身實力較量一番,這樣的心態已不是自信,而是自負。」

    腦海中,迅速閃過一連串的念頭,讓羅豐自省失誤。

    也許是生死間的逼迫,豁然間,他竟是生出了幾許明悟,靈台前所未有的澄淨。

    隱隱約約的,好像觸摸到了什麼,只是隔了薄薄的一層膜,稍稍用點力氣就能捅破。

    然而,鬼將的再度出手,打斷了他的領悟。

    刀芒如鏡,刀氣如獄。

    幽冥鬼刀帶著嗚嗚吹響的陰風迎面斬來,刀招中夾雜著幻術,竟有亂人心志的效果。

    但此刻羅豐的情緒已然平靜,即便領悟被打斷,身心仍處在最佳的狀態,只見他左掌一收一吐,雄沛掌勁如怒潮當頭拍去。

    陰風乍然熄滅,幽冥鬼刀彷彿被無數蜘蛛網黏住,難以寸進。

    鬼將的碧綠雙瞳閃爍,先是抽刀後退,隨即張開空洞的嘴巴,一聲怒吼,竟吐出一匹駿馬陰魂。

    鬼將翻身騎上,人借馬力,奔馳而出,同時左手拿出一面黑色小旗,向前一揮,數百枝陰氣凝聚的弩箭破空攢射,如大雨傾瀉。

    羅豐不慌不忙,仍有開口評價的空餘:「鬼物的靈智終究泛泛,鬼魂都是靠飄的,失去了實體,四條腿並不比兩條腿更快,有馬也並不比無馬更有衝擊力。」

    他運掌往前一拍,一正一反兩股氣勁對沖,形成氣流漩渦,將所有的陰氣弩箭都絞斷成碎末。

    隨後雙手一攏,如捧玉杯,霎時氣流漩渦擴大,將鬼將連人帶馬一起困住,如置泥沼之中,難以移動。

    鬼將拚命掙紮著,全身散發出狂暴的死氣,眼看就要掙脫。

    羅豐祭出亂心鈴——這是他唯一能使用的法器——震盪出動搖心神的鈴聲,這類精神攻擊對鬼魂類的純精神體有著奇效,很快就讓鬼將重新陷入束縛中,難以集中力量掙脫。

    抓住機會,羅豐全力鼓蕩起功體,頭髮無風自動,輕輕的飄揚起來,沉寂的幽冥真氣在催動下,就好像是大河奔騰,海潮狂嘯一般,越行越快。

    雙手一捧,四周的空氣蜂擁聚集,好似平地颳起了颶風,並在剎那間收斂,凝結成一團內部高速切割的氣流團,更附著著絲絲幽冥氣息,

    羅豐雙掌向前一推,伴隨著炮彈發射的轟鳴聲,氣流團呼嘯奔馳,正中即將脫困的鬼將,內部混亂的氣流頓時爆發。

    千百道空氣刃四散開,彷彿一頭巨獸張開了嘴巴,要吞噬毀滅一切。

    陣陣破空聲響,每一道空氣刃都不亞於利器切割,濺射在地面上,就會砍出深深的一道溝壑。

    鬼將身上嚴絲合縫的黝黑盔甲被擊得支離破碎,全身受傷慘重,躺在地上難以動彈,散發出腐臭的氣息。

    它的修為雖有五階,理論上相當於修士五重境,但終究有許多的弱點,比如靈智低下,戰鬥中不懂得轉變;比如沒有武技,僅憑本能戰鬥;比如沒有法寶,連手中的幽冥鬼刀都是以陰氣凝聚而成。

    因此,同階的戰鬥,鬼物或妖獸等往往比不得神通迭出的人類修士。

    羅豐長長呼出一口氣,運氣調息,讓赤蠶蠱回歸平靜,而充斥在四肢五骸中的精元也跟著回縮,令他體會到大起大落的感覺。

    雖知這些都是外力,非是自身修為,可感受著力量如退潮般消失,羅豐仍生出幾許失落,好一陣後,才調節好情緒。

    「力量雖好,卻不是自己的,過分沉迷,有害無益。何況,區區五重境罷了,靠自己的努力,很快也能達到,沒必要捨不得。」

    他將注意力轉移到重傷的鬼將身上,這位凶悍的傢伙經過一陣休息後,吸收掉週遭的陰氣,居然有了掙扎的力氣。

    也是羅豐手下留情,如果他先前運用的不是幽冥真氣,而是萬屠元功,現在恐怕就已經魂飛魄散。

    當然,這麼做就浪費了,一名懂得排兵佈陣的鬼將可是珍貴的人才,收復後將成為極大的助力。

    在以心念通知後,鬼師迅速過來,施展御鬼訣,經過一番折騰後,將鬼將收服為手下。

    只是御鬼訣不同於馭魁訣,後者容許魁奴的修為超出馭主,甚至馭主能借此得到補助,提升神元,但前者就不允許,一旦鬼奴的修為凌駕於御主,就有極大可能會叛變,掙脫契約的束縛。

    這是精英戰術與兵海戰術的差異。

    鬼師目前的實力只有三階,一旦讓鬼將醒過來,遭到叛變的可能在九成以上。

    幸運的是,如今身處的環境,有著大量的陰鬼,若是盡數吞噬,絕對能提升到四階,之後再找到其他厲害的鬼物進食,未必不能突破到五階。

    失去了統帥,剩下的陰鬼不過是群烏合之眾,在羅豐指揮下,鬼師與鬼蚺用了三天時間,盡數收服。

    除去在前期被鬼蚺吞噬掉的倒霉鬼,剩下被收入萬鬼幡的,共有七千多,但這點遠遠不足以讓鬼師連升兩級。

    鬼道生物的上下級,實力差距是非常大的,百倍差距都不算過分,何況還有吸收過程中的損耗,往往吞噬掉一個後,真正吸收到的修為不足原體兩成。

    因此,一般情況下,單純論戰力增加的效率,將鬼物收為手下,要比吞噬掉來增強某一個手下更好。

    特殊情況,則是像羅豐這樣,收到了強力的手下,卻因為御主修為不足,難以控制,不得不進行提升。

    「這篇區域已經淨空,但是看起來,想要破開禁制,仍是任重而道遠啊。」

    羅豐環顧四周,原本屬於鬼將的領地,已經恢復了寧靜,不再有陰鬼肆虐,然而在稍遠的地方,仍是瀰漫著灰色的霧氣,氤氳著鬼道生物獨有的陰森氛圍。

    但是這些灰色霧氣都非常有自律性,不會侵入這片淨空的領域,顯得涇渭分明。

    通天古書道:「大概是跟自然界的情況一樣,強大的妖獸都有一塊屬於自己的地盤,禁止其他競爭者的入侵。

    這處遺蹟的禁制既然連天人強者都束手無策,有眼下的規模也是情理之中,不過破解禁制最有效的方法,乃是取走鎮壓陣眼的核心法寶,倒也沒必要非得從外圍一層層圍剿進去,想避開的話,還是能做到的。」

    羅豐沉吟片刻,搖頭道:「此處難得聚集著如此多的陰鬼,錯過未免可惜,也許對其他修士來說是危險地帶,但在鬼道修士眼中,卻是寶地,正好以戰養戰,拖上一些時日也不算什麼。反正,我已經做好長期呆在這裡的準備。」

    通天古書不解的問:「為何如此打算?」

    「因為出去就是死。」

    羅豐一臉平靜的說著,就像談論的事情與自己無關:「從百蠱真人的所作所為分析,他並沒有將此處遺蹟的消息告訴門派,而是選擇私下隱藏,獨自探索,所以為了保證秘密不會曝光,他必然不會留人活口。我懷疑,種植在我們這群探路弟子體內的蠱蟲,同時兼具滅口的作用。」

    通天古書擔憂的問:「那你打算怎麼辦,總不能一直待在這裡修煉,直到晉級天人,有自保之力後再出去吧?」

    「有一些想法,但需要時機……暫時擱置吧,再長遠的計畫,也得從眼前的事情開始做。眼下首要任務,就是將此處的鬼物全數淨空,如此既能破解禁制,又能增強實力,可謂一舉兩得。」

    羅豐望瞭望四周霧靄沉沉的天空,指揮在兩天裡收穫頗豐的鬼師,以及吃得暢快淋漓的鬼蚺,開始了大掃蕩行動。

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1 08:26 PM

第二十八章 雙瞳異狀

    荒蕪的陰森鬼地,頭戴鳳翅盔,手持銅槊的鬼將,指揮著手下圍攻闖入領地的侵略者。

    感應到敵人的強大,它的命火散發出凝重的氣息。

    天外忽有一道劍光飛馳而來,直刺面門。

    鬼將雙目中的幽綠光芒閃爍,上撩銅槊,似輕實重,將劍光盪開。

    它尚未來得及探查偷襲者,又有一道黑光從背後憑空射出,這道黑光似乎天生剋制鬼物,帶有奴役之效,令它的命火產生空前的危機感。

    鬼將來不及轉身,便順勢撩起銅槊,繞過頭頂,反向斬中黑光,將其撲滅,同時凝動槊桿,射出鋒銳的勁氣,擊向黑光出現的位置。

    但是,毫無反應,勁氣落空。

    被盪開的劍光又重新轉回,當頭斬落。

    鬼將雖然及時以銅槊抵擋,仍被斬中鳳翅盔的半片鱗甲。

    憤怒的情緒從命火中騰起,鬼將仰天發出無聲的怒吼,一種詭異的波紋向四周擴散開,遭到波及的陰鬼紛紛化作霧氣湮滅。

    猛然間,鬼將挺槊朝著一處無人的位置掃去,並擊中了實物,只見一道傴僂的身影被拍飛,並在半途現形。

    「嘰嘰嘰嘰……」

    相貌猥瑣的鬼師發出詭笑,反手射出御鬼訣的黑光,同時又操控陰癸劍從側旁偷襲。

    鬼將雙瞳中的綠光大亮,纏繞在身體上的陰冥死氣爆發,如山崩海嘯般將黑光和陰癸劍擋住,又化作鋪天蓋地的無形氣勢朝鬼師擠壓過來。

    眼見鬼師即將中招,它卻毫不慌張,有恃無恐的站在原地持續詭笑,

    半空中,忽然射下一道灰色光線,朝著鬼將的後腦勺擊去。

    鬼將似有感應,正要騰挪躲避,卻聽到一陣直指靈魂的銅鈴聲,擾亂心神,命火也為之搖曳晃動。

    它的行動慢了一拍,就被枯竭之光擊中,魂體震盪,竟有渙散的跡象,連忙催功穩住。

    此時,一道雄渾掌力破空襲來,帶著幽冥氣息。

    鬼將雖然察覺,奈何有心無力,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擊中,護體冥氣破滅,被當場鎮壓。

    「嘰嘰嘰嘰……」

    鬼師宛如小人得意,趾高氣昂的踩在鬼將的鳳翅盔上,念動法咒,吸收對方的魂力。

    鬼將雖然奮力掙扎,但羅豐以赤蠶蠱的神力死死壓住它,令它難以翻身,最後被吸得一點不剩,化作一縷青煙飄散。

    「已經是第四頭鬼將,照理應該能突破了。」羅豐看著尚處在運功狀態的鬼師思考道。

    如鬼蚺那樣吞噬比遠自己弱小的存在,並不需要特意運功消化,但若吞噬比自己強大的存在,就必須有這麼一個吸收轉化的過程。

    隨著吸收,鬼師身上的冥氣越來越濃重,最終觸碰到了某個臨界點,再難提升。

    但是在停滯片刻後,宛如大壩決堤一般,冥氣猛然衝破了攔截,到新的領域,氣勢節節攀升。

    鬼師的外形也起了變化,個子被拉長六寸,不再是小矮子,並披上了一件斗篷,將身體裹住,面部也微微有了調整,不再是大眾化的鬼臉,而是帶有人臉的痕跡,只是並不明顯。

    通天古書道:「鬼物的晉級遠比修士容易,只要修為積累足夠,便能破開瓶頸,至少肉身境的時候都是這樣,相應的,它們的實力往往比不得同階的修士。」

    羅豐閉目感受著對方反饋來的訊息:「又恢復了些許記憶,另外還領悟了一項天賦神通『重鑄屍身』,能夠利用屍體,給鬼物煉製容納靈魂的身體。」

    鬼魂隨著境界提升,可以恢復生前的記憶,甚至在成就天人後,能從六道輪迴中取回過往,從而跟鬼道修士別無二致。

    通天古書笑道:「又是輔助類法術,加上先前的『霧隱術』『召陰訣』『吸陰法』和『迷魂術』,可見這廝生前必定是個陰險膽小,擅長暗箭偷襲的卑鄙小人。」

    羅豐望著鬼師沉默不語,陷入思考。

    「你在想什麼?」

    「我在想,鬼師既然能晉級,是不是意味著這類契印鬼奴,可以不受禁制的限制,若是如此,百蠱真人完全可以找到強大的鬼奴替代我們這些探陣的棄子。」

    通天古書沉寂了一會,思索道:「這裡禁制限定者修為不能有三重境,而三重境最明顯的變化就是靈識,也許這道禁制能屏蔽靈識,如此一來,他雖然能讓高階的鬼奴,卻無法進行遙控指揮,光憑本能行事的鬼物,又怎麼可能去破解禁制?」

    羅豐點頭贊同:「這麼解釋最為合理,再順著思路想,或許百蠱真人並不能通過赤蠶蠱的聯繫,觀察到我的行動,我在遺蹟裡做什麼,他一無所知,只有在我離開遺蹟後,才能恢復感應。」

    通天古書有些明白過來:「也就是說,你若不想出去後就被殺人滅口,必須在離開遺蹟前,將赤蠶蠱清除。」

    「赤蠶蠱雖然不屬毒、穢、惡,卻屬於邪物,如果用萬屠元功清剿,應該能消滅,只是需要冒一定的危險,畢竟戰鬥的地方是我的丹田,而且赤蠶蠱的修為尚在我這位飼主之上,只有發揮萬屠元功的誅邪效果才有勝算。」

    「等一下,」通天古書忽然想到一點,「那個老頭似乎知道你的名字,若是聽到你安然回轉門派的消息,又豈會無動於衷?」

    「有幾種方法可以避免追殺,下策是藏在懸命峰,安安靜靜過上數年,百蠱真人見我沒有傳出消息,必然明白我要傳達的意思,他心胸寬大點也許就放過我這隻小蝦米;

    中策是徹底解開遺蹟的禁制,讓百蠱真人將寶物全部收入囊中,如此一來,遺蹟的消息是否傳出去也就變得無關緊要;

    至於上策,需要時機,還有一點點運氣……」

    聽到羅豐的策略,通天古書正要拿他的運氣揶揄一番,忽見羅豐面上連續閃過驚訝、喜悅、迷惑等表情,偏偏周圍並無異狀發生,好奇的問:「發生什麼事了。」

    「我眼睛……好像能看見東西了,雖然仍舊有點模糊。」

    羅豐環顧四周,又是驚喜又是興奮,就像是初次睜開眼睛,看見世界的嬰兒一樣。

    好不容易才壓制住這份雀躍,他強迫自己冷靜的思考:「為什麼會突然發生變化?我並沒有碰上任何奇遇,要說這幾日與以往的不同……我沒有給眼睛擦藥!」

    本來是下山參加年度考核,考慮到只需一晝光陰,晚上就能回懸命峰,羅豐便沒有將藥匣帶在身上,不想半路被百蠱真人劫走,扔進這處遺蹟中。

    到今日為止,算起來已經過了十天,他一次也不曾用藥膏塗抹雙眼。

    羅豐瞬間想明白了其中緣由,只是,另一個更大的疑問躍上心頭。

    「這麼一來,豈不意味著,這份藥膏的真實作用,並不是治療我的雙眼,甚至恰好相反,是維持我近乎失明的狀態……老爺子囑咐我每日塗抹,究竟是為了什麼呢?」

    各種猜測紛紛閃過,卻是難以做出判斷。

    通天古書建議道:「十有八九,是你的雙眼另有玄妙,不知道你看見的風景有什麼異狀?」

    「似乎只是變得更為清晰而已,與我以觸感認知的世界並無差別……唔,我頭頂上懸掛著一朵拳頭大的雲彩,這是我構想的外界景物中不曾有的存在。」

    通天古書琢磨道:「這個位置的雲,應該是你的氣運結成的彩雲,如此說來,你的眼睛應當是望氣靈瞳?」

    可他隨即又自我否定:「不應該啊,望氣靈瞳的持有者僅僅是比別人多出這麼一項神通異能,雙眼其實與常人無異,不該是你這樣的白眼無睛。

    何況,望氣靈瞳在諸多天賦異瞳中屬於末流,就算被人知道也不會遭到窺覬,沒必要遮遮掩掩。」

    羅豐在思索無果後,放棄道:「不想了,老爺子曾留給我一封信,想來裡面會有解釋,但我既然答應未成就天人以前不去拆看,那就應該照做,等出去後,繼續塗抹膏藥便是。」

    他甩手將三件從張狂處得來的中品法器扔給鬼師,這位在法寶運用上可比他順溜多了,從自悟的法術上看,是典型的器修路子。

    羅豐目前倚仗的仍是正逆滔天掌和萬屠元功,乃是武修的路子,對戰的時候需要全神貫注,無法分出多餘的心神來操控法寶,何況他也曾試驗過,發現自己在這方面沒什麼天賦。

    「接下來,還剩下三處鬼將地盤,須得一一降服,這回要讓鬼蚺吃個痛快。」

    那邊的鬼蚺聽懂了話意,歡暢的張開大嘴,發出漏氣的嘶吼聲。

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1 08:27 PM

第二十九章 氣運的差距

    陰氣密佈的戰場上,兩大鬼將正在激烈的廝殺,彼此展現出精湛的武藝。

    就在雙方戰至關鍵時刻,一道隱藏已久的劍光從角落中乍現,刺向其中一名鬼將。

    被偷襲的鬼將大吼一聲,激發冥氣護體,拼著被對手斬上一刀,硬是擋住了飛劍。

    可就在它氣息回落的瞬間,一串直擊魂魄的鈴音響動,令它身體為之僵硬,更糟糕的是,一道灰色的光線趁隙而入,正中腦門。

    霎時,鬼將氣息衰竭,命火紊亂,散發的氣勢更是出現明顯的回落。

    一條丈粗的巨蛇從它腳下破土而出,將它一口吞下,這條巨蛇有著兩顆腦袋。

    很快,雙頭巨蛇全身開始,竭力與肚子中不甘被鎮壓的鬼將進行搏鬥,雙方的境界差距,令它難以在短時間內取得決定性優勢。

    「嘰嘰嘰嘰……」

    鬼師帶著詭笑聲,解除隱身狀態,然後對準巨蛇的腹部,念動咒語,一陣黑光順勢蛇腹。

    片刻後,巨蛇的腹部停止,但全身散發出更加深邃的黑色光芒。

    等到一切平靜後,巨蛇的身體又大了一圈,而且多出了一顆腦袋,三顆碩大的蛇頭耀武揚威的擺動。

    「三板斧」屢試不爽的鬼師呼喝了一聲,發出了怪異的聲音,三頭巨蛇連忙伏下腦袋,讓鬼師踩在頭頂後,才緩緩挺起身來。

    身材削瘦的鬼師享受著居高臨下的視覺,指揮三頭巨蛇捕獲如無頭蒼蠅般亂撞的陰鬼群,它似乎想效仿天子出遊,巡視自己的領地,偏偏一身猥瑣的氣質遮掩不住,怎麼看都充斥著小人得志,痞子當道的洋洋得意。

    羅豐看著這一幕,道:「每晉級一階,就會多出一顆腦袋,看來它覺醒的是太古異種九頭蛇的血統,而非天龍。」

    鬼蛇的衍變進階與生前相同,如同蛇妖,一般都是兩條修行路:增加腦袋的九頭蛇,以及不斷蛻變奠龍。

    此外,還有億萬分之一的概率,覺醒上古妖聖血脈,進化成半蛇半人的存在。

    這半個月來,羅豐的收穫頗豐,雖然自身修為並沒有太大提高,但綜合戰力卻是直線狂飆,畢竟就算是在玄冥谷附近的聚陰之地,也不會出現如此高密度的鬼群,何況還會遇上同門的競爭,遠比不上現在捕獲得如此快活。

    鬼師和鬼蛇雙雙晉級五階不提,還收服了一名懂兵法指揮的鬼將,以及約莫五萬的陰鬼大軍。

    等到鬼師將最後一批陰鬼攝入萬鬼幡後,所有的區域盡皆淨化,瀰漫在天空中的灰色迷霧終於散去。

    冥冥中似有某種東西被觸發,又好像某道屏障被打破,令通天古書咦了一聲,看出些許端倪。

    羅豐正欲詢問,忽然瞥見遠處奠空中飄著不自然的兩點,運轉真氣在雙目,增強視力,仔細觀察後,確定那是兩朵氣運凝結的雲彩。

    「看來,還有其他同門活著,離得這麼遠都能看見,這兩人的氣運倒是豐厚,值得一救。」

    羅豐將三頭鬼蛇召喚回來,並令鬼師隱形狀態,然後向著氣運所在的位置跑去。

    在靠近後,他發現這邊的區域雖然沒有鬼物,但相應的,到處是兇猛的妖獸。

    蒼背狼、撕風狽、血濤虎、捲煙黑熊……

    在最核心處,一頭如風車般大小的長牙野豬,正攆追著兩名修士。

    這頭野豬甚是凶悍,距離數千米,羅豐仍能感受到一股衝天的戾氣,而且和鬼將一樣,有著五階的修為,背上的毛髮堅硬如鋼矛,兩名修士的飛劍斬在它背上,居然只能濺起幾朵火花。

    「不同區域,有著不同種類的怪物,正好,以彼之矛,攻彼之盾。」

    羅豐命令鬼師展開萬鬼幡,召喚出浩浩鬼軍,對妖獸發起進攻。

    對一名修士來說,同階的陰鬼要比妖獸來得簡單,只需針對弱點,準備一些陽屬法寶或符籙,就能輕鬆殲滅。

    但是同階的陰鬼與妖獸相爭,卻是前者更有優勢。

    因為妖獸不像人類修士般擁有多樣的手段,它們往往依仗強壯的身體進攻,而這種攻擊對於沒有實體的陰鬼,根本不痛不癢。

    只有偶爾幾頭覺醒了法術類天賦神通的妖獸,才能對陰鬼造成傷害,可面對五萬鬼軍,這點數量不過是杯水車薪。

    霎時,宛如一把鋒利的菜刀剁向肥肉,鬼軍勢如破竹的殺入妖獸群中,所過之處,滿地是被吸乾了精血陽氣的屍體。

    陰鬼們不知多少年沒有吃到如此豐盛的大餐,一個個戰力飆升,發出欣喜若狂的鬼嚎,撲向一頭頭身強體壯的妖獸,一躺一大片,如蝗群襲田,災殃遍地。

    妖獸的紀律性比陰鬼還差,加上野豬王不懂得軍陣指揮,兩軍相碰後沒多久,便呈現潰敗之勢,到處是鼠竄狼奔,望風而逃。

    鬼師發出得意的詭笑,卻是連對方的魂魄都不放過,運使召陰訣,將這些妖獸魂魄也收入萬鬼幡中,以冥氣溫養成陰鬼。

    這番動靜,自然吸引了野豬王的注意,立馬拋下被攆得四處亂套,卻一次次幸運躲過追擊的兩頭小獵物,轉而衝向不受規矩,闖入它的地盤的侵略者。

    面對這頭龐然大物,早已積累了豐富經驗的鬼師絲毫不懼,依舊拿出熟練三板斧——自己隱形,召喚出兩位小弟,讓三頭鬼蛇鑽入地底,再由鬼將正面廝殺。

    智蒙不高的野豬王毫無意外的中計,它先是被驍勇的鬼將吸引了注意力,在戰鬥至時,遭到陰癸劍偷襲,它利用堅韌的毛皮擋下飛劍後,又被銅鈴聲動搖心神,隨即就迎頭中了枯竭之氣的襲擊,全身痠軟無力,精氣衰退。

    這時,蓄謀已久的三頭鬼蛇破土鑽出,啃食血肉,吞噬精氣,痛得野豬王嗷嗷大叫,滿地打滾。

    兩頭龐然大物的爭鬥,引得大地顫動不已,野豬王終究是帶有傷勢,漸漸落了下風,三頭鬼蛇卻是得到精氣補給,越戰越勇。

    直到敗局已定,鬼師才施施然的撤掉隱身,施展術法落井下石,享受戰利品。

    通天古書忍不住道:「雖然見過許多次了,我仍是要說,你的手下太不要臉了。」

    可不麼,論境界三鬼與野豬王同為五階,但它們不僅以多欺少,還要埋伏偷襲,法寶暗算,絲毫沒有身為高手的覺悟。

    對此,羅豐淡淡道:「能贏就好。」

    他向著脫離險境的兩人走去,自報家門:「兩位無恙乎?在下是玄冥谷的羅豐。」

    兩人中嬌小的少女面露喜色,感激道:「原來是同宗師兄弟,蒼天幸甚,我是后土谷的方月儀,多謝救命之恩。」

    另一名高大的男人同樣感激道:「我是后土谷的方星熊,多謝羅師兄出手相救,我們姐弟倆已經被這頭野豬追了三天三夜。」

    姐弟?

    羅豐仔細比較兩人,方星熊長得人高馬大,虎背熊腰,相貌威武,比他足足高出一個頭,而方月儀生得嬌小可人,如同十二三歲的鄰家少女,又好似未綻放的花苞,個子只到羅豐的肩膀。

    你倆不是兄妹嗎?

    羅豐總算是忍住沒有問出口,若非兩人眉宇間有那麼幾份相似,以及同樣姓方,只怕都要懷疑兩人其實是結拜姐弟。

    不過,相比輩分和相貌上的差距,還有另一件事令羅豐十分在意。

    他抬頭望向兩人的頭頂,上面飄著兩朵彩雲。

    每一朵,足有池塘那麼大!

    羅豐再仰頭看了看,飄浮在自己頭頂,約莫拳頭大小的彩雲。

    「……我總算是明白,什麼叫做蚍蜉撼大樹。」他幽泳道,「生而不公,指的就是這個意思吧,現實果然殘忍。」

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1 08:27 PM

第三十章 方家姐弟

    數以千計的妖獸屍骸被收集起來,堆成一座屍山,流出的污血聚成小溪,在地上勾畫出縱橫交錯的地圖,這番情景被常人看上一眼,怕是要做一生的噩夢。

    鬼師帶著一臉大豐收的歡喜表情,催動「重鑄屍身」的咒訣,將妖獸的屍體重新塑造成人形。

    萬鬼幡中的群鬼蜂擁而出,紛紛挑選適合的肉身,當做保護的甲殼,寄生進去。

    因僧多粥少,一些實力弱小的陰鬼都沒能佔到位置。

    擁有屍體作為媒介後,群鬼就不再像以前那樣,只能吸取敵人的精血精氣,更可以像殭屍一樣進行上的傷害。

    而且,這些妖獸十分強悍,不遜色同階的武道修士,哪怕流乾了精血,也保留下原體至少一半的戰力。

    擁有煎的陰鬼,又被稱之為屍鬼,它們不僅兼具肉搏和術法神通,而且身體對它們來說只是一層皮甲,遇上致命危險時可以捨棄,而不像殭屍那樣,失去身體就會死亡。

    利用完全部的妖獸屍體,給一部分陰鬼塑造屍身後,鬼師又來到野豬王的屍體前,這一次要給自家麾下第一打手塑造屍身,因此分外賣力。

    小山一般大的屍體彷彿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掌控,不停揉搓著,先是滾成肉球,然後被重新塑形,如同一塊橡皮泥,在儘量不粉碎原有骨骼,僅僅進行調整的情況下,最終被搓成三顆頭顱的巨蛇模樣。

    只是腦袋處一片模糊,除了一張嘴巴外,沒有其他的五官,但並不會有影響——對於靈魂體的陰鬼,五官也只是裝飾品。

    野豬王堅韌的皮毛,像鱗片一樣貼在蛇體的表面,形成極好的保護,

    做完這一切後,以鬼師五階的修為,也露出疲態,命火變得微弱不少。

    三頭鬼蛇歡快的新的身體,經過一陣適應後,托著鬼師,在野豬王的地盤上四處巡視。

    方家姐弟對整個屍體利用過程只看了一眼,便滿不在乎的收回目光,全然不放在心上。

    羅豐見到這一幕,不由得讚賞兩人的心性,縱然六道宗的弟子常年跟鬼物打交道,但這兩位也不過是初入門未多久的弟子,尚沒有讓神經麻木到能跟屍體一起抱著睡覺的程度,而且重鑄屍身的畫面著實瘆人,哪怕內門弟子也未必能忍受住。

    經過一番交流,羅豐已得知兩人是六道宗下屬五大支脈中,后土谷的弟子,皆是二重境修為,但除了個人情報外,再無其他內容,他們兩人也是莫名其妙就被百蠱真人擄了過來,到現在都還有些悶頭悶腦,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。

    方家姐弟不像羅豐擁有大批手下,能夠以軍陣模式,進行以戰養戰,這半個月來,兩人基本是在東躲西藏,不停滌亡。

    中間有好幾次被逼入險境,但都幸運滌脫,比如有一次是恰逢另一處地盤的妖獸王入侵,令追殺他們的妖獸王不得不改變目標。

    羅豐聽到的時候,不自覺撣頭看了看兩人頭頂,那兩朵碩大的彩雲,心中半是羨慕的忖道,有如此厚重的氣運,運氣能不好嗎?

    方月儀問道:「接下來該如何行事,不知羅師兄可有想法?」

    羅豐道:「哪怕不去理會百蠱真人的用意,我們想要出去,終究得破除遺蹟的禁制,既是如此,就專心在此事上。」

    他沒有說出,哪怕逃出去也可能會被滅口的推論,畢竟說出來,除了引發兩人的恐慌,對改善局面毫無幫助。

    方月儀看了一眼屍鬼大軍:「可惜我與弟弟都不懂御鬼操屍之法,只能略盡綿薄之力。」

    方星熊不滿的嘟囔道:「如果不是姐姐你勒令,不准借用蠱蟲的力量,你我兩人聯手,未必就怕了野豬王。」

    見自家弟弟敢挑釁姐姐的威嚴,方月儀的鳳眉一挑:「我不准你使用,還不是因為你的心性修煉不到家,容易沉迷在虛無的力量中嗎?沉迷力量本沒有錯,可沉迷在別人賜給你的力量,這是要自毀前程啊,我愚蠢的弟弟!」

    見姐姐發怒,方星熊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,唯唯諾諾的稱是。

    他的塊頭雖大,長相也偏凶獰,但性格卻有些軟,想來是常年受到家姐欺壓的緣故。

    羅豐道:「兩位既然贊同,那就好辦,接下來的日子,我會指揮鬼軍掃蕩附近的獸群,也許能碰上其他倖存的弟子,眼下還是人多力量大。赤蠶蠱的力量雖然不可沉迷,關鍵時刻用一下倒也無妨,畢竟能激發出五重境的修為,對急需力量的我們至關重要。」

    方月儀點了點頭,隨後又拿出一枚玉簡道:「救命之恩,無以回報,這枚武學玉簡是我在完成一次試煉任務後,偶爾從長輩手中討來,並沒有設置人數限制,還望羅師弟你能收下。」

    羅豐接過玉簡,凝聚精神注入其中,發現裡面記載著一門黃級武學《鬼邪印》。

    對於一名外門弟子,黃級武學無疑稱得上是一份厚禮。

    通天古書嘿嘿笑道:「這女人倒是精明,她送禮根本不是報救命之恩,而是防止你下毒手。」

    羅豐默然,心中認同這一看法。

    方家姐弟體內都有赤蠶蠱,一經催發,不說殺死野豬王,至少逃生是輕易之事,所以所謂救命之恩,從一開始就不存在。

    方月儀只怕是看到了屍鬼大軍的恐怖,擔心羅豐將她姐弟二人殺掉,煉成麾下鬼奴。

    身為邪宗弟子,這種事情完全幹得出來。

    方星熊沒心沒肺,或許想不到這一點,但方月儀又豈能無所防備,送出一門黃級武學,更多的是討好,以及表示屈服。

    如此,哪怕羅豐並沒有這種想法,也必須收下玉簡,表明態度,這遠比口頭上的解釋更有效果。

    果然,在羅豐收下禮物後,方月儀全身明顯的放鬆了一下,雖然還帶著警惕,但不再緊張兮兮。

    羅豐起身道:「抱歉,在下對這門武學見獵心喜,忍不住現在就想修煉,失陪了。」

    方月儀看著羅豐離開到約莫十丈的位置,真的開始修煉《鬼邪印》,知曉這是一種不會動手的保證,心下大安。

    離得太遠,有可能會驅使屍鬼大軍進行鬼海戰術,離得太近,彼此都有戒備,這個距離剛好。

    方月儀又轉頭看了一眼,尚在趾高氣昂地巡遊領地的鬼師與三頭鬼蛇。

    「奇怪了,御鬼訣不是只能奴役比自己境界低的鬼物嗎?馭魁訣就更不可能了,只能操縱單一的鬼物。這人身上疑點重重,明明有這麼強的鬼奴,居然不是術修,而是武修……」

    忽而,身旁響起一陣肚子咕咕叫的飢餓聲。

    方星熊道:「姐,我肚子餓了,咱們去獵幾頭妖獸吃吧。」

    「吃吃吃,就知道吃!」

    方月儀一想到自己在這邊絞盡腦汁,為兩人的身家性命而苦惱,這位卻還傻頭傻腦的想著吃,頓生忿忿不平。

    然而,又一個音調不同的咕咕聲響起,源頭卻是方月儀的肚子。

    「姐,你不也想著吃嗎?」方星熊憨憨的笑。

    方月儀一張小臉漲得通紅,惱羞成怒,想要拍對方的腦門,卻發現自己伸長胳膊也只能碰到肩膀,於是,那股忿忿不平的心情激盪得更加強烈。

    她命令道:「蹲下!」

    「哦。」

    方星熊乖乖照做。

    然後方月儀一飛腿將他抽趴在地上。

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01:15 AM

第三十一章 羽化宗弟子

    夜霜微寒,月明星稀。

    一道人影在沙場上不停騰挪轉移,旋身如風,雙手時而呈掌,時而呈爪,殘影重重,變幻莫測,而且每一招每一式,都透著陰狠毒辣的氣息。

    等到將所有招式都演練完後,羅豐收招回氣:「奪神掌、搜魂手、煉魄爪,這三門凡級武學皆已修煉成功,接下里就能正式修煉《鬼邪印》。」

    方月儀給他的那枚玉簡,記載的並非單獨一門《鬼邪印》,還有分拆的三門基礎武學,一如《正逆滔天掌》中的卷潮手和裂濤拳。

    有底蘊的門派,大多會給弟子準備這類,能夠跟著修為一起循序漸進的武學。

    由基礎武學入手,給上乘武學打好基礎,等到修為提升後,再修煉對應武學,就能事半功倍,水到渠成。

    一個門派沒有足夠的底蘊,根本整理不出如此有規律的樹形結構。

    比如,連《鬼邪印》也是一門玄級武學的分拆武學。

    據玉簡內容提及,其餘同等的武學還有《人邪印》、《神邪印》、《地邪印》、《天邪印》,五門武學修煉完後,可歸納成一門玄級武學《五邪印》。

    通天古書看完玉簡內容後,評價道:「五邪對應五仙,天地人神鬼正是周天五仙。論技巧變化,正逆滔天掌強一些,但論威力,鬼邪印更勝一籌。可惜,這門武學無法以萬屠元功催動,美中不足,僅能用來遮掩跟腳。」

    羅豐曾經試過,不僅是五邪印,連三門分拆的武學,都無法以萬屠元功催使,否則就會遭到反噬。

    這點倒是不難理解,從名字上就知道,邪與誅邪,兩者根本是水火不容的關係,而奪神掌、搜魂手、煉魄爪,一看也知道不是什麼正經的路數。

    就在羅豐準備嘗試修煉鬼邪印時,忽然聽到方星熊的聲音:「羅師弟,快點來,家姐發現北邊有打鬥的聲音,可能是其餘的同門師兄弟。」

    「北邊,那不是尚未探索的區域。」

    羅豐沒有想太多,連忙跟上。

    距離與方家姐弟匯合後,已經過去了十天。

    在這十天裡,他將區域內的所有妖獸掃蕩乾淨,畢竟鬼軍戰力已然成形,外加兩名能夠爆發五重境修為的高手幫助,速度比掃蕩陰鬼區域時更快,也是理所當然的。

    妖獸屍體自然是全部充作了陰鬼大軍的肉身,鬼師也吞噬了九頭五階妖獸的魂魄,可惜絲毫沒有進階的跡象。

    鬼道生物的晉級,如果不是吞噬上位的存在,通常是極其困難的,想用海量的低階生物彌補,更是近乎天文數字。

    此外,方家姐弟還找到了三具屍骸,從殘留的物品看,無疑都是六道宗的弟子。

    對此,只能是惋惜一嘆。

    羅豐本打算休息一陣,等明天再去探索新的區域,但既然放哨的方月儀發現了其他的倖存者,便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。

    羅豐跟著方星熊,穿過妖獸區域的邊界,很快見到新區域的敵人——妖禽。

    數不盡的凶禽在天空中盤旋,有碧紋妖雀、刀翅蜂鳥、赤冠魔鷹、槍喙禿鷲……

    其中為首的,是一隻有著黑色翅膀,深紅雙足,體型堪比水牛的雞形妖禽,一對狹長雙目中透著凶光。

    通天古書提醒道:「黑身赤足,狀如山雞,是蟲渠!這種有名有姓,自上古時代起就存在的怪鳥,往往擁有特殊的神通本領,不是籍籍無名的野豬王能相提並論,你要小心。」

    其實不用它提醒,羅豐也不會大意,妖禽相比其他生物,最大的優勢是會飛,只這一點,便讓它們在戰鬥中佔盡上風。

    陰鬼脫去屍身,倒是能浮上半空,但它們的行動是「飄」,而不是「飛」,速度上差了一大截,真要與妖禽在空中對決,就是自陷不利境地,非智者所為。

    羅豐與方家姐弟,都沒有飛行法器,也無法光憑真氣浮空,同樣不利於戰鬥。

    正思索著,是否該以突襲戰術,救了人後便離開,就聽方月儀驚詫道:「咦,那幫子人似乎並非咱們六道宗的弟子?」

    羅豐凝睛看向戰場中心,只見被圍困的四人,或使飛劍,或使法寶,但一身陽烈氣息遮掩不住。

    六道宗並非沒有陽屬功法,儘管極少,與主流相違背,但一人兩人倒也罷了,可能是自身功體特殊,不適合陰屬內功,但四人全部修煉陽屬功法,卻是絕無可能的。

    何況,這四人身上著裝的風格也與六道宗格格不入,上面紋著飛禽植木,洋溢著欣欣向榮的氣相,而六道宗的統式衣裝多為莊嚴肅穆、幽暗寂靜。

    方星熊抖著筋骨問:「要不要動手救人?」

    方月儀面露猶豫,看了一眼羅豐,見他沒有動手的意向,便道:「再看看。」

    四人皆是二重陰陽境的修為,在數千妖禽的圍攻下,險象環生。

    但好在每人身上都配著一枚寶器級別的劍丸,不僅蘊含劍意,還懂得劍氣護主,每每在陷入險境時,都會救出持有者的性命。

    想來是跟赤蠶蠱一樣,由長輩賜下,用來暫時增強弟子實力的法寶。

    羅豐看了一會,判斷道:「這四人身手矯健,輕功卓越,人在半空時能像飛鳥般騰挪轉變,尤其是那名持劍的武修女子,揮劍時如鷹擊長空,走的是輕靈如鳥雀的路子,若是沒有猜錯,他們應該是羽化宗的弟子。」

    方星熊好奇的問:「主修羽靈根的門派不少,為什麼非是羽化宗?」

    方月儀踹了他一腳,叱罵道:「笨啊,這處遺蹟咱們六道宗已經插手,敢跟我們虎口奪食,若非是三教六宗的人,給他們十個膽,他們敢嗎?」

    認出對方的身份後,羅豐已決定袖手旁觀。

    三教六宗裡有正邪之分,六道宗屬於邪道,羽化宗屬於正道,兩者間常有,弟子在外出試煉時,碰上後往往免不了要做過一場,彼此都有人命在對方手上,哪怕關係算不上死敵,也是相當惡劣。

    就算出手救人,對方領不領情還是兩說。

    人無傷虎意,虎有害人心。

    羅豐可不想幹吃力不討好的事情。

    但就在他決定離開時,通天古書忽然道:「鬼、獸、禽,原來如此,是周天統御萬靈大陣。出手救人吧,我們需要三陰三陽,六人合力,方能破陣。」

    羅豐摩挲著下巴思考,在這處遺蹟中,遇到活人十分困難,錯過了這村,未必還有這店,何況即便找到六道宗的弟子,只怕修煉的十有八九會是陰屬功體,想湊出三陽仍是得找羽化宗的弟子。

    他做出了決定:「還是再等等,既然是三陽,那麼死掉一人也無妨,何況在陷入極端危機時,再出手救人,方能顯得恩情珍貴。沒有犧牲,人又怎會懂得感恩。」

    通天古書驚疑道:「你居然也懂得這麼殘酷的道理?」

    「……每個治病救人的郎中,都明白這個道理。」

    羅豐不欲在這方面多談,他轉頭將決定告訴了方家姐弟,並解釋了緣由,不過將看破陣法一事,歸結到谷桐這位峰主的細心教導上。

    方月儀雖不相信,卻知趣的沒有詢問。

    一刻鐘後,四名羽化宗弟子的處境越來越糟糕,岌岌可危。

    哪怕他們的劍氣再鋒利,招式再高明,丹藥再豐富,可面對殺之不盡的妖禽,自身真氣仍是出現了後繼乏人的頹勢。

    四人背靠著背,結成圓陣,可一個個氣喘吁吁,汗流浹背,面露疲態,操控的劍丸也不再像先前那般流暢。

    其實,若換成妖獸或者陰鬼,他們都能在包圍中逃生,偏偏遇上的是妖禽,即便羽毛宗的身法輕功再高明,也比不上天生懂得飛翔的鳥類。

    終於,四人中修為最高的陽景文站了出來,帶著覺悟的神色,對其餘三人道:「師弟師妹,這樣僵持下去,誰也逃不了,我們殺得再多,對整群妖禽而言,也不過是滄海一粟。接下來,我會想辦法吸引那頭禽王的注意力,你們要抓住機會,盡快逃出去。」

    語氣中,將赴死之意展露無疑。

    四人中,唯一的女性蘇白鷺斬釘截鐵道:「不行,大家要活一起活,要死一起死!羽化宗弟子,沒有貪生怕死,拋棄同門的懦夫!」

    賈德義和周處一初聽陽景吾議時,半是愧疚,半是欣喜,可聽到蘇白鷺將話說死,又不禁惱火,再也沒了愧疚,只覺這小女人忒不講道理,自己要尋死,何苦要拉他們兩人下水。

    可偏偏,蘇白鷺說得乃是義氣為先的道德正統,他們若是反駁,說不定會惡了陽景文,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。

    所以,兩人不禁不能反駁,還得扭曲心意的附和。

    「大師兄,咱們四人合力,未必不能殺出一條生路。」

    「是啊,若非師弟我實力太差,此番犧牲,也該由我來才是。」

    陽景文慘笑一聲,突兀的出手擒住蘇白鷺,真氣一吐,制住她的行動,隨後將人推向周處一與賈德義。

    「師兄你!」蘇白鷺面露震驚之色。

    「你們兩人速速帶她離開!」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01:16 AM

第32章 市恩賣義

 陽景文大喝一聲,雙掌排開,掌心燃起三陽烈火,劍丸受到牽引,浮空在他身前,將烈火全部吸收,最後激發劍氣,凝聚成火鳳凰的形態。

  「炎凰訣,鳳舞九天!」

  他以超出極限的功體,催使尚未完全掌握的極招,在七竅流血的狀態下,將劍氣火鳳推向妖禽的頭領蟲渠。

  蟲渠見識出這一招的厲害,不願硬接,利用自身速度,騰挪閃避。

  劍火鳳凰也不追擊,在空中呼嘯飛舞,所過之處,將所有波及到的妖禽燒成灰炭,而且是分割成無數段的灰炭,同時彰顯出劍氣銳利與烈火燃燒的特徵。

  天空中聚攏的妖禽包圍圈,霎時空出一個大缺口。

  賈德義和周處一拉著不甘願的蘇白鷺,以劍丸提速,趁隙逃出。

  劍火鳳凰在不停衝殺中,威能緩緩降低,每殺死一隻妖禽,烈焰就熄滅一分。

  蟲渠在外圍盤旋,等到劍火鳳凰全身黯淡的一刻,猛然張開黑翼,發出尖銳刺耳的叫聲。

  天空在一瞬間昏暗下來,無形的暗能波紋蕩漾開。

  在波紋觸及身體的剎那,劍火鳳凰開始扭曲,彷彿被一雙大手擠壓著,揉捏著,帶著火焰的羽毛紛紛揚揚掉落,劍氣一道道破碎。

  隨著最後一聲哀鳴,劍火鳳凰徹底隕落,露出殘留在核心位置的劍丸。

  極招遭破,陽景文立受反噬,整個人彷彿被重鎚擊中,暈暈眩眩。

  但他尚未清醒過來,就見一隻赤紅色的爪子迎面而來,在視線中變得越來越大。

  「不——」

  蘇白鷺發出悲慼的喊聲,眼睜睜看著大師兄被蟲渠的禽爪捏破腦袋,紅白穢物四濺開。

  悲憤中,她竟是衝破了真氣的箝制,但仍被賈德義與周處一兩人死死拉住。

  「你們放開我!我要去搶回大師兄的屍體!」

  「不行,大師兄已經犧牲了,難道我們要讓他的犧牲白白浪費嗎?」

  蘇白鷺很快停止了掙扎,並非她主動放棄,而是只這一會,漫天的妖禽已經將陽景文的屍體盡數啃食,只剩一副骨架。

  消滅了膽敢反抗的獵物,妖禽們又將目標轉向奔逃的三人,振翼銜追在後面。

  賈德義催促道:「快逃,只要跑出了這處區域,來到其他妖王的地盤,它們就會停下,不敢追擊。」

  其實不用他催促,周處一也用出了吃奶的力氣,體內的少陽真氣高速運轉,連經脈都燒得痛灼。

  然而,哪怕其他妖禽追不上,蟲渠卻是能迅速拉近彼此的距離。

  看著越來越近的凶獰怪鳥,賈德義只覺心臟越跳越快,幾乎要從喉嚨裡跳出來,恐懼與活命的慾望,沉甸甸的壓在心頭,令他不顧一切的燃燒真氣,大腦幾乎陷入麻痺。

  他低頭看了一眼,彷彿失去靈魂的蘇白鷺,心中頓時生出一個念頭:只要將這個累贅扔下,自己的速度應該能再快上幾分,更重要的是,獵物到手,妖禽王必然會停下追擊的腳步,如此就能爭取到一線時間。

  然而,賈德義還沒來得及狠心,將這個念頭付諸實施,就見一道雄渾掌力與他交錯而過,刮得臉面生疼。

  緊跟著,就是一條人影緊追掌力而出,並在衝刺中,又是一掌拍去。

  前掌掌力未消,後掌掌力又至,掌掌相疊,勁氣狂掃,暴潮般往蟲渠湧去。

  雙掌發出的氣勁,雄渾如山,四下的空氣都給一併帶動,氣勢剛猛無鑄,凝成一堵氣強壓了過去。

  蟲渠振翼想要閃躲,忽感周圍空氣變得異常沉重,粘稠如水銀,更有混亂的漩渦勁力牽制雙翼,令它難以閃躲。

  轟然一聲,氣勁交擊,蟲渠倒飛而出,半途中灑落無數鮮血和羽毛。

  乘勝追擊,一道劍光斜裡刺出,向著蟲渠斬去。

  本能的感應到危險,蟲渠正要調整姿勢躲避,忽然聽聞一陣擾亂心緒的銅鈴聲,動作上慢了一拍,立刻被陰癸劍刺中胸口,冰冷蝕骨的陰氣沿著血液蔓延開。

  妖禽生命力強大,超出人類修士,哪怕傷及要害,竟然仍未死,蟲渠抖著翅膀,試圖向後逃入遲遲趕到的妖禽群中。

  一旦讓它逃出生天,就能魚游大海,隱藏在其他的妖禽中。

  一大一小兩道身影追殺而來,眼看要趕之不及,其中嬌小的少女命令道:「把我擲出去!」

  她縱身一躍,人在半空身體傾斜,身材高大的男人立刻用手抵住她的雙腳,用力向前一推。

  少女如炮彈般射出,蓄力一掌印去,身前乍現鬼面骷髏之像,一擊正中來不及逃走的蟲渠。

  冥氣爆發,鬼面透體而出,碩大的鳥軀如斷線風箏甩出,重重落地後,翅膀掙紮了幾下,終究嚥氣,不再動彈。

  後面追來的妖禽一見自家首領斃命,頓時陷入混亂,這時恰恰又逢無數屍鬼殺入,再也沒了膽氣,棄甲曳兵,惶惶而逃,真正做了鳥獸散。

  逃命的三人見到這突如其來的變化,當場愣住。

  好一會後,賈德義才整個人鬆懈下來,長長呼出一口氣:「終於得救了——」

  周處一也跟著安下心,隨即想起是別人救了自家的命,忙道:「多謝三位朋友出手相救……」

  「你們不是羽化宗弟子,到底是誰?」蘇白鷺忽然出聲打斷,語氣嚴厲。

  羅豐撇了她一眼,道:「我們三人是六道宗的弟子。」

  周處一的表情立即變得尷尬,羽化宗與六道宗可是對頭,正邪之分,他剛才說了一聲朋友,若是被有心人抓住,可是會被指責擅交匪類,勾結妖邪的罪名。

  賈德義卻不是很在意門派之別,開口道:「師妹,不管他們是哪門哪派的弟子,畢竟救了我們,難道要恩將仇報不成?」

  另一句話他沒說,就算要替天行道也得看看敵我實力吧,就憑方纔那一套連環算計,將堂堂妖禽王擊斃,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,可見這三人本領高強,又兼心狠手辣,真要反目成仇,就憑己方的三名殘兵敗將,如何是他們的敵手。

  然而,蘇白鷺卻是咬牙切齒的瞪著羅豐等人:「他們明明早就到了,卻偏偏不出手,直到大師兄犧牲了,才出來裝好人,分明是忌憚我們。」

  方月儀冷笑道:「得,救了個白眼狼。小丫頭,別一副天下人都欠你的嘴臉,你大師兄之所以會死,是因為你們的無能,真要追究責任,他是被你們害死的。」

  蘇白鷺一張臉氣得發白,心中滿是不甘,她雖知對方說得是正理,可此時不找個推卸的藉口,如何能受得住充斥在胸口的自責與愧疚。

  她顫抖著嘴唇道:「你們敢說,沒有故意拖延時間,坐視我大師兄被殺的心思?」

  方月儀哼了一聲,懶得理會。

  羅豐插話道:「憑我們三人的實力,若是強行救人,不過是羊入虎口,埋伏在此地,就是為了等待一擊必殺的時機。你們當時若是選擇全力突圍,趕到我們埋伏的位置,你的大師兄也就不用犧牲了。」

  蘇白鷺含著淚花問:「你的意思,大師兄是白死了?」

  賈德義一看氣氛不對,心頭猛跳,生怕六道宗的三人會動手,連忙勸道:「蘇師妹你就少說兩句吧,人家沒有義務救我們,我們與他們無親無故,若是在意門派之別,他們應該袖手旁觀才對。」

  「你怎麼知道,他們接下來不會利用我們?」蘇白鷺狠狠瞪了羅豐一眼,「救命之恩我記住了,將來必報,但別妄想我會感謝你們。」

  她一甩袖子,前去收殮陽景文的屍骨。

  通天古書道:「唉呀唉呀,小姑娘只是心中堵得慌,想要發洩壓力而已,未必是真的不分好歹,你就不會遷就一下嗎?畢竟也是個美人胚子,明眸善睞,靨輔承權,很看好她的未來哦,桀桀桀桀。」

  羅豐毫無興趣:「我沒有義務遷就她。」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01:16 AM

第三十三章 黑白吞金獸

    雖然蘇白鷺對羅豐等人充滿敵意,但當羅豐提出,需要羽化宗三人出力,一起破除遺蹟禁制的時候,她並沒有拒絕。

    蘇白鷺既沒有冷嘲熱諷的說「果然是想利用我們」,也沒有嚴詞拒絕來劃清界限,而是以默認憚度表示會合作。

    在替陽景文掩埋屍骨後,她好像一下子成熟了不少,只是整個人變得冰冷起來,寡言少語。

    對於羽毛宗弟子的成長,羅豐毫不在意,他看過三人的氣運,大約有水缸大小,彼此相差不大,想來這才是正常人的水準。

    如此比照後,雖然自家依然比不過,但至少不像跟方家姐弟那般天差地別,可以確認,他們兩人是受天地鍾愛,氣運深厚,不能用來作為常人的標準。

    妖禽不好對付,強行攻打起不到以戰養戰的作用,甚至弊大於利,因此羅豐沒有像之前一樣,用陰鬼大軍來掃蕩區域,而是選擇晝伏夜行,儘量隱蔽行蹤。

    這麼做,也是為了在羽化宗弟子門前隱藏實力,防人之心不可無。

    龐大的鬼軍可是羅豐手中的一張大牌,只要方家姐弟不說,他人絕難猜到,畢竟羅豐表現在外的,是擅長技擊搏殺的武修。

    「佈置在遺蹟中的,是周天統御萬靈大陣,分為內外雙陣,以內陣統御外陣,而且每隔一年,就會向外陣中補充缺失的兵力。

    因此,哪怕我們將外陣破壞得再厲害,也毫無意義,想破陣,必須中心開花。

    內陣共有六個分陣眼和一個主陣眼,只有先破去分陣眼,才能破主陣眼。

    分陣眼有三陰三陽,通常用人或法寶鎮壓,而這處遺蹟源自上古時代,就不可能是人,只能是法寶。

    我們六人分開,各自對付一處分陣眼,以陽克陰,以陰克陽,方能得手。」

    羅豐對眾人解說了一遍,沒人提出質疑,因為羅豐在先前的數日,成功帶領眾人避開了各處的妖獸區域,無災無險的了內陣,證明了自己的眼光。

    「記住,哪怕破不了陣法,也請儘可能撐住,不要逃跑。只要我們中有人先一步破開了陣眼,這人就能去援助別人,從而像滾雪球一樣,破開所有陣眼,而一旦有人逃跑,就會引起主陣眼的反噬,從而連累所有人。」

    說到這,羅豐看著羽化宗的三人道:「我身上有幾件法寶,若是誰有需要的話,儘管提出來,我不吝借出,這是關乎眾人性命的事,不要在乎面子。」

    蘇白鷺不聲不響的往預定的陰屬陣眼走去,轉身前留下一句話:「放心吧,我就是死,也絕不會臨陣脫逃。」

    周處一面露尷尬之色,滿懷歉意道:「蘇師妹本來不是這樣的個性,大師兄的死給她的衝擊太大了。法寶我就不用了,我身上有幾張專門保命的符籙,遇到強敵,不敢保證一定能攻破陣眼,但至少拖延時間沒有問題。」

    雖然彼此隸屬對立的門派,但在這方與外界隔絕的世界,倒也沒人特別在乎。

    相比懲惡除邪,匡扶正義,還是自家性命更為重要。

    何況經過數日相處後,多少有點同舟共濟的感覺,哪怕出去後彼此相殺,可至少在這裡,需要相互依靠。

    賈仁義赧然道:「小弟出身貧寒,一直來都將靈石用在修煉上,沒有積攢下像樣的身家,羅兄若是不介意的話,可否將亂心鈴借給我。哦,飛劍就不用了,我有長輩賜下的劍丸。」

    羅豐點點頭,抹掉亂心鈴上的氣息,借了出去。

    只有晉級三重靈識境,才能祭煉法寶,在上面印下自身獨有的神魂氣息,而在此之前,頂多是留下一些真氣,因此要轉借別人也是十分容易。

    等賈仁義離開後,羅豐與方家姐弟也各自向選擇的陣眼走去。

    走了約莫五里路,就看見一處祭壇,以青石鑄就,篆刻著上古時代的花紋,滄桑古樸,氣息悠遠,更有黑白兩色的描繪文字,顯得開合有度,縱橫自如。

    在祭壇中心的石台上,飄浮著一顆光石,洋溢著強大的能量,在四周布下警戒的帷幕。

    通天古書見了圖案和文字,恍然道:「原來如此,是上古九流之一,縱橫派的遺蹟。」

    羅豐不敢大意,激發赤蠶蠱,使得週身精氣充盈,提升到五重境的修為。

    在他踏上祭壇,穿過帷幕的剎那間,光石受到感應,扭曲變化,幻化成一頭猛獸落下。

    這猛獸體形如熊,但個子要矮上一分,身材惇厚,透著凶悍的氣息,一雙熊掌堅硬如鋼棍,肌肉虯結,毛髮分成黑白兩色,白頭黑眼黑耳,小肚為白,肩膀為黑,似有陰陽玄妙蘊藏其中。

    「太古執夷將軍的後裔,吞金獸!」

    羅豐剛認出對方的來頭,就見它身形一動,如疾風般衝了過來。

    吞金獸明明體型如熊,身手卻如獵豹般迅捷,眨眼間已至面門,揮起熊掌重重拍下。

    尚未觸及,勁風已刮得臉面生疼,羅豐懷疑這一掌不下萬斤神力,不敢硬接,顧不得狼狽,側身一滾,避過攻擊。

    就聽轟隆一聲,原本他站立的地方,被砸出一個半人高的大坑,餘勁捲動碎石橫飛。

    羅豐旋手一轉,正逆勁力化作漩渦氣流,將碎石粉塵吸攝過來,在掌心處凝聚成錐形,勁力微微一吐,石錐如利箭刺出,破空穿梭,更帶著推進的掌勁。

    吞金獸不閃不避,揮掌迎擊。

    接觸剎那,沒有激烈的碰撞,而是熊掌輕輕一撥,就將迅猛疾馳的石錐調轉反向,連帶後續的掌勁一起,原路推給羅豐。

    「咦,虛靜守雌,陰陽轉化,這不是道家的功夫嗎?」

    羅豐驚訝之餘,生出興趣,運起正逆滔天掌,對準石錐正面轟出。

    他以正勁牽引化消,以逆勁重新賦力反擊,石錐又一次調轉方向,對著吞金獸刺去。

    不過相比起來,他這一手卻遠不如對方的技法巧妙,斧鑿痕跡太重,比不得四兩撥千斤的神妙。

    但吞金獸乃是法寶所化,並無自我意識,因此沒有生出較量柔功的比鬥之心,它將身子一縮,捲成一團肉球,逕直從下方滾過。

    羅豐身隨掌動,正步踏前,全力一掌蓋下。

    然而手掌擊中後,並未傳來轟擊實物的感覺,反而覺得一股柔和而莫可抗禦的勁氣像一陣長風般刮至,無堅不摧的掌勁被柔韌而又極速旋轉的肉球帶動,不僅掌勁全消,連自身都被帶得往外旋開。

    在羅豐下盤失衡的剎那,吞金獸身形展開,轟然一拳擊出,如摧山倒海之勢。

    羅豐來不及閃躲,只能強行硬接,催動萬屠元功,雙掌一合,正逆勁力形成漩渦。

    彭!

    羅豐倒飛而退,途中吐出一口鮮血,雙臂更是被震得發麻,五骸欲散,體內氣息紊亂,已然受了內傷。

    吞金獸只是身形一頓,攻擊受阻。

    萬屠元功雖然兇猛,可面對非邪非穢之物,發揮不出誅邪滅穢的神效,何況羅豐修煉時日尚短,比不得五重境的肉身修為。

    吞金獸重新提氣,正要強攻,忽見一道劍光迎面刺來,連忙舉臂格擋。

    鋒利的陰癸劍斬不破吞金獸的護體真氣,反被彈了開去。

    「這怪物的柔功已經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,運勁如轉磨,純以外功根本傷不到他,全部會被卸去。」

    經過試探的羅豐不敢與對方近身戰,拉開距離後,連續幾次隔空發出壓縮氣團,卻在接觸到吞金獸體表時,盡皆被化去,連皮毛都傷不到。

    「外功不行,偏偏赤蠶蠱提升的僅有精元,與內功無關,幽冥真氣太弱,萬屠元功發揮不了特效,術法、符籙等更是拿不上檯面。」

    羅豐思量自身的手段,發現竟沒有一招能傷到對方,便已明白,自己這靠外力提升的五重境修為,終究比不得正宗五重,使不出與境界相匹配的運勁法門。

    「沒辦法,只能召喚鬼師……唔!這方空間,竟然不能召喚他物!」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01:17 AM

第三十四章 合適的武道

     被逼無奈的羅豐試圖召喚鬼師等打手,卻發現毫無反應,好似失去了聯繫。

     這一下失神,被吞金獸抓住空隙,欺身而入,連環十三下劈掛,合蓄開發,勢猛力柔,意含鐵石,打得羅豐全身氣血翻騰,五臟六腑隱隱作痛,連赤蠶蠱激發出來的精元,都有回縮的趨勢。

     羅豐還是首次遇上這等束手無策的局面,以前無論遇上的敵人何等危險,總歸有反擊的手段。

     此時此刻,只能一味的防守,節節敗退。

     通天古書突然道:「用搜魂手!」

     羅豐死馬當活馬醫,招行鬼魅,用虛若實,雙手與吞金獸的熊掌輕輕一碰,不等轉勁發威,便立即退去,如蜻蜓點水。

     吞金獸不明其中虛實,被輕輕一引,騙得使出掌勁,頓時落空,運轉如磨的護體真氣出現一絲停頓。

     通天古書又道:「用奪神掌!」

     羅豐立即變招,掌中匯聚幽冥,如雷霆擊出,奪人精神,一掌拍在護體真氣運行停頓的位置。

     但以吞金獸的修為,哪怕是最薄弱位置的護體真氣,依舊將羅豐這一掌的勁力轉挪開。

     只是,它的精神卻出現了一絲恍惚。

     奪神掌的威能,並不在於對肉身的殺傷,而是能以幽冥暗勁傷及神魂,防不勝防。

     羅豐的掌勁雖然被卸掉,但潛藏的陰勁,卻透過護體真氣,襲向了吞金獸的神魂,令它運轉如意的護體真氣出現了破綻。

     無須通天古書提醒,羅豐靈台通明,立即運使煉魄爪,正中破綻之處,交手以來首次沒有被轉勁卸開,幽冥暗勁直擊神魂。

     吞金獸哀嚎一聲,渾身氣勁勃發,扭曲周圍的氣流,形成一方大磨盤。

     祭壇上的亂石被氣勁捲入,旋即就被無可抵禦的巨力碾磨成齏粉。

     羅豐早已見機退開,他見這磨盤勁跟漩渦勁有幾分相似,當即又換以卷潮手,沿著外圍的氣勁缺口,趁隙而入,如庖丁解牛般切入其中,直搗黃龍。

     整個過程中,他未曾受到半分阻礙,就像真的避開了牛骨牛筋,只從縫隙中插入,雄渾的勁力從他身體兩邊擦過。

     勢如破竹,擊中吞金獸的剎那,羅豐再度換招,煉魄爪正中胸口,幽冥真氣湧動,在背後凝聚出邪鬼之相,發出陰狠凶毒的嘶吼。

     吞金獸發出更嘹喨的慘嚎,眼中閃過一絲狠辣,卻是不退反進,雙臂環抱,似胎似藏,如捏法訣,竟是運轉全神勁氣,一窩蜂的吸附在環抱的雙手之上,一發一收之間,將羅豐的雙手死死黏住。

     羅豐先前的表現,全是以輕靈為主,主機巧變化,聲東擊西,指上打下,一旦身法被掣肘,便再難有威脅,所以吞金獸拼著受傷,也要將他困住。

     然而,羅豐卻是面露微笑:「你中計了!」

     早已準備好的魂器運轉,精氣神三元合一,羅豐背後浮現青面獠牙的鬼精虛影,與邪鬼之像融合。

     奪神掌、搜魂手、煉魄爪,三式合而為一,凝化成最兇惡的鬼邪印,轟擊在吞金獸的胸口。

     吞金獸雖然以轉圓勁力卸去外功傷害,但鬼邪印乃是武道術法合一的絕招,一頭生有反骨的邪鬼鑽入吞金獸體內,擭住神魂,殘忍撕咬後,透背而出。

     羅豐立刻感受到,如籐蔓般緊緊纏住自己的手臂,無力的軟下來。

     吞金獸身形一晃,仰面躺在地上,身上散發出光華,如蒲公英的種子般飄去,最後留在地面上的,是一塊吞金獸形狀的玉石。

     玉石雕刻的吞金獸失了幾分凶悍氣質,多了幾分嬌憨可愛,倒是頗為祥瑞,令人愛不釋手。

     隨著吞金獸倒下,佈置在祭壇外圍的光暈也隨之消散,意味著陣眼告破。

     羅豐在原地好一陣呼吸後,才將因強行運用鬼邪印的反噬化解掉。

     他本沒有練成這一絕招,借助武格「鬼精」的幫助,以同源相連,配合三元合一的狀態,才強行用出。

     「武道一途,不能用一味追究高深的武學,而是要因人制宜,理智的估算自身的實力,找到能發揮出全部威能的適合的武學。尤其在對敵時,應該學會趁勢而變,不該拘泥於武學的品階,實戰中,高深的武學未必就比基礎武學更能破解敵人的攻擊。」

     哪怕他不動用鬼邪印,同樣可以用其他的武學一點一點將吞金獸耗死,這樣做甚至更為穩妥,只是眼下時間寶貴,正需爭分奪秒,不得已而冒險。

     羅豐便就是擅長吸取教訓的人,經過這一番體驗,又如何不明白自己犯了好高騖遠的錯誤。

     他的真實修為只有二重陰陽境,僅能將凡級武學發揮出真正的威力,如黃級武學《正逆滔天掌》,別看能用得似模似樣,實則金玉其外,敗絮其中,差了核心的一點內容,未能掌握住精髓。

     但一直以來,他沉溺在巧妙的正逆勁道變化中,認為正逆滔天掌既然是裂濤拳和卷潮手的進階,那麼有了前者,也就不需要後兩者。

     這恰恰犯了武道修行上的忌諱,走了華而不實的歪路,忘了夯實基礎才是重中之重。

     欲速則不達。

     通天古書諄諄教導:「有些事情不靠自己親身體會一番,很難領悟得到,所以我一直都沒有指出。好在你的自律性比我預想的更出色,能在戰鬥中反省己身,迅速做出調整。」

     羅豐從地上將玉石揀起,稍稍探查後,便知道這東西有著玉簡的效果,投入精神略讀其中內容。

     長長的經文奧秘流淌而過,還有一連串相應的人形畫卷,畫上點出了各處道和經脈,內中的真氣隨著招式的演變而運轉,使人一目瞭然。

     「《轉圓法猛獸》,主煉體之術,玄級功法。」

     羅豐想起之前與吞金獸戰鬥時,覆蓋在對方體表的,那一層無時無刻不停在轉動的護體真氣,兼具化消攻擊和氣場控制兩種效果。

     通天古書若有所思道:「《轉圓法猛獸》,這名字很耳熟……想起來了,是鬼谷一脈的鎮教寶典《陰符七術本經》!

     共有七大篇,分別是《盛神法五龍》、《養志法靈龜》、《實意法螣蛇》、《損兌法靈蓍》、《分威法伏熊》、《散勢法鷙鳥》、《轉圓法猛獸》。」

     羅豐問道:「最難應付的是哪一個?」

     「自然是《盛神法五龍》,不過它是總綱,想來是用以鎮壓主陣眼,而剩下的六法中,當屬《實意法螣蛇》和《散勢法鷙鳥》最強。」

     羅豐聞言,抬頭看向半空,觀察眾人的氣運,只見代表蘇白鷺的彩雲動盪不安,隱隱有潰散的跡象。



     他不多細想,便向著這一方向跑去。

     靠近祭壇後,發現與蘇白鷺相爭的對象果然是背有雙翼的螣蛇。

     螣蛇,即會飛的蛇,能騰雲駕霧,遊走空中,古人云「螣蛇無足而飛,鼯鼠五技而窮」,傳聞它與靈龜相合,便是四神獸中的玄武。

     蘇白鷺雖有靈器級的劍丸保護,卻是苦苦支撐,完全被壓制住,僅能守住方寸之地,更別提反擊。

     螣蛇的速度一點也不遜色劍丸,風馳電掣,苗條的蛇腰如水波浮動,輕易躲開劍氣,並操控風能形成各式兵器,專挑死角下手。

     若非靈器級的法寶已經衍生出一點靈智,懂得自主行動,調整軌跡,就憑蘇白鷺完全跟不上螣蛇的靈識,早已被擊殺。

     羅豐想要上前幫忙,祭壇的邊緣出現光暈,將他擋在外面,難以。

     他不由得想起,之前想要召喚鬼師,卻毫無感應的局面,心中已明瞭,恐怕這是一種禁制,保證挑戰者只能單打獨鬥的。

     祭壇的禁制被觸發後,全神貫注在戰鬥中的蘇白鷺終於發現了羅豐的存在,她的鳳眉一挑,不服氣道:「我不需要你幫……啊!」

     拒絕的話沒能說完,蘇白鷺就因為分神,漏掉一發風刀,被砍中肩膀,血花四濺。

     她哀鳴一聲,狠狠的剜了羅豐一眼,卻是將一切歸罪到羅豐身上。

     羅豐根本沒放心上,用手撫摸禁制的光暈,思考著方法。

     通天古書道:「死心吧,縱橫派再沒落,也是出過極道強者的宗門,佈置的試煉禁制,又豈是你的境界能夠破解的。」

     「不需要破解,只需找到漏洞即可。」

     羅豐說完,振臂遞拳,裂濤拳勁撕開空氣,呼嘯擊出。

     但祭壇的禁制輕易便將隔空勁力化解,光暈帷幕連閃都沒有閃一下。

     羅豐並不氣餒,反而一副預料中的表情,他伸掌一旋,空氣聚斂成團,掌力一吐,切割氣團遙空射出。

     「沒用的,憑你的力量根本不可能……咦!」

     通天古書的無奈嘆息截然而止,卻是高壓切割氣團如入無物的穿過光暈帷幕,擊向在裡面飛舞的螣蛇。

     螣蛇一驚,顯然沒料到會有偷襲從祭壇外面發出,閃身躲避,已然慢了一拍,被氣團擦到蛇身,如遭利刃揮斬,鱗片上爆發一連串的火花。

     雖然沒有受傷,但螣蛇的身形為之一滯,蘇白鷺抓住機會,指揮劍丸化成一柄氣劍,橫空斬去。

     一劍劈中,頓時斬出一道豁口,血流不止。

     通天古書有些不敢相信:「這怎麼可能?你是怎麼做到的?」

     羅豐道:「你忘了嗎,此處是上古時代的遺蹟,那時候,還沒有合格的武修呢!」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01:18 AM

第035章 白眼狼

  祭壇的禁制,能夠擋下術法、法寶、人、鬼物,甚至還有隔空勁力,但對於純粹的氣流運動,卻沒有絲毫阻攔。

  正如羅豐猜想的,在那個器修的時代,武修還沒有建立獨屬於自己的修行體系,因此壓根沒有被佈置禁制的人考慮在內。

  或許隨著境界的提升,術修和器修同樣能擁有強壯非人的體魄,但遺蹟的陣法已經限制住,最高僅有二重境的修士可以進入。

  若非精修武道,單憑二重境的術修和器修,根本不可能做到純以肉體操控氣流運轉。

  因此,非是縱橫派的大能們水平低下,粗心大意,單純是受到時代眼光的侷限,令他們想不到這一點。

  抓住這一破綻,羅豐就在祭壇外,純以凝氣成團的功夫,遙空狙擊,屢屢打斷螣蛇的攻勢,迫使它左閃右避,加上蘇白鷺的夾攻,狼狽不堪。

  雖然在近身實戰中,羅豐的戰力遠不如真正的五重境武修,但以單招而言,不計招式變化間的技巧,殺傷力的的確確達到了五重境。

  螣蛇心頭惱怒,偏偏羅豐身處禁制外,縱然它想要報復,也是無可奈何。

  保證決鬥公平而設置的禁制,到頭來反而禁錮了螣蛇的行動。

  蘇白鷺雖然面帶不甘,時不時用眼神瞪視羅豐,可先前螣蛇那一下偷襲也令她理智不少,懂得以大局為重。

  劍丸配合切割氣團,兩者漸漸生出默契,將螣蛇壓制住,壓縮它的移動空間,直到逼進祭壇的角落。

  準備已久的蘇白鷺果斷出手絕招,全力催動真氣,雙手捏動咒印,配合符籙,操控的劍丸上騰起白茫茫的火焰,衍化成火鳳之相。

  「炎凰訣,鳳鳴朝陽!」

  劍丸燃燒通紅,通體散發出熾熱的光芒,宛如金烏東昇。

  隨著一聲鳳鳴,劍丸推著火鳳一齊向著螣蛇壓去,如煌煌大日,東昇之勢,無可抵禦。

  螣蛇面露畏懼,雖知此刻閃躲已是來之不及,仍閃動雙翼,想要拼著重傷,脫出桎梏。

  不料羅豐早以算準它的行動,切割氣團先一步封鎖退路,令螣蛇就像是主動撞上去,被爆發的強悍氣流反彈而回。

  火鳳劍丸同時擊中螣蛇,熊熊火焰困住軀體,後續劍氣一發洞穿。

  伴隨著琉璃破碎的聲音,圍在祭壇四周的光暈消失,螣蛇幻象湮滅,化作一塊蛇形玉石,落在地上。

  蘇白鷺調養內氣,平復呼吸。

  她有些不捨的撿起螣蛇玉石,艱難的下定決心,轉頭道:「我不要欠你人情,這塊玉石給……人呢?」

  原地早已不見羅豐的蹤影,蘇白鷺忿忿的一跺腳:「又是這樣,市恩賣義,不讓我趁心,為什麼非要刁難我?」

  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按上故意刁難人的罪名,羅豐一路奔馳,向著方月儀的位置趕去。

  其餘如方星熊和周處一,皆已通過試探,只剩下對付「養志法靈龜」的賈德義、以及「散勢法鷙鳥」的方月儀。

  然而,等到羅豐趕到時,就見半空中兩道綺麗身影交錯而過,真氣迸發間,已然是決出了勝負。

  倏忽間,他看到祭壇的平臺上,升起一輪圓月,清幽神秘,照徹人心,尤其是倒映出方月儀的婀娜身姿,宛如在月宮揚舞的嫦娥仙子。

  儘管頃刻就消散不見,但這幅至美的畫面深深印入羅豐腦海中,回味無窮。

  「這一招的意境遠超同階武學,而且跟六道宗的風格截然不同,無邪無冥,反而是至潔無垢,想來她曾有過奇遇。」

  他來不及多想,就見鷙鳥的幻象湮滅,化作玉石落下,而作為勝利者的方月儀,小腹被扎出一個窟窿,血噴如泉,嬌軀跌落在地。

  正如通天古書所言,散勢法鷙鳥是最難應付之一,儘管方月儀勝出,卻是慘勝,被鷙鳥最後一擊重創。

  羅豐趕忙過去,為方月儀止血,可惜他不懂療傷的術法,兩種真氣在這方面也是泛泛,只能服以養氣丹,加上運氣調息。

  一炷香後,方月儀才睜開眼睛,虛弱道:「謝謝羅師兄。」

  其實論入派的時間,方家姐弟都比羅豐要長,但兩人見過羅豐的神通後,便堅持以師兄相稱。

  「分內之事,接下來就剩下一處『養志法靈龜』的祭壇了……」

  話音未落,最後一道光柱赫然破滅,象徵最後一處分陣眼陷落。

  隨即,在六處祭壇的中央位置,一道五彩光柱衝天而起,匯聚五行能量,引動天地元氣震盪,並逐漸衍生出五條元氣龍。

  黑色水龍、赤色火龍、黃色土龍、白色金龍、青色木龍,五條元氣龍相互糾纏在一起,構成五龍搶珠之象。

  從元氣的變化中察覺到真實,通天古書道:「守護遺蹟的陣法強度降低了,現在就算是肉身九重境的修士也可進入。」

  羅豐問:「百蠱真人和羽化宗的那名強者有沒有可能強行破陣?」

  通天古書琢磨道:「我只見過百蠱真人,但既然羽化宗的人不能嚇退百蠱真人,證明兩人的實力在伯仲之間,就算聯手,也還差上一些,沒個兩三月,不可能做到。」

  「也就是說,他們已經具備破陣的能力,只要再將陣法的守護力量降低,就有了拼傷入內的可能……」羅豐陷入沉吟。

  「要我說,你先別管破陣,既然是遺蹟,必然還有遺留下來的寶物,咱們先把東西拿了再說。」

  羅豐搖頭:「百蠱真人為破遺蹟陣法耗費了數年心力,期間必然對縱橫派有過詳細的情報調查,若是最後發現沒有應有的法寶,一定會懷疑到我們頭上,這便是懷璧其罪。」

  通天古書鬱悶道:「那咱們就什麼東西也不拿,入寶山而空回?」

  「不,我們要拿,但不能全拿,也不能拿最珍貴的,必須爭取到時間,才能讓我實施借花獻佛之計,從而奪得一線生機。」

  羅豐不再交談,沉默的向五色元氣龍的位置走去。

  抵達時,發現其他人早已等待在附近,遠遠眺望著五龍。

  方星熊看見方月儀蒼白的臉色,以及包紮的傷口,不由得緊張起來:「姐,你受傷了?嚴不嚴重?」

  「無事,暫時傷不到性命。」

  其實方星熊身上也是傷痕纍纍,法服都已變得破破爛爛,赤裸的上半身到處是凝固的血痂,胸口處還有一個清晰可見的熊掌印。

  但他長得威猛,多了這些傷勢,半點不顯得虛弱,反而平添幾分彪悍之氣,宛如剛動過血刀的屠夫。

  賈德義道:「那些試煉的幻獸擊破後,都會遺留下一塊玉石,大家沒人忘記拿吧?這可是好寶貝,裡面記載的功法,我雖然看不出品階,但可以肯定,至少在黃級以上。」

  羅豐本不打算解釋,畢竟彼此談不上交情,還是敵對的門派,此時不過是基於自身利益,不得已相互合作。

  然而,在他未察覺的頭頂上方,賈德義與周處一的氣雲聯合起來,跟他拳頭大的氣雲微微一碰。

  沒來由的,羅豐的警惕心銳減,他轉念一想,覺得此時就算說出來也沒什麼大礙,可以賣個人情,哪怕是敵對的門派,將來未必沒有合作的機會,於是沒有隱瞞。

  「這些功法源自上古縱橫派的鎮教經文《陰符七術本經》,根據內容的不同,分拆成七大篇,分別是《養志法靈龜》、《實意法螣蛇》……」

  賈德義聽完後,雙眼一亮,冒出貪婪的神光,與旁邊周處一微微對視,隨後道:「分篇已經是玄級,那麼七篇合一後的《陰符七術本經》至少也是地級,如果跟羅兄所言相同,餘下的《盛神法五龍》是總綱,那麼統和之後,成為天級功法也不無可能。」

  周處一提議道:「我們可以把玉石相互交換,一同參詳。這是合則兩利,分則兩害的事。」

  羅豐想了想,沒有拒絕:「理該如此。」

  周處一拿出一枚草株形狀的玉石,向著方星熊走去,蘇白鷺仍顯得有些不情願,想拒絕卻又抵擋不了地級功法的誘惑。

  賈德義一拍腦門:「差點忘了,向羅兄借來的法寶,之前戰鬥中幫了大忙,卻是該歸還了。」

  他拿出亂心鈴,輕輕一拋,扔了過來。

  羅豐正欲伸手去接,驟起疑竇:等下就要交換玉石,有必要特意用拋嗎?

  疑心起,神思急轉,因氣運受到壓迫而被矇蔽的靈覺重歸清明,頓時一股危機感如潮水湧來。

  「爆!」

  賈德義輕吐一字,亂心鈴內部符文閃爍,旋即轟然爆炸,蘊含的靈能化作狂暴的颶風向四周席捲,瞬間將羅豐吞沒。

  與此同時,周處一狠狠一咬牙,眼角流露決絕與狠辣,催使劍丸,化作劍氣,瞬間洞穿了方星熊的胸口。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01:19 AM

第036章 正邪之辯

  方星熊愣愣的低頭看向胸口的血洞,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,為什麼之前還和聲悅色的周處一,突然要出手害他。

  強烈的痛楚湧上來,淹沒他的理智,激起兇悍的本性,雙眼怒睜通紅,不顧傷勢,搗出飽含怒氣的一拳。

  周處一沒想到對方這種時候,居然還有氣力反擊,倉促下運起四分真氣,橫臂格擋。

  可他一介術修,如何能與武修比拚力氣,當下被擊得嘔紅飛出。

  方星熊還想追擊,奈何胸口的傷勢迸發,鮮血飛濺,捲走了他全身的力氣,眼前一黑,仰面躺了下去。

  「星熊!」

  方月儀一見此景,憤怒和擔憂的情緒同時出現,心神動盪。

  好在她也是理智之人,心知此刻不是關心他人的時候,強忍住去觀察弟弟傷勢的衝動,轉而激發赤蠶蠱的潛能,將身體修為提升至五重境,同時祭出一面護心鏡。

  哐噹一聲,賈德義用來偷襲的劍丸擊中護心鏡,被反彈回去。

  「可惜!」

  賈德義暗嘆一聲,手上動作不停,拋出一團銀絲網,念動咒訣,銀絲網見風就長,化作天羅地網,朝著方月儀當頭蓋去。

  方月儀對著天空拍出一道隔空掌勁,出招時帶有音爆之聲,足以將鋼甲拍碎。

  然而,銀絲網只是微微一漲,就像是被無形大手在左右一拉,便化解了沉雄的掌勁,繼續壓下。

  方月儀見狀,知曉無論是拳掌勁力,還是刀罡劍氣,都不容易破壞這件網形法寶,氣息一沉,已有決斷。

  方月儀的雙眼突然變得空明,不著風月痕跡,彷彿失去了人的感情,她的雙手虛捧,幽冥真氣凝聚成一輪皎潔的銀月,往上一托。

  「寒月訣,冰壺秋月!」

  升起的銀月撐住銀絲網,白色的絕靈寒氣散逸開,迅速將這件法寶凍結成冰。

  賈德義愕然發現,自己與這件網形法寶失去了聯繫。

  「竟然是對器類術法!可惜,今天你注定難逃生天。炎凰訣,火鳳來儀!」

  賈德義的劍丸燃燒,化作一隻丈許大的火鳳凰,帶著灼熱的火焰,迎面撲去。

  方月儀想再度運使寒月訣的術法,但這門玄級法訣本就超出她的實際修為,強行運用,牽動了先前鷙鳥在她身上留下的傷勢,氣息一亂,難以成招。

  不得已,她只能再度祭出琉璃護心鏡。

  劍丸撞在鏡面上,同樣的法寶,二度交手,卻是不同的結果。

  這一回劍丸得到了法力相助,威能遠勝之前。

  火鳳凰在撞擊中潰散,化作紛亂的火花四濺開,而琉璃護心鏡上的光芒也隨之黯淡。

  但攻勢尚未結束,隱藏在火鳳凰中的劍氣後續而來,直刺鏡面。

  哢!哢!

  矛與盾的較量中,劍丸在琉璃護心鏡上刺出了裂痕,並一點一滴向內鑽進,擴大裂痕的紋路。

  直到裂痕化作蜘蛛網,遍佈整個鏡面,才哐啷一聲,使得琉璃護心鏡徹底破碎。

  隱匿在後方的方月儀奮起餘勇,一掌將同樣耗盡力量的劍丸震飛出去,並藉著反震之力快速後退。

  雖然損壞了一件法寶,但她臉上並沒有心痛,而是一種冷靜到極致的決絕。

  然而,賈德義嘿嘿一笑:「你中計了!劍丸的攻擊不過是幌子,真正的用意,是用鳳凰炎能融化你的寒凍冰氣。」

  話音剛落,就見先前的銀絲網再度落下,原本凍結的冰層已然融化成冰水。

  陷入絕境的方月儀仍未放棄抵擋,正欲強撐傷軀,再度施術,但意志的力量並未能讓肉體超越物質的限制,小腹的傷口裂開,再度影響了她的施術,使得絕招無疾而終。

  銀絲網終於將方月儀罩住,禁錮的靈能將她體內的真氣鎖住,網線緊縮,封住她的四肢行動。

  「大功告成,呵呵,雖然出現不少波折,廢了許多心力,但終歸是值得的。」

  賈德義得意的大笑起來。

  「你在做什麼!」

  蘇白鷺厲聲質問,她因為被排斥在外,成了一名旁觀者,反應上比其他人慢了一拍。

  加上幾番變化兔起鶻落,眨眼衝突就已結束,因此當她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時候,恰好塵埃落定。

  賈德義並不生氣,笑瞇瞇道:「做什麼,那還用問嗎?一個和尚挑水喝,兩個和尚擔水喝,三個和尚沒水喝。這些縱橫派的功法玉石都是難得的珍寶,豈有分與他人的道理?」

  蘇白鷺氣得顫抖起來:「你說什麼?竟然只是為了這個理由,你就要忘恩負義,反手暗算當初幫了我們的恩人!既然如此,你為什麼不把我也一併殺掉?周處一,你也是同樣的想法嗎?」

  周處一的臉皮顯然沒有賈德義厚,羞慚的撇開目光,不敢與蘇白鷺對視,嘴上匆忙解釋道:「不是這樣的,蘇師姐。雖然玉石中的文字內容可以通過交換記住,但以我們的修為,根本無法理解其中的意義,真正的有用的,是裡面不停演練的修煉圖。

  可這些圖案我們不可能全部記住,想要修煉,只有依賴玉石。

  我們三人系出同門,在門派裡可以相互交換,但他們是六道宗的弟子,一旦玉石落在他們手裡,就不可能拿過來。」

  蘇白鷺目光如劍:「拿不過來又如何,這本來就是他們靠本身實力取來的,是應享之物,我們怎麼能****,使這下三濫的手段?」

  賈德義不陰不陽道:「誒,師姐你說差了。他們是邪道,我們是正道,所謂正邪不兩立,我們殺他們,乃是天經地義。

  為了匡扶正義,替天行道,使些下流手段也是在所難免的,行大事者不拘小節嘛!

  何況,師姐你不也說了,正因為他們的袖手旁觀,才害死了大師兄,我跟羅兄這麼做,也是為了替大師兄報仇。」

  「狡言!詭辯!」蘇白鷺看向賈德義的目光,滿是鄙夷,「就算是為大師兄報仇,我們也應該用堂堂正正的手段,先報答救命之恩,再下戰書,一決生死。你們用這種卑鄙下無恥的手段,只是平白辱了大師兄!」

  周處一猶豫不決,幾番欲言又止。

  賈德義收斂笑容,冷哼一聲,懶得理會蘇白鷺的指責,俯身從方月儀身上搜出玉石。

  「把東西放過去!」

  蘇白鷺怒喝一聲,祭出劍丸,戰意凜然,威脅道:「你們的行為,與邪魔無異!我絕不允許你們行小人之徑,敗壞宗門名聲!把東西放回去,再替她們治療,否則,別怪我不念同門之情!」

  「夠了!」

  賈德義終於忍耐不住,反目瞪道:「一副大義凜然的嘴臉,真叫人作嘔!

  敗壞宗門名聲?羽化宗的名聲需要我來敗壞嗎,裡面有的是道貌岸然之輩,多的是男盜女娼之行!」

  蘇白鷺劍眉揚動,操控劍丸燃起火焰,用冰冷的語氣道:「污衊師門,觸犯七大門規,看來你是有心要背叛宗門,無藥可救。」

  賈德義有些瘋狂的冷笑起來:「污衊?呵呵,就拿我們的處境來說吧,你以為翔雲真人放我們入遺蹟,真的是為了磨礪我們,讓我們來鏟惡除邪?

  錯了,他根本就是拿我們當探路的棄子,用來破解遺蹟的禁制,好方便他進來搜刮古人遺留下來的寶物。

  在翔雲真人眼中,我們就是可有可無的犧牲品,就是一件有利用價值的工具,一旦價值被壓榨完,就會扔到一旁,不再理會。」

  蘇白鷺略顯遲疑:「說這些話,你有證據嗎?否則就是污衊師門長輩。」

  「哈哈哈……」賈德義大笑起來,「這種事需要證據嗎?有腦子的人都能想明白吧,不然,看看這些六道宗弟子的情況就知道了,他們的處境分明與我們相同。由此推論,翔雲真人說不定跟六道宗的某位前輩有過交易,暗行勾結。」

  蘇白鷺沉默了,面上浮現痛苦糾結的神色,就像是內心在進行激烈的鬥爭。

  賈德義見狀,以為言語得逞,動搖對方的信念,面露得意。

  然而,片刻後,蘇白鷺抬起頭,目光灼灼,以堅定的語氣道:「就算如此,我們也該稟報師門,以無可抵賴的證據,對翔雲真人進行處罰,明正典刑。

  你認為翔雲真人是小人,就該引以為鑑,牴觸他,不恥他,而不是效仿他,自甘墮落,攀比誰的品格更下作。」

  賈德義愕然,惱羞成怒道:「道不同,不相為謀!

  翔雲真人是否小人與我無關,我只知道,我今日會遭受劫難,全是因為自己沒投個好胎。

  倘若我有過人的天賦,傑出的資質,或者是某個宗門長老的血脈,他又怎麼敢把我當做棄子?

  所以,我要變強,不斷的變強,不擇手段的變強,只要成為強者,就能掌握自己的命運,不受他人擺弄!

  今天,誰敢阻止我取寶,誰就是我的生死仇敵!」

  賈德義祭出劍丸,面露兇惡的歹意,毫不掩飾釋放殺氣。

  蘇白鷺絲毫沒有退縮,爭鋒相對的鼓蕩起真氣。

  「今天,誰要是敢行不義之舉,誰就是我的生死仇敵!」

  周處一眼見兩位同伴就要自相殘殺,心中焦急,偏偏插不上話。

  他的心志相比兩人,差得太遠,立場並不堅定,否則也不會被賈德義說服,聯合下黑手。

  可眼睜睜看著同門相殘,又非他的所願,周處一握緊拳頭,就要強行插入其中,當個和事老。

  這時,他腳下的地面出現微弱的起伏,一道人影遁土而出,蘊含正逆兩股氣勁的雙掌直擊周處一胸口!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01:19 AM

第037章 一拍兩散

  周處一的注意力全被蘇白鷺與賈德義的衝突吸引,沒能察覺腳下的異變,身為術修,被武修近身的下場,不言而喻。

  羅豐雙掌催勁,雄力緊緊貼著周處一的胸膛勃發,只聽得一連串肋骨斷裂的聲響,人如沙包般飛出,墜落在地時,已然昏死。

  「周處一!」

  蘇白鷺大驚,連忙跑去探查生死,發現尚有一絲鼻息,沒有死透,匆匆拿出療傷的丹藥給他服下。

  「你居然沒死?」

  賈德義沒有理會周處一的安危,直直盯著羅豐,帶有些許不可思議的神色。

  「只是小小一張遁符罷了,本想立時反擊,但見你們二位聊得正歡,就識趣的沒有打擾。」

  在察覺到危機的剎那,羅豐動用了當初成為外門弟子時,收到的兩張基礎靈符「鬼面盾」和「冥土遁」。

  以鬼面盾化解爆炸的餘波勁力,再以冥土遁隱匿地底。

  其實,若非羅豐有所警覺,反應得快,哪怕有這兩張靈符也來不及使用。

  「說得好聽,只怕是打著『漁翁得利』的主意。」

  賈德義冷哼一聲,伸手抓過被銀絲網捆住的方月儀,將劍丸化作匕首,抵著她白皙的喉嚨,威脅道:「不想她遇上什麼意外的話,就給我識相點,先給我退出三里外。」

  羅豐不為所動,掌心凝氣,蓄勢待發,身上的戰意節節攀高。

  賈德義雙目一瞪,將匕首遞進半寸,割出鮮血,大聲喝道:「你不顧她的死活了嗎?別以為我只是虛張聲勢!」

  羅豐面有鄙夷,語帶嘲諷:「想殺就殺吧,她又不是我什麼人,包括躺在那邊大塊頭,也由著你們,殺光了最好,省得我動手。

  你有一句話我非常贊同,一個和尚挑水喝,兩個和尚擔水喝,三個和尚沒水喝,你們都死光了,《陰符七術本經》也就全部落入我手中,這真是太好不過了!」

  他沒忍住大笑起來。

  方月儀渾身一震,絕望的閉上眼睛。

  蘇白鷺難以置信的看向羅豐,面有動搖之色,可隨即用力咬住嘴唇,緊握拳頭,信念更為堅定。

  賈德義忽然想起,對方才是真正的邪道中人,便是羽化宗弟子相互間也常有齟齬,更遑論是邪宗弟子。

  他以己度人,更是相信,羅豐不會為了同門之情而讓自己深陷危機。

  換成他,他也會選擇犧牲同伴,擊斃敵人。

  就在賈德義驚疑不定之時,羅豐雙腳一點,身如暗流潛行,左拳蓄力搗出,裂潮剛勁劈開空氣,籠罩住賈德義與方月儀。

  這股一往無前的氣勢,分明是將兩人當做一個目標,要共同擊斃。

  剛猛無儔的拳勁一旦揮出,不可能再收回去,否則就遭反噬。

  「無情無義的卑鄙小人!」

  賈德義狠狠罵了一聲,再無懷疑,方月儀在他手上已成累贅,隨手將人推向前面,當做肉盾迎接拳勁,同時捏了個法印,使得劍丸斂去色形,無影無蹤,暗行偷襲。

  此時,羅豐暗藏的右掌無端的拍出,卷潮柔勁纏上裂濤剛勁,兩者融合,化作漩渦勁。

  異變的奇詭勁力,外柔內剛,不僅將方月儀安全無恙的吸攝到身旁,還將暗中偷襲的劍丸彈開。

  羅豐將方月儀抓在手中後,便如回縮的弓弦,往後急退,半點沒有方才一往無前,誓要斃敵的氣勢。

  他退到仍躺在地上的方星熊身旁,隨手一掌將人吸攝過來,以真氣封住傷口,腳步不停,快速離開。

  見到這一轉折幕,賈德義頓時醒悟,自己上當了。

  旁邊的蘇白鷺在略微發愣後,也醒悟過來,偷偷一笑,念頭前所未有的通暢。

  「本以為是殺伐決斷之輩,現在看來,也不過是個受累名聲的偽君子,不足為慮。事已至此,再也沒人能打擾我收取功法秘寶。」

  賈德義不屑的吐了一口唾沫,心裡好過不少,轉身向中央位置走去。

  然而,搶在他之前,一條三頭巨蛇破土而出,以共工怒撞不周山之勢,狠狠撞向祭壇。

  轟隆一聲,天崩地裂。

  守護祭壇的光暈潰散,反震的禁制之力將三頭巨蛇遠遠彈開。

  糾纏在一起的五色元氣龍發出怒吼,就像碰到了不遵守規矩的搗亂者,一條條呼嘯飛出,宛如掙脫了禁錮的囚籠,散發出不可一世的囂張氣焰。

  瀰漫在天地間的元氣,出現了肉眼可見的波紋震盪,強大的靈壓從每條元氣龍身上擴散出來,並在爭分奪秒的增強。

  受到靈壓波及的人,都覺得身上壓了一塊沉甸甸的巨石,而且還是不停增重的巨石,壓得口鼻喘不過氣來,幾乎要趴在地上。

  祭壇的禁制,不僅僅是禁錮挑戰的修士,強制修士遵守規矩,同樣也壓制了元氣龍的修為,使雙方處在一個「公平」的水準上。

  如今祭壇遭破,元氣龍就像是脫籠的猛虎,入海的蛟龍,可以為所欲為,再也沒了壓制。

  賈德義面色蒼白的望著天空,渾身顫抖,忿忿不平道:「竟然玩這種損人不利己的手段,無恥之尤!」

  元氣龍的修為,已經突破了天人之境,以他的實力,在對方面前只是一摁就死的螞蟻,根本沒有挑釁的資格,

  可惜預料到會發生這般局面的羅豐,早已帶著方家姐弟逃之夭夭,向著遺蹟更深處的縱橫派宗門舊址跑去。

  縱橫的宗門宮殿,同樣有陣法守護,只是必須破開七處祭壇禁制,方能進入。

  羅豐雖然不守規矩,用了歪門邪道,但的的確確解開了七處祭壇。

  他並沒有搶奪《盛神法五龍》,湊齊《陰符七術本經》的打算,畢竟他已習得半部《萬屠誅邪錄》,上乘功法的誘惑對他大打折扣。

  何況,激怒五龍的反噬,對他的脫身之計大為有利。

  通天古書已經確認,籠罩住遺蹟的陣法力量在主陣眼被破後,大大削弱,以百蠱真人的修為,只要準備妥當,足以冒險進入,

  「當務之急,是除掉體內的赤蠶蠱,讓百蠱真人誤以為我們已死,並以縱橫派的遺寶為誘餌,令他無暇抽身確認真偽。」

  羅豐進入縱橫派的遺址中,只見裡面的建築以黑白二色為基調,錯落有致,佈置得好似棋盤一般,四處樓閣臺榭,轉相連注,山池玩好,窮盡雕麗。

  各處殿堂都懸掛著牌匾,號有清凈閣、采織堂、丹火房、靜香廚等等,而且每一間都隱隱約約散出靈寶氣息。

  「去哪一間?」

  羅豐可沒打算將所有的房間都搜刮一空,斂財聚寶,那是自尋死路的行為。

  通天古書放開神識感應,須臾後,道:「再往東南方走四里路。」

  羅豐依著指示,尋到一件被荒置的落敗殿堂,正門上垂落半邊的牌匾寫著三個大字「伏魔殿」。

  推門進入,一股鐵銹荒廢的氣息撲面而來,入目所見,都是一些破碎斷裂的兵器法寶。

  「有這股氣息遮掩,只要除去赤蠶蠱,就不必擔心被百蠱真人感應到存在。」

  羅豐將方家姐弟放下,發現方月儀不知在什麼時候陷入了昏迷,好在傷勢已經止住,,沒有繼續惡化。

  「我體內赤蠶蠱只需謹慎使用萬屠元功即可消滅,可他們兩人的情況就十分棘手了,武者的身體只有自己最清楚,魯莽的注入外力,以萬屠元功的破壞性,只怕在消滅赤蠶蠱的同時,也會將他們的身體經脈一併摧毀。」

  思考片刻後,仍是不得其法,羅豐不得已詢問通天古書,但問了好幾次後,都是沒有回應。

  在集中意念,重重呼喊後,通天古書才以驚醒的語氣道:「殿堂裡面,有某樣東西一直在吸引著我,快,將它拿出來!」

  羅豐察覺出它的異樣,那種迫切的慾望並非假裝出來,往裡走去,來到一面畫著仙人斬魔的牆壁前,並沒有找到通天古書想要的事物。

  「還在裡面,牆壁後面肯定有密室存在,我的本能告訴我,裡面有我急需的事物。」

  羅豐半信半疑,仔細摸索後,果真發現了一處機關,用力按下後,彈出一枚圓環。

  通天古書迫不及待的催促:「快拉快拉。」一點也不顧及是否會是陷阱。

  羅豐可沒他那麼粗心大意,無視催促,小心的留下後手,召喚出鬼師,避免有機關趁機偷襲,然後他才伸手攥住圓環,用力一拉,圓環卻是紋絲不動。

  「咦,倒是我小瞧了。」

  羅豐心中頗為驚訝,需知雖然方才只是試手,可至少也有百斤之力,這樣都沒有反應,想要完全拉動,怕是要上萬斤力氣才行。

  當下紮穩馬步,氣沉丹田,低喝一聲,運足功力,將圓環拉出六寸。

  只聽得哢嚓哢嚓的機械摩擦聲,畫圖的牆壁從中間裂開一道縫,笨重的向兩邊打開。

  似是太長時間不曾啟動,厚厚的積灰撲梭梭的散落下來,連帶著房樑柱子都陣陣晃動。

  羅豐正要繼續用力,忽見一道細小的黑影激射而出,帶著濃重的魔氣。

  「是魔種!觀其紋路應當是大力坤魔的魔種!」通天古書驚呼一聲,隨即帶著恍然大悟的喃喃,「原來如此,原來是這麼一回事……我明白了,我要恢復力量,必須吸收魔族的精華。快,截住那枚魔種,我要吞噬它!」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01:20 AM

第038章 氣運的捉弄

  妖族修煉成精,能凝出一枚妖丹,乃是周身精華所在,蘊含妖體大半的修為。

  魔族與之對應的,則是凝結出一粒魔種,根據種族天賦的不同,魔種上的魔紋也各有不同。

  魔種的飛行速度極快,不亞於蘇白鷺等人驅使的靈器級劍丸,眨眼就消失不見,向著殿外衝去。

  慶幸的是,羅豐為以防萬一,召喚出鬼師守在門口。

  得了神念提醒,鬼師拿出萬鬼幡,在大門口一卷,一大批屍鬼湧出,將殿門和窗口堵得嚴嚴實實。

  魔種來不及閃躲,強行硬衝,一口氣貫通二十多頭屍鬼的軀體。

  但鬼師操控的屍鬼何其之多,層層疊疊,密密麻麻,好似魚群般將伏魔殿團團圍住。

  破開一層,還有兩層。

  破開兩層,又多出了四層。

  魔種有著微弱的靈性,不等力竭而止,慌張的倒捲而回,改變方向,衝向斜上方,企圖從頂部逃走。

  然而,宮殿一沉,上方有一重物壓下,各處樑柱幾欲散架。

  只見三頭巨蛇彷彿小山一樣壓在伏魔殿上,盤成一團,賭住了最後一條退路。

  「嘰嘰嘰嘰……」

  鬼師得意洋洋的詭笑起來,似它這類鬼物,最喜歡做的,就是壞人目的的行當,看見別人氣急敗壞,念頭就會無比歡快。

  就在魔種猶豫著,企圖尋找其他出口時,一道剛猛拳勁破空襲來。

  魔種靈敏的轉過一道弧度,就要躲開,一道陰柔掌勁接踵而至,與拳勁重疊,剛柔合併,演化作漩渦,將它緊緊捆住。

  通天古書就像是脫了褲子的嫖客,急吼吼道:「來,讓我吞了它!」

  羅豐張開五指,掌勁往內一吸,就要把魔種攝取過來。

  這時,陷入昏迷的方家姐弟的頭頂上,兩朵池塘大的氣雲有所感應,如同聞到獵物氣息的餓狼,微微晃動,往內一擠,將羅豐的小不點氣雲擠到一邊。

  同一時刻,羅豐心頭無端升起一股鬱結情緒,體內真氣的運轉出現一絲滯礙,動作微微緩了一拍。

  只這一拍,異變突起,只聽呼啦一聲,老化的伏魔殿撐不住三頭巨蛇的重量,瞬間崩塌。

  一條粗大的蛇尾甩下來,恰好正中漩渦氣勁,砰然轟鳴。

  這漩渦勁乃是正逆滔天掌中極其精妙的絕招,除了鎖住敵人行動外,一旦受到衝擊破壞,就會分解成一正一逆兩股勁力,撕裂被困住的敵人,來個一拍兩散。

  魔種遭到正逆勁力衝擊,興許是被鎮壓太久的緣故,源力匱乏,竟然抵擋不住,當場被撕裂成兩半。

  通天古書心急火燎的怒吼:「快兜住它!」

  可惜遲了,分裂的兩瓣魔種一左一右,被勁力挾裹著,斜斜射入昏迷的方家姐弟體內。

  通天古書當場沉默,宛如石化。

  他此刻的心境,就像是剛拜完天地,入了大小姐的閨房,解下褲腰帶準備享用千金一刻的春宵時,揭開被縟一看,貌美的嬌妻正跟家丁林三赤條條的抱在一塊!

  羅豐沉默了一陣,斟酌辭令,緩緩開口安慰:「請節哀。」

  「蒼天啊!還有沒有王法啊?這是要趕盡殺絕吶!早知如此,還不如別讓我遇見,沒有希望就不會有絕望,我感受到這個世界充滿了惡意……」

  通天古書顯然很難接受殘酷的現實,喋喋不休的抱怨著。

  羅豐斷開心神聯繫,將注意力轉移到方家姐弟身上,分別以真氣探查具體情況。

  他發現,兩枚魔種碎片入了身體後,開始瘋狂吸收精氣,若無意外,方家姐弟二人會在昏迷中因為精元枯竭而亡。

  但是,兩人體內都有一隻赤蠶蠱。

  蠱蟲佔據身體後,早已將此處視為自己的地盤,如今遭遇強敵入侵,無需宿主喚醒,主動展開反抗。

  可入侵的魔種源自大力坤魔,這可是至少天人二重修為的強者,哪怕被鎮壓了數千年了,實力百不存一,又被撕裂成兩半。

 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,爛船還有三斤釘。

  殘缺的魔種如過江猛龍,反過來壓制住了赤蠶蠱,拚命搾取精元,壯大自身。

  赤蠶蠱不甘等死,顯露出兇獰的一面,用肥圓的身軀裹住魔種,狠狠啃咬起來。

  兩者相互纏鬥廝殺,沒有顧及宿主的安危,肆意的破壞。

  羅豐見狀,趕忙用幽冥真氣護住方家姐弟的經脈。

  但他很快發現,自己做了無用功。

  方家姐弟似乎修煉了一種很特殊的功法,經脈中蕩漾著瑩瑩毫光,每當被外力破壞時,就會自動修復,而消耗的能量則源自激盪潰散的魔氣和精元。

  每一次經歷破壞和修復,經脈就會變得更加堅韌,也更為拓寬。

  除此以外,一些來不及消耗的魔氣和精元,被不受阻礙的吸收乾凈。

  丹田處的真氣雖然不可避免的被魔氣感染,但同樣也在不斷的壯大,比服食仙丹還要有效。

  血肉骨骼則因為吸收了蠱蟲精元,體質大為改善,變得更為強壯,足以容納急劇擴張的真氣。

  兩邊配合起來,就是一方往水桶裡注水,一方擴大水桶的容量,可謂相得益彰。

  鬥到最後,仍是魔種技高一籌,將赤蠶蠱徹底消滅,只是傷敵一千,自損八百,魔種本體也變得格外虛弱。

  至此,若無外力干擾,魔種就會重新吸取宿主的能量,將損失掉那些補回來,並寄生在要害位置,反客為主,一點一點將宿主魔化掉。

  羅豐暗地裡,帶著些許羨慕的嘆了一口氣,送入真氣。

  萬屠元功如惡虎撲出,輕輕一沖,就將虛弱的魔種徹底毀滅,而篆刻在魔種上的魔紋,也散落入經脈中,沒有逃脫被吸收掉的命運。

  只這一會的功夫,方家姐弟的修為劇增,如鯉魚躍龍門,一發登仙道。

  不論境界,單論根基,兩人甚至遠勝過普通的五重境修士。

  通天古書驚呆了:「這算啥?在昏迷中,莫名其妙的有了奇遇,而且還因為一連串巧合而使得實力增強,這分明是古式小說主角才有的待遇!這難道是在提醒咱們,趕緊抱這兩人的大腿嗎?」

  可隨即,那股被人橫刀奪愛的憋屈感湧上心頭,他惡狠狠道:「乾脆,一不做,二不休,趁現在將兩人煉化成鬼屍,反正可以藉口兩人隕落在遺蹟的陷阱機關裡,可謂神不知鬼不覺。嘿,我就不信了,氣運再強,還能幫他們抵禦術法不成?」

  「……唉,命裡有時終須有,命裡無時莫強求。」

  羅豐想了想,也只能先這樣說服自己,否則真怕會受不了誘惑,聽從通天古書的唆使。

  通天古書氣呼呼道:「我不管,還不容易找到了恢復實力的方法,怎能輕輕放過,找個機會,咱們去獵殺魔族。域外天魔修為高深,咱們惹不起,可那些擁有魔族血脈的地底亞魔,就是極好的獵物,還能為民除害。」

  為了鼓動羅豐獵殺魔族,它連「為民除害」如此正氣十足的詞彙都用上了。

  羅豐好奇的問:「身為魔道寶典,卻主張獵殺魔族,這樣沒問題嗎?」

  通天古書冷笑:「人族使用自創的功法,獵殺同類的事情難道就少了?

  退一百步講,當初證得無極魔道,創出《造化通天經》的聖人可是人族,魔族這群扶不上牆的爛泥,死絕了也不可惜。

  物競天擇,適者生存,魔族自己不中用,就怪不了別人來滅他,這恰是他們的本性。」

  羅豐無言以對,但當務之急,還是想辦法逃出遺蹟,獵殺魔族一事,反正也不急在一時。

  方家姐弟機緣巧合的吸收掉魔種和赤蠶蠱,也算是幫羅豐解決一大難題,不必再為如何遮掩兩人的氣息而操心。

  他盤腿坐下,凝氣斂神,準備調動萬屠元功,消滅赤蠶蠱。

  通過觀察殘缺魔種與赤蠶蠱的鬥爭,掌握到對方的特性,令他對接下來的「內鬥」又多了幾份把握。

  以赤蠶蠱五重境的修為,幽冥真氣完全起不到威脅——羅豐根本沒有花心思修煉《幽冥訣》,直到如今,這門功法仍是處在第一層。

  能夠仰仗的,只有萬屠元功的誅邪神通。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01:21 AM

第039章 脫困

  羅豐沒有急著動手,而是小心做好準備,為求萬無一失。

  在沒有驚醒赤蠶蠱警覺的情況下,先以萬屠元功密佈丹田輪廓,將其團團包圍住,然後緩緩收攏,縮小範圍。

  先前觀察方家姐弟得逢奇遇時,體內的種種變化,令羅豐確定,赤蠶蠱雖然修為不低,卻是人為煉製的道具,智蒙不高,而且斷去了與百蠱真人的聯繫,它只知道以本能行動,故而很容易被矇蔽。

  萬屠元功一步步壓縮包圍圈,直到觸及赤蠶蠱的底線,才引起它的警惕。

  羅豐沒有急著催動全力,一鼓作氣決勝負,而是釋放出一絲幽冥真氣,進行小小的挑釁。

  赤蠶蠱見狀,許是覺得沒必要為這點小事,爭個魚死網破,便只吐出一口氣精元,想要將挑釁者撲滅。

  羅豐見誘餌得手,急忙回縮幽冥真氣,將精元吸引過來,隨後催動萬屠誅邪真氣,一擁而上,如群狼爭食,以絕對優勢將其撲滅。

  誅滅邪性精元,萬屠誅邪真氣不僅沒有損耗,反而得到壯大,越戰越強。

  接下來,羅豐故技重施,一次次用幽冥真氣做誘餌,勾引著赤蠶蠱吐出精元,然後再用萬屠元功圍剿。

  他從不冒險,也不怕浪費時間,徐徐圖之,以求完勝。

  一方越來越弱,一方越來越強,彼此間的差距迅速被拉近。

  直到損耗掉三分之一的精元後,赤蠶蠱再怎麼愚笨,也意識到了不對勁,但,已是晚了。

  就在它打算翻江倒海,教訓宿主的時候,壯大了一倍有餘的萬屠誅邪真氣迅速合攏,進行明刀明槍的硬戰。

  赤蠶蠱終於察覺到了生命危機,拚死反抗,奈何天生受到克制,加上此消彼長,在量上不具備絕對優勢。

  萬屠誅邪真氣一接觸它的體表,就像是滾水燙過一樣,翻起被腐蝕的浮泡,大量的精元被攝取,並轉化成誅邪真氣。

  如此過了不知多久,渾身汗水,緊緊皺著眉頭的羅豐,終於長長吐出一口氣,舒展開帶著痛楚的愁容,睜開眼睛站起身來。

  在知己知彼的算計下,雖然經歷了一翻折騰,可總算將赤蠶蠱徹底消滅,萬屠元功也得到空前壯大,總量上是以前的六倍,可謂收穫頗豐。

  通天古書笑道:「現在,你就算是靠著氣元的根基,強行突破三重境,也有七成的把握。」

  「不急,在二重陰陽境上,術修和器修的路尚沒有走完。修行一途,是不能回頭的,一旦突破到三重靈識境,想再回去重頭修煉,便是遲了。

  而且,萬屠元功增長得太快,光靠幽冥真氣已經遮掩不住,除非我特意收斂,否則一旦與人動手,旁人就能感知到我修煉了道門的內功。」

  羅豐思索了一番,決定一旦脫身,立刻躲到懸命峰上,等積攢到足夠的善功,就去兌換一門道巫同修的功法,不必真的修煉,能作為幌子騙過其他人即可。

  他還惦記著方家姐弟的傷勢,轉頭一看,兩人竟然還在呼呼大睡,而且氣息悠長,格外香甜,想來是得了魔種的魔氣和蠱蟲的精元後,先前的那點傷勢已然不算什麼。

  「人比人,氣死人。我拚死拚活,吃盡苦頭,才只增加一重修為,他們兩個啥苦頭都沒吃,就連升三級。」羅豐忍不住搖頭苦笑。

  通天古書仍不忘「奪種之恨」,惡意的拾掇道:「趕緊將他們煉化,也好出口元氣,而且成了你的手下,他們的氣運也就歸你所有了,這可是一石二鳥的大好事,上哪找去!」

  羅豐自然沒有聽他的建議,正要開口反駁,臉色一變。

  天外,兩道雄渾的氣息疾馳而來,以排山倒海之勢,破開阻擋的禁制,引得天地元氣震盪不已。

  「百蠱真人和那名羽化宗的強者進來了!」

  他不敢讓通天古書以神念探查,甚至連伏魔殿也不出去,避免因失去廢鐵銹氣的遮掩而被察覺,只是利用雙瞳的異能,仰頭望去,

  只見遠方天際,兩朵山丘般大小的五彩氣雲,以轉眼即逝的速度由遠及近,每朵彩雲都散發著百丈毫光,絢爛無比。

  氣雲移動到五色元氣龍所在的位置後,停了下來,隨後迸發出驚天動地的轟鳴。

  「翔雲小兒,要寶物裡面多得是,何必非要跟我爭奪這件靈寶?」百蠱真人怒氣騰騰的喝道。

  「誒,此寶與我羽化宗有緣,閣下不顧天命,強行搶奪,不怕壞了氣數。」翔雲真人語氣雖柔,卻無絲毫退讓之意。

  「哼,裝模作樣,無非是你也看出這件靈寶中蘊含的功法,乃是縱橫派一切法的總綱,想要以此來煉化那些真正的重寶,何必遮遮掩掩,虛偽成性!」

  「閣下既然非要撕開臉面,那貧道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。天地珍寶,有德者居之,其實你我早已瞭然,彼此間遲早得做過一場,不妨就選現在。只要勝過我手中三尺青鋒,這縱橫派中一切的事物,盡歸閣下。」

  伴隨一聲穿透雲霄的利刃出鞘聲,一道恢弘的劍氣劈天斬地而出。

  「好,痛快!你總算讓我覺得順眼了一回,修者本是極欲之人,與天斗,與地斗,與人斗,只要你破了我的王蠱之軀,這縱橫派的一針一線,我都不會去碰!」

  話音未落,數不盡的蠱蟲遮天蔽日而來,令白晝成為黑夜,天地間迴蕩著蟲翼振動的嗡嗡響聲。

  雙方展開激烈的爭鬥,奇術法寶迭出,將天際渲染得五光十色,而擴散的餘波,竟而令羅豐所在的伏魔殿也跟著晃動起來。

  「要脫身,就在此刻!若百蠱真人就此隕落,便是最好的結果。」

  羅豐之前完全可以先擊殺賈德義,再取走《盛神法五龍》,但他沒有這麼做,就是為了眼下的二桃殺三士之局。

  他與百蠱真人的修為差距太多,其餘的計策都拿不上臺面,只有這借力打力的法子可堪一用。

  時間寶貴,羅豐強行喚醒仍在昏迷中的方家姐弟,簡略將眼下情況說了一遍。

  方月儀果斷做出了決定:「一切聽羅師兄的,你說該如何行動,我們會照做。」

  方星熊跟聲道:「我聽阿姐的。」

  羅豐也不廢話,依著通天古書的指示,先是收斂氣息,然後向著北方跑去。

  「縱橫派的建築,依照鬼谷黑白三十三道佈置,於北方留有一道開門,想要出去,這是最佳的選擇。」

  縱橫派的樓房宮殿隱隱有陣法的痕跡,若是胡亂奔走,最後很可能落得迷失方向的下場。

  羅豐一路左拐右拐,謹慎行動,不發出動靜,半個時辰後,終於找到一處山谷夾縫間的通道。

  通道的兩邊是山壁,道路被茂密的樹木枝條遮掩住,若不細察,很容易忽視。

  「這裡應該就是出口了,走!」

  羅豐一馬當先,臨行前轉頭望了一眼遺蹟的天空,只見一條天龍體型的六翼蜈蚣,與一頭藍翎赤炎的鸞鳥廝殺成一團,爭鬥不休,看不出哪個更佔優勢。

  他回轉注意力,不再留戀,快步穿過叢林密道,撥開一層層的灌木樹枝,走了約莫五里路,眼前景象豁然開朗,出現一方幽靜的溪谷,鳥語花香,溪水流淌。

  方月儀鬆懈的呼出一口氣,但眉間愁色依在,詢問道:「羅師兄,接下來打算怎麼辦,難道只能祈禱百蠱真人隕落在裡面嗎?」

  羅豐看了她一眼,知曉她也想到了百蠱真人可能會殺人滅口的危機。

  但並不覺得意外,方月儀在遺蹟裡時,就表現得分外精明,也有當斷則斷的魄力。

  「你們兩人的問題倒是容易解決,憑藉在這裡的奇遇,足以讓一名宗內長老,收你們做記名弟子,到時候只需緊守口風,百蠱真人有所忌憚,就不會下毒手。」

  吸收了魔種與赤蠶蠱,兩人的根基足以媲美六道宗的宗內弟子,加上吸收了神秘的魔紋,肉體也許會產生一些變化。

  憑這樣的稟賦資質,只要六道宗的長老們不是個個眼瞎,收入門下是情理之中的事。

  經過一陣趕路,方月儀大致上也感受到自身的變化,加上她還有其他的秘密,因此對托庇長老一事有很大的把握,倒也很贊同的羅豐建議。

  其實就算羅豐不說,以她的智慧,事後靜下心來思慮,也能想到解決的法子。

  方月儀關心的問:「那羅師兄你呢?」

  羅豐擺手道:「放心吧,我也有自己的打算。」

  共度過患難,方月儀對羅豐的心智頗為信任,既然他說沒問題,那自然是沒問題。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01:21 AM

第040章 臨別送根刺

  行了兩步,方月儀又記起一事,甩手扔給羅豐兩枚玉石,赫然是《分威法伏熊》與《散勢法鷙鳥》。

  「裡面的內容我已背下,這兩件功法就送與師兄,以償還人情一二。不敢說兩清,欠你的太多,感謝的空話就不再多言,將來若有差遣,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辭。」

  雖說記下功法同樣可以修煉,但配合玉石中的畫像,才能真正做到盡善盡美,避免遺漏,否則在遺蹟中,賈德義也不會動手暗算。

  羅豐沒有客套,坦然收下。

  施恩得報,這才是正道,聖人也是這般教導弟子的。

  不過他願意救方家姐弟,也是看準對方是個聰明人,懂得取捨有道,這樣的人引為朋友,才是真正的助力,不怕被拖後腿。

  得道者多助,失道者寡助,資助兩名看好未來的盟友,遠比將兩人煉化成沒有思想的鬼屍,強行拴在身邊有意義得多。

  通天古書說了一句:「有人跟在後面。」

  羅豐心頭一動,開口對兩人道:「你們先走吧,我尚有事,等處理完再回轉門派。」

  兩邊不同路,后土谷和玄冥谷在半路就要分道,方月儀也沒有多說什麼,颯爽的轉身離開。

  等過了一陣後,羅豐才大聲道:「出來吧,我早發現你們了。」

  然而,並沒有動靜,山谷間迴蕩著鳥鳴與流水聲。

  羅豐冰冷道:「現在出來尚有回轉的餘地,若是逼我出手抓人,那可就真的不死不休。」

  須臾,樹木枝葉遮掩的通道中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,只見三道身影依序從通道中步出,赫然是羽化宗的三人,其中周處一面色蒼白,需要賈德義扶持著才能行動。

  兩邊碰面,蘇白鷺帶著幾分赧然,好不尷尬。

  羅豐道:「沒什麼要說的麼?」

  賈德義面上陰晴變化不定,時不時用眼神眺望遠方。

  「放心吧,他們兩人的確是離開了,並不是我故意設局算計你們。」

  羅豐一邊說著,一邊暗中運氣,隨時準備召喚出鬼師,一旦對方露出動手的意向,便以雷霆之勢徹底撲殺。

  然而,在一陣猶豫後,賈德義面露屈辱,身子一矮,竟是跪在地上。

  他哀聲求饒:「先前是我不對,被豬油蒙了心,欺騙同伴,做小人行徑,恩將仇報。還望尊下大人有大量,饒恕我犯下的罪行,將來必定悔過自新,結草啣環以報不殺之恩。」

  通天古書驚嘆道:「不得了啊!能主動受辱,就憑這份唾面自乾的堅忍意志,無論是真心還是演戲,非殺不可,萬萬不能放過!否則將來必成大患!」

  羅豐不置可否,暗中察言觀色,只見周處一面露感激之色,畢竟他也是暗行茍且的同黨,但賈德義卻用「欺騙」一詞將罪全部攬過。

  蘇白鷺則是眼露鄙夷,頗為瞧不起,以她的性格,雖然也認可知錯就改,但以犧牲尊嚴來換取憐憫,卻是萬萬做不到,寧死也不願受辱。

  賈德義見羅豐無動於衷,連忙又拿出一枚龜形玉石,恭敬的呈上:「這是我通過試煉得到的縱橫派秘法,願以此換取閣下的原諒。」

  那邊周處一也拿出草株形玉石,激動地說情道:「此事我也有份,這是我得到的秘法,獻予閣下,希望你能大人不記小人過,原諒則個。」

  蘇白鷺也扔出她的那枚鳥形玉石,道:「身為同門弟子,沒有阻止他們行惡,是我的過錯,而且這東西本來也是在你的幫助下才得到的,這下恩怨兩清了。」

  羅豐察覺到賈德義臉上閃過一絲不捨,時機非常奇怪,並非是在自己送出玉石的時候,而是蘇白鷺送出之時。

  心頭忽然一動,一個猜測湧上腦海。

  ——原來如此,他打的是這個主意。

  羅豐暗自微微一笑,將三枚玉石收下,腦中權衡著,自己現在動手,擊殺賈德義的利弊。

  眼下,賈德義至少在表面上是誠懇認錯,懺悔求饒,自己若痛下殺手,以蘇白鷺的性格,縱然心底裡瞧不起賈德義的不自重,也必定會出手阻攔,以全同門情誼。

  誠然,哪怕他們三人聯手,也擋不住羅豐和他的鬼軍手下,但是如此一來,可就犧牲了自己,成全了賈德義的名聲。

  一個偽君子在陰謀暴露前死掉,那在眾人心中,也就蓋棺定論成了真君子。

  念及此處,羅豐收回動手的慾望,只是本著不讓對方好過的念頭,對著賈德義意味深長道:「你的道歉我就不收了,反正你也不是演戲給我看。」

  不等賈德義的反應,他又轉頭對蘇白鷺道:「先前你為我仗義執言,我現在也回報你一句,回去的路上小心點,狗是改不了吃屎的。一個人能恩將仇報,那麼對同門下手,也不是多麼難以下手的事情。」

  賈德義屈辱的跪下求饒,不是真的向羅豐求情,而是意在兩名同門。

  無論是周處一的感動,還是蘇白鷺的瞧不起,本質上都是降低了戒心,方便賈德義暗中作祟。

  蘇白鷺雖然個性固執,卻不是傻子,一經提醒,臉色數變,警惕的瞪了賈德義一眼。

  但她嘴上仍道:「臨行前還不忘挑撥離間,不愧是邪道中人,擅長蠱惑人心。」

  「從來只有以品德行事斷人正邪,哪有以門派劃分的?難道你們羽化宗弟子殺人放火,為非作歹,也是代表正義?

  非要歸納的話,比起正道和邪道,白道和黑道反而更適合一些,羽化宗是白道,而六道宗則是黑道。」

  說完,羅豐便轉身離去,至於接下來,賈德義會用什麼法子重新取信兩人,讓攪渾的水安定下來,就不關他的事了。

  如果這般提醒了,蘇白鷺仍是被暗算中計,那只能是她自己不中用,怨不得他人。

  通天古書揶揄道:「這位蘇小妹對你可不怎麼客氣,你居然如此為她著想,果然是美女有優待嗎?重新恢復了視力,你這根木頭也終於意識到美女的魅力了吧!」

  羅豐淡淡道:「若我不道破,賈德義很可能會動手,但也有可能不動手,可被我當面指出後,他百分百會動手。」

  通天古書疑道:「哦,被你道破用意後,分明引起了蘇白鷺的警惕,為什麼成功的把握降低,他反而一定會動手?」

  羅豐懶得詳細解釋:「換成別人或許會就此收手,但以賈德義此人的性子,則恰好相反,這便是人性的不同。」

  「那你這麼做可就不厚道了,蘇小妹可是難得的良知派,不顧門派之別,為你說過話,你怎麼能坑害她呢?」

  通天古書話鋒一轉,全然不顧自己上一刻的相反立場。

  「若我不道破,一旦賈德義動手,她必然會中計,如今有了警惕,就有五成的逃生可能。」

  通天古書不依不饒:「為什麼是五成,還有另外一半呢?」

  「蘇白鷺不是笨蛋,但那個周處一卻是笨蛋,容易被蠱惑,真到了賈德義掀桌子的時候,他必然會拖後腿。」

  說完這句話後,羅豐就不再理會通天古書,抓緊時間趕往玄冥谷,只要回到懸命峰,就算百蠱真人回來,也會有所顧忌。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01:22 AM

第041章 懸命峰的秘密

  用了三天時間,羅豐仗著修煉小成,連夜趕路,先是到最近的修真坊市,租借了一件飛行法器,再不計真氣消耗的花了兩天時間,總算是回到了玄冥谷。

  他顧不上打聽自己沒在的日子,門派裡發生了什麼事,一路直奔懸命峰。

  偷偷上了峰頂後,一直懸掛著的心終於落下來。

  壓力一解除,強烈的疲倦感便湧上心頭,羅豐知曉在這種狀態下修煉內功,反而更有效果,便強撐著倒頭大睡的睏意,打坐調息,運氣練功。

  在真氣運轉了三十六個大周天后,他站起身來,感覺整個人都變得神清氣爽,積累的疲倦一掃而空。

  「富貴險中求,這一趟雖是兇險,莫名遭了橫禍,卻也得了許多收穫。三名五重境的鬼奴,五萬鬼屍大軍,一門黃級武學《鬼邪印》,六門暫時無法修煉的玄級功法,還有增強了數倍的萬屠元功,而損失掉的僅有一件亂心鈴,稱得上是一場大豐收。」

  羅豐簡略清點了這一趟在縱橫派遺蹟中的收穫,忽然想起,自己外出許久,一直未曾到谷峰主那兒點卯,不知道是否會有麻煩。

  然而,事實證明,一切只是他多慮。

  羅豐在峰主的庭院門外,將自己這段時間來的經歷敘述了一翻,得到的回應僅有一字。

  「嗯。」

  簡單明了,清晰表達出說話者滿不在乎的態度。

  看來自己根本沒被人家放在心上,羅豐自嘲了一番。

  他正欲轉身離去,忽然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,連忙抬頭看去,卻是當場怔住。

  「不對,院子上方居然什麼都沒有!」

  通天古書反問:「院子上方本來就沒有東西吧,你之前視力未恢復,也許看錯東西了,至少在我認知中,都是一如既往的景象。」

  「不對!正因為一如既往,所以才缺少了東西,有件本該存在那裡的東西,我卻沒有看見。」

  羅豐面色凝重,若有所思,一翻計較後,終於下定決心。

  他喊了一聲:「得罪了。」便強行撞開院子大門,闖了進去。

  「你在做什麼!」

  屋裡傳來了谷桐生氣的聲音,更有凜凜威勢散發出來,充滿警告的意味。

  然而,羅豐並沒有就此住手,甚至他的動作反而更為堅決,發現用蠻力推不開房間門後,果斷催動十成萬屠元功,強行衝擊。

  轟然一響,厚實的楠木大門四分五裂,屋中景象映入眼簾,卻是沒有一人。

  通天古書在驚疑後,問道:「你是怎麼猜到的?」

  「因為沒有氣運啊!是生物就會擁有氣運,哪怕再微薄,但是我卻沒有看見院子上方飄著彩雲,結合以往的種種可疑之處,不難得出結論,哪怕再匪夷所思。」

  羅豐正解釋著,屋內又傳出了谷桐的聲音。

  「我最近在修煉一名特殊功法,不宜見人,你就站在外院聽候吩咐吧。」

  「唔,和以前同樣的話,果然不是真人。因為沒預料到現在的情況,所以不知該如何應對。」

  羅豐循著聲音找去,進去臥室後,赫然發現一具人類的骨骸端坐在香木床上。

  這件骨骸披著宗內弟子的道袍,盤膝的雙腿上盛放著一方石盤。

  「今日可有修行上的疑惑?」

  聲音從石盤發出,內容跟平日點卯時的問話相同。

  羅豐看到石盤的剎那,一股無端的慌張情緒湧上心頭,他有所感應的抬起頭,便看見代表自家氣運的彩雲,正如剝絲抽繭般分離出一條絲線,被神秘的石盤吸引過去。

  這條絲線十分細小,若非此刻就近觀察,平日里根本發現不了。

  羅豐恍然大悟:「原來如此,我算是明白,為何以往那些懸命峰的弟子,總是會離奇死亡。」

  雖說氣運不等同於運氣,就算是氣運虛弱的人也會有走運的時候,氣運強盛的人也難免會碰上倒霉事,但總體上,它決定了一個人的運勢,究竟是九福一禍,還是九禍一福。

  如果換成常人失去氣運,頂多是時運不濟,窮困潦倒,若是平日小心一些,未必不能安享晚年。

  可對於修士而言,修行本是兇險路,崎嶇坎坷,峰巒疊嶂,一個踏錯步,就會落得萬劫不復,氣運的厚薄,實是性命攸關的大事。

  通天古書更是惡狠狠道:「就是這玩意,讓咱家與魔種失之交臂,那還等什麼,趕緊毀了它。」

  羅豐自然不會犯傻,這等神奇的法寶,哪有捨棄的道理。

  氣運一道,玄妙非凡,縱然是天人強者,如果不是專修此道,通常也沒有什麼手段能影響到氣運。

  由於擔心會有屍毒,羅豐凝聚萬屠誅邪真氣,小心翼翼的伸手接觸石盤。

  碰觸的剎那間,腦中轟的一響,一大波訊息流入其中。

  「吾名谷桐,魂魄源自天外天,因機緣巧合,奪舍此胎……

  五歲,有一隕石自域外星空而來,墜吾宅院,石上附一秘法,號《大自在截運妙法》,可截取他人氣運為己用……

  吾入道以來,借風而行舟,一日千里,或遇瓶頸,亦得奇遇相助,康莊大道,莫過於此,吾沉溺其中,不知已種惡因……

  受氣運反噬,吾方醒悟,他者氣運不可加諸己身,強取則染因果……

  悔矣,悔矣,人心之貪,更甚妖魔,留言予以後人,引以為鑑,切不可重蹈覆轍。」

  好一陣恍惚後,羅豐的雙目才恢復清明,腦海中多出來的一塊內容,除去半文半白的經歷介紹外,更多的是後面附帶的《大自在截運妙法》。

  饒是以羅豐見過天級功法的眼光,也不得不承認,這門秘法十分玄妙,發前人之未想,竟然能截取他人的氣運,作為資源使用。

  《大自在截運妙法》不修精氣神三元,對自身實力沒有任何幫助,修煉起來也不要求根基和境界,甚至在截取氣運的時候,也不需要使用對應的武學或術法。

  其中變化,玄之又玄,搬運氣運,存乎一心,難以盡述。

  通天古書不明所以,連聲呼喚:「怎麼了,剛才喊了你幾聲,都沒有反應,看你現在的樣子,應該是收穫了好處。」

  羅豐將得到的訊息簡略敘述一遍。

  通天古書興奮道:「這玩意可真邪乎,搬弄氣運的法門我不是沒見過,可都是天人境後期才能修習,而到了那種境界,氣數不敵神通,氣運的影響已是微乎其微,所以這類功法多為雞肋。

  但這門《大自在截運妙法》竟然對境界沒有要求,嘿,那咱們也無需客氣,試一試時來天地皆同力的滋味。」

  羅豐鄙夷道:「那只會步上谷前輩的後塵。氣運氣運,即氣數與命運,將他人的氣運融入己身,也就意味著要承擔他人的因果業力。光要權力,不承擔義務,哪有這樣的好事?」

  谷桐便是犯了貪心的錯,初時影響不大,後來隨著截取的氣運越來越多,外來的氣運反客為主,壓住了自身的命格。

  此時,他若是去一一了結那些被他奪取氣運的人所牽涉的因果,比如對家人的照料,對仇敵的報復,對恩人的報答……統統化解後,尚有一線生機。

  可惜谷桐沒放在心上,仍是一味貪多,享受大氣運帶來的好處,結果一朝業力爆發,氣運反噬,運去英雄不自由,瞬間化作灰灰,真正應了「神通不敵天數」的箴言。

  通天古書遺憾道:「如此說來,這門功法還是沒逃出雞肋的範疇?截走他人的氣運,就得幫忙化解因果?

  人的因果何其複雜,除非是藏在深山老林裡,只求大道,不問世事的隱修,否則誰沒百來個朋友和仇敵,若要一一斷去,有這閒工夫,用在修煉上,進步速度說不定更快。」

  羅豐琢磨道:「倒也未必全是雞肋,若是單純當做消耗品來使用……運用惟妙,存乎一心。唔,我倒是有些想法,不過尚待驗證,等未來將這門秘法掌握熟練了再說,眼下還是先將屬於我的氣運取回來吧。」

  他將精神投入到那方石盤中,霎時空間變幻,眼前乍現一座由各類氣運糅合成團,約莫小山丘般大小的彩雲。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01:23 AM

第042章 太歲星盤

  羅豐很清楚,這座雜交成團的彩雲山中,大多數是那些倒霉的懸命峰前輩們,因為不知不覺中被榨乾了氣運,最終因意外而隕落。

  倘若他沒有開啟望氣瞳術,想來也逃不了這場災劫,成為懸命峰赫赫兇名中的犧牲品之一。

  這座彩雲山有至少五倍於方家姐弟的體積,若是全部歸納入體,說不定坐在家裡,都會有寶物從天而降。

  不過如此一來,也就走上了跟谷桐相同的不歸路,在沒有找到解決因果承擔問題的方法前,是萬萬不能嘗試的。

  羅豐只想取回屬於自己的那一份,不求好運連連,至少要保證不再那麼倒霉。

  他回憶起《大自在截運妙法》的相關經文內容,嘗試著運用,神念縹緲,隱隱約約感應到了原來屬於自己的那份氣運。

  以生疏的手法進行溝通後,那份氣運從彩雲山上脫離,搖搖晃晃的匯入羅豐頭頂,中間還將其他人的氣運也一併攜裹出來,被羅豐匆忙的阻止,分離出去。

  頭頂的氣運漸漸壯大,一種難以言喻的體會在羅豐心中升起,有點像境界突破時的那種羽化飛昇感,只是稍稍遜弱些,沒那麼強烈。

  此外,還有一種莫名的自信回歸己身。

  若是細細追究,這份信心來得無由,又好像只是自己的一種錯覺,就跟氣運消失時,沒來由的慌張一樣,轉瞬即逝,經不起推敲,可偏偏存在過。

  這便是氣運的作用,似有似無,非有非無,只能因勢利導,而不能真的影響物質,能改變「果」,卻不能引發「因」。

  等到全部回歸後,羅豐抬頭看去,自己的氣運雖然不比方家姐弟那麼誇張,卻也比蘇白鷺等人多上三分,想來是屬於中等偏上的範疇。

  至於殘留在石盤中的大量氣運,他暫時不準備觸碰,但這石盤是使用《大自在截運妙法》的媒介,須得隨身攜帶。

  換成其他的容器,也收容不了玄之又玄的氣運,天下間能儲藏氣運的法寶可謂鳳毛麟角,大多數都是道器級別。

  谷桐將這石盤命名為「太歲星盤」,取「命犯太歲」之意。

  石盤能取人氣運,誰碰上了就是倒八輩子的黴,倒也名副其實。

  羅豐依照經文內容,念動法訣,很輕易就在太歲星盤上留下自己的氣息,畢竟谷桐早在二十年前就死去,他的神魂契印自然也早已消散。

  在掌控住太歲星盤後,那股對自家氣運的吸攝之力就消失不見。

  羅豐更感應到,太歲星盤已經衍生出了些許靈性,雖然還夠不上靈器的層次,但已有微弱的自我保護意識,所以它為了不被人取走,特意模仿谷桐生前的口吻,裝神弄鬼,令其他弟子都誤以為谷峰主還活著,不敢踰越規矩。

  羅豐對著端坐在床上的骨骸鞠了三躬,以道心起誓:「我會遵循前輩的遺願,將你的屍體送回故鄉,並照拂你的親族,以償人情。」

  骨骸中,一絲不可察覺的隱蔽神念,隨之消散。

  骨骸的頭顱彷彿失去了支撐,自然而然的垂了下來,就像是點頭。

  通天古書嘿嘿道:「不管是惡人還是善人,都喜歡知恩圖報的人,歷代不乏一些心高氣傲的傢伙,得了遺寶,就對前輩的屍骨不敬,這群白眼狼最後的下場都分外淒涼——永遠別小瞧修士的手段,哪怕是死人。」

  羅豐沒有接話,他方才的承諾源自真心,可不是擔心報復才故意這麼說。

  催動太歲星盤中的收取禁制,將谷桐的屍骨收入其中,這件神秘法寶內蘊空間,能儲藏的可不僅僅是氣運。

  通天古書疑惑道:「奇怪,法寶內部開闢出空間,除去那些空間類法寶,放在其他法寶身上,這可是寶器的象徵,但是這塊石盤連完整的靈智都沒有衍生出來,尚在觸摸靈器的邊緣,難道法寶也可以跳級?」

  羅豐推測:「也許是器靈被人抹殺了,現今時代,有很多專門針對法寶的武學和術法,都是當年為了推翻器修的統治而創造出來的。」

  通天古書反駁:「不可能,你沒有煉製過法寶所以不知道,器中世界本就是由器靈開闢的,器靈被抹殺後,內藏空間也會一併破滅。」

  「那就不得而知了,也許它根本不是法寶。反正也無關緊要,倒是谷桐已死的真相,必須得掩蓋住,不能讓人察覺。否則上層追查起來,必然要調查到我身上,倒時候光是太歲星盤的存在曝光,就夠我喝一壺,更遑論其他的秘密,我現在是根本見不得光。」

  羅豐琢磨著,自己可以學一門幻術,配合太歲星盤來矇騙其他上門的人。

  以懸命峰的兇名,谷桐的生死還能再遮掩二十年,讓人以為他只是在閉關修煉,突破天人之境。

  不過時間越久,就越容易引人懷疑,到時候也許會有人不管不顧,硬闖上門調查,正如羅豐剛剛做過的一樣。

  「說來說去,最重要的還是提升自身實力,只要證明自己的價值,在門派裡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,哪怕他們意識到我從谷桐那裡得了好處,也會當做既定事實,不敢追討。」

  一個死掉的天才的遺寶,當然比不上一個正在成長的天才。

  六道宗再怎麼行事邪風,高層的人也不會蠢到全然沒有大局觀,否則早斷了傳承,被人滅門。

  「萬屠元功誅滅赤蠶蠱後得到的成長,足以讓我用器修的法門,強行突破三重靈識境。不過在此之前,我需得將二重陰陽境的路全部走完。」

  在陰陽境,武修的路他已走完,還剩下術修和器修。

  若沒有在縱橫派遺蹟的一番歷練,他至少要打熬三四年,才有望將其中一個臻至巔峰,而現在則有了取巧的法子。

  任何的修煉法途,都有一個最愚笨也最直接的法子,那便是以力證道!

  術修要達到陰陽境巔峰,需得在神魂上篆刻一陰一陽兩門術法模具,從而達到念出法隨的境界。

  如此,對技巧的精微性要求極高,畢竟神魂的嬌嫩遠勝過肉體,它看不見也摸不著,僅能憑感覺操作,一個不小心,說不定會留下暗疾,影響終身。

  因此,常人在篆刻神魂術法時,無不是慎之又慎,小心翼翼,如履薄冰。

  但若一個人的神魂足夠強大呢?

  在一塊豆腐上雕花需要精湛的技藝,但在一塊木頭上雕花就容易多了,儘管放手去做,只要不是誤將斧頭當做刻刀,就沒問題。

  羅豐的神魂強度只是一般,他的精力和常人一樣多,既然修煉了武道,便沒有多餘的時間修煉神魂。

  但是,他有一個修為相當於五重境的鬼寵。

  馭魁訣捨去了數量的優勢,相應的,它所駕馭的鬼寵就有了類似本命法寶的效果,跟馭主休戚相關,而非單純的僱主與僱農。

  當鬼寵的修為提升,能夠反補馭主。

  鬼師在遺蹟中吞噬的強大靈魂可不少,五階的鬼將和妖獸魂魄,加起來接近十指之數,哪怕在吸收過程有半數損耗,光以根基而言,它已是五重境巔峰,

  羅豐在房間中點起靜心香,讓心靈放空,摒除雜念,隨後打通與鬼師的神魂聯繫。

  鬼師初時有些不情願,畢竟是捐獻自己的魂力,可它終究是欺軟怕硬的性子,又有契印的強制,很快便放開了阻攔。

  霎時,一大波精純的鬼道魂力洶湧而來,匯入羅豐的神魂之中。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01:24 AM

第043章 二重巔峰

  羅豐只覺自己的神魂如同一方乾涸的池塘,忽然得到了一條江水的澆灌,迅速充盈起來,眨眼間,積水成湖,還在不停的擴張。

  這種速成的法門,必然有著弊端,比如根基不穩,又比如將來難免要偏向鬼道術修。

  但羅豐本就不打算走術修的道路,只是單純當做輔助的手段,也就無需在乎根基是否紮實。

  等到神魂強度提升至四重境巔峰時,他斷開了聯繫。

  鬼師一臉心痛的收回魂力,看它可憐兮兮的表情,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它被壓榨得境界倒退,事實上,它損失的魂力,尚不到十分之一。

  雖然魁奴的一切從屬於馭主,但羅豐不想因此將關係搞得決裂,所以適時收手,反正以四重境巔峰的魂力,去完成二重境巔峰的修煉法門,綽綽有餘。

  羅豐挑選篆刻的兩門術法,陰系的名為陰神刺,是純粹的精神攻擊手段,只傷神識,不傷肉體,而且無聲無息,無影無形,最適合陰人偷襲,若配合鬼氣、冥氣、死氣、怨氣、戾氣,更是能壞人根基,遺禍終身,端得是陰險歹毒。

  另外的陽系術法,則是炎凰訣。

  沒錯,正是羽化宗弟子人人修習的炎凰訣。

  這門法訣自然不是羅豐從善功堂兌換來的,而是源自谷峰主的遺留。

  這位天才弟子在修行路上奇遇不斷,曾經在外出試煉時,遇見一名羽化宗弟子與一頭異獸激戰,最後兩敗俱傷,被他做了一回漁翁,而在清點戰利品的時候,更發現這名弟子是羽化宗長老的血親,攜帶的功法玉簡都是不加禁制的,撿了個大便宜。

  谷桐的身家寶物在他遭受氣運反噬的時候,一併跟著乾坤袋毀滅了,但修習的法訣總算還遺留在記憶裡,大大小小有近千之數。

  他一生奇遇之多,可見一斑。

  羅豐原來準備的陽系法訣,乃是靈燕火雨咒,以真氣催發真火,凝聚成一群燕子,一口氣揮灑出去,雖然威力不強,卻是一門難得的低階群攻火系法訣。

  但是,靈燕火雨咒又怎麼比得上羽化宗的炎凰訣,這可是一個大門派總結數千年來無數前輩高人的心血,歸納出來的最適合入門弟子修習的築基法訣。

  兩者不可相提並論。

  做好準備後,羅豐試著在神魂上篆刻陰神刺的靈紋模具,過程出乎意料的順利。

  只失誤了一遍,第二回就成功篆刻,如行雲流水,想來是神魂中的鬼道氣息,與這門法訣相得益彰。

  不過,輪到篆刻炎凰訣的時候,就沒那麼容易了,哪怕羅豐選擇的,是炎凰訣的諸多招式中最簡單的「陽雀躍枝」。

  鬼道氣息與炎陽屬性相沖,乃是天生仇家,篆刻起來格外艱難。

  若說篆刻陰神刺是水乳交融,那麼篆刻炎凰訣就是滴水入油鍋。

  羅豐覺得自己正在將燒得滾燙的烙鐵,狠狠的印在神魂上,耳邊似乎能聽到嗤嗤的焦糊聲,伴隨著源自靈魂的刺痛。

  他的術法水準實在是爛,又沒打過基礎,因此下手沒個輕重,就像雕刻木像時,有的位置只需刻深一寸,有的位置卻要三寸,而他卻是不管不顧,一律五寸。

  若非他的神魂達到了四重境,足夠厚實,換成普通的二重境修士,只怕早已神魂受創,失手把豆腐搗碎了。

  一遍遍的失敗中,羅豐掌握了一些技巧,比如根據神魂反饋來的疼痛程度,調整每道靈紋的真氣用量。

  不知不覺中,羅豐的術法技巧進步神速,畢竟也不是人人都能拿自己的神魂當做實驗品,而且,他極為擅長總結經驗,犯過一次的錯誤,就不會再犯。

  這般連續失敗了三十五次,終於在第三十六次篆刻時,羅豐成功將「陽雀躍枝」的術法模具構建出來。

  雖然歪歪扭扭,在行家眼裡太過粗糙,一點也不夠精緻,佔據的面積更是正常情況的兩倍,嚴重浪費神魂容量,但終究是成功了。

  羅豐念頭一動,一隻麻雀形狀的火焰出現在眼前,振翅飛舞,充滿了靈性,並且隨著他的心意飛行。

  「不愧是羽化宗的築基法訣,跟那些徒有其表的火禽術法截然不同,靈燕火雨咒雖然也是以火焰凝聚成燕子,但燕子的形狀除了美觀外,並無一絲用處。功法玉簡的末尾更是建議,神魂操控力度不夠的修士,直接構建成火球形狀即可,完全是掛羊頭賣狗肉,『靈燕』二字刪掉也罷。」

  羅豐搖搖頭,施展炎凰訣中的第二式「火鳳來儀」,掐印唸咒,火焰麻雀隨之變幻,剎那間化成半人大小的火鳳凰,兇焰滔滔。

  所謂麻雀躍上枝頭變鳳凰,「陽雀躍枝」正是炎凰訣的起手式,通過它來使用後續術式,有事半功倍之效。

  念頭再一動,火鳳凰自動熄滅。

  羅豐滿意道:「不錯,現在我也能冒充一下術修了。」

  通天古書忍不住潑冷水:「人的神魂強度有限,每一境界能夠構造的術法模具的數量不是無窮的。

  打個比方,人的神魂是間房子,境界越高,房子越大,而能篆刻的術法模具則是需要搬進去的家具,越高深的術法體積越大,一旦將房子的空間堆滿,你就再也放不進其他的術法。

  真正的術修,就算不懂得合理搭配『念隨法出』的術法種類,也至少懂得儘可能節省空間,哪像你,一雙筷子非要分開放置,生生佔掉兩份空間,浪費可恥。」

  羅豐哈哈一笑,沒有放心上,反正他不是真的術修,揮霍一下又何妨,四重境修為的『神魂房間』寬敞著呢!

  不過,緊繃的精神放鬆下來後,那股來自神魂的灼熱痛楚就開始折騰,偏偏這不是肉體受傷,就算想治療也無藥可醫,只能忍受。

  這些痛楚源自篆刻失敗的靈紋,炎凰訣的特性正是陽和火,而神魂在沒有煉化純陽前,都屬於陰神,因此多少會受到傷害。

  拿神魂做修煉的工具,總歸是要付出代價的。

  也虧得羅豐魂力強大,否則早已痛不欲生,哪像現在這樣還在能夠忍受的範圍。

  篆刻成功的術法模具會佔掉神魂空間,而失敗的靈紋模具則相當於傷口,傷勢癒合後就會消失不見。

  三天後,這股焦灼的疼痛才算消失,羅豐便著手器修的修煉。

  器修的陰陽境巔峰,在於氣元的陰陽調和,最直接的方法是修煉一陰一陽兩門內功,其他則是借助外力,或法寶、或丹藥。

  萬屠誅邪真氣非陰非陽,堂皇正大,不在此列。

  幽冥真氣為陰,因此需要陽屬外物進行調和。

  羅豐得了谷桐的遺產後,功法堆積如山,法寶卻沒幾件,陽屬法寶更是一件也無。

  好在,陽屬外物也不一定非得法寶。

  他拿出蘊含《轉圓法猛獸》的吞金獸玉石,放在丹田處,運轉幽冥真氣,注入其中。

  當初破陣時,依著通天古書的判斷,陣眼分為三陰三陽,鎮壓陣眼的寶物自然也符合對應的屬性。

  其實,將幽冥訣修煉到大成,同樣能做到陰極生陽,從而自給自足,不需外物,這才是器修提升實力的最佳方式。

  但羅豐哪來那麼多閒工夫,幽冥訣作為基礎功法,分為三層,但他如今仍在第一層徘徊。

  陰屬的幽冥真氣進入玉石中,與陽氣交合,陰陽匯通,再轉入羅豐經脈中,形成一個循環。

  器修的法門,注重一個「穩」字,只要有合適的資源輔助,就能循序漸進,無災無險。

  只是一遍,幽冥真氣自然不可能立刻脫去陰性化太極,在轉回丹田時,蘊含的陽氣大部分都會散失掉,只有不到一成與幽冥真氣融合,轉化出陰陽同性的屬性。

  也虧得吞金獸玉石作為鎮派經文的分支經文載體,質地上等,不輸給靈器級法寶,換成一般的法器級法寶,效率恐怕更低。

  這也是器修的特點,十分注重資源,若有珍貴的外物相助,進步一日千里,反之,則如逆水行舟。

  窮器修跟富器修的進步速度,哪怕天賦和功法都相同,相差百倍也是常態。

  這般用了半日光陰,羅豐總算將幽冥真氣全部轉化,呈現陰中顯陽的特徵,在體內運轉周天后,一股玄之又玄的感悟湧上心頭。

  似有所得,卻妙不可言,無法說予他人。

  通天古書評鑑道:「你的幽冥真氣根底淺薄,所以才能這麼快煉化掉,否則損耗時間是呈倍數增加。若你真是一名器修,這般急於求成,便是目光短淺的行為,但你的氣元根基全在萬屠元功上,幽冥真氣可有可無,也就無所謂了。」

  羅豐點頭道:「萬事俱備,士氣正盛,正好一鼓作氣,衝擊三重靈識境!」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01:24 AM

第044章 晉級靈識境

  「突破靈識境,器修和武修的目的是相同的,都是打通任督二脈,溝通天地二橋,只是手段不同。

  器修需要以渾厚的真氣衝開玄關,溝通經脈,走內家的路子,而武修則是打熬筋骨,內壯精氣,走外家的路子。

  直白的講,器修是用真氣將堵塞的任督二脈捅穿,而武修是用精氣將任督二脈拓寬。」

  通天古書好為人師的解釋了一番。

  羅豐點頭道:「明白了,可以比喻成一條道路被大石頭堵住,我們既可以選擇將石頭粉碎掉,也可以選擇將道路拓寬再繞過去,兩個法子都能順利通過。」

  通天古書欣慰道:「你的比喻倒也生動,差不多就是這意思,反正完成這一步,你便不輸給俗世中的那些武道宗師,他們口中的先天之境,在我們這裡不過是剛起步。」

  羅豐沉默了一會,然後道:「其實,自中古時代武修昌盛之後,不少法門流落江湖,被俗世武者修習,擇其精華,吸收兼併,如今的俠士江湖,要自稱武道大宗師,沒天人境的實力是不夠格的。

  當年修行界隨便下來一個低階修士,就能唬住一堆大俠高手的時代,已經一去不復返了。」

  通天古書也沉默了,許久後,長嘆一口氣:「真是滄海桑田,時代變化之快,令人目不暇接。人世艱難,還是不要拆穿了,就讓老夫緬懷一下過去的青蔥歲月吧。」

  羅豐不理它的耍寶,專心在衝脈上,將狀態調整到最佳,運轉萬屠元功,從足心湧泉穴開始,沿著足少陰腎經往上,一一貫通。

  其實除了任督二脈外,其他經脈早已在以前的打坐運功中聯通,否則也練不出真氣。

  只是這一回,羅豐以增強了數倍的萬屠元功,強打猛衝,冒著損傷經脈的危險,挑戰著經脈的承受極限。

  一些經脈中細節處的滯礙之物,也在這股蠻橫不講理的真氣衝擊下,一一粉碎,清空掃蕩,變得無比通暢。

  羅豐就像是攜著衝破大壩的洪水,滂沱滾出,不僅將河道拓寬,把那些阻擋流通的巖石暗礁也一併沖散捲走。

  萬屠元功一路向上,將攻伐的特性展露無遺,令旗所向,千軍辟易,奇經八脈,十二正經,一一打通。正是:

  公孫衝脈胃心胸,內關陰維下總同;臨泣膽經連帶脈,陽維銳眥外關逢;後溪督脈內眥頸,申脈陽蹺絡亦通;列缺任脈行肺系,陰蹺照海膈喉嚨。

  一路衝至最緊要的任督二橋之處,羅豐沒有一絲猶豫和畏懼,反而攜著前面千軍辟易的氣勢,以最強的姿態,化作攻城鎚狠狠撞了過去。

  轟隆一聲,宛如攔江大壩潰堤,萬屠元功餘勢不減,順著奇經八脈奔騰,轉過好幾個周天后,才終於停下腳步。

  自此,天地二橋溝通,真氣自給自足,生生不息。

  在打通的一瞬間,羅豐只覺大腦中的氣血激發,自己的意識融入到了真氣之中,隨著真氣運行,而遍察體內的五臟六腑,發現了許多隱藏的細微暗傷。

  他睜開眼睛,揮掌射出一道真氣,將一盞茶杯擊得四分五裂。

  「一共是十三片,六大七小,這就是靈識境麼?將意識化入真氣之中,使得真氣觸碰東西,便如親手觸碰一樣。」

  通天古書道:「當你用真氣煉化法寶的時候,就會將個人的意識煉化入內,從而達到如臂使指的程度,這就是為什麼公認,只有到了靈識境,才能真正煉化法寶。」

  真氣的識感遠勝過人體五感,羅豐試著外放真氣,純以靈識觀察外界,只覺得整個天地清晰了很多,不但色彩更為豐富,很多平時忽略了的細微情況,也一一有感於心,甚至氣流的細微變化,也把握得一清二楚。

  最玄妙的是,當將全部意識與真氣聯通時,哪怕是一塊石頭、一株小草、一杯茶水,都像跟他是相連般活著,而自己則成了它們中的一分子。

  武者到了這種地步,眼睛是否看得見,已然不重要,因為真氣的觀察力遠比視覺更敏銳,更清晰,更不容易被迷惑。

  「嗯,連氣運也變大了些許。」

  羅豐無意間,抬頭看見自家頭頂的彩雲,明顯壯大了一圈。

  微微一想,便也明白,氣運並非永恆不變,就像亂世中,那些有實力割據一方的軍閥,每個擁有的是山野草蟒的氣運,而當其中一人掃平八荒,登基稱帝時,那麼蟒蛇氣運就會蛻變成真龍氣運,與國運相連。

  一個人的成就越大,往往氣運就越重,而氣運越重,又越能獲得更大的成就,兩者是相輔相成的。

  正如當日瞧見的,百蠱真人的那方山丘大的氣運,絕不可能生下來就是如此。

  通天古書問:「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,不解決百蠱真人的威脅,你難道打算一輩子呆在山上嗎?」

  羅豐胸有成竹道:「我既然已晉級三重境,那便先定下內門弟子的身份,再去找一個大靠山,只需獻上縱橫派的功法,不怕不能得到記名弟子的名分。」

  通天古書追問:「那也得有獻寶的門路才行,萬一所托非人,對方吃乾抹凈不認賬,到時候你哭都來不及。」

  「門路早想到了,黃泉的人品足以信賴,物以類聚,她的靠山應該不會差到哪裡去,可以抱一抱大腿。眼下要做的事,還是先適應境界,學一下《大自在截運妙法》,再與黃泉聯絡。」

  七日後,羅豐將突飛猛進的修為穩固下來,消化吸收,真正轉化成自身的實力。

  他站在懸命峰的懸崖邊,閉著眼睛,感受著迎面吹來的山嵐。

  回來後,羅豐沒忘記給自己塗抹膏藥,結果如猜測的那般,塗抹之後,眼睛的視力急劇退化,又變回一片模糊的狀態。

  羅老爺子叮囑他一定要日日塗抹的膏藥,其實並非用來治療眼睛,效果恰恰相反,使眼睛再也看不清,望見氣運的異能自然也隨之消失。

  羅豐猜不透其中的用意,但他相信老爺子不會害自己,既然當初應下了承諾,就一定要做到。

  此時,一隻紙鶴悠悠從山腳下飛上來。

  羅豐伸掌一吸,將紙鶴攝取過來,打開後,用手撫摸紙面。

  即便不用眼睛,但憑真氣的靈識,足以探測出紙面沾了墨水後,精細微小的凹凸分層,從而判斷出到底寫了什麼字。

  通天古書問:「什麼消息?」

  「那位大靠山同意接見我了,是時候該下山了。」

  羅豐雙手一搓,紙鶴化作粉塵,隨即縱身躍下崖頂,在急劇加速下墜時,捏法印唸咒訣,身旁逆向騰起一股氣流,向上托起,將他的下墜之勢緩衝,直到輕輕落地。

  下了懸命峰,他沒有急著去約定的地點,而是轉向內務府,於是再度見到了那名枯槁老人。

  老人坐躺在太師椅上,閉目養神,對來人毫無反應,好似在小寐。

  羅豐早已知曉對方的性格,便沒有顧慮,直言來意:「外門弟子羅豐,申請更換內門弟子的名鑑。」

  老人睜開了眼睛,散發出陰冷的氣息,如同一條毒蛇從冬眠中醒過來,帶著些許不滿瞥了羅豐一眼,隨後接過代表外門弟子的腰佩,以靈識探查裡面的相關訊息。

  驀地,他抬頭正眼端視羅豐,眼中帶著一絲驚訝,想來他看到了腰佩裡記載的入門時間,為羅豐在不到半年裡就連升三級而吃驚。

  可隨即,老人就收回目光,拿出一枚赤紅的腰佩,象徵內門弟子的身份,只是裡面並沒有記載任何訊息。

  羅豐明白,這其實是一種變相的實力鑑定,需要自己以靈識注入腰佩中,寫下相關的訊息,能做到這點,也就證明你的的確確是達到了三重靈識境。

  羅豐催動真氣,將腰佩當做法器進行煉化,烙下獨屬於自己的契印。

  在完成後,赤紅腰佩發出了光芒,意味著被煉化成功。

  老人第三次用目光看羅豐,隨後拿出了一隻乾坤袋,擺擺手,又是趕人離開。

  羅豐接過乾坤袋,知曉這法寶煉化起來要耗許多時間,便沒有急著當場煉化,恭敬的對老人施禮後,才轉身離開。

  儘管老人似乎並不重視禮節,也不曾聽聞有人因此而受罰,但羅豐每一次都沒有忘記,興許是從小被羅老爺子養大的原因。

  剛踏出內務府的院子,忽聞一聲驚訝。

  「你居然還活著!」

  羅豐循聲望去,就見到安連海正一臉不可思議的站在不遠處。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01:25 AM

第045章 打狗

  羅豐思潮起伏,很快就從安連海的震驚表情中推敲出,自己會被百蠱真人挑中,必然有他在中間搗鬼。

  「看來,我沒死在那裡,讓你很是失望。真是抱歉,叫你的如意算盤落空。」

  安連海迅速收斂訝異,神色肅穆,厲聲呵斥:「有你這麼對前輩說話的嗎?一點禮節都不懂,看來,我有必要再教訓你,讓你記住身為外門弟子的本分,以及對內門前輩的尊重。」

  羅豐笑了,舉起赤紅色的腰佩,炫耀的晃了一下:「收起你那副高人一等的嘴臉吧。」

  「內門弟子!不可能,你入門還不到半年時間……」安連海頓時像被臭腳布堵住鼻孔一樣,臉色極為難看,猶自不服輸,「你肯定是用了丹藥,強行突破境界,哼,目光短淺之輩,這般急功好利,只是毀掉自己的未來。」

  「如果這麼想,能讓你好過一些,那也由得你,燕雀的目光,又豈能達到鴻鵠的天空。」

  羅豐一副悠然大度的姿態,令安連海恨得牙癢,他正欲撕破臉,卻被羅豐搶先。

  「我本來打算放過你的,畢竟你只是別人的一條狗,受人驅使,身不由己,我要報仇也該找正主。但是現在看來,我有必要履行之前的承諾,好叫你知道,有些人是你咬不得的!」

  安連海氣急反笑:「你是個什麼東西,竟然也妄想挑戰我?難道是剛剛晉級,被信心沖昏了頭?別忘了,論境界我可是勝你一籌。也罷,如今你也是內門弟子,我再出手就不是『以大欺小』,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。」

  「恁多廢話,今天便叫你知道,別用凡人的標準來衡量天才。」

  羅豐右拳搗出,剛猛拳勁隔空射出,隨即熟練的拍出左掌,綿柔掌勁附驥追上,剛柔合併,化作漩渦。

  安連海沒能看破這層技巧,先被剛猛拳勁引得出手,想要以強破強,全力拍出隔空掌勁。

  誰知才到半路,拳勁已化作漩渦,將安連海的隔空掌勁漏了過去,並將他團團圍住。

  「拿不上臺面的把戲,你以為這樣子就能困住我嗎?入微境的奧妙,豈是你能揣度的!」

  安連海雙手一抱,無數勁力從他身體的每一個部位勃發,宛如刺蝟射出背上的刺芒,強行破解了漩渦勁力,連上半身的法服也一併被撕成碎片。

  但抓住空隙,羅豐已欺身至安連海的背後,一掌無聲無息的拍出。

  「哈,你犯錯了,到了三重境,偷襲早已不管用!」

  安連海心中暗笑,以為羅豐是剛晉級靈識境,不熟悉使用靈識戰鬥,思維仍停留在過去,故而犯了失誤。

  當下安連海不動聲色,按兵不發,等到掌勁近身時,猛然轉身旋臂,長臂如一根大鐵棍砸了過去。

  然而,羅豐如預料到般,迅速抽身而退,同時變掌為爪,輕輕一點,便已退開。

  但只是接觸的那一下,安連海就感到神魂如被針扎到般刺痛,瞬間想通緣由,怒道:「竟然是煉魄爪,這等不入流的凡級武學,你以為能傷到我嗎?」

  安連海怒髮衝冠,雙手好似瘋魔般連環出掌,全然不顧是否打得中,又如如孔雀開屏一般,或指或點或拳或掌或印,若緩若快,一道道混亂的勁力如暴風雨下的大海,掀起萬頃波濤,洶湧澎湃。

  「千川百浪手!」

  羅豐瞬間認出此招,這門黃級武學可分拆成千川掌與百浪拳,以變化無蹤,無跡可尋的狂暴勁力而著稱。

  他熟悉的正逆滔天掌也是以大海為拳意,兩者有異曲同工之妙,只是一者取意海上狂暴的波濤,一者取意海底兇險的暗流。

  面對強招,羅豐卻是不退反進,身形一縮,如大海魚鱉,鑽入瘋亂無須的勁力波濤中,卻是正逆滔天掌中的一式「潛流勁」,在他晉級靈識境後,才能準確的掌握運用。

  大海的玄妙,非常人能盡覽,縱使海面上萬丈狂瀾,潮起汐伏,海底深處,仍是波瀾不驚,一片死寂。

  羅豐以潛流對波濤,恰好抓住了弱點,如魚分波浪,毫無阻礙的靠近,一掌印在安連海的胸口。

  只是作為四重入微境的武者,安海連周身皆可發勁,當下以胸膛打出掌勁,對沖化消,隨即雙手一錯,暗運毒勁。

  四臂碰撞,羅豐只覺沛然巨力湧來,震得手臂發麻,心知筋骨力量仍遜色對方,不再迎接,輕輕飄後卸去衝擊。

  忽感一陣噬骨刺痛沿著臂骨散發,他低頭瞧去,只見手臂接觸的位置,隱隱出現碧綠色,心知對方修煉的真氣蘊含毒力,忙催動萬屠元功,將毒素剿滅。

  隨後,他腳尖一點,身如鬼魅,繞著安海連轉圈,出招輕柔不著力,一觸即退,不給安連海發力的機會。

  身為武修,安連海的身手絕對算不上慢,但每當他試圖抓住羅豐時,卻發現怎麼也抓不著,尤其是羅豐每一下輕觸,都會令他的思維慢上一拍,好似蜜蜂的毒針,帶著麻痺的毒性。

  「搜魂手,又是一門三流的武學!」

  安連海修煉的是毒功,肉身毒抗極高,一般的毒素根本影響不到他,但偏偏搜魂手針對的是神魂,並非肉體,令他無可奈何。

  場中情況形成鮮明的對比,羅豐身如猿猴,時不時的探上一手,安連海卻是笨拙如牛,不斷挨打。

  旁觀的弟子們,忍不住發出嗤笑聲,傳入安連海的耳裡,令他分外惱火。

  但是,眾人都以為羅豐是在遊走牽制,尋找破綻,卻沒有發現,他每一下探手觸碰安連海的身體,就會勾出一絲氣運,攝取進入藏在胸口的太歲星盤之中。

  安連海雖然不知道這一點,但心中卻沒來由的生出一縷慌張,卻是源自本能的警覺。

  然而安連海根本無暇思索心慌的源頭,只當是羅豐如蒼蠅般的攻擊令他生出煩躁,狠狠一咬牙,從懷中拿出一個泥塑小甲人。

  「徬徨甲鬼!」

  一具貼滿了血色道符的盔甲虛影浮現在安連海背後,頭盔裡射出兩點幽綠的寒光,外形看起來類似鬼將,但是衝刺著更深層的怨氣。

  八品武格,徬徨甲鬼。

  民間故事裡,生前殺戮極重的將軍被背叛的手下害死後,怨念輔佐在盔甲上,終日徘徊在戰場上,以殺人為樂。

  修士晉級靈識境,可以用靈識與魂器中的武格溝通,從而獲得類似降神術的效果。

  只見甲鬼的虛影附著在安連海身上,化作怨靈咒印,在他的體表凝聚出一層灰色的盔甲,散發著濃重的血氣。

  羅豐雙手碰到咒印盔甲,「哧」的一聲,竟是如同觸及強酸,被腐蝕掉一層皮。

  眼見安連海周身穴道湧動,極可能再度全身發勁,他連環打出三道掌勁,並退出三丈外,以防追擊。

  總算有了喘氣的空隙,安海路連忙以陰冥劫毒功化解入侵的幽冥真氣,心中思忖:小畜生身手雖然巧妙,但終究是新晉三重境,修煉不到半年,精元力量一般,氣運內功也是泛泛,只是幽冥真氣中多了一股純陽之意,稍微有些棘手。

  他並未將器修的陰陽境法門修煉到巔峰,因此不懂陰陽交合的奧妙,只以為羅豐將幽冥訣修煉到了更高的層次。

  雖是如此,但方才一番較量,安連海已然在技擊武鬥中落了下風,尤其是被逼得先行召喚武格,分明是自認不敵才會有的舉措。

  這番熱鬧的動靜,吸引了不少弟子旁觀,讓他在面上頗有掛不住,偏偏千川百浪手被克,而作為殺手鐧的陰冥噬心掌,在用過一次的情況下,很難再得手,何況上一次沒有發揮效用,證明羅豐必然有著化消毒性的手段,方才以陰冥劫毒功試探,也不曾起效。

  心念一轉,安連海已有決斷,伸手一拍腰間的乾坤袋,袋口鬆開後,一群如黃蜂般的毒蟲從裡面飛出,密密麻麻,有過千之數。

  「別以為我只會武修的手段,現在就叫你瞧瞧黑線蜈蚣蜂的厲害!」安連海陰惻惻冷笑,「注意了,只要被十隻黑線蜈蚣蜂蟄咬,便是五重境的高手也得乖乖倒下,你可千萬要躲開啊。」

  說完,他掐起咒印,霎時毒蟲群如一片黑雲當頭蓋下。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01:26 AM

第046章 還債的一掌

  羅豐見到烏雲般黑壓壓的蜂群,非但面無懼色,更是瀟灑一笑:「你會驅使毒蟲,我就沒有其他的手段嗎?現在不妨告訴你,我其實是一名術修,武學只是我拿來糊弄人的手段。」

  他念動一動,神魂上銘刻的靈紋模具觸發,一隻火雀躍然成形,而隨著雙手結印術法,火雀雙翅一展,體型擴大,眨眼化作火鳳凰,迎空擊去。

  羽化宗自詡名門正派,所傳授的炎凰訣,浩陽純正,對破除蠱蟲穢毒有奇效。

  火鳳凰如天敵般衝入蜂群中,燒得群蟲吱吱作響,一堆堆焦糊屍體如芝麻雨落下,散滿一地。

  黑線蜈蚣蜂被殺死時,本能釋放出來的毒氣,也被真陽火焰凈化掉,化作清風飄散。

  「他的術法竟然如此厲害!威能甚至超出了尋常的三重境,難道他真的是一名術修,不是武修?」

  安連海本來將羅豐的話當做自誇,隨即發現竟是事實,而且還是謙虛的說辭,等他念訣喚收蠱蟲時,已然遲了。

  用目光粗略清點,發現數量少了七成,令安連海心疼不已。

  「戰鬥中,別分心!」

  羅豐一聲提醒,屈指一彈,又激發另一門術法。

  陰神刺如脫弦利箭射出,破空穿梭,速度奇快,偏偏無聲無息。

  安連海認出此招,臉色劇變,暗罵道:「怎麼又是針對神魂的招數?」

  徬徨甲鬼固然厲害,但強在對肉身的保護,對神魂的保護就很一般。

  對於依靠咒印盔甲,能否完美擋住陰神刺的侵蝕,安連海也沒什麼把握。

  更何況,一旦沒能擋住,神魂必定受創,加上陰戾之氣入魂,說不定會禍害終身。

  安連海可不敢拿自家靈魂去賭人品,匆忙祭出一方紋有五毒蠱蟲圖案的大鼎,正面迎擋。

  只聽哐噹一聲,如寺廟中洪鐘敲響,陰神刺粉碎潰散,而大鼎倒捲而回。

  與大鼎有著心神聯繫的安連海,只覺一股陰冷殘忍的氣息順勢而來,令他不自主的打了個冷顫。

  就在安連海精神恍惚的剎那,羅豐再度欺身而入,從側邊偷襲,拍向腰背。

  「沒用的,憑你的修為,根本傷不到我。」

  受過掌勁的安連海冷哼一聲,腰背肌肉顫動,如人的手掌般擊出勁力,同時暗中蓄力,打算趁機將對方擒拿。

  然而,此回的掌勁與上回卻是不同,雖然勁力照舊被抵消,但入侵的真氣卻是兇猛無比,摧枯拉朽般破開咒印盔甲,攻入臟腑之中。

  「這不是幽冥真氣!」

  安連海身上的徬徨甲鬼的虛影破滅,整個人被擊得飛撲出去,但他顧不得狼狽,匆忙運轉陰冥劫毒功,想要化消入侵的萬屠誅邪真氣。

  然而,彷彿冰雪遇上開水,陰冥劫毒功快速融化,儘是一潰千里,全然抵擋不住。

  羅豐以前輩的語氣教誨道:「當初你給過我一掌,今天我也還你一掌,略施薄懲,希望你能記住教訓,別再狗仗人勢,作威作福。

  須知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,莫要夜郎自大,取得一點點成就便以為自己了不起,現在的你不過是井底之蛙,做人還是要謙虛點,才能活得長久,你說呢,安師兄?」

  羅豐將當初年度考核前,安連海偷襲他後,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。

  安連海如何聽不出來,當下屈辱、憤怒、後悔的情緒一同湧上來,臉頰漲得通紅,更兼牽動傷勢,再也按壓不住,一口鮮血噴出。

  但吐血之後,傷勢並沒有減輕,反倒讓那股異種真氣入侵得更為深入,耳邊更是傳來圍觀弟子的討論聲,令他恨不得現在就昏過去。

  「好厲害!這人是誰,居然能以三重境的實力,越級戰敗安連海,而且看起來還遊刃有餘,留有後力,咱們玄冥谷什麼時候出了這麼個天才人物?」

  「這張臉有些熟悉,讓我想想……對了,分明是之前年度考核時,沖上四強卻突然棄權的傢伙。真叫人吃驚,那時候他才是二重境弟子,現在不到兩個月,就已經晉級三重境,真是勇猛精進。」

  「嘿嘿,這回安連海卻是丟了好大的臉,成了人家的踏腳石,怕是要淪為笑柄。遇上天才人物,不想著巴結抱大腿,反而非得過不去,真是蠢蛋一個!」

  「噓,小聲點,這安連海可是有主子的,聽說那韓林外出有了奇遇,正在閉關衝擊六重境,有很大可能會晉級宗內弟子,到時候發現自家奴才被打,以韓林睚眥必報的性格,肯定會強行出頭,這個小子恐怕要糟糕了。」

  羅豐聽著眾人的議論,不動聲色,輕輕拍了拍衣襟,以勝利者的姿態,悠然離開。

  等走遠後,通天古書才疑惑道:「今天你怎麼如此高調?挑釁的言語也頗為膚淺,這可不像你以往的作風。」

  「因為我想明白了,人善被人欺,馬善被人騎,也許在那些白道門派,低調做人會有好處,可在六道宗,你沒威名人人都要來踩你。

  別人都已經盯上你了,再講什麼木秀於林風必摧之,未免可笑,到時候你被人陰死了,都沒人知道有你這麼號人物。

  想讓其他的人忌憚,不敢肆意對你下手,就必須高調,讓上面的人記住你,將你視作門派的未來繼承者進行培養,這才是最好的保護符。」

  羅豐一邊說著,一邊將靈識投入到太歲星盤中,找到了原屬於安連海的那團氣運。

  方才一戰,報仇是一方面,另一方面則是為了試驗《大自在截運妙法》。

  實際試過後發現,尋常交手時雖然也能截取氣運,但只有極少的一部分,真正的大頭,是在他擊敗安連海時,一口氣截取了一大團。

  此外,當羅豐以言語刺激,讓安連海鬱悶吐血的時候,又有一團氣運飛入太歲星盤中。

  「由此推論,氣運的截取量,跟對方的心神和意志相關,一旦心神動盪,認定自己落敗,氣運就會潰散,變得容易被截取。」

  如今落到羅豐手裡的氣運,相當於安連海本身的七成,缺失了這麼一大塊,想來未來他會霉運連連,就算不被坑到死,也難免要常常行事不順。

  羅豐雖然雙瞳異能被封閉,但《大自在截運妙法》也有著觀看氣運的法門,而且無需憑藉雙眼。

  這類望氣的術法,很多江湖術士都會一二,只是沒《大自在截運妙法》的法門精妙,頂多看出個大概。

  羅豐收回靈識,轉移至剛拿到手的乾坤袋中,發現裡面又有一套衣服,還有數十枚靈石,一些固本培元的丹藥,幾張保命用的符籙。

  算起來,真正寶貴的反而是這個乾坤袋,裡面容量有三個房間那麼大,雖然比不得真正的空間法寶,可也彌足珍貴,遠勝先前的儲物腰帶。

  成為了內門弟子,就不必再擔心期限,哪怕一輩子卡在三重境,門派也不會逐你出門。

  不過,一般發現自己前途無望的弟子,都會主動要求出去,擔任宗外執事的位置,幫六道宗管理一些修真坊市的店舖,積攢善功,或是恩澤族人親屬,或是兌換突破境界的丹藥,或是準備轉世重修。

  羅豐思考著事情,不知不覺中行至目的地,乃是一方月牙狀的湖泊,岸邊停著幾葉扁舟,湖水上飄著千姿百態的荷花,潔白無暇,像水晶一樣純潔,有的嬌羞欲語,含苞欲放,有的只開了一半,花瓣散下去簇擁在花蕊旁,猶如一位衣衫未整的美人。

  一對對天鵝,在湖泊裡嬉戲玩耍,給這方清幽的方面增添了幾分活潑。

  湖心處有一幢小樓,正門掛著的牌匾上寫著「月湖水榭」四個字,字體優雅,蘊含靈性,細細觀看,如翩翩起舞的仕女,引人入勝。

  羅豐不敢造次,完全收斂先前與安連海交手時的鋒芒,在岸邊運功傳音:「弟子羅豐,求見月湖真人。」

  須臾後,水榭裡傳來一名女性的聲音:「自己搖舟進來吧,莫驚擾了天鵝。」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01:27 AM

第047章 月湖真人

  羅豐踏上一葉扁舟,拿起槳櫓試著擺弄了幾回,以武者對觸感的敏銳,很快就把握到技巧,緩緩搖著小舟,儘量不弄出動靜,靜悄悄的向著月湖小榭駛去。

  雖然運使真氣,不用槳櫓也能順利抵達,而且更為快捷,但對方既然發話說「搖舟」進來,那麼就儘可能依著主人的要求。

  別看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,但有些前輩就喜歡看重這些細節,也許因為你一個不在意,就在他們心中留下了壞印象。

  有些前輩自己行事邋遢,不講禮節,卻容不得他人粗魯,這般古怪性格的比比皆是。

  蓋因修士們年歲悠長,一些思維習慣和小毛病隨著時間的沉澱,化入本性之中,變得極其頑固。

  當然,這類嚴苛的要求只針對修為淺薄的後輩,平輩間往往會寬容許多,沒那麼多講究。

  強者,理應得到尊重。

  羅豐自認眼下沒有資格跟人家平起平坐,何況此回上門,是為了抱大腿,放低姿態也是理所當然,總不能用翹上天的鼻孔來求人家幫忙吧。

  世事洞明,人情練達,這才是為人處世之道。

  他修煉的武道,可非桀驁不馴,藐視一切的霸者之道。

  在湖中渡船時,羅豐回憶起打聽來的,關於這位月湖真人的情報。

  月湖真人俗名唐英妃,乃是北方唐藏帝國的長公主,可謂金枝玉葉,集千萬寵愛於一身,偏偏喜好特立獨行,年逾三十沒有嫁人。

  後來皇帝看不過眼,強行逼她嫁人,她以死威脅不成,就在大婚之夜,一把火燒了宮殿,劫持駙馬當人質,最後一路逃離京城,這般偉績堪稱彪悍。

  為了躲避皇宮派來的追兵,唐英妃躲入一間寺廟中,碰到了命中注定的機緣。

  六道宗的一位長老看出她擁有上等的修行資質,哪怕歲數不小,仍堅持收入門下,做親傳弟子。

  唐英妃身懷植靈根,而後又覺醒上古月神血脈,兩者結合,為「閉月羞花」之相,修行一日千里,最終後來居上,比同屆弟子中最快者還要早十年成就天人,將那些斷言她錯過了最佳年齡,不可能取得成就的預言者們狠狠扇了一巴掌。

  小舟靠岸後,就見一名身著宮廷仕女服,面容姣好的女弟子相迎:「是羅豐師弟吧,請隨我來吧,殿下正在碎花臺歇息。」

  「有勞師姐。」

  羅豐可不敢因為女子的衣著打扮就生出輕視,不說背景身份,單憑那散發出來的些微氣息,就能判斷她的修為在六重境以上。

  月湖水榭從外面看似乎並不大,但天人境的修士多少會些藏須彌於芥子的手段,小樓裡面阡陌交通,華殿林立,儼然是一座宏偉的宮殿,五步一樓,十步一閣,廊腰縵回,簷牙高喙,各抱地勢,鉤心鬥角。

  羅豐心中思忖,住宿的環境通常能反應出一個人的性格,由此推斷,這位月湖真人卻是一名享樂主義的人,仍留戀著往昔的歲月,沒有與紅塵隔絕。

  當然,個人喜好與修行無關,三千大道,並非人人都要走絕情斷欲的路子,只要找到契合本心的就行,斬不斬紅塵無關緊要,太上忘情不是唯一法。

  這名女弟子將羅豐帶至一處花園,自己站在入口,做了一個請進的動作,臉上露出善意的微笑。

  這個笑容令羅豐有點摸不著頭腦,他一路上可不曾有過攀談,也不曾行過賄賂,不明白這份無端的好感來自何處。

  進入碎花臺,只見裡面百花盛開,不分季節,梅花、桂花、芍藥等共處一室,爭奇斗艷,地面上的石子路也鋪滿了花瓣,濃郁的芬芳撲鼻而來。

  羅豐細心的注意到,此處栽種的花種,以牡丹居多,可見主人的愛好。

  行了半里路,只見花叢中出現了一座六角舞鳳亭,石基是晶瑩剔透的白玉石,亭柱是瑪瑙寶石澆築,亭臺六方簷角各有一隻展翅欲飛的金鳳,亭頂嵌著一顆拳頭大的夜明珠,四周襯以琉璃翡翠的瓦片。

  亭臺六面以紗幔珠簾遮掩,紗幔是能遮涼驅熱的天蠶絲,珠簾則是一顆顆珍珠串聯而成,而且總是一顆白珍珠一顆黑珍珠交替,大小皆是一致。

  富可敵國!

  羅豐只感一股極盡奢侈的富貴氣息迎面撲來。

  雖是暴發戶的炫富手段,可炫富到這般程度,讓人只剩下驚嘆,說不出酸溜溜的話。

  只這一處亭子,便能讓俗世小國的國王們羨慕不已,帝國的皇帝若是敢鑄造這麼一座亭子,絕對會被臣子們罵作不顧百姓死活的昏君。

  透過紗幔,隱隱約約可見裡面有一道體態曼妙的婀娜身影,正斜躺在臥榻上,凹凸有致的曲線充滿誘惑,令人血脈賁張,深得朦朧之意,若是有春宮畫中的大家見到這一幕,也只能甘拜下風。

  不過,羅豐是個半瞎子,眼中世界本就是模糊一片,他也不敢以靈識探查冒犯,這等朦朧美景於他而言,只是嚼蠟。

  「弟子羅豐,拜見月湖真人。」

  「你很好,」月湖真人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,但很快解釋道,「本宮最厭惡油嘴滑舌之輩,路上你若與秋兒搭訕半句,現在便沒有舌頭了。」

  羅豐聽得腳底直透涼氣,這六道宗的長輩果然沒一個不是心狠手辣之輩,他倒不是沒想過賄賂引路的女弟子,只是想起黃泉是被對方收入門下的弟子,那麼依著黃泉的性格行事,應該不會犯錯。

  加上他也的確不擅與陌生人攀談,那種見面喊姐姐,故意討好人的行為,確實做不出來。

  不過,見面來個下馬威,倒是在預料之中,因此羅豐也沒覺得多麼恐懼,懷有敬畏之心,也只是因為對方的實力,無關其他。

  忽而想起,入門前那名女弟子的微笑,想來也是讚賞他的老實本分。

  月湖真人慢條斯理道:「你托黃泉送來的三枚玉石,本宮已見過,上古縱橫派的法訣,倒也難得,願意的話,說一下來歷吧。」

  話是徵求意見,語氣卻是命令。

  羅豐不加隱瞞,將被百蠱真人抓去遺蹟,當做棄子破解禁制的事情娓娓道來,中間省略掉一些細節,比如從羽化宗三人那裡收到另外三枚功法靈石等事。

  月湖真人聽完後,評價道:「百蟲老頭仍是那麼小家子氣,喜歡玩些不入流的手段,放心吧,從來只有他給本宮面子,沒有本宮給他面子的慣例。不過,就算是記名弟子,本宮也不需要阿貓阿狗,你且上前來。」

  羅豐知曉對方可能要探查自己的身體狀況,猶豫著,是否要通天古書幫忙遮掩,其他的倒也罷了,萬屠元功暴露了可是一場大禍。

  不過他心中雖然憂慮,動作上卻是沒有猶豫,幾步來到紗幔前。

  幸好,也許是氣運回歸的效果,月湖真人並沒有伸手用真氣內查,只是以目光審視。

  「資質一般,靈根尋常,雙眼有疾,神魂修為雖高,卻是空中樓閣,虛而不實,肉體精元也是泛泛,倒是內功有幾分火候,那道內斂的道家真氣,外似中正謙和,內蘊霹靂驚雷,實屬上乘,是一門地級功法,看來這便是你的倚仗了。」

  羅豐沒想到對方僅僅是用目光觀察,便將他的情況看得七七八八,萬屠元功在沒有邪穢之物時,的確只相當於地級功法。

  「你既然能得到黃泉的認同,由她幫你做擔保,人品倒也無虞……」

  月湖真人沉默了一陣,隨即同意道:「也罷,有這門內功,再配合那三門縱橫派的玄級武學,卻是不必擔心你會給本宮丟臉。」

  她屈指一彈,射出一道月牙形的符印,正中羅豐的腰佩。

  「上面已留下本宮的獨門印記,月湖一脈有三大規十八小規,具體內容秋兒會告訴你,本宮要歇息了。」

  羅豐知曉這是逐客令,告退離開。

  「等會,你這人倒是老實,也不知是否大奸若忠?」

  月湖真人又送出三樣物品,卻是羅豐托黃泉轉交的,作為晉身之資的縱橫派功法玉石。

  羅豐忙道:「此三物,是弟子誠心獻給真人的……」

  他不稱師傅,是避免對方惱他藉機拉近關係,蹬鼻子上臉,記名弟子既可算作弟子,也可不算弟子,全憑對方的心情。

  月湖真人打斷道:「這三門功法雖然珍貴,卻還入不得本宮的法眼,什麼時候你集齊了全部七門,倒是能讓本宮借鑑一二。

  你既然拜入本宮門下,自然是本宮送禮物給你,哪有反向你討要的道理,本宮還沒有厚顏到這等地步,其中一枚玉石,已將它煉成魂器,毛屬武格,與你靈根相稱。」

  羅豐以靈識探查,果然發現那枚《轉圓法猛獸》的玉石已成了魂器,蘊含八品武格「吞金獸」。

  呈獻的禮物全被退回,自己一毛未拔,還得了好處,羅豐不禁反思自己先入為主的偏見。

  「也許,對這位月湖真人的認知,我有些誤會了,脾氣雖是惡劣,但也有和身份匹配的氣度……」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01:27 AM

第048章 索賄

  密封的咒室中,地面上是一副巨大邪眼的圖案,閃爍邪魅的紅光,四周的牆壁上,悉悉索索爬滿了各種毒蟲。

  千足蜈蚣、駝背蟾蜍、三尾毒蠍、一線青蛇……

  安連海端坐在邪眼上,吸納密室中的邪毒穢氣,治癒傷勢,但時青時紅的臉色表示,療傷的進程並不順利。

  驀地,安連海面上浮現痛不欲生的表情,扭曲得更外猙獰,一股紅潮從他的脖子上湧現。

  「噗——」

  一口黑色發臭的淤血從他口中噴出,整個人當場萎頓下去,同時一道誅邪破穢的氣息從身體中擴散而出,蕩除天地間一切不潔之物。

  隨著這股氣息波動掃過,邪眼的圖案迅速黯淡下去,鑲嵌在牆壁上的毒蟲紛紛爆裂,化作膿水流了一地。

  「怎麼會如此?這到底是什麼真氣,竟然如此頑固?深入骨髓,如附骨之疽,像那些有名的蠱毒般難以根除,還能吞噬異種真氣壯大自身,偏偏帶著堂皇正大的意志,世上居然還有這麼一門怪異的功法?」

  安連海瘋狂的抓著頭髮,他現在萬分痛悔,若是在負傷之後,不顧一切運功祛除,就有八成把握,拼著傷勢擴大,將羅豐給他的那一掌真氣強行逼出去。

  可他沒能料到萬屠誅邪真氣的特性竟是如此可怕,不僅專門克製毒功,還能吞噬異種真氣,愈戰愈強。

  在他以根基壓制傷勢,打算回轉洞府借助元邪蠱眼療傷的這段時間裡,萬屠誅邪真氣通過吞噬陰冥劫毒功,迅速壯大自身。

  等到安連海察覺時,萬屠誅邪真氣已經比最初侵入時強大了十倍,割據一方,尾大難掉。

  意識到其中兇險,方才他拚勁全力,借助丹藥,試圖孤注一擲將萬屠誅邪真氣化消,結果在關鍵時刻,心頭沒來由的一陣悸動,導致功虧一簣,慘遭失敗。

  「這到底是什麼真氣?侵入人體後沒有絲毫破壞慾望,卻偏偏對毒功充滿敵意,簡直是專門為克制邪功毒術而存在,聞所未聞!」

  安連海臉色黑得能滴出墨水,萬屠誅邪真氣在他體內壯大後,並沒有四處破壞經脈和筋骨,這份偏安一隅的「穩重」曾令他大為放心。

  誰知一切竟是別有用意,在蠶食掉衍生的陰冥劫毒真氣後,這股真氣已經將手觸伸到他的丹田,開始吞噬他的根基。

  按照這樣的速度,不到六個時辰,他苦修二十年的內功修為就要蕩然無存!

  安連海不甘就此放棄,拿起旁邊的藥瓶,將裡面的枯榮丹盡數吞下,也不顧是否能化解藥力,攜帶全部的藥力,衝擊入侵的萬屠誅邪真氣。

  這一回衝動行事,反而起到了效果,枯榮丹的藥力不含毒穢邪性,反而不會激起萬屠誅邪真氣的特性,一時間竟是起到了壓製作用。

  於是,安連海又是懊悔不已,若是最初就這麼做,恐怕早已祛除,現在卻是養虎為患,必須消耗更大的精力,還未必能成功。

  一鼓作氣,再而衰,三而竭。

  藥力終究非是自家真氣,不僅調控起來頗為苦澀,更糟的是沒有後援,無法生生不息的得到補助。

  在最初的勢頭被壓制後,萬屠誅邪真氣就像是不屈不撓的百戰之軍,又漸漸反彈回來,不僅沒有潰敗,反而擴大了地盤。

  安連海渾身毛孔滲出冷汗,身上衣服盡皆濕透,儘管還吊著一口氣,卻是大勢已去,畢生根基被化去小半。

  就在他認命之時,忽感有他人的手掌貼在背後,同時輸入一股純正的絕冥真氣,在碰到萬屠誅邪真氣時,背後那人發出了一聲驚疑,隨即又加注更多的功力。

  絕冥真氣滂沱如大江之水,滾滾而下,以總量上的優勢,壓倒了萬屠誅邪真氣,在糾纏半個時辰後,終於將其逼了出去。

  一道氣勁從安連海後頸噴出,將密室的牆壁轟出一個窟窿。

  安連海再度噴出一口黑血,整個人卻覺得舒服許多,他顧不得調戲,連忙轉身道:「謝少爺出手相救,恭喜少爺出關,達一念生威之境。」

  出手幫忙的人,赫然是韓林,他的雙目間似有神光閃爍,如雷如電,乃是六重境念威境破關後,控制不住外洩的力量而導致的現象。

  他臉上不見喜意,嚴肅的問:「在我閉關的時候,發生什麼事,是誰將你傷到這種地步?」

  安連海雖知丟臉,卻不敢隱瞞,將與羅豐交手的事一五一十的說出來。

  「唔,打蛇不死,反受其害,被百蠱真人捲去當棄子,都沒能將他弄死,倒是我小瞧他了。這子必然身懷大氣運,若是在此之前,還能與其交好,引為助力,現在卻是不死不休,再無轉圜餘地。」

  韓林心中盤算,面露決絕狠意:「這類天才人物的未來最是可怕,必須趁他尚未成長起來,將他扼殺在搖籃裡!

  我半月前在野外遇見渡劫失敗的蛇妖,剖其妖丹,納其精華,得以衝破玄牝之門,眼下運勢正旺,足以壓制對方,不怕出現巧妙的意外。

  我現在就去擊殺他,哪怕為此擔上『以大欺小』的罪名,也在所不惜!

  死掉的天才,與活著的天才,門派會懂得偏袒哪一方。」

  說完,他便風風火火離開安連海的住所。

  而被韓林視為必除對象的羅豐,此時正和月湖真人門下的女弟子秋璃一起,邊走邊聊,往名錄堂的方向走去。

  成為天人長老的弟子,哪怕是記名弟子,也是能享受到和宗內弟子相同的待遇,將名字登記到宗譜上。

  這麼做,一來是為了確認弟子的生死,登記在宗譜上後,一旦隕落,記錄的名字就會變得暗淡;二來是提醒其他的弟子,此人是有背景的,別不自量力的去招惹。

  「……以上就是全部的規矩,其實總結起來,就是『人不犯我,我不犯人,人若犯我,斬草除根』,剩下的都是同門間相互扶持,尊師重道一類的老生常談。」

  換了一身練武勁服的秋璃講述完後,又緊緊盯著羅豐,上下打量,靈動的大眼睛一眨一眨。

  「師姐在瞧什麼?」

  「我在想,你到底有什麼特殊之處,能讓師尊中意,要知道師尊可是很少收男弟子的,直到現在,你是第三個,也是現存的第二人。」

  現存的第二人?難道她瞧出黃泉不是男人?

  羅豐品出話外之意,以眼神詢問。

  秋璃笑嘻嘻道:「大概五年前,師尊曾收過一個唐藏出身的探花郎,此人是個多情種,命犯桃花,處處留情,最後勾引上本門的一位姐妹。

  師尊再難忍耐,欲降下懲罰,他的幾名紅顏知己齊齊求情,坦言是真心相愛,願意共擔懲罰,門中的那位姐妹更以死威脅。師弟能否猜到,師尊是如何處理的?」

  羅豐猜到了答案,但裝糊塗道:「將人逐出門去?」

  「你猜錯了,」秋璃咯咯笑出聲,「師尊一劍將他惹禍的東西切了,還施加手段,令他無法用其他方法復原,並說,既然是真心相愛,那有無這件骯髒物什,也是無關緊要,斷了是非根,正好能考驗感情是真心還是肉慾。」

  通天古書沒心沒肺的笑道:「這可真是絕了,太監泡妞,佔著茅坑不拉屎啊。怪不得,那女人會討厭油嘴滑舌的人,一見面就對你下馬威,原來根源在這裡。」

  羅豐裝作驚訝的問:「師姐對我說這些,是忠告我,不該拈花惹草嗎?」

  秋璃瞪了他一眼:「你這根木頭我有什麼可擔心,本姑娘風姿卓越,國色天香,你居然連搭訕都不敢!退一百步,我也該擔心黃泉這小子才對,他可比你俊多了。

  我跟你說這些,是告訴你,以後你若哪裡惹得師尊不快,有個人幫忙說情,可以讓你少受點苦頭。而本姑娘呢,恰恰是師尊的貼心丫鬟,所以,你懂得?」

  末了,還不忘拋了個媚眼。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01:28 AM

第049章 四柱神煞功

  秋璃的外表是碧玉年華的少女,體型修長矯健,洋溢著青春活力,介於成熟與未成熟之間,帶著些微青澀,哪怕拋媚眼,也不叫人覺得誘惑。

  這是擺明車馬要收賄賂,羅豐無言,看了看對方一臉「趕緊討好我吧」的表情,心中比劃了一下,拿出一枚空白的記錄玉簡,往裡面印入內容。

  秋璃一把搶過:「竟然不送法寶,真是小氣鬼,先說好,普通的功法我可瞧不上眼哦。」

  雖說「法」是修行四要之一,但對秋璃這樣背後有著大靠山的弟子而言,實在是不缺修行功法。

  像武學和術法,多不如精,往往她自己還有一堆沒修煉到大成,再練其他也只是添亂,而內功心法,更是要從一而終,不能隨意的紅杏出牆。

  因此,要讓秋璃滿意,只有那種恰好能補充缺陷,符合她需求的功法。

  而羅豐送的,恰恰是這一類。

  雖然他不知道秋璃修行的是哪一類體系,但是有一種功法,是八成以上的六道宗弟子都不會拒絕的。

  《四柱神煞經》,六道宗的三大鎮教經文之一。

  相比其他兩部,這部經文是六道宗弟子中修習人數最多的,因為它被分拆了四部地級功法、十六部玄級功法、六十四部黃級功法,是弟子們最早能接觸到的天級功法衍生類,內容涵蓋武學、術法、內功、奇門遁甲四個領域。

  很多弟子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,都會首先考慮修行《四柱神煞經》的分篇,為將來有朝一日能修煉真正的《四柱神煞經》打下基礎。

  其餘的兩部鎮教經文,一部被分拆成了六部地級功法,成就天人之前是絕無指望的,另一部更是壓根沒拆分,不輕易傳授。

  羅豐所送的,是玄級的《四柱神煞六厄劫》,當然不是他兌換的,而是谷峰主的遺產,以秋璃的境界,想要完全掌握是不可能,但為未來打好基礎還是可以的。

  秋璃明確玉簡中的內容後,面露欣喜,她的確有修習《四柱神煞經》的分拆功法,雖然都是黃級,而且不包含由《四柱神煞六厄劫》分拆開的四部黃級功法,但這都是小事,以她伺候月湖真人積攢下的身家,哪怕兌換玄級功法也是綽綽有餘,只是一直以來權限不夠罷了。

  「你真的要把這篇內容送給我?不會受到懲罰吧?」

  話雖是這麼說,但看秋璃的動作,可一點也沒有交還玉簡的意思。

  羅豐道:「放心吧,我既然敢送人,自然不會有事,若有意外,當由我一肩承擔。」

  在大門派裡,兌換玄級和玄級以上的功法,是要發下心魔誓言,不能私下傳授,否則縱然能繞過心魔,一旦被查到證據,也是嚴懲不貸。

  不過羅豐是慷他人之慨,即便被發現,要被追究責任的也是谷桐,而不是他,心魔誓言更是壓根無關。

  得到承諾,秋璃麻利的將玉簡放入香囊形的空間法寶,十分滿意的拍拍羅豐肩膀:「師弟很上道嘛,放心,以後師姐罩著你,決不讓你吃虧。師尊門下還有好幾個漂亮師妹,要不要介紹給你認識認識?」

  羅豐哭笑不得,正要婉拒,就聽通天古書以神念大喊:「危險,快躲!」

  他想也沒想,側身滾地閃避,全然不在乎形象。

  同一瞬間,一道紫色劍光從羅豐原來站立的位置疾射而過,凜冽的劍氣餘勁在他的背上撕裂出一條長長血痕。

  「這樣都能躲開,你可真是命長,難怪能從百蠱真人手中逃得性命。不過,今天你非死不可!」

  只見半空中,背後有一對黑色鷹翼法寶的韓林,充滿殺意的俯視著羅豐,紫色飛劍無比乖巧的回到他手中。

  羅豐並不認得對方,試探的詢問:「你是單劍通?」

  就他目前收集來的情報,一直來無端陷害自己的幕後指使者,最大的嫌疑是單劍通這位宗內弟子。

  韓林不願多話,他的確是有意要誤導別人,有那麼點栽贓嫁禍的意思,因此特地使出單劍通最擅長的御劍之術。

  如此一來,哪怕事後被追究「以大欺小」的罪名,當調查人發現有單劍通插手的跡象,很可能會因為忌憚而挺手。

  所以,他沒有多話:「你下地獄後,去問閻王吧!」

  手中一捏劍訣,紫色飛劍搖動,一道道凜冽劍氣從劍刃上散離,化作劍氣嵐風,裂空穿梭,怒嘯衝出,所過之處,無論巖石樹木,盡成齏粉。

  面對這般鋪天蓋地的氣勢,羅豐生出無可抵禦的感覺,無論何等手段,都變得微不足道,除非召喚出鬼屍大軍,犧牲三名五重境的鬼奴,才能爭取到一線生機。

  但是,他毫無行動。

  並非被嚇傻了,而是有人會保護她。

  「什麼東西,敢在姑奶奶面前動手傷人!」

  秋璃大怒,她剛剛說要罩著羅豐,結果羅豐就在她面前被人偷襲,差點殞命,這完全是在打她的臉。

  人若犯我,斬草除根!

  秋璃怒然出手,一道赤紅流霞滾滾湧動,蘊含的並非吉祥如意的瑞氣,而是血光之災的煞氣,彷彿預兆著傷殘死亡的未來,如劫數降臨。

  赤紅流霞撲上劍氣嵐風,將無跡的劍氣染成紅色,宛如銹跡斑斑。

  「四柱神煞流霞功!」

  韓林神色一動,略帶驚訝,本以為物以類聚,跟羅豐在一起的人實力必然相差無幾,所以壓根沒放在心上。

  對方識相點就置身事外,若不識相,大不了一併滅口。

  誰知這個看起來十分年輕的女子,不止修為不差,境界似乎還在他之上。

  「你的招子倒很亮,是哪裡來的鳥人?嘿,單劍通那個渾人我是認得的,雖然常做蠢事,腦子也不靈光,可行事向來大氣,從不暗箭傷人,你居然冒充他,其心可誅!」

  秋璃潑辣的指責對方,順帶將單劍通損了一番。

  韓林臉色數變,心中已有決斷,忙解釋道:「我並沒有冒充單劍通的意思,完全是你身旁之人的誤會……」

  「閉嘴,我懶得聽你解釋!就算是聽,也是將你踩在腳底下後再聽!」

  不由分說,秋璃祭出一盞碗狀魂器,身後浮現一位面容慈祥的婆婆虛影,再運四柱神煞功,竟是三法齊出。

  一法是四柱神煞血刃功,只見血氣凝成千刀萬劍,如斧鉞加身,斬人於碎末。

  一法是四柱神煞血支功,只見血氣化作粘稠河流,腐敗糜爛,能污人肉身與神魂。

  一法是四柱神煞血災功,只見血氣演變成蝗蟲群,幕天席地,啃食一切有形之物。

  三法匯通餘威未散的流霞功,四法合一,蛻變成四柱神煞血煞劫!

  血煞犯命,輕者皮肉傷折血光之災,重者遭遇生死意外之禍,此為命劫,不可逃,不可躲,一生難逃血光之災,只有輕重的區別。

  不想對方出手就是殺招,韓林神色凝重,面對血煞劫的滔天氣焰,再不敢託大使用不擅長的御劍術,連忙也祭出魂器,召喚武格附體,一頭怪物的虛影浮現出來。

  這頭怪物有八個頭顱,身體漂浮在半空,頭上顯示出微弱的火光,周身散發著瘟疫的氣息,災殃千里。

  「神劫式,諸神隕落!」

  韓林全力施為,一股充滿災劫的絕望氣息從他身上散發開,術法餘勁孕育幻象奇景,似有天庭動搖,無數神仙隕落。

  兩邊所用皆是大禍劇毒之招,一方是血煞,一方是神劫,只要沾染上半點,便會遺禍終身,乃至動搖根基。

  羅豐可不敢大意,連忙運轉萬屠元功,散出體表形成護體氣罩,擋住餘勁波及。

  秋璃更高,隱隱壓住韓林一頭,血煞劫氣染紅半邊蒼穹,四門術法乍分乍合,向著韓林術法統治的領域侵蝕過去。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01:29 AM

第050章 小人與女子難養也

  韓林勉力支撐,目光所及,皆是血紅一片,思索著是否該抽身而退時,腦中忽然靈光一閃,

  「人禍式,兵燹無情!」

  他從頭頂羽冠中拔出一根玉笄,分出一道真氣催動,玉笄頓時化作長槍,燃起熊熊火焰,散發著殘酷無情之意,朝著血煞劫氣圓心一點刺去。

  這一招的威能遜色「神劫式」,而且韓林因為分心,導致失去半壁江山,落敗彷彿就在頃刻間。

  然而,血煞劫氣被火焰長槍刺入後,不安的躁動起來,表面掀起萬丈狂瀾,波動湧動,變得極為混亂。

  四道術法本該合而乍分,分而乍合,但這一回在分散後,卻是難以合攏,就像是喉嚨裡被卡著一根刺。

  韓林抓住機會,爆發十二成功力,天地元氣以他為中心,化作風暴盤旋繚繞,一道氣柱直衝雲霄,攪得蒼穹震動,神劫式終於一鼓作氣,將難以聚合的血煞劫氣摧毀。

  但,韓林也只能做到這一步,餘力已盡,再難擴大勝果,只能壓下心中不甘,收回化槍玉笄。

  「嘁!」秋璃不快的唾了一聲,「可恨我沒有修習《四柱神煞血煞劫》,僅僅是憑藉分拆的四功進行推算,關鍵處仍缺一點,導致難以持久,不然剛才就能溺死他了。」

  旁邊的羅豐心有餘悸,這兩位可真夠狠辣的,一個只是覺得他有威脅,就不顧身份,親自動手偷襲,從頭到尾連交談的意向都沒有;另一個只是覺得掉了面子,沒有釐清恩怨糾葛,不知道誰是誰非,出手就是殺招,置人於死地,不留解釋的機會。

  那些自詡殺伐決斷的人,在這兩位面前非要自慚形穢不可。

  他衷心的讚道:「師姐,你可真夠果斷的,真殺了人怎麼辦?」

  秋璃滿不在乎:「怕啥?不說是他先動手,光憑以大欺小的罪名,道理都在咱們這邊,就算殺了他,刑罰堂也頂多是斥責一番,關個兩年禁閉了事。」

  那邊的韓林臉色微微發青,他已回憶起秋璃的身份,知道這位女子背後的月湖真人是自己惹不起的大能,拳頭講不贏,只能講道理了。

  「秋道友,你為何阻攔於我?你可知此子在半日前,無端出手偷襲我的部下安連海,並當眾下以毒手,害他畢生根基毀去,此子用心之歹毒,人人當誅,難道你要維護他不成?」

  羅豐聽對方顛倒黑白,指鹿為馬,正要辯解,就見秋璃踏前一步,做出一個大拇指向下的動作,嘴上更是不饒人。

  「我呸!都是邪道中人,還說什麼歹毒不歹毒,你不害臊我都替你害臊!還人人當誅呢,你也不是什麼好鳥,裝什麼大頭蔥?

  你們的恩怨是非我不知道,也不想知道,但我只警告你一件事,羅豐師弟已拜入月湖真人門下,不是你能隨意欺壓的對象。」

  韓林一臉悲憤,義正詞嚴的斥責道:「難道月湖真人的弟子,就能胡作非為,肆意殘害同門,踐踏門派規矩嗎?」

  說話時,冥冥中,他的渾厚氣雲壓了過來。

  羅豐受到這混淆是非的栽贓陷害,心頭忽然騰起怒火,灼熱理智,想到反正有秋璃為自己撐腰,實力上並不遜色韓林,就要不管不顧的動手回擊。

  這時,太歲星盤中飛出一團氣運,抵住韓林的氣運,令它發揮不出效果。

  羅豐靈臺隨即恢復清明,心中不禁反省,自己怎麼會做出這等無智的決斷?

  此時他若出手,不僅會抵消掉韓林「以大欺小」的罪名,更會落人口實,給韓林下次報復他的藉口,而且未免有挾持秋璃幫忙的嫌疑,就算這次秋璃礙於同門的立場,願意出手相助,但事後必定會生出嫌隙,認定羅豐沒有大局觀。

  韓林見羅豐無動於衷,心中更是警惕,以往他只要故作正義的說上幾句,那些對頭就會不顧場合的反擊,不是怒而動手,就是當場定下戰約,給他機會。

  韓林不明緣由,只當羅豐性格隱忍,更是覺得非除不可。

  羅豐沒有回擊,秋璃可不會忍氣吞聲,代勞道:「如果羅師弟真的做了那麼多錯事,你不妨稟告月湖真人,師尊她為人護……公正無私,最見不得那些徇私枉法的事情,絕對會為你主持公道。

  而且,你說的那些我都沒看見,我只看見你觸犯了『以大欺小』的罪名,乖乖等著刑罰堂的處罰吧!」

  秋璃伸手指著韓林,雙目如炬,光明正大,如明鏡高懸。

  她嘴唇微動,以傳音入密對韓林道:「如果你給我一萬靈石,我也不是不能當做沒看見。」

  韓林沒料到對方竟是這麼個不講章法的主,比他還能演戲,幾番猶豫後,扔出一個乾坤袋,悻悻離開,連狠話也沒有留一句。

  秋璃接住乾坤袋,神念往裡面一掃,破口大罵:「說好一萬靈石的,這怎麼才九千七,還有三百被吃回扣了?」

  羅豐何等才思敏捷,一想就明白髮生了什麼,苦笑道:「秋師姐,一個乾坤袋價值三百靈石,算起來正好湊足一萬。」

  秋璃哦了一聲,看表情似乎仍有些難以釋懷,她收好東西,一看羅豐的表情,知曉自己與韓林的交易被知曉。

  她也沒放在心上,安慰道:「放心吧師弟,這事我會替你出頭的,不會讓他好過的。」

  「可師姐不是收了靈石嗎?」

  「那我可以毀約啊!」

  秋璃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,瞧不出半分愧疚之色:「哈哈,放心吧,此事本就見不得光,他就算知曉我毀約,也拿我無可奈何,只能乖乖認下這啞巴虧。小樣,敢讓我一時不快活,我要他一輩子不快活。」

  羅豐愕然,猶豫道:「不太好吧,君子一言,駟馬難追。」

  「可我不是君子,是女子啊。」秋璃理直氣壯的笑道,挺了挺小有規模的胸口,「不止一次覺得,這輩子生作女人真是太好了,可以無所顧忌的賴賬,你看聖人都說『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』,我這也是為聖人著想啊,不讓他被人罵作騙子。」

  說完,她又拿出七百靈石:「添頭歸你,算起來這次收穫也有你的功勞,師姐我算賬分明,絕不虧待自己人,有我吃肉,就有你喝湯。」

  羅豐再次哭笑不得:「其實是師姐你要封我的口吧,所以要我也成為同夥。」

  被揭穿用意,秋璃不在意的哈哈一笑:「走吧走吧,去完名錄堂,咱們還要去刑罰堂稟報罪狀,帶上師尊弟子的證明,絕對要讓那小子吃不了兜著走。」

  一個時辰後,忙活完一切的秋璃和羅豐,在刑罰長老信誓旦旦的保證下,離開了刑罰堂。

  分別前,秋璃好意的忠告:「那姓韓的雖然看不順眼,但得承認他有臭屁的本錢。雖然我沒能施展出血煞劫的真正威力,但他以新晉六重境的修為,能夠抵住我的殺招,論實力,已不在普通七重境弟子之下。

  另外,他的武格是六品的游光惡鬼,又稱作惡童,傳說中一旦出現,就會給一個國家帶來瘟疫,是相當強大的存在,以他現在的修為,尚不能發揮出一半的威能,但未來就不好說了,不得不防。

  再者,他使用的術法,不在六道宗的諸多功法之列,想來是他個人奇遇所得。

  此回他犯下以大欺小的罪則,證據確鑿,至少能關上七年禁閉,你必須在這七年時間裡盡快提升實力,以此人狹隘的心胸,絕不會輕易放過你。」

  羅豐由衷道:「謝師姐提醒,我會記在心上的。」

  「最好是如此,我還等著你繼續賄賂我呢,千萬別死掉哦!」

  秋璃半分不覺得忌諱,坦率的說著,揮了揮手,瀟灑的離開,留下一道颯爽的背影。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01:29 AM

051 黃泉負傷

  與秋璃分別後,羅豐沒有回懸命峰,而是去拜訪黃泉。

  此回能聯繫上月湖真人,全賴她在從中引線穿針,否則沒有介紹人擔保,月湖真人十有八九不會接見一個無名小輩。

  而且,根據打聽來的情報,在羅豐沒能及時參加年度考核,被當做主動棄權時,黃泉為此大鬧了一場,還跟執法長老發生了衝突,差點被取消魁首的成績。

  於公於私,羅豐都得親自上門回訪表示感謝。

  黃泉的職務在藏經閣,住的地方自然也在附近,環境等比外門好上許多。

  藏經閣本來只由內門弟子擔任職務,為此還有不少人說過黃泉的閒話,不過她如今也已晉級三重境,算起來同樣是不到半年時間,這等天才般的躥升速度堵上了眾人的嘴巴,反而覺得這是她理應享有的待遇。

  羅豐尚未進步,就聽得一陣如喜鵲般嘰嘰喳喳的女子聲音。

  「黃師弟,這是我從父親的收藏庫裡偷偷順出來的千株靈草釀,不僅味美甘甜,固本培元,還有滋陰補陽,美容養顏之效,若是天天飲上一小酌,更是能延年益壽,增長壽元。以黃師弟的卓越天賦,自是不需要靠外物來增長功力和養顏,但如果在清雅寂靜,明月當空的夜晚,沐浴繁星的輝芒,與紅顏知己飲上一杯,也不失為人生的一大趣事。我輩修行中人,壽元悠長,坐觀滄海桑田,更該懂得行樂之道……」

  帶著疑問,羅豐推門而入,就見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,纏著黃泉口若懸河的說著,看起來就像是一名商人在熱情推銷自己的產品。

  黃泉雖是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,可羅豐依稀能看出,隱藏在冷淡面具下的無奈之色。

  雖然黃泉平日裡沒什麼朋友,看起來似乎難以相處,給人以無情冷血的印象,但羅豐通過數次的接觸明白,那只是因為她不懂得與人交往。

  常人總是被黃泉那副拒人於千里之外之外的冷漠氣息嚇住,不想用熱臉貼冷屁股,識趣的離開,可換成不在乎這股冷漠的人,無奈的一方反而變成了黃泉,蓋因她說不出那類傷人的拒絕言辭。

  因此,在瞧見羅豐時,黃泉雙瞳中竟然前所未有的湧現出一絲喜色,開口道:「你,來了,無事,很好。」

  雖然語氣依舊平淡,但與往常相比,已是破天荒的熱情。

  那名少女也察覺到其中的差異,忍不住端詳起羅豐,又時不時瞥一眼黃泉,最終失望的搖頭,轉而將注意力全放在黃泉身上。

  其實論長相,羅豐並無那般不堪,至少配得上清秀和文雅的形容,但那也要看跟誰比,黃泉英姿勃發的華貌,可謂人中龍鳳,便是潘安再世,也要比過才知輸贏,再配合那股生人勿進的冷漠氣息,實是少女殺手。

  「這些日子,多謝你的援手,在下銘感五內。今日特來登門拜謝,但看來時機不對,既然另有客人,我便改日再來吧。」

  黃泉那副侷促的模樣實在罕見,羅豐忍不住出言挑逗。

  聞言,少女滿意的看了羅豐一眼,給出「算你識相」的眼神。

  果然,黃泉略顯焦急道:「無妨,今日,正好。」

  羅豐覺得好笑,正欲趁勝追擊,看看她慌張的模樣,忽而察覺到一絲異樣,問道:「你受傷了?」

  黃泉不在乎道:「小傷,不礙事。」

  旁邊的少女卻忍不住道:「這哪裡是小傷,養了這麼久還沒好?單劍通這人好不要臉,居然以大欺小,仗著修為高就橫行霸道,遲早得讓他栽個狠跟頭。哼,他也就是欺負黃師弟你修行時日短,如果你們的修行年歲相同,憑黃郎的天賦,早壓得他不敢喘氣,絕不敢像現在這般飛揚跋扈!」

  單劍通?

  羅豐乍聽熟悉的名字,忙問道:「發生了什麼事?為什麼跟單劍通起了衝突?」

  黃泉正要搪塞,卻被語速極快的少女搶白:「還不是為了年度考核一事,單劍通手底不乾凈,暗箱操作,想讓他的姘頭胡靈瑤奪得魁首,還特地派人威脅黃師弟,也不瞧瞧他那姘頭是不是這塊料?

  黃師弟這般嫉惡如仇的正直君子,威武不能屈,富貴不能淫,又怎麼會怕了他?在決賽時只一槍,就將那風騷的女人敗下場,揭開了她金玉其外,敗絮其中的本質。

  單劍通此人厚顏無恥,沒有容人之量,覺得丟了面子,事後便不顧身份,當眾出手,擊傷黃師弟。哼,堂堂八重境弟子,出手傷害三重境弟子,他也不覺得丟臉!」

  少女咬牙切齒的說著,揮了揮粉拳,無意中洩露出來的氣息,證明她是五重無漏境的修為。

  「這丫頭想要老牛啃嫩草。」通天古書惡意滿滿的說道。

  除非少女是大神通者轉世,否則年齡不可能比黃泉小,大上一倍都屬正常,如此算來,黃泉卻是成了被包養的小白臉。

  羅豐問道:「是什麼傷勢,如此難纏?倘若是蠱毒一類,我倒是有方法解決。」

  少女癟嘴道:「是毒就好了,我早弄到解藥了。是單劍通這小人獨創的凍絕劍氣留下的傷勢,必須用炎屬魔族的精華才能治癒,比如火宅魔獄的獨角炎魔的角髓,否則的話,必須耗上十年功夫,才能慢慢磨去。

  本來這類物品雖然珍貴,耗上些靈石也能入手,偏偏單劍通放出狠話,不準任何人把東西賣給黃師弟。這玄冥谷裡儘是些欺善怕惡,趨炎附勢的軟骨頭,居然真聽了他的威脅,一個個刁難黃師弟。」

  羅豐倒是不覺得生氣,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,沒必要為了一個關係不親密的人去得罪強者,因此明哲保身反而屬於正常的反應。

  想來黃泉也是這般認為,也就少女是普通人「幫親不幫理」的思維。

  羅豐想了想,好奇的問:「你為什麼不找月湖真人出手?單劍通能威脅肉身境的弟子,可威脅不了天人境的長輩。」

  黃泉搖頭:「不想,麻煩。自有,辦法。」

  少女不樂意了:「什麼自有辦法?無非是去火宅魔獄,去獵殺炎屬魔族,我提醒你,火宅魔獄可是很危險的,就算你的天賦非凡,可至少現在沒有實力保證安全,更別提還負著傷。」

  黃泉沒有回話,但顯然有著自己的主張,不會輕易聽勸。

  羅豐斟酌道:「火宅魔獄的情報我略有耳聞,共有十八層,內中的生物按照實力分佈,正好對應修士的十八重境界,如果只在前幾層搜索的話,自保倒也沒問題。」

  少女道:「可問題是,哪怕符合最低要求的獨角炎魔,也有著相當於六重境的修為,頂多是偶爾會有幾隻遊蕩到地下第五層。所以,乾脆把此事交給我吧,只要我去求爹幫忙,很快就能拿到炎魔角。」

  羅豐聞言,心知這位必然是上面有人,說不定還是個大小姐。

  黃泉仍是搖頭:「此事,自解,無須,插手。」

  少女知曉這位性格固執,並沒有堅持,只是不樂的嘟了嘟嘴。

  羅豐思索一會,道:「那麼此行也算我一個吧,不僅是償還人情,我最近也正好需要獵殺魔族,你我各取所需。」

  少女瞪了一眼,諷刺道:「你就算了吧,區區三重境,到時候說不定還會拖黃郎的後腿,真要是朋友,就該有自知之明,送點法寶比送累贅要好。」

  然而,黃泉卻是點頭答應:「一起,同行。」

  少女不依,發脾氣道:「為啥他可以,我就不行?論作用,我比一百個他都有用。你偏心,我也要跟著去,別想拋下我,就算你不同意也沒用,反正也攔不住我,本小姐想去哪就去哪,誰也不能指手畫腳……」

  羅豐見這位大有河東獅吼,說上三天三夜的跡象,便無視黃泉求助的眼神,告退道:「我最近尚有事情要處理,三日後,在玄冥谷出口與黃兄匯合,告辭了。」

  逃跑似的離開了住所。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01:30 AM

052 氣運的妙用

  「你買這藥鼎回來做什麼?」

  雖然明知是多次一問,通天古書仍是忍不住。

  告別黃泉後,羅豐沒有急著回懸命峰,而是先去交易坊市,用五百靈石買了一方中品法器級的五穀藥鼎。

  「一是還人情,就算黃泉弄到了炎魔角,也不可能就這麼生吃吞服,最後仍是要煉成丹藥,我們與她同行乃是互利互惠,可算不得報恩;

  二是在被韓林氣運壓制的時候,我得到了一道靈感,想嘗試下氣運的新使用方法。」

  羅豐走進谷峰主居住的院子,找到煉丹房後進去,這裡的家具配置可比他住的地方完善多了,四周牆壁上篆刻著增幅火焰靈能的法陣,建造的材料也是能杜絕靈識感應,防止被人打擾。

  羅豐將五穀藥鼎放在中心的懸爐上,隨後拿出購買來的藥材,依照順序一一放入藥鼎中。

  通天古書好奇的問:「你是真的打算煉丹?這可不是能速成的行當,沒日積月累的努力,壓根成不了大器,光憑寥寥數天的光陰,你連皮毛都學不到,總不會天真的認為,只要完整照搬說明的步驟,就能成功吧?

  煉丹的火焰種類不同,藥材份量的些微差別,鼎爐吸納火能的特性,煉製時間的長短,這些都會影響到最終的成果,只有那些煉藥老手才懂得分別其中的微妙變化,從而隨時隨地調整火候。

  煉丹的初期,基本是賠本的買賣,經常整爐子都是藥渣,就算成功拉出來藥丹,往往也是品相粗劣,藥效不足真丹的三成,根本賣不出去價格,連成本都收不回來。

  想成為一名煉丹大師,天賦、身家、勤奮、修為,四者缺一不可,如果只是抱著玩玩的心情,那還是省省吧,咱們樹敵太多,提升修為才是當務之急。

  而且,我看你好像只買了三爐份量的藥材,難不成真當自己是神農轉世?」

  面對通天古書的不看好,羅豐只說了一句:「看下去就知道了。」

  念頭一動,一隻火雀躍然而現,衝到懸爐中,藉著裡面的靈石,熊熊燃燒起來。

  煉丹是個很耗時間和心力的過程,如果煉丹者單憑真氣催動火力,十有八九會支撐不住,因此就需要靈石來提供能量。

  也正是這一緣由,煉丹大師總會培養幾名藥童,必要時能頂替自己照看鼎爐,畢竟靈石催發的火力是固定不變的,萬一中途出現意外,可比不得人會懂得調整。

  通天古書忍不住挑刺:「炎凰訣是攻敵的術法,催發的火焰具備較強的攻擊性,並不適合煉製溫性的丹藥,而且它擁有化毒的效果,雖然能祛除藥材的毒性,但也會流失藥性,須知在草藥學中,藥性與毒性是可以相互轉化的,並非全然對立。

  兩種對人體有益的藥材,放在一起說不定會成為劇毒,反過來也有以毒攻毒的例子,如何完美的利用藥材的毒性,將其徹底轉化成有益的藥性,也是成為煉丹大師的過程中,必不可少的一步……」

  羅豐對它的的長篇大論只回了一句:「閉嘴!」

  通天古書識相的噤聲,因為羅豐將它放到了懸爐的旁邊,離炎凰訣的火焰不到三寸距離,雖然以它的體質,並不會被燒壞,但受到術法類的火焰灼燒,還是有痛覺的。

  羅豐此時要煉製的,是丹藥中最常見最基礎的養氣丹,給凡人服用能改善體質,強壯體魄,給修士服用,就僅能補充元氣。

  不過簡單也就意味著容易煉製,雖然他對自己的猜想有七成把握,但也沒必要好高騖遠。

  煉製的方法是他從善功兌換來的玉簡,裡面有兩千種很常見的丹藥煉製步驟,全是前輩們總結出來的精華,去蕪存菁,沒有那些做障眼法的無用步驟。

  大凡門派都希望門下能多出幾個煉丹宗師,從而恩澤全派,因此只要不是那類獨門秘方的丹藥,大多不設置權限,而且兌換煉丹玉簡的善功也少得可憐,羅豐手中的兩千種丹藥煉製玉簡,居然跟一門凡級武學同等價值。

  前面的步驟,羅豐全部依著玉簡上記載的丹訣進行,不求無微不至,至少保證不犯明顯的錯失。

  養氣丹作為最簡單的丹藥,藥性單一,也就沒那麼嬌貴,煉製過程中允許一定程度的失誤,火候稍微有點過頭或者不足,都沒那麼緊要,不會導致全部流胎,就像植物中有嬌嫩的蘭花,也有頑強的仙人掌。

  不過在理論上的最後一步完成時,羅豐又私自多加了一步。

  他從太歲星盤中攥出一握氣運,投入到五穀藥鼎中。

  通天古書驚疑道:「你想用氣運來煉丹藥?可氣運既非物質,也非能量,不會對藥性起到任何改變,你該不是把煉丹當成燒菜,以為要加佐料吧?」

  羅豐沒有回答,事實勝於雄辯。

  養氣丹的煉製時間並不算長,按照常規流程只需一個半時辰,火候掌握熟練後能縮短到一個時辰,如果再配合上好的鼎爐和火種,能縮短到半個時辰。

  羅豐在心中掐算著,等到時辰一到,立刻熄火開爐。

  鼎蓋打開的瞬間,一道白光衝天而起,沁人心脾的丹藥元氣散發開。

  通天古書震驚道:「不是吧,瞧這白光的亮度,你這一爐至少成功一半,須知初學者能煉出一成元丹,就算很優秀了。」

  他剛說完,忽有幾道紫光透射而出,在白光的襯托下顯得格外耀眼。

  「我是在做夢吧!丹成極品,生有異象,這是丹藥品質達到最佳時,才會產生的異變,要求火候絲毫不差,將毒性全部轉化,達到極致吻合的完美,是只能碰運氣的變化,就連煉丹大師也只能提高概率,不敢打包票。」

  通天古書驚詫得無以復加。

  羅豐真氣一催,五穀藥鼎通體發光,一粒粒亮晶晶的丹藥從爐口噴了出來。

  最初的丹藥形狀並非是常見的圓坨坨,而是呈晶體狀,不過在接觸空氣後,迅速糅合蜷縮,變成一顆圓球,落進早已準備好的藥瓶中。

  羅豐初次煉製,用的藥材份額僅能夠小鼎的標準,也即三十六顆,中鼎為七十二顆,大鼎為一百零八顆。

  通天古書忍不住數數:「一顆、兩顆、三顆……十一顆、十二顆……二十一顆、二十二顆……三十一顆、三十二顆,三十三顆。

  竟然足足有三十三顆,成功率達到九成以上!

  而且其中還有三顆是極品丹相,產生異變的紫氣丹,這就是加入氣運的成果嗎?」

  養氣丹是廢物,僅能補充消耗的元氣,許多人根本瞧不上眼,修真坊市裡都是論斤賣的,但紫氣丹就截然不同,它能夠增長根基修為,雖然不多,可勝在元氣精純,在六重境以下的弟子中,都非常受歡迎,兩者的待遇可謂天差地別。

  羅豐沉思道:「跟我猜測的一樣,氣運擁有提高可能性的效果,只要投入得夠多,就能使原本只有百分之一的成功率,提高到百分之九十九,乃至無限接近百分百,使偶然出現的『運氣好』成為一種可操控的必然現象。」

  通天古書按捺不足心中喜悅:「如此說來,咱們不是大發了,有這本領,天下哪裡去不得,天人強者都得上門來求你。到時候韓林算個什麼東西,殺他跟宰雞似的,只要放出風聲,誰能殺掉他就幫忙煉一次丹,大家還不搶著滅掉他。」

  羅豐並沒有盲目樂觀:「不好說,養氣丹畢竟是基礎的丹藥,所以氣運的影響效果才會如此明顯,如果換成更高級的,應該就沒那麼神奇了。

  一個乞丐得到萬貫富翁的氣運,很容易改變人生,但換成皇帝,估計根本沒有變化。

  接下來要煉製壯神丹和白虎奪命丹,難度層層疊高,以此驗證我的猜測是否正確。」

  不過他沒有急著動手,畢竟方才損耗了不少元氣,需要恢復,而且親自動手與看書面理論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體驗,令羅豐生出不少心得體會,包括在煉製過程中犯下的低級錯誤,都需要一一總結歸納,防止再犯。

  此外,縱橫派的《損兌法靈蓍》同樣是講煉丹法門,雖然以羅豐目前的修為,尚不足以修習,但參詳一二總歸是有益無害。

  這般足足過了半日,羅豐養精蓄銳完畢,才著手鍊製新的丹藥。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01:31 AM

053 喘息的時間

  「看來,結論可以出來了。」

  羅豐的面前,擺著二十五顆壯神丹和十三顆白虎奪命丹,其中壯神丹中有一粒出現了異變,色彩變得透明,純凈清澈,彷彿玻璃珠子,乃是極少數能夠修煉神魂傷勢的補神丹。

  接下來的兩次煉丹,羅豐使用的氣運份量相同,僅是一握之數,論煉丹技術更是一次比一次熟練,但煉丹成功的數量卻一次比一次少。

  「倘若真的幫天人境強者煉丹,只怕將太歲星盤裡的氣運全部投入,也未必能煉出一爐。氣運的作用,與丹藥的效力成反比,僅能起到輔助作用,一切還是要以本人的煉丹技術為基礎。不過,幫黃泉一次仍是綽綽有餘。」

  驗證自己的猜測後,羅豐就將五穀藥鼎收回,沒有繼續煉製新的丹藥,他又不是真的打算學一門旁技,成為煉丹大師。

  羅豐拿起一枚養氣丹,吞服下去,運功化解藥力,隨後詢問:「如何,氣運好像沒什麼改變,是否有因果沾染?」

  通天古書遲疑道:「暫時沒看出來,也許是使用的份量太少,一粒丹藥瞧不出影響。」

  羅豐毫不猶豫的將剩下的養氣丹全數吞食,再運使望氣術,發現頭頂的氣運仍沒有增長。

  通天古書道:「並無額外的因果業力增長,看來這法子的確有效,將氣運當做消耗品使用,而非是裝備,可謂另闢蹊徑。按照佛家的說法,有情眾生才有業力,無情眾生談不上業力不業力,氣運損耗掉了,上面的因果也就隨之離散。」

  羅豐思索道:「也許可以進一步推廣,氣運能影響煉丹,難道不能影響煉器?甚至修煉武學,突破境界,未必不能起到效果,沒必要死死盯著壯大自身氣運這一處上,走曲線救國的路子,也不失為一門妙法。」

  話雖如此,但將好點子轉化成實際可行的修煉,仍是頗廢周章,需要慢慢摸索,羅豐眼下沒有那麼多時間,只能暫時擱置。

  雖然在黃泉面前表現得很有信心,但火宅魔獄乃是一處兇險地域,長久以來,每年都有許多外出試煉的弟子在裡面隕落。

  修士獵殺魔族的同時,魔族又何嘗不是在獵殺修士。

  為了保證自身的安全,儘可能提升存活概率,後續的時間,羅豐集中精力在掌握八品武格「吞金獸」上,這是目前他在短期內最能提升實力的方法。

  達到靈識境後,以靈識溝通武格意識,能夠讓武格以類似「神降術」的形式加諸己身,從而大幅提升實力,不再單純當做法寶使用,遠非先前能比。

  九品武格「鬼精」自然是被廢棄,這東西本就是門派發給弟子上手用的,即便加持己身,得到的增幅也是微乎其微。

  八品武格對應的範圍恰好是肉身三重境與四重境,以羅豐超出同輩的修為,足以發揮出全部的威能。

  每種武格都有自己的特性,安連海的「徬徨甲鬼」擅長防禦,能給宿主加上一層鬼道鎧甲,韓林的「游光」與瘟疫相關,令他使用的術法中都帶上類似的毒效,對手若不小心防範,很容易中招。

  秋璃的武格她雖然沒有明言,但羅豐從武格虛影的形貌和碗狀的魂器猜測,應當是「孟婆」無疑,再根據民間傳說,它掌握的特性極可能是洗刷記憶,只是之前戰鬥的時候沒有機會顯露出來。

  羅豐經過三日的琢磨,漸漸摸透武格「吞金獸」的特性,它除了能大幅提升速度和力量外,對金屬元氣有著不弱的克制效果,更重要的是,在加持狀態下,羅豐能越階使用《轉圓法猛獸》這門武學。

  《轉圓法猛獸》是一種搬運勁力的法門,主修煉體,兼護身之法。

  「……轉圓者,無窮之計也。以變論萬類,說意無窮,或圓或方,或陰或陽,或吉或兇,事類不同。故聖人懷此,用轉圓而求其合,故與造化者為始,動作無不包大道,以觀神明之域。」

  羅豐回憶著法訣,雙手如轉太極,釋放的氣勁以雙足為中心,形成半徑三尺長的圓環,地上的粉塵被排開,在三尺外堆積成厚厚的矮牆,峰頂的氣流在吹拂時,也會自然而然的改變軌跡,繞過羅豐所在的位置。

  等到納氣收勁時,羅豐背後的吞金獸虛影消散,他腳下的地面被磨成如鏡面般光滑,細細的一層,如豆腐般細嫩。

  「如此一來,我在武道的短板總算給填補上,可惜就算有武格加持,想要真正發揮《轉圓法猛獸》的威能,仍必須到四重入微境,全身各個部位皆能發勁,屆時不必依賴雙手,隨時隨地都形成如意轉圓勁。」羅豐總結道。

  通天古書笑道:「你分明走的武修路子,結果神元和氣元上的修為遠勝過精元,而水漲船高,**力也是這兩方面更強一些,偽裝起術修,一蒙一個準。」

  「不提這些,馬上便是約定的時辰,是時候該下山了。」

  羅豐帶上這幾日,因為練手而製成的丹藥,想了想,將懸爐和五穀藥鼎也一併帶上,隨後下了懸命峰,直奔玄冥谷在檀溪處的出口。

  到了地點,就見著黃泉與屠百靈兩人,早早的等在那裡。

  屠百靈便是倒追黃泉的少女,羅豐經過打聽,知曉這位是六道宗長老通寶真人屠豪的女兒。

  說起來倒也巧合,方家姐弟尋的靠山,恰巧也是這位通寶真人。

  「來得真夠慢的,居然要本小姐等你,可知道我的時間有多寶貴嗎?」

  一見面,屠百靈就忍不住抱怨。

  雖然尚未到約定的時間,但羅豐知曉這位是千金小姐的脾氣,便沒有辯解。

  倒是主人黃泉只是微微頷首:「走。」

  屠百靈只能將牢騷嚥回去,改為忿忿的威脅:「你要我打聽的事情,我已經打聽到了……你竟讓我屈尊為你跑腿,膽子真夠大的,若非看在黃郎的面子上,哼!」

  她哼了一聲,就不再往下說,其中用意不言而喻。

  羅豐知曉這位從小在寵愛中長大,脾氣有些嬌貴,愛耍些小性子,本性卻是不壞,刁難人的言行也只是流於表面,稍稍一捧,就能釋懷。

  如眼下狀況,儘管屠百靈嘴上有許多抱怨,但終究是將委託的事情辦成了。

  羅豐忙識趣道:「讓屠師姐為在下奔波操勞,實在是誠惶誠恐,若非我等位輕人微,相識中沒一個人能觸及上層的消息,也不敢勞煩屠師姐,你是我唯一的希望,只能是請求你的援手。在下尚有幾顆紫氣丹,願獻給師姐解解口欲。」

  聞言,屠百靈展顏笑道:「算你會說話,那什麼紫氣丹就算了,對我用處不大,你還是留著自個兒用吧。我托著爹爹的關係,確認百蠱真人已經回到洞府,只是曾有人看見,當初他回來時極為狼狽,似乎還帶著傷,而且一回來就閉關,告訴弟子門人十年內不要打擾,恐怕受傷不淺。」

  羅豐心下略安,不管百蠱真人有沒有在縱橫派遺址中的搶到寶物,是為了療傷還是練功,總歸能有一段安靜平穩的日子。

  細細想來,最近的運勢倒也不錯,雖然惹了不少強大的對頭,可都給他留下了喘息的時間,百蠱真人如此,韓林也如此,而單劍通說不定已經忘了他這個小人物,將注意力都轉到黃泉身上。

  韓林被秋璃毀約出賣後,已被刑罰堂拘拿,想來在得知消息的一刻,他的心情必然欲仙欲死,不過他暗地裡使了不少錢財和關係,將原本預計至少七年的禁閉,縮短到五年。

  「倘若百蠱真人得到了縱橫派功法總綱《盛神法五龍》,一旦我將其餘的六篇功法獻給宗門,說不定高層的人為了集齊一門至少玄級的功法,會強行向他施壓,逼他交出總綱。不過,這等添堵的行為,得在我擁有不怕被報復的實力後,方可實施。」

  羅豐心中湧著壞水,暗行算計。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01:31 AM

054 火宅魔獄

  火宅魔獄是一方地底世界,輻域廣闊,橫跨二十一州,擁有難以計數的入口,偶爾會於月圓之夜,在一些魔族強者統領下,沖上地表,劫掠一番。

  距離玄冥谷最近的一處入口,在一千八百里外,若是羅豐與黃泉兩人趕路,怕是要耗上許多時日,但有了屠百靈這位身家殷實的長老子女隨行,藉著她的飛行靈器七彩霓雲,不到半個時辰便已趕到。

  火宅魔獄的入口是一處深坑,好似被隕石砸中一般,直徑超出十丈,森森魔氣從裡面躥出,向著四周蔓延開。

  附近環境受到魔氣影響,泥土變黑,河道乾涸,空氣混濁,就連生長的樹木都是畸形,一個個長得千奇百怪,似魔似妖,透著幾分邪氣,叫人慎得慌。

  幾處老樹映殘霞,數片彩雲飄遠岫,荒田寂寞,古渡淒涼。

  羅豐從飛行靈器下來後,來不及欣賞附近別有韻味的衰敗景象,就感受到一種無形的能量掃過身體,血肉筋骨變得前所未有的活躍,如同被針灸刺激了穴道一般。

  他將這一疑問提出,屠百靈解釋道:「據說是七百前,一塊天外隕石造成的,現在的這個缺口,就是當時留下來的,那塊隕石一直砸到了火宅魔獄的第九層,被天魔大結界擋住才停下,不過二到八層的洞口已經被填補,想往下,仍需要另尋通道。

  天外隕石會主動向外散發出奇特的能量,凡人若是長期接觸,體型會產生異變,而且後代也容易出現畸形,事實上這片荒原上就有不少動物突變成了怪物,像拇指大的鬣狗,四對翅膀的山雞,水牛大的蛤蟆,看起來很像是妖獸,實際上並無妖力。

  不過這種能量對我們修士卻是大有裨益,尤其是武修。之所以對凡人有害,是因為凡人不懂得操控異變,一旦血肉活躍起來,就會陷入無序的變化,最終導致體型變異,但我輩修士對身體的把握如掌中觀紋,可以引導這類變異,朝著有益的方向前進。」

  羅豐試著感受了一番,印證了屠百靈的話,受到刺激的精血搬運起來格外流暢,比平時要快上兩分。

  武修鍛鍊肉身,目標就是激發潛能,一次次突破極限,為此需要完美的發揮出每一份血肉的力量。

  受到這股奇異能量的刺激,一些平日鍛鍊不到的人體部位,如五臟六腑等等,也從沉寂狀態中清醒過來,變得活躍。

  這個過程能幫武修節省大量的時間,平日要達到這種程度,需要運轉真氣,一遍遍演練武功,直到精氣化入骨髓才行。

  武修怕的不是變化,而是死寂不動,這股奇異能量恰恰能打破平靜,掙破人體自誕生後就存在的框架。

  當然,如果奇異能量過分強大,血肉的活躍程度超出了武修的控制範疇,同樣會陷入暴走,產生意料外的變異。

  黃泉正要一馬當先下去,屠百靈忙阻止道:「先等一下。」

  她捏動法訣,喚出陰雷順著坑道往裡面一擲,就聽得轟隆一聲,劈裡啪啦電蛇竄走,伴隨著許多野獸哀嚎的痛鳴。

  「依著前人的經驗,那些魔怪和亞魔族常常會守在入口位置,就等著修士或者迷路的動物進來。」

  三人隨著坑道走下去,果然見到一地的焦黑屍體,全是小型魔怪。

  羅豐以靈識觀察,發現魔怪的外貌跟動物差別不大,有的只是體表多了些五顏六色的魔紋,有的則是多了一個腦袋,或者本該沒角的長出了角,倒是很像之前所說的變異。

  通天古書對這些魔怪的血肉瞧不上眼,理也不理的解釋道:「魔怪其實就是擁有魔族血脈的野獸,太古時期,魔族是和人類共同生存在這片大地上,便是如今,也常常有域外天魔穿過時空隧道降臨。

  魔族的血脈極具侵略性,很難根除,像血液被草木吸收,草木就成了魔植,而牛羊吃了草,就會被染上魔氣,牛羊再被虎豹捕獵,則虎豹又被感染,虎豹死後屍體腐化,那些蛆蟲又被感染,如此往復循環。

  想來那些具備魔靈根的修士,就是擁有魔族血脈的後裔,不過人類懂得以修行之法,壯大自身血脈,從而操控魔血為己用,而禽獸無法修行,一旦魔血覺醒,就會反過來被操控,淪為魔怪。

  魔怪形同妖獸,妖獸若能開啟智蒙,便能成長為妖,魔怪亦是相同,不過純血魔族不承認他們為同族,只蔑稱為亞魔。」

  羅豐一邊聽著通天古書的講解,一邊行走在地下世界,與設想的那種狹窄的鼴鼠坑洞不同,地下世界極為寬敞,高有五丈,寬度則長短不一,短時僅有一丈,須小心通過,長時超出三十丈,能放馬肆意奔馳。

  地下世界並非黑暗一片,牆壁上有著一種名為熒粉的物質,散發出點點光芒,如夜晚的星辰,靠這般微弱的光亮,常人或許會覺得視物困難,但對修士來說,即便伸手不見五指,也沒有絲毫影響。

  三人在地下世界中暢行無阻,這裡是火宅魔獄的第一層,多為一階魔怪,偶爾會出來兩階魔怪,但靠著屠百靈散發出的些微氣息,就能讓這些魔怪識相的離開,畢竟它們的本能比一般的動物要敏感得多。

  屠百靈手中拿著一幅地圖,在最前面引路,地圖是其他探索過火宅魔獄的修士們手繪出來的,在修真坊市有售,上面標註了危險地帶以及通往下一層的入口位置。

  其實通道入口位置是會改變的,並非永遠在相同的位置,不過週期很長,至少以五年為單位,所以只要地圖出來的時間較近,那麼可靠性就比較大。

  不過,三人在經過一陣左轉右拐後,突然發現,前方竟然沒路了!

  羅豐問道:「屠師姐,這是怎麼回事?」

  屠百靈略顯慌張道:「沒事,放心吧,請相信我,只是個小小失誤,絕非是我第一次給人帶路看不懂地圖,看圖索驥這種簡單的事情就連小孩子都會,堂堂修士又怎麼可能會看不懂呢?」

  連推理都不用,就明了事實真相的羅豐,儘量組織著不刺激對方的語言:「那個,其實這種事不必勉強,依照地圖尋路也不是想像中那麼簡單,每個人都有擅長和不擅長的事,乾脆讓我來……」

  屠百靈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:「不用不用不用!你難道不相信我嗎?你難道認為堂堂五重境的修士會在有地圖的情況下認不得路嗎?我爹爹說過,就連獅子也會打瞌睡,我剛才不過是……」

  她瞥了一眼手中的地圖,突然眼睛一睜,就像是發現了隱藏的秘籍,臉上同時出現恍然和欣喜之色:「原來如此,我把地圖拿倒了!怪不得總覺得之前的分叉口,好像左右位置互換了,敢情問題出在這裡啊!」

  羅豐捂著額頭,無言以對。

  黃泉默默上前,強搶過地圖,掃了一眼後,堅定的轉身往回走。

  「等等,再給我一次機會,我保證不會再迷路!我爹爹說過,只要是人,就難免會犯錯,最重要的是知錯就改……」

  屠百靈不死心的糾纏著,結果黃泉只轉了四道岔路,就見到一條向下延伸的通道。

  ……

  在三人向火宅魔獄第二層下潛的時候,魔獄地表的入口處,又降下三道身影,其中兩人赫然是安連海與姚憐蓉。

  姚憐蓉手中拿著一面鏡子,在原地饒了一圈後,光滑的鏡面竟好似被投入石子的湖面,一道道漣漪蕩漾開,最終出現一幅會動的畫面,恰巧是羅豐三人魚貫進入火宅魔獄的情景。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01:32 AM

055 韓林的佈局與變數

  「這三人果然下去了。」姚憐蓉收起溯本追源鏡,「不枉我們派人盯梢他們的行動,本來還擔心,屠百靈小姐橫插一槓,說不定公子的佈局會失敗,如今想來,卻是我多慮,只怕公子早就料準黃泉的心性,必然不會平白無故接受別人的好意。」

  說完,她轉身對第三人微微施禮,以嬌媚的語態道:「接下來,一切可就拜託蠻羗師兄了。」

  蠻羗生有一張狹長的臉孔,五官分開來單獨看都還正常,卻因為面積太小,擠在一起而愈發襯托出缺點,幸好有一頭長披兩肩的烏黑頭髮,調和了寬肩和窄面的不協調,否則會更為醜陋。

  他擺了擺手,自信滿滿道:「單劍通與韓林兩位師兄共同吩咐的事,我自當盡力,何況就算不看僧面,這三人中有一人得罪了我師尊,卻是不能不看佛面,他是非死不可。」

  姚憐蓉笑了笑,沒有多話,因為她知道蠻羗的師尊就是百蠱真人,當初韓林將羅豐推薦給百蠱真人做棄子,乃是出於借刀殺人之意,若被知曉原委,難保不會會生出嫌隙,所以還是該瞞則瞞為佳。

  安連海則是咬牙切齒道:「蠻師兄,我有個不情之請,還望你將羅豐這小子交給我,我跟他之間有不可化解的仇恨,若不親手殺掉他,我的道心難以圓滿,日後道途上怕是再難進步。」

  他自從與羅豐一戰後,日日夜夜心神不寧,連晚上睡覺都時常做噩夢,而且魔頭的長相跟羅豐一模一樣,要知道以修士的心性和對身體的調養,除非修煉極端殺戮或者充滿戾氣的法門,否則根本不會做夢。

  安連海不知道,這其實是氣運被削去大半後,身體自然而然產生的不適反應,他誤以為是因為那場失敗,讓自己種下了心魔,所以日夜難寐。

  那場失敗給他的印象實在太過深刻,就算如今回想起來,都有壓抑不住的屈辱湧上心頭。

  不管是為了報仇,還是消滅心魔,他都非殺羅豐不可。

  蠻羗本不滿安連海的搶人行為,但聽聞有關道心圓滿,便知這已是不死不休的死結,若不答應,那可就成了仇讎。

  雖然就算他不在乎被安連海仇視,可安連海背後站著的韓林,卻是他不能不忌憚的。

  「說起來,韓師兄的佈局可真夠厲害的。先讓黃泉小子在年度考核上與胡靈瑤對上,算準他不會放水,必然會因此得罪單劍通師兄,然後再暗中使勁,鼓動單劍通給他一個教訓——以單劍通的性格,必然是一點就燃。

  黃泉中了凍絕劍氣,常藥難以根除,必須借用炎屬魔性的天材地寶,這時再放出風聲,就說單劍通不準人賣類似藥物給黃泉,宗內門人忌憚之下,便會選擇明哲保身,而單劍通哪怕有所耳聞,以他的高傲個性,只會默認,絕不會認慫出來解釋。

  如此,黃泉想治療傷勢,就必須到火宅魔獄來取藥材,這恰恰是殺他的最好時機,一旦人死了,現場到底發生什麼,還不是任由我們編說。

  這出殺局環環相扣,步步緊逼,令獵物不得不落入編織好的陷阱中,著實可怕。以前我以為韓師兄只是修行天賦勝過我,沒想到這智慧更是遠勝我百倍,日後卻是不敢生出較技之心,只望在我升入宗門後,能夠多多提攜。」

  蠻羗的語氣,全然不將六重境的瓶頸放在眼裡,好似只要他想,隨時就能突破一般。

  但姚憐蓉與安連海並沒有因此而心生嘲諷,蓋因蠻羗是公認的宗內五重境第一人,位列人榜首席,其本領之強,普通的六重境弟子都非是他敵手。

  所謂人榜,乃是宗內的好事之徒,依照弟子的潛力,排出的最有可能突破到六重境的榜單,其中只要是坐過首席的人,迄今為止,有九成九以上都成功突破,比如上一次的人榜首席,就是韓林。

  不過,姚憐蓉在心中贊同蠻羗評價的同時,又添了一句:再嚴密的佈局,也防不了變數。

  韓林這番佈局的變數,就是羅豐。

  一而再,再而三的打亂他的佈局,否則站在這裡的,就不是蠻羗,而是韓林本人。

  最初在年度考核時,羅豐出乎預料的擊敗了安連海,導致原本預定在四強中的放水局出現了變數。

  若是放任不管,最後擊敗胡靈瑤的人極可能就是羅豐,而非黃泉,那麼韓林的計畫中,讓黃泉得罪單劍通的第一步,就要宣告流產。

  為此,韓林不惜冒著得罪百蠱真人的危險,將羅豐強行送出局外,為的就是消滅變數,至於臉面受損之類的,反而是其次了,以他的心性,完全承受得起。

  然後,韓林沒料到的第二次變數,是羅豐居然能活著回來,若是羅豐與黃泉交換訊息,有微小可能會使他的佈局曝光,為此,他不得不親自動身,扼殺變數。

  最後的第三個變數,是韓林沒料到羅豐一回來,就拜入月湖真人門下,並結識了秋璃這個賴賬毀約的女人,當時他明明有一戰之力,卻選擇忍氣吞聲,便是為了大局著想,一切以擊殺黃泉為要。

  誰知秋璃這女人拿錢不辦事,完全不按規矩出牌,最終刑罰堂長老尋上們來,哪怕他使勁渾身解數,使盡各方關係,也未能逃掉禁閉,

  為了使長久來的佈局不在最後功虧一簣,韓林只能退而求其次,尋蠻羗做幫手,曉之以理,誘之以利,代替他出手。

  這是韓林能做到的最佳彌補,蠻羗背後有靠山,實力是五重境最強,對付三重境弟子,沒有「以大欺小」的擔憂。

  心中雖是如此想著,姚憐蓉臉上卻沒有絲毫流露,嬌笑著允諾:「請放心,此番無論最後是否功成,都會獻上一顆三元龍虎丹,助蠻羗師兄突破壁障。」

  「哪裡,若是不能成功,就算韓師兄願意送,我也不敢厚顏收下——當然我不會讓這種萬一發生。」

  蠻羗忙拍著胸脯保證,這可絕非敷衍,他是真的有些怵韓林這人。

  他猶然記得,在初聞全盤佈局的時候,腳底生出了絲絲寒意。

  六道宗的門人,都在看黃泉這位新晉天才與單劍通這位前天才的爭鬥,津津樂道的討論著誰能笑到最後,不想原來幕後黑手另有其人,兩人只是受韓林的擺弄,被誘引到不死不休的境地。

  這般深不可測的城府,和操人生死的手腕,令蠻羗不寒而慄。

  同時他也明白,對方將佈局內容全盤托出,既是取信,也是威脅,因為這些內容若是有隻言片語透露到單劍通耳中,對韓林而言,無疑是平添大敵,為了不出現洩密的意外情況,只能是拖蠻羗下水,成為同夥中的一員,方能安心。

  蠻羗非常確信,若自己沒有當場答應,等待自己的就是滅頂之災,以他對韓林的瞭解,知曉這位是絕對幹得出來。

  姚憐蓉道:「一旦追上三人,就由安連海擊殺羅豐,蠻羗師兄消滅黃泉,而我則負責拖住屠百靈這位大小姐。」

  說到屠百靈時,她的語氣中隱約透露出不屑。

  蠻羗不無遺憾道:「屠百靈背後站著通寶真人,這位是門派裡有名的煉器大師,廣交天下,高朋滿座,各方都得給他情面,否則的話,我倒是想嘗嘗這位大小姐的甜頭。天然去雕飾,清水出芙蓉,嘖嘖,真想看看那張嬌蠻的臉被玷污後,會是何等的絕色風采!」

  姚憐蓉也頗為遺憾的笑道:「說得我也很想瞧瞧看,可惜此回卻是不行,屠百靈必須放過,通寶真人交友眾多,但行的卻是明哲保身之法,就算知曉此事,也只會裝聾作啞,既是如此,我們最好別去煽惹他。」

  「我沒異議,只要將羅豐交給我處置就行!為了此回覆仇,我將全部積蓄都揮霍出去,換了萬鬼鎮仙塔和不破元丹,不惜犧牲未來,突破至五重境,就是為了一朝洗刷屈辱,十倍百倍的奉還給他!」

  安連海滿面戾氣,一馬當先進入火宅魔獄,但在走下坡道後,迎面就是一連串炎球撲來。

  他慌忙閃身躲過,祭出周天鼎護住身體,抬頭看去,就見一群後背形狀如火山口的魔獸,有的正啃食著地上的魔獸屍體中,有的則虎視眈眈的瞪著他。

  「熔巖巨駝,四階的群居魔獸,怎麼遊蕩到第一層魔獄來了?」

  安連海來不及感慨自己的霉運,就見比一波先前更兇猛的火浪噴湧而來。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01:33 AM

056 蒼背魔狼

  羅豐三人一路通行無阻,並沒有遇上意外,那張火宅魔獄的地圖非是假貨,在黃泉的認路下,用了不到半個時辰,就下到了第三層,並找到了通往第四層的下坡口。

  路途中,時不時能感應到角落中有窺視的目光,想來都是些暗中潛伏的魔怪,它們在估量三人的實力後,全都明智的選擇了無所作為。

  下坡前,屠百靈忙提醒道:「從第四層開始,就會充斥地煞之氣,但尚算稀薄,只要不是長年累月待在這裡,倒也不會有恙,不過到了第六層,地煞之氣變得格外濃郁,若沒有護體真氣保護,處境便很危險。所以,還是由我來帶路比較安全。」

  她仍未放棄拿回地圖的想法。

  黃泉拒絕道:「我,不在乎。」

  她有純陽寶器守護,區區地煞根本近不了身。

  羅豐也不在乎,萬屠元功一催,立即就能將煞氣凈化成純正的靈氣,「煞」本質上也是「穢」的一種。

  下到第四層,羅豐感受到那股無形的異種能量又強大了幾分,甚至透過皮膜,深入他的筋骨中,以往那些很難運用到的肌肉跟著活躍起來,連經脈也在影響下如顫抖的琴弦般跳動著。

  「目前還是處在有益的範圍,在這種環境下修煉,事半功倍,若配合《轉圓法猛獸》這等玄級煉體法門,不用一個月,我就能大幅拓寬經脈,以武修的法門突破到靈識境。」

  羅豐正琢磨著,未來是不是要在這裡定居一段時間,忽然聽到黃泉的警告聲。

  「小心,敵襲!」

  話音未落,就見一道道黑影以矯健的身手,從各個有障礙物遮掩的角落中躍出,向著三人急速撲來。

  羅豐驚訝:「竟然摸到這麼近的距離都沒被發現,靈識對它們全然無效。」

  黃泉首當其衝,忙祭出瀝泉槍,瞬間挽出七朵槍花,以雷霆之勢,刺中從左右上下四個側面撲過來的七名敵人。

  然而,只聽一連串的叮叮噹噹,槍刃竟然未能刺傷敵人,被堅韌的皮毛給當下,更迸發出無數星火,而反震回來的力道,更讓黃泉不自主的後退一步。

  這一步,就將她的下盤打亂了,頓時陷入危機。

  似是早有準備,黑暗中蕩起一連串破空聲響,只見許多罡氣迎面斬來,密密麻麻交織成天羅地網,令人無從閃躲。

  「哼,沒眼力的東西,憑這點手段也想傷到本小姐!」

  屠百靈手中擲出一枚銅錢,綻放出財富的光芒,在半途中一化十,十化百,百化千,以錢生錢,眨眼間變成一面「銅牆」,將三人圍在裡面,將罡氣風暴盡數擋下。

  罡氣雖是兇猛,但銅牆在承受攻擊的時候,會不自主的震盪搖擺,將力量傳遞到每一枚銅錢上,集合群體力量化消衝擊。

  羅豐細膩的觀察到,被正面擊中的銅錢會先自我旋轉,然後帶動上下左右四邊的銅錢,再由這些鄰接的銅錢繼續帶動更多的銅錢,最後由點及面,這般卸力的方法令他想起了如意轉圓勁,一瞬間竟是有所領悟,觸摸到了真正的精髓。

  「是蒼背魔狼,小小四階魔怪,也敢調皮惹禍!」

  接著熒分光芒,看清偷襲者的身影,屠百靈手中捏著靈器「通寶方孔圓錢」,另一隻手在虛空中劃了一個法印。

  「無德而尊,無勢而熱,天圓地方,金錢通神!」

  銅牆哄然崩解,每一枚銅錢化作暗器,飈射而出,如利箭梭空。

  這般如傾盆大雨般的覆蓋式攻擊,縱然蒼背魔狼身手再敏捷,也無從躲避,一個個盡皆被射中,碰觸到的位置發出被腐蝕的聲音,染上了斑駁銅色,並迅速擴大,蔓延全身。

  眨眼間,地上多了數十尊栩栩如生的狼形銅像。

  通天古書揶揄道:「點石成銅,掙錢利器啊!」

  但蒼背魔狼們顯然沒有這般心情,紛紛後退,但只聞一聲嘹喨的狼嚎,諸狼停止逃跑,逡巡畏義。

  一頭比其他狼都要壯上一圈的蒼背魔狼風馳電掣般衝出,毫無猶豫畏懼之色,銅錢雨擊在它的身上,被繚繞的魔氣擋住。

  「護體魔氣,是五階的狼王,這才有點看頭。」

  雖然從境界上看,對方也是五重境,但修士有著層出不窮的法寶、術法、武學,又豈是僅憑肉身戰鬥的魔怪能媲美的。

  屠百靈再啟法印,衍化的銅錢迅速回歸,以她手中的通寶方孔圓錢為核心,組成了一柄劍形法器,銅錢劍發出凌厲的劍光,孕育著一股堅不可摧的錢道意志。

  「錢」之一字,左為金器,右為兇器,貫通人道歷史,鬼神仙佛都為之震懾,冥冥中更有無數信仰加持。

  天下間,求錢求財的人,遠比求神拜佛的人要多無數倍,便是修士,慣用的靈石也何嘗不是一種「錢」。

  造寺廟,要金錢;塑金身,要金錢;焚香火,要金錢;招僧客,要金錢……

  「錢」雖然沒有給人參拜的神像,但所有人參拜的神像卻皆是由錢塑造,那股恢弘、貪婪、充滿慾望的無窮信念,便是大自在天魔也要甘拜下風,不敢掠其鋒芒。

  屠百靈手中的靈器「通寶方孔圓錢」,乃是上古聖皇鑄造的九十九枚子錢中的其中一枚,能夠分潤錢道信仰。

  原本氣勢洶洶的蒼背魔狼王一時間竟也出現了猶豫之色,魔氣雖然也充斥著慾望和瘋狂,但又如何敵得過錢道意志,哪怕不足百分之一,也絕非它這小小五階魔怪能抵禦的。

  它在三丈的位置停住了腳步,喉嚨裡發出嚕嚕的威脅聲,在沿著弧線繞過數步後,最終不甘不願的掉頭離開。

  就在屠百靈猶豫著是否要趁勝追擊的時候,異變突起。

 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的從狼王腳下延生過來,與半丈處,如捕食獵物的眼鏡蛇般突躥而起,一舉打掉屠百靈手中的銅錢劍,捲住後往回拉。

  與此同時,轉過半邊身體的魔狼王猛然轉回,張嘴噴出千百道罡風利刃。

  「小東西竟敢演戲騙我!」

  屠百靈又羞又怒,自己居然被一隻畜生矇騙,尤其是在兩名後輩的面前,大丟顏面,想要捏訣喚回法寶,卻發現失了感應,心知對方的黑影必然專門針對法寶,憤憤喚出幾道法雷甩出去。

  眾魔狼見頭目的計謀得手,最可怕的威脅消失,又重整旗鼓,再度掩殺。

  通天古書興奮的吼道:「這狼王懂得使用術法,必然凝出了魔種,蛻變成亞魔,不要放過!」

  羅豐領會意圖,祭出萬鬼幡:「想以多欺少?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啊。」

  地下世界並不寬敞,他也不敢多召,只放出千頭屍鬼,進行圍殲。

  悶了許久的鬼師也趁機溜出,發出桀桀詭笑,隱蔽了身形,躲在暗處偷襲。

  魔狼群加上那些被銅化的倒霉鬼,也不到半百之數,如今被超過二十倍的敵人團團包圍,頓時軍心大亂。

  其實屍鬼實力並不強,平均也就相當於二重境,但蟻多咬死象,何況每一頭屍鬼都懂得玩金蟬脫殼,在被魔狼破壞身體的剎那,立刻魂體脫離,狠狠給對方來上一記陰的。

  魔狼皮毛再堅硬,也擋不了針對神魂的攻擊,頓時殘嚎連連,真正碰上了剋星。

  黃泉抓住群心動搖的破綻,持槍殺入,此回她吸取教訓,將力量凝聚在槍尖一點,並專門挑刺魔狼防禦最弱的腹部,一路血花四濺,槍挑如龍,勢如破竹!

  羅豐環顧全局,見狼群之戰已納入掌握中,無須擔憂,偏偏屠百靈對魔狼王佔盡上風,有著壓制性的修為和功法,可就是不能將優勢轉化成決定性勝利。

  她的實戰經驗太少,每每被魔狼王一個出乎意料的襲擊逼得手忙腳亂,痛失良機。

  「可惜,她應該先仗著自身修為勝過對方,先立足不敗,布下萬全的防禦術法,在有條不紊的進行攻擊,如此一來,就算實戰經驗不足,也可揚長避短,徐徐圖之。」羅豐評價道。

  通天古書笑罵:「能有這樣穩重的戰術計畫,本身就只有經驗豐富的人才能想到,你以為人人都如你這般早熟嗎?」

  「這是誇讚嗎?那我收下了。」

  羅豐念頭一動,紅光炫目,一隻火鳳凰振翅飛去,從旁掠翼。

  而在奪目光華的掩蓋下,陰神刺無聲無息,隱匿在黑暗中,緊隨其後。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01:34 AM

057 凌虛子是誰

  魔狼王自然不是屠百靈這般在象牙塔中長大的嬌嫩鮮花,激戰之餘,仍是耳聽六路,眼觀八方,時刻注意著局勢的變化。

  羅豐一出手,它便注意到了,更遑論火鳳凰是那樣的華麗鮮明,如黑夜中螢火蟲,想忽視都難。

  時局緊迫,魔狼王不甘坐以待斃,拼著被兩顆法雷擊中,足下陰影化作長戟,向著屠百靈斬去。

  屠百靈全神貫注,精神緊繃,心無外物,根本沒發現羅豐的插手,見本該被擋下的法雷,竟然成功擊中魔狼王,炸起模糊的血肉,一時間竟而愣住了,面對預料外的變化,不知該做何反應。

  長戟之影攔腰斬來,幸而屠百靈身上的法衣非是凡物,察覺到危險,防禦術式自然而發,許多華美的符文閃爍,化作一卷精妙絕倫的山水畫。

  長戟之影斬在畫捲上,竟而被吸收掉,成為畫中的景象。

  騰出手來的魔狼王面對飛撲而來的火鳳凰,吐出一口罡風,正面轟擊。

  潰散的氣刃在牆壁上割出一道道裂痕,火焰餘勁散落一地,將昏暗的地下世界照亮得如同白晝。

  感受漸漸退去的熱浪,魔狼王鬆了一口氣,將注意力轉移到羅豐身上,正欲發威,腦中忽然一陣刺痛。

  氣息隱匿的陰神刺在華麗的火鳳凰遮掩下,成功刺中了魔狼王,穿透厚實皮甲,直扎靈魂。

  戾氣、鬼氣、怨氣……各種陰暗的負面情緒纏繞住魔狼王的靈魂,從撕開的傷口處鑽進去,並往更深處侵蝕,直痛得魔狼王滿地打滾,拚命用腦袋去撞牆壁,試圖以肉體的疼痛來覆蓋靈魂的疼痛。

  屠百靈被這接二連三的異變嚇呆了,眨了眨眼睛,一副不明所以的神情。

  羅豐伸掌納勁一吸,將失去筋骨的銅錢劍攝取過來,然後遞給屠百靈:「最後一擊,交給你了。」

  「哦。」屠百靈下意識的接過來,隨即清醒過來,瞪著眼道,「我才是前輩,為什麼非要聽你的命令?」

  嘴上雖然如此說著,行動上卻是照做不誤。

  「錢之為物,危可使安,死可使活,貴可使賤,生可使殺!」

  屠百靈念動咒訣,催動銅錢劍,斬出一道鋒利的劍芒,如入無物般切開魔狼王的劍刃皮甲,將整個腦袋斬下來,噴湧的鮮血濺了一地,還噌噌冒著熱氣。

  那邊的狼群見頭目陣亡,原本慌亂的情緒變得更加沒有鬥志,個個慌不擇路的逃跑,可惜在被屍鬼大軍包圍的情況下,已是生死不由己。

  最終,只有兩頭幸運的蒼背魔狼帶傷逃生,其餘的盡數覆沒,並在鬼師的猥瑣詭笑聲中,屍體被煉成了手下們的新皮囊。

  「趕緊挖出來,我要吃它的魔種!」

  自從在縱橫派遺蹟醒悟自己需要魔種恢復力量後,通天古書早已等得望穿秋水,三番五次鼓動羅豐外出屠魔,也不管以羅豐的實力碰上魔族強者是否有機會逃生。

  如今美食在前,終於能得償所願,真正是迫不及待,而且它也謹慎的讓羅豐確認過,屠百靈跟黃泉氣運雖然勝過常人,但沒有當初方家姐弟那般誇張,何況羅豐也將丟失的部分氣運尋回來。

  因此,再度發生上回「虎口奪食」意外的可能性非常小。

  饒是如此,沒有吃進嘴之前,通天古書仍是不放心。

  羅豐拿出一柄飛劍,想要切開魔狼王的屍體,但普通魔狼的皮毛就已經讓黃泉的法寶槍都刺不破,何況是狼王的屍體,加上羅豐手裡的飛劍也是泛泛,用力砍了好幾下,但是將劍刃給卷磨掉了。

  「快從肚皮下手,那裡比較軟,兵器卷刃就用手,用正逆滔天掌的對衝勁力強行撕裂,記住千萬別用萬屠誅邪真氣,否則說不定會將魔種湮滅掉。小心,再小心,快點,再快點,哎呀,你可急死我了!」

  通天古書心急火燎的催促著,如果它有手腳,早就親自操刀上了。

  羅豐以幽冥真氣,配合正逆勁力的對沖,撕開魔狼王的肚皮,然後運使搜魂手,探入其中,依著通天古書的指示,在心臟附近一陣摸索,終於找到了魔種。

  他將魔種抽出,只見血淋淋的手掌中心,有一顆如瓜子般的物體,內中醞釀魔氣,不過比起當日大力坤魔的魔種,差的不是一分半分,而是雲泥之別。

  不過,通天古書表示不挑食,肚子餓了五天的人,連排泄物都吃得下,何況它這樣餓了上萬年的。

  將魔種放在攤開的書頁上,很快就有莫名的能量閃動,化作點點光芒,滲入書頁中,被徹底吸收。

  「有什麼東西要來了!要來了!來了——」

  通天古書就像吃了催情藥似的,猴急的鬼叫起來,伴隨最後長長的一個音節,一道玄奧的術式召喚陣出現在書頁上,發出閃爍的光芒。

  等到光芒消散後,只見一個玻璃盤形狀的物品憑空出現。

  羅豐拿起來後,上上下下端詳一番,發現並無奇特之處,只有盤底刻著四個字「凌虛子制」。

  「這是……魂器?我能感應到裡面寄宿著武格,應該是毛屬,」羅豐以靈識溝通感應,隱隱約約見到一位道人的虛影,「狼首,看來是狼精化人,難道是因為獻祭的魔種源自蒼背魔狼?可這號人物是源自哪裡的神話故事?凌虛子,沒什麼印象。」

  通天古書在享受完美味的餘韻後,開口道:「他是唐藏帝國的神魔小說《西遊釋厄傳》裡的小角色。」

  羅豐皺眉回憶道:「《西遊釋厄傳》這書我也聽聞過,內容通俗易懂,活潑生動,詼諧有趣,編就曲目無數,流傳玉洲四十九州,我雖然沒見過原著文字,卻也聽說書人講過故事,但不記得裡面有凌虛子這麼個人物。」

  通天古書道:「原文第十七回,奪了錦斕袈裟的黑熊精要開佛衣會,叫了兩名好友,其中一個就是凌虛子,這倒霉鬼拿了兩顆金丹去祝壽,半路上碰到猢猻,被一棒給打死了。」

  「你這麼一說,我倒是有些印象,但這麼個幾筆帶過的角色,你召喚出他的八品魂器做什麼?雖然不知他的特性,但僅從蘊含的靈能來看,可比同為八品的吞金獸弱了不止一籌。」

  通天古書喊冤道:「沒法子,等價交換,蒼背魔狼王的魔種,也就只能交換出這種級別的魂器,你想要更好,就拿更多魔種來。反正眼下可以確定的一件事,就是本大爺吞噬魔種後,吸收掉的魔紋能用來恢復記憶,而魔元則能用來召喚出魂器,真是可喜可賀啊。」

  羅豐好奇的問:「你恢復了多少記憶?」

  通天古書語調忽然下落:「本人的記憶就是經文內容,單純的知識本就沒有丟失,你且翻到第一頁。」

  羅豐照做,只見原來空白的一頁紙上端,出現了一個「告」字。

  「……這是『造化通天經』中,『造』字的一部分吧?你就記起了這麼些東西啊!只有標題的半個字,連正文都沒出來!」

  「蒼背魔狼王的修為,也就是這種水準了!」通天古書扯著喉嚨大喊道,「老朽也想一下子就恢復全部的記憶啊,可有什麼辦法呢?鎮道經文又不是路邊攤上的小黃文,八個銅板能讓你看得血脈賁張,白濁奔流——你也別嫌貴,就值這個價!」

  羅豐搖搖頭,反正他是不奢望自己能看到全部經文內容的那一天了,想靠修煉《造化通天經》一步登天,還是趁早洗洗睡了吧。

  「經文內容不指望,但魂器可是有價無市的,只這一點就極有價值。只是不知他的召喚原理是怎生一回事,是僅能召喚《西遊釋厄傳》裡的角色,還是其他的神話故事亦可?

  若是獻祭的魔種足夠強大,是否能召喚出《西遊釋厄傳》中主角的魂器?

  若是,那召喚的應該是齊天大聖的魂器,還是鬥戰勝佛的魂器,這兩者定位不同,不可能混為一談……」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01:35 AM

058 天生我材必有用

  就在羅豐琢磨通天古書召喚魂器的用途時,鬼師召出手下中坐第三把交椅的鬼將,然後以蒼背魔狼王的屍體為祭品,施展重鑄屍身的法術,為鬼將塑造匹配實力的軀殼。

  羅豐收起凌虛子的魂器,轉身發現屠百靈還怔在原地,不過雙瞳中閃爍的並非後怕或呆滯的神光,而是若有所思的表情,他知曉這位缺少實戰經驗的大小姐,必然是從方才的爭鬥中獲益不淺。

  一個人缺少能力不要緊,最重要的是要懂得學習,總結經驗,如此才會有進步。

  黃泉持著染血長槍過來,微微一抖,就將上面粘著的血液抖落,在方才戰鬥中,她一人刺死了十三頭魔狼,而且沒有動用真氣,使的全是最簡單的招式,一刺一收,就收割掉一條狼命,戰鬥結束後氣息平穩如常,無一絲紊亂。

  打掃戰場的事情自然是交給屍鬼,羅豐只吩咐將一些有價值的部位留下,如狼爪和狼牙,其餘的盡數充公,靈魂該吞噬的吞噬,屍體該煉化的煉化。

  黃泉與屠百靈見到此景,沒有絲毫動容。

  六道宗的弟子,無論是性格溫柔的,剛強的,天真的,狠辣的,對這種事情都沒有道德潔癖,卻是見多不怪。

  待得打掃乾凈,三人重新上路,仍是由黃泉看圖領頭,不過旁邊多了新獲得身軀的鬼將作為護衛。

  吸取了上回的教訓,羅豐覺得不能一味依賴視覺和靈識來警惕敵人,而鬼道生物能根據活物的生氣來判斷,若非有意針對,很難瞞過。

  行腳中,屠百靈一直沉默不語,羅豐多次能感受到對方瞥向自己的視線,但每每當他轉過頭詢以眼神問時,屠百靈又會若無其事的轉過去,目視前方。

  如是者三,羅豐失了相互「拔河」的興趣,轉而將心力都轉移到探尋「凌虛子」武格的特性上。

  他以靈識溝通後發現,這尊八品武格雖然在武力加持上,只比九品武格勝上兩分,可謂慘不忍睹,但在其他方面卻另有妙用。

  正式加持武格後,羅豐赫然察覺到,許多關於煉丹的訊息進入腦中,將他在前幾日試手過程後碰上的難題,一一解開,而且還提出了許多高屋建瓴的指點,令他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。

  這種武格附體的效果,可比聽他人講解切實多了,不僅能知其然,更能知其所以然,有一種本該如此的味道,就像是一下子得到了煉丹大師的全部心得體會。

  羅豐相信,現在讓自己重新開一爐養氣丹,就算不投入氣運輔助,也能達到九成的成丹率。

  只是,他仍有些疑惑:「武格的特性源自傳說故事,這蒼狼精的特性為何是煉丹?總不能因為它拿著兩顆金丹登場,就認定它會煉丹吧。」

  通天古書解釋:「你去細品原文,裡面有一情節,說那猢猻輕步潛蹤偷聽,見到三個妖魔席地而坐,分別是黑熊精、蒼狼精和白花蛇精,都在那裡高談闊論,講立鼎安爐,摶砂煉汞,白雪黃芽,旁門外道的內容,由此可見,這頭蒼狼精的確擅長煉丹,有幾分道行,非是弄虛作假,濫竽充數。」

  羅豐略微釋然。

  他解除武格附體後,那種指點江山的自信感便如潮水退去,雖然關於煉丹的知識依然能絞盡腦汁的回想起來,但已失去瞭若指掌的把握。

  在確信羅豐沒有注意自己後,跟在後面的屠百靈狠狠握緊拳頭,先是心虛的瞧了黃泉一眼,然後好似偷情般的悄悄靠近羅豐,用細若蚊蠅的聲音道:「方才,謝謝你了。」

  「嗯,你說什麼?」

  羅豐還在回味方才的附體感受,一下子沒反應過來。

  屠百靈以為他是故意,臉上飄起一朵紅雲,咬牙道:「別想讓我說第二遍!」隨後慌忙拉開距離,跑到黃泉旁邊,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的樣子。

  羅豐心中鬱悶,自己是真沒聽清楚,那麼輕的聲音,就算是武修,也不能保證一定可以聽清。

  通天古書哈哈調笑:「這小妞的性格倒是很適合調戲,尤其是被捉弄後的樣子,讓人忍不住想更多的捉弄她。」

  羅豐理解不了這種趣味:「沒事別去煽惹人,惹人發脾氣可不是個好習慣。」

  也許是蒼背魔狼的血氣還有殘留在眾人身上,警告了其他的魔怪這群人不是好惹的,於是接下來的路程,並未再遇上其他不開眼的襲擊者。

  只是好運似乎用光了,地圖上標記的位置,並沒有本該存在的下坡口。

  屠百靈不知所措:「這下該怎麼辦?這處下坡口的發現時間最近,第二近的已經是三年前了,很難保證是否存在,而且還是在三百里外的位置。」

  羅豐俯身從兩處地方捻起一撮泥土,分析道:「對比裡外土壤的新舊,這處下坡口是在三個月內被填平的,似乎非是地形丕變的緣故,而是被人為填平,也許可以試著強行破壞。」

  火宅魔獄的每一層都有佈置守護禁制,防止人用蠻力打通,也能擋住鬼魂一類沒有實體的存在,直接往下滲透。

  如果是地形丕變,那就意味著這處缺口是被禁制的主體意識填補掉,禁制的力量必然也補上了缺口,但若換成是人為填平,那麼很可能禁制的主題意識尚未察覺到這裡的缺漏,也就有了可趁之機。

  「讓我來吧,我有一門太乙分光術,能凝聚金靈之氣,貫通幽冥,堪比定海神針之威。」

  屠百靈思忖,論實戰她或許比不得另外兩人,但修為畢竟是她最高,若是站著不動催使術法,毫無疑問是她最強。

  黃泉搶道:「我來,恰巧,克制。」

  不給屠百靈爭論的機會,她便催動魂器,背後浮現出一名身著八品官服的冥間神靈。

  「冥間的神靈,難道是城隍?」羅豐根據外形揣測,卻又自行推翻,「不可能,最低的縣城隍也是七品,以黃泉的根基難以催動,實戰中只是拖累,比城隍更低一階……應當是境主神,掌管街道喝村落的保護神。記得境主神同時兼具冥屬和神屬,那麼黃泉必然也具備冥靈根和神靈根。」

  黃泉得到境主神的加持,雙手平舉,緩緩向上抬起,她面前的土地頓時陷入震盪中,不安的躁動著,一抔又一抔的塵土往上竄起。

  境主神乃是陰間的土地神,對土地自然有著操控力。

  大地折騰得越來越厲害,宛如強烈地震一般,身為武修的羅豐尚能保持平衡,但屠百靈就不得不借助法寶浮起。

  等到震盪達到極點時,黃泉雙手猛然往下一壓,前方的地面轟然塌陷,出現了一條往下蜿蜒的道路。

  「果是,人為。」

  黃泉仍是一馬當先,走了下去,羅豐連忙命令鬼將跟上。

  下到第五層後,無論是煞氣還是異種能量,都變得更為強烈,而只有到了這一層,才有機會遇上此行的目標獨角炎魔。

  「遠處,有動靜。」

  黃泉仍處在境主神附體的狀態,因此對大地的振動格外敏感,察覺到了遠方傳來的聲音。

  羅豐命令一直偷偷摸摸的鬼師前去查探情況,這沒膽的傢伙竟想叫出一批手下,有了保護再出去偵查,被羅豐喝止,只好加持隱身法,小心翼翼的摸索過去。

  須臾後,羅豐得到回饋來的情報:「一批活著的修士與一群牛形魔怪在廝殺,修士一方略微佔著上風,但不時有人負傷。以陰鬼智慧,僅能看出這種程度的情報。」

  屠百靈提議道:「不必理會他們,我聽別人說,在火宅魔獄,最可怕的不是藏在黑暗裡的亞魔,而是修士。至少,我們看到亞魔,就知道它們是敵人,必須消滅,但對修士就無法判斷敵友,誰也不能保證,對方是否會見利棄義,暗算於你。無論是同門,還是其他門派的人,都不值得信任。」

  這是經驗之談,但羅豐在權衡利弊後,做出相反的選擇。

  「還是過去看下,若有必要,可出手賣份人情。

  一來,他們比我們更早下到第五層,必然對這層地域有過探索,也許見過獨角炎魔的蹤跡,可以幫我們節省大量的時間;

  二來,他們與一群五階魔怪打得難分難解,可見實力上,並沒有高出我們太多,真要起了歹意,也不必怕他們;

  三來,若遇著討厭的人,大不了我們見死不救,趁火打劫也未嘗不可,具體仍是要看過情況,再做決定。」

  黃泉思索後,點頭道:「可。」

  屠百靈也只能少數服從多數。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01:36 AM

059 青木派

  三人依著指示尋去,走了二十里路,打鬥的聲音清晰入耳,更有悶雷聲響滾動,在封閉的地下世界中格外嘹喨,振聾發聵。

  凝睛看去,一群身著青衫的弟子,各持法寶神通,與一群三條腿的雙角牛怪戰成一團,只見風響並塵沙,雷光噴愁霧,飛葉散彩霞。

  「觀衣著服飾,不像是三教六宗的人,運用的術法大多為木屬,想不起來跟哪個門派的特點契合,倒是應戰的魔怪,應該是五階的三足雷光犀無誤

  三人一合計,誰也沒能認出對面修士的背景,運用的神通倒是玄門正宗,沒有一絲邪氣,不過落在眼光高卓的三人眼中,顯得有些平庸,沒什麼可稱道的地方。

  修士總計十三人,其中明顯是領隊的女子有著六重境修為,使一對陰陽圈,背後有一對蝴蝶翅膀形狀的法寶,如蝶戲花叢般在魔怪群中穿梭,時不時砸出陰陽圈,放倒一頭。

  剩下十二人,一半為四重境,一半為三重境,結成兩道陣形,前者主攻,後者主守,他們的功法比較擅長防禦,縱然修為低上一階,也能防得滴水不漏。

  如此一來,哪怕三足雷光犀的數量是修士的四倍,也是無可奈何,被衝亂隊伍後更是一盤散沙,被逐個擊破。

  相比前番羅豐三人遇上的蒼背魔狼,這群雷光犀少了一個統帥的頭目,不能將整體的實力凝成一股麻繩,導致結果就是,明明個體實力更強,危險性反而更低。

  通天古書見其中沒有凝出魔種的亞魔,瞧了一眼就失去興趣。

  屠百靈詢問:「要出手嗎?出手的話要幫助哪邊,還是兩邊通吃?」

  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,不知不覺中,總是先去詢問羅豐的意見。

  「既然是名不見經傳的小門小派,想來沒什麼油水,運用的法寶和神通也無出彩之處,犯不著捅刀子,但也不能魯莽出手,否則他們很可能會將我們當做敵人對待。」

  「那怎麼辦?」

  羅豐略一思考:「由我一個出馬吧,你們兩人且在暗處等待,我驅使屍鬼大軍圍剿,他們即便初時會覺得緊張,但見我只有落單一人,又是專長御鬼,必然會放鬆敵意,頂多是戒備,而不會出手。」

  屠百靈不喜戰鬥,知曉不必出手,沒有異議。

  黃泉道:「小心。」

  羅豐擺了擺手,縱身飛出,在引起青衫修士們的注意時,大聲喊道:「諸位同修,在下沒有歹意,偶然路過,願助一臂之力。」

  說話間,喚出千名鬼屍,浩浩蕩蕩的向著魔怪殺過去。

  青衫修士們見到突然間冒出一堆陰氣森森的鬼怪,嚇了一跳,以為這位是來趁火打劫,可一見出來的鬼屍修為都不高,而御鬼者的實力也只三重,自己無論是強行衝出,還是擒賊擒王,都有把握,這才放下心來。

  那名六重境的女修士很快做出判斷,以威嚴法音喊道:「諸弟子謹守陣型,以不變應萬變。助拳的道友,吾等是青木派弟子,為避免誤會,還請只在南方區域驅敵,莫要擾了我方陣式。」

  法音滾滾如雷,如巨鼓擂動,壓制住全場的戰鬥聲響。

  羅豐知曉,對方這是在示威,警告自己別生出歹意。

  他微微一笑,也不放心上,按照著指示,只在南邊區域行動,困住十五頭三足雷光犀。

  這群魔怪會用犀角釋放閃電,而雷電天生克制鬼物,一旦劈中,屍體和藏在裡面的陰鬼會一起灰飛煙滅,根本沒有金蟬脫殼的機會。

  不過在羅豐眼裡,這群屍鬼本就是炮灰,還是九牛一毛的數量,死光了也沒什麼可惜的,完全不在乎傷亡,以屍海戰術湧上去。

  質量的差距,用數量彌補,蟻多尚能咬死象。

  三足雷光犀們面對百倍於自己的屍鬼軍隊,雙拳難敵四手,縱然有雷電異能,也時不時被冷不防的偷襲擊中,咬下一口血肉,最終流血過多,一個接一個的因重傷而倒下。

  此時,在暗中觀察的屠百靈問道:「看起來好像是談妥了,咱們要不要上去幫忙?給羅師弟撐下場子,以免待會兒分戰果時,被人打壓。」

  黃泉搖頭。

  屠百靈仍有些擔心:「萬一他們見羅師弟形影相弔,生出歹念怎麼辦?」

  黃泉道:「魚兒,上鉤,正好。」

  「你是說,羅師弟是在釣魚?」屠百靈皺眉思考,「他故意一個人出去,給人落單的印象,如果對方生出惡念,想殺人越貨,咱們就登場,來個黑吃黑!嘿,這個羅師弟,可真夠陰險的。」

  黃泉決然道:「忘恩,負義,該殺!」

  羅豐這邊拖住了小半的魔怪,立馬打破了原有的平衡。

  青木派弟子壓力銳減,便是主守護的三重境弟子偶爾也能騰出手來,抽冷氣釋放幾道術法,於是很快就取得了壓倒性優勢,將一頭頭雷光犀擊殺。

  最後只剩下八頭三足雷光犀時,那名領頭女子嬌喝一聲,祭出陰陽圈,這對圈子在空中衍化太極之道,陰陽生四象,四象生八卦,分化成八個圈子,一對一,將八頭三足雷光犀的脖子圈住。

  三足雷光犀想要反抗,但是全身法力被禁錮,連天賦異能的犀角都射不出閃電,甚至一身蠻力也十不存一,竟與普通的犀牛別無二致。

  女子也不殺它們,拿出一塊布袋子,將八頭雷光犀盡數罩了進去。

  完事後,她轉頭看去,發現御使屍鬼的少年修士早已結束了戰鬥,更召回了手下,只留下不到百頭的屍鬼打掃戰場,心中讚了一聲好膽量,就不知是藝高人膽大,還是無知者無畏。

  「我是青木派弟子花信風,不知閣下姓名,系出何派?」

  羅豐道:「六道宗。」

  花信風微微頷首,並無異色,但身後那群弟子可就沒這份定力,個個交頭接耳,議論紛紛,顯然聽聞過邪宗的名聲,不敢不防備。

  怪不得敢孤身進入第五層,以三教六宗的名聲,又有誰敢劫道?

  一旦被六道宗的高人推算出因果,打上門來尋仇,又有誰能護得住?

  花信風倒是不懷疑羅豐的話,加上御鬼術的確也是六道宗內有名的法術,便繼續問道:「我方此番出行,正是為了三足雷光犀的犀角,不知閣下是否能割愛,若有要求,不妨開出?」

  羅豐笑了笑,指揮屍鬼們將三足雷光犀的犀角盡數拔下,扔給對方,然後道:「三足雷光犀身上最珍貴的便是這犀角,佔了七成價值,還望貴派將剩餘的屍體交給我。另外尚有一事相問,不知貴派可知道關於獨角炎魔的消息?」

  在聽到羅豐講犀角價值的時候,花信風做好了討價還價的準備,不想最後卻是提出這麼個要求,令她的準備落空,但也暗自舒了一口氣,至少不用擔心得罪六道宗這般龐然大物。

  「正巧,三天前,我們曾在一處巖漿河的旁邊,遇見過一頭獨角炎魔,但我們此行的目的不在它,便小心避過,沒有過多觀察,不知道現在是否還在那個位置。」

  花信風一邊說著,一邊拿出一卷畫布,凝聚墨綠色在指尖,稍稍在上面點了一下,然後送給羅豐:「這是地圖,我已標出位置,大約在一百五十里外。」

  羅豐接過地圖,略微看了一眼就收起來,反正也無從驗證真假,不如大氣一些。

  鬼師從隱身狀態下出來,開懷詭笑著,將原地盤繞,尚未散離的三足雷光犀的魂魄收攏過來,一口氣全部吞下。

  三足雷光犀乃是五階魔怪,縱然不修神魂,沒有靈智,魂力遠遠比不得五重境的修士,但將近四十的數量累計起來,仍是頗為可觀,吸收後的增長可謂立竿見影。

  鬼師的氣息很明顯的在急劇提升,便是青木宗的三重境弟子也能清楚感受得到,他們一個個臉色陰晴變化不定,失了最初的穩重,多了幾份慌張,就連花信風也暗中運氣,以防不測,卻是給鬼師的修為震懾到了。

  若是羅豐一人,哪怕手段再高明,也不過是三重境,即便是忌憚,更多的也是忌憚他背後的六道宗,而非他這個人。

  但眼下出來一頭五重境的鬼寵,再加上先前的屍鬼大軍,儼然有了威脅到青木宗一行人的實力,如今的忌憚,才是真正關於身家性命的憂慮。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01:36 AM

第060章 獨角炎魔

  鬼師的修為很快就到了五重境巔峰,繼續往上提升,甚至超過了界限,可仍沒有產生質變。

  羅豐通過心神聯繫,很清楚的感受到,鬼師觸碰到了那層「壁壘」,偏偏難以捅破,似乎缺了點關鍵的東西。

  「六重境本就是個大難關,修士要突破這一重需得實現三元合一,推開玄牝之門,可鬼道生物沒有肉體,不存在精元的說法……奇怪了,到底該怎麼辦呢?」

  羅豐沒有繼續深思,因為他覺得,自己若再裝「深沉」,只怕那邊的青木派弟子,要忍不住「先下手為強」了。

  屍鬼們將雷光犀的屍體聚攏起來,鬼師從手下中挑出最強的幾十個,幫助它們塑造肉身。

  見到這幅血肉蠕動的畫面,青木派的弟子個個臉色難看得像吞了糞物,幾名女弟子更是忍不住轉過身低頭嘔吐,再瞧見羅豐一臉尋常的表情,心中更堅定六道宗弟子個個是邪孽的認知。

  除了花信風見多識廣,只是微微皺眉以外,其餘弟子沒一個能坦然接受,可見至少在心理承受上,六道宗弟子勝了他們不止一籌。

  等到一切事畢,在幾名青木派弟子擔憂著該「圖窮匕見」的時候,羅豐微微一拱手,道:「告辭了,後會有期。」

  爽利的離開,只留下漸行漸遠的背影,不多費一句話。

  青木派的弟子在鬆了一口氣之餘,也有些悵然若失。

  一名女弟子感慨道:「不愧是六道宗的弟子,真是我行我素,完全不按規矩出牌,根本猜不到他下一步會做什麼?」

  旁邊的男弟子不滿道:「我看,是他根本沒把我們放在眼裡。哼,就算是『三教六宗』,可咱們青木派也是僅次於他們的『二十八派』,非是無名之輩,我的修為還比他高出一層呢,憑啥要被他瞧不起?」

  女弟子鄙夷道:「剛才分明嚇得直哆嗦,現在人走了就逞英雄,你咋不當面跟他說呢?他敢以三重境的修為,獨自下到魔獄第五層,就憑這本事,咱們是萬萬及不上,他有囂張的本錢。」

  見後輩們有爭論不休的趨勢,花信風喝止道:「止住吧,想那『一百零八門』是僅次於『二十八派』的修行宗門,可有誰將他們的名字記住呢?

  六道宗弟子記不住『二十八派』,正如我們記不住『一百零八門』。

  人總是看著前面的事物,而看不見後面的事物,這就是眼睛長在前面的原因。

  你們若覺得憤懣,不想被人瞧不起,那便化悲憤為力量,努力修行,奮發向前,有朝一日,帶領門派擠進『三教六宗』的排名之中。」

  年輕人總是容易被情緒左右,花信風最後一番激勵鞭策的話,刺激得眾弟子熱血澎湃,一個個摩拳擦掌,心中立誓要成為人上人。

  花信風的內心,卻不如明面上表露的那邊冷靜,瞧著羅豐離開的方向,幽幽思忖:

  這就是六道宗的實力麼,區區一名三重境弟子,就能驅使五重境巔峰的鬼物,以及數以千計的屍鬼大軍。

  我青木派當代最得意的弟子田見龍,在三重境的時候,也僅是這樣的成就。

  『二十八派』與『六宗』的差距竟是這般難以跨越……希望此子是個例外,否則,這道鴻溝就太可怕了。

  羅豐不知道自己給別人造成的震撼,得到獨角炎魔的蹤跡後,便跟屠百靈和黃泉匯合,向地圖標記的位置趕去。

  路程中,屠百靈忽而問道:「羅師弟,你該不會覺得遺憾吧,為他們沒有對你下手。」

  羅豐疑惑的看了她一眼:「為什麼這麼問?我可沒有故意引誘他們動手的意思,否則,我當時就不會報出六道宗的名聲,而是隨意報個小門派,或者自稱散修,如此,才能讓對方無所顧忌的下黑手。」

  屠百靈一愣,隨即看向始作俑者的黃泉,頗有埋怨的意思。

  但黃泉面不改色,道:「你誤會,我意。」

  羅豐追加道:「要殺人越貨,直接動手便是,引誘對方行惡後,再以正義之名反向剿滅,未免太過虛偽,更是多此一舉——人心,是經不起考驗的。」

  發現兩邊都是自己錯的屠百靈鬱悶不已,獨自生悶氣。

  行了半天路,氣溫明顯開始上升,須知以羅豐的修為,早已寒暑不侵,卻仍被逼出許多汗水,但也證明,前方確實有巖漿河的存在,花信風的消息的可信度大幅上升。

  地形漸漸起了變化,泥土顏色更黑,土質更為結實,空氣中瀰漫著硫磺的氣味。

  須臾後,一條赤紅色的粘稠長河出現在三人面前,如泥沙般緩緩流動著,不時有熱泡浮起破裂,能感受到裡面孕育著強大的能量。

  「環境,有利,劍氣,被壓制。」

  黃泉的臉色出現了好轉,顯然是外部滾熱的環境,削弱了凍絕劍氣的傷害能力。

  羅豐另有考慮:「據記載,獨角炎魔是可以在巖漿中游泳的,這裡是它的地盤,若我們被它偷襲,可是大為不利,還是讓屍鬼去探索吧,等它們發現獨角炎魔後,咱們再去擊殺,記得務必要攔住它的退路,防止它逃回巖漿河中。」

  羅豐讓鬼師放出全部的屍鬼,展開地毯式搜索,下令遇到目標就儘可能弄出聲響來。

  接著探尋的時間,三人坐下來休息,恢復消耗的體力,同時商討作戰計畫。

  獨角炎魔雖是獨來獨往,但它畢竟是衍生出靈智的亞魔,以六階的實力再配合有利的環境,除了屠百靈外,怕是沒有人或鬼能抵擋住攻擊,因此需要小心籌措,以免關鍵時候功虧一簣。

  在確定下戰術行動後沒多久,那邊鬼師就得到了反饋,說著找到了目標,三人連忙動身,向著指示的位置趕去。

  抵達後,只見獲得了新軀體的鬼將,正帶領一眾屍鬼,與一頭身高八尺,頭頂巨角,披著巖漿盔甲的巨人纏鬥著。

  獨角炎魔一手持著碩大的棒槌,一手甩著火龍,徹底壓制住了局面,鬼將基本是靠著犧牲手下來拖延時間,它用力劈出的刀罡,連巖漿盔甲都砍不穿,僅能留下一道印記。

  羅豐沉聲道:「按計畫來!」

  黃泉搶先出手,掣出瀝泉槍,如馳騁沙場般奔出,將力量凝聚在槍尖一點,在奔走中氣勢越積越強,直到頂點時,一聲長嘯,離地而起,人槍合一,挾著凌厲勁氣,疾若閃電般往獨角炎魔面門攻去。

  獨角炎魔終究非是人類,不懂武道的巧妙,它雖察覺出黃泉的危險,但在估量彼此的實力後,認為黃泉不可能威脅到它,誰料黃泉這一路奔馳衝刺,積蓄的氣勢產生蛻變,竟而讓這一槍,有了威脅到它生命的力量。

  「退開!」

  六階的獨角炎魔雖然不懂說人話,卻能夠以散發的靈識直接表達出想法。

  它左手一甩,一條火蛇撲騰而出,將糾纏的屍鬼盡數焚燒,右手舉起以地底堅礦提煉出來的棒槌,當頭砸去,威勢之強,竟而帶動週遭的空氣一起,凝成實質壓過去。

  以這一棒的力量,若是正面交鋒,黃泉這一槍哪怕再絕妙,也會因為絕對的力量差距,而被砸成肉醬。

  但她竟是不閃不避,眼中沒有一絲猶豫,一往無前的氣勢不改分毫。

  生死一瞬間,獨角炎魔忽感靈魂一痛,宛如被一根利劍刺中,痛不欲生,揮出去的力道潰散,動作也是不自主的慢了一拍。

  只這短暫的瞬間,黃泉的槍勢刺破凝固的空氣牆,搶先一步,刺中獨角炎魔的喉嚨。

  但獨角炎魔全身覆蓋著巖漿盔甲,喉嚨這等要害部位自然沒有例外,不僅強行擋住了衝擊,同時二度催力,揮舞棒槌砸向敵人的腦袋。

  黃泉眼中精芒一閃:「破!」

  積蓄在槍尖的力道爆發,宛若流星一般,擊碎了保護的巖漿鎧甲,力勁透體而出,直將獨角炎魔厚重的身軀擊飛,令那一棒槌再難落下。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11:28 AM

061 追敵來襲

  獨角炎魔的身體素質遠超常人,縱然是喉嚨這等要害部位受創,在流質的火焰包裹後,就能恢復如常。

  依靠強健的肉體,它硬是將本該後退的距離縮短一半,強撐著不退。

  但羅豐擬定的戰術,早已考慮到了這一步,他與正在化消反震力的黃泉交替而過,雙手一攏,背後浮現邪鬼之像。

  鬼邪印!

  以羅豐的精進速度,與當日在縱橫派遺蹟時的他可謂判若兩人,此時運招,邪能四溢,暗流籠罩,更有魔唄唱響。

  一掌擊出,掌前浮現的鬼邪印化作活潑生動的鬼臉,流動婉轉,發出詭異陰險的笑聲,穿透獨角炎魔的巖漿盔甲,直擊神魂。

  克敵之法,在於以己之長,攻敵之短,既然獨角炎魔肉體強悍,又有天然鎧甲保護,那便繞過肉體,直接對靈魂下手!

  一股神魂被撕裂的痛楚湧來,獨角炎魔感覺就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,狠狠插入了自己的腦袋,將裡面的腦漿攪成一團漿糊。

  「吼——」

  獨角炎魔陽面時候,痛苦的咆哮聲中,一條條火蛇從它的披甲中躥出,洶湧炎能,將羅豐強行逼退。

  羅豐身上的法袍只沾到少許火焰,就被燒出一個焦黑的破洞,篆刻的避火靈紋全然不起效果。

  獨角炎魔終究是六階的魔怪,實現了三元合一,以精元和氣元來彌補自身短板,就算沒有針對神魂進行過修煉,神魂強度也絕非蒼背魔狼之流能媲美,承受了一記鬼邪印,並未讓它重傷失去戰力,反而陷入癲狂的狀態。

  「你們這群修士,不過是三重境的螻蟻,竟然也敢暗算本尊,激怒本尊的代價,你們償還不起啊!」

  它頭上的獨角變得赤紅,散發出強烈的光芒,如太陽般耀眼,大地在這股能量牽引下躁動不安,隨即裂開出一道道豁口,如噴泉般噴出巖漿柱。

  隱隱約約間,彷彿能瞧見,深淵之下有一尊身穿漆黑袍子的大魔頭,聳立在一顆好似榛子的地核上,周圍的黑炎之中,隱隱約約有無窮無盡的靈魂在接受煎熬,一股來自地獄的,混合著絕望與恐怖的煎熬氣息散逸開。

  這是南方離火魔尊,傳說中一切火屬魔族的祖魔,獨角炎魔體內就蘊含著它的血脈。

  「金靈化水,天降甘露,祝融速退。」

  後方的屠百靈及時催動咒訣,給羅豐和黃泉加持甘露避火咒。

  她自己有上品靈器級的法袍保護,縱然被巖漿噴到,也不過是在畫捲上多添一道風景。

  黃泉深吸一口,接替退後的羅豐,再度衝鋒。

  這一回,她將修煉至第三層的幽冥訣全力催發,源自九幽界域的純陰之氣纏繞在槍身上,明明並無寒氣,卻使周圍的氣溫驟然下降,透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慄的陰森感。

  與此同時,佩戴在黃泉胸口的玉珮發出光芒,傳出一股純陽之氣,與純陰之氣交融,兩者相互纏繞,並沒有衍化太極,而是急速旋轉,令瀝泉槍平添一股螺旋力勁。

  獨角炎魔心頭湧出一股致命的危機感,便知這一槍已經有了威脅到自家性命的威力,不敢因對方的境界而小覷,強忍著靈魂的痛楚,轉而驅使巖漿,化作九頭雄獅,從四方向黃泉衝去。

  「炎魔訣,熔巖九獅咒!」

  四方合攏,封堵缺口,黃泉眼下已將真氣全部運至槍上,可謂十攻無守,一旦被炎獅撞上,就是化為灰燼的下場。

  但她眼中決絕之色沒有絲毫動搖,人槍合一,馳騁的速度驀然加倍增長,竟比原來更快上一倍,生生在四方火獅合攏前,搶先一步,刺向獨角炎魔的胸口。

  獨角炎魔大驚失色,再也顧不得控制九頭炎獅,慌忙召喚熔巖,凝成巨盾擋在身前。

  槍盾交擊,瀝泉槍好似鑽頭一般,依靠螺旋勁力,破開堅硬的熔巖,顯露出躲在後面倉皇失措的獨角炎魔。

  槍勢未盡,尚留七分神力,正中胸膛,槍刃快速旋轉,粉碎掉巖漿鎧甲,獨角炎魔渾身巨震,只覺得對方的幽冥真氣如長江大河一般的攻進體內,令沸騰的氣血凝固,不是寒勁,卻能驅趕炎能。

  電光火石間的連續交手,旁人尚未看清其中變化,就已分出了結果。

  黃泉倒退而回,臉面上有一絲因內傷而產生的潮紅,但她雙手一抖,道袍翩翩展開,藉著空氣緩衝力道,宛如蝙蝠滑翔一樣,在五丈外踉蹌定住。

  獨角炎魔龐大的身軀如斷線風箏般飄飛,在空中連翻了好幾個筋頭,落地後又是毫無形象的翻滾。

  看起來它是狼狽的一敗塗地,但是放長目光,便能發現這廝滾動的方向,恰好是巖漿河所在,分明是打著蛟龍入海的主意。

  粗魯的身軀中,同樣能長出一顆奸猾的心。

  然而,羅豐早已算準它的想法,搶先一步,阻擋在必經之路上。

  另一邊,屠百靈聚錢成劍,掐訣唸咒,召喚能駕馭鬼神的錢道意志,靈識更是緊緊鎖定獨角炎魔。

  「碾死你!」

  察覺到背後越來越強烈的危險感,獨角炎魔不改變方向,反而如車輪般加速滾動,體表上騰起灼灼炎能,化成一顆比人還高的大火球。

  羅豐面對螳臂當車的局面,卻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,他輕舒猿臂,氣沉丹田,紮穩馬步,背後浮現一副討好模樣,面相憨厚的黑白吞金獸。

  如意轉圓勁!

  氣勁凝聚成環,如磨盤轉動,如戰車般洶洶而來的獨角炎魔撞上環形磨盤氣勁,竟好像一下子失去了重量,變成了一片輕飄飄的鵝毛,不僅輕易被改掉滾動的方向,連身軀也難以自控,在轉過九十度後,架勢潰散,直條條的飛撲出去,甩了個狗啃泥。

  鬼邪印的神魂傷痛,黃泉螺旋一槍的衝擊,兩回傷痛都沒有化解,再加上這一摔,饒是以獨角炎魔的體質,仍是眼冒金星,五骸欲散,無力掙紮起來。

  而它這一停頓,屠百靈積蓄已久的劍氣便迅疾斬了過來,鬼神辟易的錢道意志,浩浩蕩蕩。

  在斬中獨角炎魔身體時,劍氣微微一滯,隨即勢如破竹的劈了進去,流暢的將其斬成兩截。

  「成功了!竟然如此輕易?」

  屠百靈有些不可思議的表情。

  羅豐坦然道:「有心算無心,加上數量的優勢,施展連環不斷的流水攻擊,不給它喘氣和思考的時間,輕易得手也是情理之中。獨角炎魔畢竟不是修士,沒那麼多保命的手段,從最初陷入被動的那一刻開始,就已經注定敗亡的下場。」

  他上前以飛劍斬獨角炎魔頭頂的長角,卻被反彈回來,再運足真氣狠狠一斬,仍是無功而返,定睛一看,劍刃上赫然出現了豁口。

  屠百靈笑道:「怎麼還驅使這入門配給的低階飛劍,也太窮酸了吧,你該弄個鋒利點的法寶,若不然,碰上有龜殼法寶守護的對頭,豈不是束手無策。」

  通天古書譏笑道:「凡人講究窮文富武,修行界卻是倒過來。器修是扒皮惡地主,術修是摳門小氣鬼,武修是乞丐窮光蛋。上古器修時代,人人要弄七八件法寶傍身,差點將大地上的資源搜刮乾凈,這才逼得一群窮光蛋起義反抗。」

  羅豐只作沒聽見,無奈道:「我入門才多長時間,根本沒那麼多身家,買不起像樣的法寶。」

  「差點忘了,你是跟黃郎差不多時期入門的,」屠百靈一拍額頭,「你一副老氣橫秋、看破紅塵的模樣,給人的印象就像是耄耋老翁,總讓人誤會你的年紀。」

  捎帶著諷刺一句,屠百靈笑著用金錢劍割下獨角炎魔長角,放入乾坤袋中,拍了拍手道:「大功告成,咱們是現在就回轉門派,還是繼續探索?」

  「回去吧,就算要外出試煉,也該等黃泉的傷勢痊癒。獨角炎魔的屍體給我留下,別煉化了,我記得善功堂裡有這麼個任務,正好可以拿來兌換善功。」

  羅豐後半句,卻是說給自家手下聽的。

  在戰鬥時躲得不見蹤影的鬼師,一見塵埃落定,就施施然的從不知哪個角落裡出來,貪婪的回收獨角炎魔的魂魄,等凝聚成形後,迫不及待的一口吞下。

  結果,獨角炎魔的魂魄太過強大,鬼師難以消化,臉上浮現被魚刺梗住的痛苦表情,用手抓著喉嚨,滿地打滾。

  不過鬼魂沒有實體,根本不存在被噎死的概念,羅豐懶得理它,收起獨角炎魔的屍體,正要離開,忽聞遠際傳來殘忍的笑聲。

  「終於,找到你們了!」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11:29 AM

062 捉對廝殺

  隨著笑聲而來的,還有一道彌天掌印,遮蔽方圓十里,宛如上方洞穴崩塌一般,邪流竄動,魔影暗笑。

  羅豐感受到這股掌印中蘊含熟悉的氣息,瞬間認出:「是天邪印!」

  他轉頭對屠百靈喝道:「快用金錢劍斬它!」

  「呃,哦!」

  屠百靈一愣後,才醒悟過來,慌忙催動通寶方孔圓錢,凝聚出金錢劍,然後掐訣唸咒,催動錢道意志。

  然而,當天邪印由遠及近,那股蒼穹崩塌的氣息迅速降落,轉瞬間降臨到眾人頭頂,一股空前的恐慌充斥所有生物的心靈,潛藏在巖漿河底的魔怪都驚慌失措的跳出來,抱頭鼠竄。

  屠百靈從未曾在承受巨大精神壓迫的狀態下施展法術,更遑論是凝聚錢道意志這等要求精妙的術法,一時竟是忙中出錯,導致術法中斷,錢道意志在半途潰散!

  羅豐跟黃泉見狀,反應及時,電光火石間做出決定。

  心知此時決不能用遁術逃跑,羅豐催動萬屠元功,以正逆滔天掌在周身布下暗流勁力,像一顆圓球般將自己裹住,而黃泉凝聚心神於槍尖一點,奮力向天捅去。

  轟隆一響,大地宛如被一把無形重鎚砸中,原地抖了三抖,震盪的勁力,使週遭的山壁崩裂,亂石穿空,上方的巖頂也有諸多石塊落下,真正給人崩塌的印象。

  羅豐與黃泉雙雙嘔紅,負傷倒飛而出,如同被戰車正面撞中,全身骨架都要被撞得鬆散,尤其是羅豐,頭上的道冠粉碎,額頭有鮮血流下,染紅半張臉。

  屠百靈只是身形搖晃了一下,披著的法袍上就多出了一個掌印的圖案,並未受傷。

  但她見到羅豐被血染紅的可怕臉頰,心臟彷彿被無形的手攥住一樣,一下子喘不過氣,愧疚的心情如潮水湧來,淹沒雙目,沁出了淚水。

  「對、對不起,都是我沒用,因為我的錯,連累你受傷,我、我……」

  其實額頭的是外傷,僅僅看起來嚴重,實際造成的影響,遠不如臟腑受的震盪。

  羅豐來不及解釋,只能大聲提醒道:「我沒事!別分心!敵人來了!」

  未見其人,先聞其聲。

  無數蟲子震動翅膀的嗡嗡聲,瀰漫在地下世界中,格外刺耳,令人心煩意亂。

  只見一群漆黑的蟲群,裹著數十頭不停掙扎的猴形魔怪,如黑霧般擴散而來,待來到羅豐等人面前時,裡面落下三人,正是蠻羗、姚憐蓉、安連海。

  隨著啪啪啪的重物落地聲,一堆血肉被徹底啃食掉的屍骨從蟲群裡落下,然後這群蟲子全部鑽進了蠻羗的袖子裡。

  安連海見到羅豐這日思夜想的仇人,眼睛都紅了,咬牙切齒道:「他是我的,你們誰也別插手!我要親手殺掉……不,沒那麼便宜,我要廢去他的根基,再將他的骨頭一根根敲碎,一片片割下他的血肉,讓他疼上三天三夜後,再將他扔到豬圈的食槽裡……」

  一路上已經感受過安連海的瘋狂,蠻羗可半點沒有跟他爭搶的意思,只盯著黃泉道:「就是你得罪了單劍通師兄吧,呵呵,區區三重境,也不知你哪來的膽量。也就是單師兄懶得欺負你這等弱小,才讓你活了這麼久,可你竟然沒有半點感謝,卻是狼心狗肺之輩。」

  黃泉擺出戰鬥的姿勢,面無懼色:「要戰,便戰!少,廢話!」

  蠻羗也不生氣,露出戲弄的笑容,伸出三根手指道:「真是不知死活的東西,也罷,為了不讓人說我以大欺小,我就給你個機會,先讓你三招,你若能在三招內傷到我一根頭髮,就放你一條生路,如何?」

  那邊的屠百靈在反應過來後,焦急道:「你們也是六道宗的弟子,怎麼敢對同門出手,而且以堂堂五重境的身份欺負三重境,好不知恥!不怕我稟報我父親嗎?」

  她左觀右顧,卻不知是先幫羅豐好,還是先幫黃泉好,一時猶豫不定。

  姚憐蓉解決她的困惑,隻身擋住視線,嘲諷道:「你以為,有個宗內長老的父親就很了不起嗎?是呢,含著金鑰匙出身,自誕生下來起,就受到無微不至的照顧,冷艷高貴,的確不是我等貧賤小民能高攀得起的。

  可惜,今天那些照顧你的前輩一個也不在,你就算再撒嬌,也沒人會疼愛你,你就算再威脅,也沒人會在乎你,失去了那層身份,你不過是個什麼都幹不成的可憐蟲。」

  句句誅心的話,如利箭刺入屠百靈胸口。

  若是往日,她或許不會放心上,但方才剛剛因為她的過失,連累羅豐與黃泉受傷,心中正愧疚不已,心靈生出了縫隙,被姚憐蓉的言語攻入。

  「我沒有,我才不是撒嬌……」

  屠百靈臉色蒼白,全然失了鬥志,不自覺的倒退數步。

  「哎呀,真是醜陋,這就是大小姐的儀態嗎?真想讓大家都來瞧瞧,你這幅落魄的模樣,故意裝可憐,是要博人同情嗎?但這把戲我已經玩過無數遍了……」

  姚憐蓉冷笑連連,卻是憶起了自己的心酸過往,將以往對屠百靈這等天之驕子的怨念徹底釋放出來。

  相比另外兩邊還有言語交鋒,羅豐這邊可是火爆多了,安連海直接動手,催動十成功力,狂暴勁力洶湧澎湃,以五重境的修為死死壓制住羅豐。

  「你給我去死去死去死!哈哈哈,怎麼不再囂張了呢?像上次一樣,對我說教啊!說天外有天,人外有人,做人要謙虛啊!你是說打我跟打狗一樣嗎?現在那股狂妄勁頭哪裡去了!」

  安連海施展千川百浪手,勁力是一如既往的層層疊疊,狂暴無盡,但他的身影卻如鬼魅一般,幻出一道道真假難辨的虛影,團團圍住羅豐,乍一看如同施展了分身術。

  上一次的交手,安連海是不停的旋轉,雖然速度極快,但總歸有前後次序之分,而如今這一回,就像是同時出現數個他,齊齊出手一樣,再也沒了快慢。

  一時勁氣轟鳴之音,連串響起,密集似年夜時燃放的爆竹。

  羅豐以正逆滔天掌,謹守方寸之地,將守護的範圍壓縮到三尺,絲毫不敢大意,以萬屠元功,化消掉時時滲透過來的陰冥劫毒真氣。

  通天古書忙分析道:「他用丹藥強行突破了境界,以武修的路子達到了五重無漏境,能鎖住全身精元,不再有外洩,同時竅穴掌控自如,以真氣封穴的法門對他不再起效,而且皮膜肌肉也遠比以往更為結實。

  值得慶幸的是,他上回交手被你最後一掌萬屠元功擊中,化消了大半的內功修為,如今看來,沒能重新補回,所以此漲彼消,你現在還能勉強撐得住。」

  正說間,那邊的安連海也同樣意識到了這點,於是心頭熾火更盛。

  「都是你,暗下毒手,廢我十年苦修!你以為這樣我便拿你沒辦法了嗎?」

  安連海大喝一聲,掌法突變,拳意更進一步昇華,千川百浪滾滾蕩蕩,匯聚成一脈,浪淘乾坤入東流,茫茫滄海波連天。

  原本的掌、拳、指、爪等諸多變化的勁力,全部化成統一的實勁,如同一堵牆壁般壓過來。

  「十江歸海勁!」

  羅豐認出此招,知曉這是千川百浪手的進階武學。

  千川百浪,縱然招式繁多,終究有跡可循,可一旦歸流大海,茫茫傾波湧來,無邊無際,無窮無盡,只讓人生出無法可破的無力感。

  儘管安連海此招並不圓滿,甚至連掌握都勉強,但以羅豐目前的境界,縱然找到破綻也無法抽力攻擊,渾然一體的氣牆向內壓縮,層層遞進,進一步擠壓他的防禦空間。

  羅豐只覺身處深海底部,龐大的重壓從各方空間湧來,壓得他全身筋骨顫鳴,先前因天邪印而受到的傷勢有發作的痕跡。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11:32 AM

063 破碎的槍

  「三招已過,我可是手下留情過了,可別說我沒給過你機會,只是你自己太弱,下了地獄可別怨人。」

  蠻羗單手抓著瀝泉槍的槍刃,掌勁一吐,將黃泉連人帶槍一起震退,然後握緊拳頭,雙手負於背後,一副絕世高手的姿態。

  在無人能觀察的角度,蠻羗抓槍的那隻手,掌心出現一個紅點,隨即化作細微的傷口裂開來,沁出三滴鮮血。

  不過眨眼間,傷口就癒合不見,而掌心湧出些微真氣,將血跡抹掉。

  蠻羗撒謊了,他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,遠非表面上變現得那般高傲,徹底不將人放在眼裡。

  他本以為憑自己十五年的修為,拿捏一個入門不到半年的弟子,還不是手到擒來。

  就算是天才弟子又如何?當年他也曾被譽為六道宗新一代的首席天才,直到韓林出現才將名頭拱手相讓。

  抱著戲耍玩弄的心情,蠻羗出言要讓上三招,不料黃泉居然真的傷到了他,要知道他可是修煉了《天蠶九變戰體》,雖只到第三變,但全身肌肉堅勝鋼,皮膜韌似金,除非神兵利器,否則一般刀槍難損分毫,配合真氣守護,便是上品法器級也不放在眼裡,誰想到方才竟然差點栽了跟頭。

  區區半年,便有這等實力,再給他三年光陰,還不翻了天去!

  此子不除,後患無窮!

  蠻羗說不清,自己此刻的情緒是嫉妒還是忌憚,但唯一可以肯定,便是對眼前之人的殺意。

  「輪到我出手了,初招就用三成的功力吧,希望你別一下子就死了,讓我沒了興致。」

  蠻羗運起六成功力,一招四柱神煞功中的魁罡指遙遙點出。

  伴隨空氣被擊爆的聲響,洞穿金石的罡氣如蛟龍出海,雖名為指,但沛然雄厚的氣勢,如巨人揮舞的重鎚一般,推梁倒柱的壓過來。

  黃泉嘴角露出一抹譏笑,似是在嘲笑蠻羗的口不對心,一雙眼睛彷彿已看穿虛實,只是不屑道破。

  身陷空前的險境,她不僅沒有生出退縮的怯意,心神甚至出現從未有過的靈明透凈狀態。

  持槍在手,衣衫無風自動,勁氣狂湧,捲得週遭碎石奔走,一股鐵血殺伐,睥睨天下的氣勢在她身上油然而生。

  一聲長嘯,黃泉腰間發力,人槍合一,身形好似陀螺一般轉動,槍接人勢,藉著旋身的腰力,彈上半空,化作萬千攢動的槍蛇,朝著魁罡指氣罩去。

  瀝泉槍分化出萬千槍影,每一道皆是實非虛,乍一看好像變成了一把大掃帚。

  兇猛的魁罡指氣將無盡槍影壓制,短短一瞬間,彼此碰撞千餘次。

  雖然技巧上勝出不止一籌,但力量上的懸殊差距,使得槍影落在下風,刺出的長度明顯縮短,但黃泉沒有半分氣餒,依舊持續不斷的出槍,哪怕每一次碰撞反饋回來的勁力,都會令她的傷勢加劇。

  直至被逼至面前三寸,黃泉終於將魁罡指氣抵住,她眼中精光暴起,化刺為抽,狠狠一記抽在高度壓縮的魁罡指氣上,竟是將其反向砸了回去!

  蠻羗臉色微變,右掌甩去,無數細黑的蟲子從他袖子裡飛出,如飛蛾撲火般衝向魁罡指氣,迅速將其能量抵消,直到最後一點殘渣時,揮手拍散。

  「有點本事,倒是出乎我的意料,雖然依舊是老鼠,但至少是比較強壯的老鼠,看來我得認真應……」

  蠻羗正要裝作前輩高人指點幾句,忽感一股霸道絕倫的槍意湧來,槍未到,無形的氣勢已經籠罩他的全身,耳邊響起金戈鐵馬,千兵衝鋒的喧鬧聲,令他升起孤身一人被千軍萬馬包圍的錯覺。

  「你居然領悟了槍意!十蕩十決,所向披靡,是沙場戰陣的槍意!」蠻羗臉色劇變,滿眼的難以置信。

  武修領悟武道意志,正是代表著踏出了以武證道的第一步,若是放在俗世江湖,就意味這有了晉級武道宗師的資格。

  是否能夠領悟武道意志,與修為境界無關,甚至有的武修晉級了九重境,依舊沒能掌握一種武道意志。

  在蠻羗心中,黃泉的危險度急劇提升,從盡力除掉,上升到必須除掉的位置,須知縱觀六道宗的歷史,能在黃泉的年紀就掌握武道意志的人,十根手指頭數的過來。

  然而,蠻羗不是武修,不知道被武道意志籠罩時,最要緊的不是胡思亂想,而是謹守心神。

  他的這番心理變化,又使心靈出現了破綻,遭到槍意更進一步的侵蝕,被其霸道的氣勢所攝,動作比平日要慢上三分。

  黃泉將幽冥訣催至巔峰,再得純陽之氣補助,陰陽交合後,竟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,突破到原法訣中不存在的第四層!

  她的氣勢驀然一漲,抓住蠻羗精神被攝的剎那,拉近距離,同時瀝泉槍槍幻化出滿天槍影,如密集的箭雨一般打了過去。

  蠻羗只覺得眼前儘是銀芒,一束束勁銳的氣流,在空中互相激撞,帶起一陣陣的狂風,伴隨著莫名戰鼓的擂動,吹得他全身衣衫向後飄飛,獵獵作響。

  滿天槍影,以他遠高過黃泉的修為,竟也分不清虛實真假。

  蠻羗心頭大懍,終於醒悟過來,凝聚全部精神,也不去管槍影中哪些是真,哪些是假,念頭一動,神魂中銘刻靈紋閃耀,真氣凝聚出一隻金色的羽翼大飛蛾,護擋在他的身前。

  這只飛蛾六翼六足,喙刺如矛,身軀有成人大小,甚至還在急劇擴大,而六翼間飄灑出來的磷粉,更是含有奇毒,能令中者全身麻痺,功力盡消。

  枯朽蛾皇降神術!

  這是百蠱真人的獨創秘法,縱然外人認不出來,但只要一見到威勢,就會不自覺的退避三舍。

  但黃泉毫無退縮之意,連人帶槍一頭紮了進去!

  漫天槍影驀然一收,凝成無比真實的一槍,她的速度劇增,化作一道虹光,硬是搶在飛蛾幻象凝聚成形前,神速擊穿,更鼓足餘勁,赫然朝蠻羗當胸刺去。

  蠻羗心知來不及閃躲和阻擋,只能鼓起真氣,全力催動天蠶三變的力量,強化肉身硬度,一股天蠶形狀的護體真氣罩在表面。

  黃泉灌注全部力量的一擊,瀝泉槍刺中胸膛,槍尖透入肉身一寸,卻再難建功。

  「刺不進,那就到我攻擊了!」

  蠻羗獰笑著,雙手凝聚真氣,化作鬼手抓向黃泉的腦袋。

  下一刻,一股螺旋勁力沿著槍身貫入,刺入肉體的槍尖開始艱難的回轉,發出了刺耳的金屬摩擦聲。

  「破!」

  開戰以來,黃泉首次出聲。

  瀝泉槍通體發光,幻化成大雕,一股神力續上,天蠶形狀的氣勁赫然粉碎。

  在蠻羗驚恐的目光中,槍刃刺中了他的胸膛,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止。

  哐啷一聲,槍刃化作粼粼碎片,四濺開。

  「哈哈,哈哈,看來老天還是更鍾愛我一些。」

  蠻羗看著抵住胸口的槍桿,一股劫後餘生的歡喜感湧上心頭:「只差一點啊,功虧一簣,既然我沒死,那你就去死吧!」

  一拳轟出,將再無力氣抵擋的黃泉震得吐血飛出。

  蠻羗吸取教訓,往後拉開距離,口中慶幸道:「你差點就殺了我,可惜這也提醒了我,現在起,我將會將你當做需要全力以赴的對手,再也不會粗心犯錯,讓你有相同的機會。」

  他袖子一抖,召出無數的蠱蟲,遮天蔽日的撲過去,卻是再也不敢靠近,以免再次發生陰溝裡翻船的險境。

  黃泉茫然的看著手中失了槍頭的槍,哪怕體內真氣耗竭,舊傷發作,也比不得這件事給她的打擊,一時間彷彿沒了靈魂。

  眼看要被蠱蟲吞沒,她胸口佩戴的純陽寶器自主護體,激發出一頭麒麟,將她保護住。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11:33 AM

064 破心智

  安連海全力施展十江歸海掌,勁勢兇猛,正值巔峰狀態,羅豐一時間找不到破綻,只能避其鋒芒。

  他身子一矮,運使正逆滔天掌中的潛流勁,那股加諸在身體上的重壓感稍稍緩解,然後改以卷潮手,順著勁力流轉的方向,打出一道會轉彎的隔空掌力。

  掌力正中目標,但安連海晃都沒有晃一下,只是體表的皮膚如充氣皮球般一縮一漲,就將掌勁化解。

  羅豐略有驚訝,就算這一掌以巧勁為主,沒太大的破壞力,可好歹能牽制一下吧。

  通天古書忙道:「儘管他是借助藥物突破境界,但五重境就是五重境。五重無漏,以武修的法門看,就是強健體魄,淬煉皮膜,最基礎的特徵便是鋼筋鐵骨,哪怕不曾修煉過硬氣功,也會像習得金鐘罩鐵布衫一般,刀劍難傷,你這層程度的掌力,是傷不到他的。」

  簡直像心靈相通一樣,那邊安連海就大笑道:「你以為我不惜毀去未來前程,服食丹藥,強行突破,是為了什麼?無漏之軀的奧妙,不是區區三重境的你能理解的,你的掌力只配給我撓癢癢!」

  他的骨膜震動,催使的力量竟是又變強三分,宛如巨鯨翻騰,浪勁覆天蓋地,霸烈無匹。

  羅豐再難承受,防守的區域已經被壓縮到極致,無路可退,當下祭出吞金獸玉石,召喚黑白吞金獸的武格加持,雙手運使如意轉圓勁。

  這門玄級武學,一經催發,便發揮出與名聲相配的威力,一輪如陰陽太極魚般的圓環氣勁籠罩周身,黑白兩色如磨盤轉動,縱使萬千猛獸來襲,亦是想圓就圓,想方就方,兇吉變幻自如。

  一波波如千丈瀑布沖刷的力道,受到圓環氣勁的牽引,也跟著轉動起來,變作漩渦。

  漩渦外圍的力量兇猛狂暴,中心處卻是平靜死寂,波瀾不驚。

  「天地無極,人事無窮,各以成其類;見其計謀,必知其吉兇成敗之所終。轉圓者,或轉而吉,或轉而兇……」

  在承受霸道雄力碾壓的同時,羅豐對《轉圓法猛獸》的經文理解,更為滲透,就像是被鞭子抽打的駿馬,反而跑得更快。

  原本只是服從武格的直覺,專心當個提線木偶,現在卻有了自己的感悟,羅豐運轉起如意專圓勁更為稱心。

  而在最初的勁力受他引導轉動後,反而成了幫手,繼續捲動更多的勁力,越轉越是順暢,沒了阻塞。

  羅豐能夠守護的圈子,在對手持續增壓後,反而擴大了,足有丈遠,穩如山嶽。

  安連海察覺到這一變化,但他本就是強行突破境界,對十江歸海掌的掌握也只是照本宣科的程度,根本無法改變,只能用最簡單的方法,繼續施加更強的力量。

  「死啊死啊死啊——你給我去死啊!為什麼還不死?為什麼你還能撐住?」

  安連海持續以十成功力戰鬥,雙眼充滿血絲,全身肌肉隆起,青筋暴跳,狀如瘋魔,盡顯癲狂姿態,好似全然失去了理智,完全不顧及自己觸犯了武者的禁忌。

  亢龍有悔,盈不可久。

  盈便是充滿,若身體一直以十成功力戰鬥,遲早會因承受不住而崩壞。

  尋常狀態下,武者的全力以赴,通常是指運用八成至九成間的功力,只有在催使絕招,或者搏命一擊的時候,才會動用十成功力。

  這就好似彈簧,若一直維持著拉伸的狀態,時間一長就會失去彈性,而若平時緊縮,關鍵時刻用力拉開,甚至能突破極限。

  武者有時能爆發十二成功力,便是源自於此。

  只是一味的增長蠻力,對羅豐而言,反而是最容易應付的狀況。

  如意轉圓勁在驅動勁力後,能將外力化為己用,相當於一層防護氣罩,而且還會因為慣性,將其他的勁力也一併捲入磨盤轉動的軌道中。

  「你給我趕緊去死啊!去死去死去死……」

  安連海反覆念叨著,真如心魔發作一般。

  通天古書道:「這傢伙腦子沒問題吧?只是輸了一次而已,就這麼唸唸不忘,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弱了吧。有著一顆玻璃心,當哪門子的武修,連百折不撓,直面失敗的勇氣都沒有?」

  羅豐心中卻想:「不是他意志軟弱,其中必定是受了氣運剝奪的影響,只是沒想到會這般嚴重。我也曾有過感受,當氣運減少後,反饋到自我,能令心靈產生動搖,只不過我當初是一點一點被吸收,有個緩衝的過程,而他卻是一下子痛失大半,受到的衝擊可想而知。」

  不過,這相同的遭遇,並不能讓羅豐手下留情,甚至要落井下石,趁你病,要你命!

  「聖人以道先知存亡,乃知轉圓而從方。圓者,所以合語;方者,所以錯事;轉化者,所以觀計謀;接物者,所以觀進退之意。」

  羅豐的動作有了微妙的變化,圓環氣勁出現了層次感,從平緩轉為激進,由靜化動,就像是將原本馴服後的猛獸,放出牢籠,再狠狠抽上一鞭子。

  《如意法猛獸》是煉體之法,而非防禦之法,其中蘊含的武學雖然大多主守,如意轉圓勁就是集大成者,但並不代表它沒有攻擊之法。

  圓者為守,方者為攻。

  圓者為退,方者為進。

  圓者為存,方者為亡。

  轉圓而從方,就是從防禦轉為進攻,正如圓者滑潤無痕,方者棱角分明。

  羅豐雙手引導著數十倍於自身極限的力道,等到蓄成之時,水到渠成般往前一推,霎時如大壩潰堤,所有勁力化作滔滔洪水,徑直向安連海撲去,直將他打翻淹沒。

  安連海雖然察覺到了危機,但早在先前,局面已跳出了他的掌控,盡數受到羅豐的擺弄,他縱使有心,也無力改變。

  氣嘯滄海的洪流氣勁迎面撲來,積蓄了安連海一直以來釋放的十江歸海勁,他哪裡敢擋,連忙祭出周天鼎,護住周身。

  轟隆一聲,宛如巨浪拍擊礁石,一波又一波,蔓延不絕。

  安連海身心俱顫,如身處無盡黑暗中,看不見光明和希望,心靈的那道縫隙被外魔入侵,忽而想起這十數日來做的噩夢,只覺是命中注定,要重蹈覆轍。

  羅豐把握到機會,再催元力,一鼓作氣將剩餘的力量盡數釋放,剎那間撞飛周天鼎,強行斷開法寶與安連海的聯繫,一個勁浪,將失了戰意的安連海吞沒。

  這一下將羅豐全身的力量都抽空,短瞬間產生空空蕩蕩的虛浮感,好在身體根基厚實,幾個呼吸後恢復過來。

  他抽得時間,轉頭觀察戰友的狀況,先見得屠百靈被姚憐蓉輕鬆壓制,甚至被牽著鼻子走,不由得微微皺眉。

  雖有戰鬥經驗的差距,但屠百靈明顯是方寸大亂,全然失了主見,一味被動防禦,也不知是否受了精神類術法的影響。

  不過雖是必敗無疑,但姚憐蓉出手間多有留手,顯然是有所顧忌,不敢下殺招,只是一味的調戲,所以屠百靈至少是生命無憂。

  再觀黃泉,卻是正值緊要時刻,只見這位少女豁盡全力,搏命一擊,卻在最後一刻,槍刃破碎,終致功虧一簣,隨即就被蠻羗重掌震退。

  「糟糕,不能再拖延了,必須趕去幫忙!只是集我與黃泉之力,也未必是那名使蟲者的敵手,他上過一次當,必然不會再翻輕敵的錯誤。」

  羅豐正籌謀間,忽聞一陣迷茫的喃喃。

  「為什麼,為什麼這樣還不能擊敗你?我明明已經突破了境界,變得更強,為什麼還是贏不了?」

  傷痕纍纍的安連海從地上爬起來,一副茫然失措的表情。

  看到這點,羅豐打消了將對方一殺了之的念頭,改變了計畫。

  「有時候,有個拖後腿的戰友,比強大的敵人更糟糕。」

  羅豐做出判斷,邁步向前,運功喝道:「沒用的,不管你變得如何強大,都會輸給我,這是命中注定的!神通不敵天數,就算你在掙扎也毫無意義,勝負從一開始就注定了!」

  安連海本就處在心神恍惚的狀態,這一下被言語攻入,頓失自我,也跟著喃喃:「一切都已注定,難道真是天命?神通不敵天數,神通不敵天數……不管我做什麼努力,都毫無意義麼?不,不是這樣的,不應該是這種結果,我一定可以改變……」

  羅豐再加一把勁,斷言道:「誰也改變不了既定的事實,你以為只有你變強了嗎?現在就讓你瞧瞧我真正的實力!」

  念頭一動,萬餘屍鬼出現,密密麻麻,層層包圍,更有獲得了身軀的鬼將,騎著鬼馬,如同統領軍隊的將軍,迎面衝鋒,兇猛一刀斬去。

  安連海總算還記得自我保護,倉促運勁抵擋,被刀罡劈飛出去,狼狽摔落在地。

  「五階的鬼將,他竟然還有底牌……對了,他還有一條鬼蛇沒召喚出來。」

  安連海徹底失了信心,面上浮現哀意,同時頭頂的氣運再度流失,盡數被太歲星盤吸收,到最後十不存一,只剩下搖搖欲墜的一點。

  羅豐伸手一吸,將周天鼎攝取過來,納入乾坤袋,隨即再也不管這位失敗者,急忙向黃泉奔去。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11:34 AM

065 難以抵擋

  蠻羗釋放出來的蠱蟲,被一頭純陽之氣構成的麒麟擋住,稍稍一接觸,就會化作煙氣消散掉,不留一絲殘渣。

  初時蠻羗還不甚在意,只以為是普通的法寶,撐死了也就一間靈器,於是他繼續驅使各類蠱蟲,不計代價的衝擊,反正被他收復的蠱蟲,數以千萬計,根本不在乎傷亡。

  但漸漸的,他意識到了不對勁,不管犧牲多少蠱蟲,純陽麒麟的氣息都沒有消退,反而時時從空間中汲取靈氣,自我補充。

  「自發起術就有這等威能,不是靈器級的法寶能做到的,難道是寶器?」

  想到這一可能,蠻羗看向黃泉的目光頓時充斥著貪婪,須知就算是天人強者,也並非人人都能有一件寶器,何況是他。

  哪怕是下品寶器,也是可遇不可求。

  「今個兒真是好運,本以為是吃力不討好的苦力活,不想還有這樣的綵頭,回頭倒是要跟韓林說聲謝。」

  蠻羗哈哈一笑,提元納氣,單手結印,絲絲邪氣從地底下透出,在他掌間凝聚成呢喃邪像,於厚實中孕育著瘋狂。

  地邪印!

  一掌擊出,掌印在半途中攝取泥土,凝化作一枚尖如筍乾的石峰,山崩海嘯般撞過去。

  純陽麒麟張口怒吼,洶湧氣息震碎石峰,崩解成粉碎,卻也受到力量反震,連退數步,同時被內蘊的邪氣入侵,純白色的形體中透著絲絲灰氣。

  寶器固然厲害,但也要有器主運使才行。

  正如一柄青龍偃月刀落在八歲孩童手裡,只怕還不如一把匕首更有威脅,更何況,此刻寶器的主人根本沒有分出絲毫精力來操控,只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,緊緊盯著手中的斷槍,好似已忘了外界的變化。

  蠻羗見自己的一擊被擋下,面上反而更喜,因為這證明法寶的品階比他預料的更高,於是凝神一氣,施展不久前失敗的枯朽蛾皇降神術。

  此回無人打擾,他完美的將術法威能催發出來,一隻高約三丈的大飛蛾,赫然降世,六面飛翼散播出許多劇毒磷粉,隨風飄逝,一些魔怪沾到少許,瞬間枯老衰敗,生氣盡數被奪。

  可惜麒麟乃是純陽之氣凝聚,不僅沒有實體,不怕物毒,精純的陽氣對氣毒也是近乎免疫,並不受影響。

  「疾!」

  蠻羗一捏咒印,大飛蛾振動六翼,低頭俯衝,撕裂空氣。

  純陽麒麟為護主,不能閃躲,只能正面抵擋。

  雙方衝擊剎那間,地動山搖,氣流爆旋。

  大飛蛾如被戳破的泡影般破碎,而純陽麒麟發出一聲哀鳴,也是倒捲而回,難以維持形體,無奈的返回法寶中。

  爆炸衝突的餘勁擴散開,蠻羗再捏地邪印,召喚出一面山壁擋下。

  黃泉無動於衷,沒有防禦手段的她被餘勁衝擊,當場震飛,雙眼一黑,陷入昏迷。

  那具早已不堪重負的身體,如同被戳爆的橡膠胎,各處傷口爆裂,血花四濺,束綁頭髮的頭冠破碎,散亂的黑髮飄揚開,配合鮮紅的背景,有種驚心動魄的美感。

  即便如此,她仍是僅僅握著那柄槍,不肯鬆開。

  拋飛的身體眼看摔落塵埃,就被一雙手接住。

  「你是笨蛋麼,就算慣用的兵器壞掉了,大不了重新修復就是,何必傻傻的不動彈,給人當靶子。」

  及時趕到的羅豐忙輸入真氣,壓制在黃泉體內肆虐的內勁,至於身上數十道裂開的傷口,一時也來不及治療,只盼這位身上的寶器還能有作用。

  以真氣粗略探查身體狀況後,羅豐便發現,就算黃泉想動彈,恐怕也極為困難,她連續幾次不顧傷勢,強行突破極限,嚴重透支元氣,加上還有殘留的凍絕劍氣搗亂,內部早已是千瘡百孔,方才的餘勁波及,只是將這股內斂的傷勢顯露出來。

  若非有寶器以一口純陽氣息護住心脈,不需要蠻羗動手,她自己就把自己給累死了。

  蠻羗見到羅豐插手,咦了一聲,隨即不屑的笑道:「安連海這廢物,連三重境的老鼠都收拾不了麼?還虧他信誓旦旦的說要將人留給他,又是威脅又是賭咒發誓,最後鬧得這麼一個荒唐結果,真叫人不齒。」

  他已然忘了,自己差點被三重境的黃泉一槍捅穿。

  「到頭來,還不是要我來收拾爛攤子。」

  蠻羗揚手一開,邪能匯聚,無數負面情緒盤踞其上,怨、恨、怒、憎、悲、妒……這些來自人心陰暗面的情緒融入邪能中,形成一個正處在痛苦中的人形圖案。

  「人邪印!」

  羅豐一見掌印襲來,尚未臨身,心靈已受感染,諸多激烈的情緒湧上來,矇蔽靈智,靈臺上彷彿籠罩著一層烏雲。

  同樣出自《五邪印》分拆招式,蠻羗使出的人邪印,比他用出的鬼邪印強上何止十倍。

  羅豐掌心一旋,吸納氣流形成壓縮氣團,同時灌注萬屠誅邪真氣,吐勁推出。

  以他的修為使出的正逆滔天掌,自然是遠遠不敵對方的人邪印,但羅豐的倚仗是萬屠元功的克邪誅邪屬性。

  儘管威能上差了數十倍,可在交鋒剎那間,蘊藏在氣團中的萬屠誅邪真氣就像是從冬眠中醒過來的黑熊,憤怒咆哮,竟是抵住了人邪印,雙雙爆裂。

  蠻羗隨手拍散餘勁,面上浮現不敢置信的表情:「竟然擋住了,同樣是三重境……最近六道宗是怎麼回事,突然間就變得人傑地靈了?百年不出的天才都變成了田地裡的韭菜,碰上一個不算,一來就來倆!」

  方才那招人邪印看似隨手一擊,實際上已經用上了七成功力,蠻羗本以為必定能輕鬆取下兩條性命,畢竟就算是黃泉,也是付出了諸多代價才能擋下他的咒術,還是用了取巧的法門,而羅豐這一下,可是實打實的硬接,如何不叫他吃驚。

  「真是風水輪流轉,以前都是我越階挑戰別人,今回居然被別人越階挑戰,這滋味真是……叫人不快啊!」

  蠻羗狹長的眉眼一挑,張開五指,吐出五道黝黑的真氣,分別凝聚成巨型的蠍子、蛇、蜘蛛、蜈蚣、蟾蜍的形狀,每隻皆有成人大小,散發的毒氣能將大地染黑。

  羅豐勉力擋下餘勁,被震得筋骨動搖,心下也是震驚,光是餘波便有如此威能,方才對方若用的是正統的功法,而非邪術毒咒,只怕一招,就能取了他的性命。

  驚嘆之餘,也為黃泉能與這樣的人物鬥上數回合而佩服。

  不過眼下局面容不得他發表感慨,眼見五毒兇物迎面撲來,非是善哉,當即打消了以萬屠元功抵擋的念頭,召喚出百頭屍鬼,充作肉盾,抱起黃泉轉身就跑。

  屍鬼的身體由妖獸拼湊而成,本就沒有生命,對毒的抗性不可謂不強,饒是如此,在五毒兇物的衝擊下,瞬間腐爛,統統化作一灘屍水。

  一道道鬼魂從破滅的屍體中遁出,卻也沒能逃過一劫,真氣凝聚的五毒兇物對魂魄亦有效果,盡然也全部腐蝕掉,化作一縷縷青煙。

  「……居然逃跑了?不準走,休想逃出我的掌心!」

  見到羅豐毫不留戀的奔逃背影,蠻羗微微一愣。

  他本以為羅豐會跟黃泉一樣,面對強敵也要冒險鬥上一鬥,置之死地而後生,展現出年輕天才的堅強鬥志,誰想這位竟是毫無武者的尊嚴,見機不對,立行遁走,半點無拖泥帶水之態。

  但蠻羗可不願就此放虎歸山,催動法力正要追上,忽然眼前一黯,數不盡的屍鬼大軍將他團團包圍住,個個喘著屍氣,發出饑渴的呢喃聲撲過來。

  「以多勝少,哼,這種手段對付別人還行,對付我卻是小巫見大巫,你以為只有你擁有一大票的手下嗎?」

  蠻羗身上的法袍無端鼓起,數以千萬計的蠱蟲從裡面飛出,如密雲般黑壓壓的向著屍鬼大軍撲去。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11:34 AM

066 危中智變

  羅豐明白,想從五重巔峰的蠻羗手底下逃得性命,必須借助屠百靈的飛行靈器七彩霓雲,否則即便短時間內擺脫敵人,也很快會被追上。

  他留下萬頭屍鬼,便是打著犧牲炮灰,拖延時間的主意,同時召回了鬼將以及被它率領的屍鬼大軍,反正氣運被削,失了鬥志的安連海根本不足為慮。

  姚憐蓉輕鬆壓制屠百靈,尤其在用言語攻破心防後,更是輕鬆應對,因此尚能分出心神觀看其他人的戰鬥。

  她一見羅豐背著黃泉向自己奔來,便已明白用意,輕笑一聲,甩手扔出一道陰雷,嘴上調笑道:「真是痴情郎,難不成是想要英雄救美,奪回被困的大小姐,上演窮小子與富千金的戲碼嗎?」

  羅豐不回應,他先前用言語對付安連海,是因為對方生出心魔,令他有機可乘,所以要攻敵之短,而姚憐蓉這女人牙尖嘴利,分明極擅辭令,自然沒有在對方擅長的領域上一較高低的必要。

  面對襲來的陰雷,羅豐雖知用如意轉圓勁就能卸開,可用這一招就必須暫留原地,穩住架勢,保證下盤不動如山,才能借到大地的力量,而眼下時間寶貴,分秒必爭,哪有停下的餘地。

  他雙手一凝,飽提元功,背現邪鬼之像,一招鬼邪印不閃不避的打過去,強行震散陰雷。

  姚憐蓉雖然修為遠不如蠻羗,但終究是五重境的器修修為,使出的陰雷餘勁未消,打在羅豐身上,擊破法袍的守護後,燒得皮膚發焦。

  羅豐眉頭微蹙,腳下速度不減,念頭一動,掌心浮現出一隻火雀,隨即化作鳳凰,振翅飛出。

  與此同時,一道陰神刺悄無聲息的跟上。

  姚憐蓉譏笑道:「喲喲,還真是不要命。可惜,就算你這般努力,也是無用,門第之別可不是區區努力就能化解的,若是惹惱了通寶真人,一掌就能將你拍死,根本不必上演棒打鴛鴦的戲碼,還是絕了那番高攀枝頭的心思吧。」

  她拔出頭髮上的簪子,輕輕投出,簪子化作白虹,將火鳳凰擊穿。

  這簪子擁有破法之力,沒有實體的火鳳凰竟而潰散,化作最純凈的火元氣消失掉。

  姚憐蓉捏訣收回簪子,正要再祭法寶,忽感靈魂一痛,已然中了陰神刺的偷襲。

  華麗的火鳳凰和低調的陰神刺,羅豐這二板斧雖然簡單,但若沒有提前知曉並加以應對,很容易中招,可謂一招鮮吃遍天。

  安連海倒是吃過虧,但在那之後就陷入無邊復仇的情緒中,哪有心情跟別人講述自己的戰敗經歷。

  感受著靈魂被撕裂的痛楚,姚憐蓉那張嫵媚的臉再也沒了誘人風采,連忙拿出一個瓷瓶,放在鼻尖一吸,一道清光鑽入她的鼻孔,頓時痛苦之色銳減。

  只這一番工夫,羅豐便拉近了距離,跑到屠百靈身邊,大聲道:「快!使用七彩霓雲,我們要抓緊時間逃跑。」

  然而,屠百靈一臉茫然,雙眼無神,喃喃著:「沒用的,我是個沒用的人,幹什麼都會失敗,只會給人拖後腿……」

  通天古書道:「她的狀態是中了心靈幻術,要麼術法解開,要麼給她強烈的刺激!」

  可羅豐又會哪門子的解咒術法,他直到現在就學過《炎凰訣》與《陰神刺》兩門術咒功法。

  就在他尋思該用何種手段給予刺激的時候,忽感一股熟悉的壓力從頭頂傳來。

  「你們別想跑!」

  蠻羗高聲呼喝,身形被蟲群裹著,風馳電掣追來,在他背後,是被蠱蟲啃食乾凈的屍鬼殘骸,他為防止羅豐脫逃,遙遙一掌,十成功力的天邪印隔空擊來。

  當此時,前有姚憐蓉阻擋,後有蠻羗追擊,身上背著重傷的黃泉,唯一寄予希望的屠百靈又陷入無力狀態。

  一時間,羅豐真正聞到了絕望的氣息。

  但下一刻,他便將這股念頭掐滅,童年時的悲慼經歷,早將他培育出了堅韌的意志,絕不向任何人,任何事物屈服。

  石火風燭間,無數思緒碰撞交鋒,迸發出智慧的火光。

  對未來種種變化的推測,在識海中相互交錯衍生,最終構建成一副樹形圖,因敵人的不同反應,催發出不同的分支未來,但每一條分支上都有相應的應對措施。

  「你逃不了了!」

  姚憐蓉滿懷恨意的說著,腦袋裡還有隱隱陣痛,她袖子一揮,扔出一連串紙張,化作手持器刃的符兵,圍殺而出。

  羅豐冷靜道:「第三分支!」

  識海中的樹形圖,第一條分叉口,除去第三分支亮了起來,其餘的盡皆昏暗。

  一道陰冥刀罡劈來,將符兵攔腰斬斷,鬼將騎著鬼馬,氣勢洶洶的殺向姚憐蓉。

  「五階鬼將!」

  姚憐蓉微微動容,再也顧不得羅豐,專心應對,思忖著,反正以蠻羗之能,必然能拿下這個小子,屆時再行折磨手段不遲。

  沒了干擾,羅豐豁命催動萬屠元功,對著從上方降落的巨大天邪印轟去。

  天邪印雖是蠻羗以十成功力打出,但終究是群攻法門,力量分散開後,單一部位的真氣並不比七成功力的人邪印更強。

  羅豐集中力量攻擊一點,爭取一線生機。

  「第三一分支!」

  識海中,在第三分支衍生出來的第二道分叉口,除去第一條分支亮起,其餘的盡皆黯淡。

  真氣碰撞,邪能四溢,羅豐只感全身骨骼一震,五臟六腑受創,頓時傷上加傷。

  他並不壓抑傷勢,反而順著傷勢,將淤血逼上喉嚨,大喝一聲:「醒來!」

  一口噴出,盡數噴在屠百靈臉上!

  屠百靈被鮮血澆面,眼前畫面一紅,還有一些血液沾到她的嘴唇,更有血腥氣味鑽入鼻孔。

  聽覺、觸覺、視覺、味覺、嗅覺,同時遭到刺激,身體本能的一顫,屠百靈頓時清醒過來,眼神恢復神采,脫離與外界隔絕的精神狀態。

  羅豐大聲道:「快用七彩霓雲,逃!」

  屠百靈感受著滿臉的血氣,空白的腦袋來不及思考,連忙照做,祭出七彩霓雲裹住三人,神速逃離。

  「你逃不出我的五指山!」

  蠻羗怒氣沖霄,吼聲如雷滾滾,跌宕起伏,千萬蠱蟲集合而成的烏雲,變化成一隻大手,向著還在加速過程中的七彩霓雲抓去。

  「第三一九分支!」

  識海中,在未來變化的第三道分叉口,第九條分支亮起,並一路通往最後的結果。

  羅豐捏訣,喚回被姚憐蓉斬斷一條手臂的鬼將,並放出三頭鬼蛇,以其龐大的身軀,擋住蠱蟲巨手自己的路線。

  他心知五階鬼物根本擋不了蠻羗的一招,憑此反擊的念頭壓根不存在,釋放的同時就喚回三頭鬼蛇的魂魄,只留下小山般龐碩的屍體軀殼。

  蠱蟲巨手將三頭鬼蛇抓住,每一隻蟲子都在拚命啃食著屍體腐肉,一彈指頃就出現了森森白骨。

  然而,只這短短一瞬,七彩雲霓就完成了加速,快如閃電,七轉八繞後,消失不見。

  在雲霓中,羅豐仍未放鬆,拿出太歲星盤,從中勾出一團由多人氣運交雜而成的混合氣運,甩出去,纏繞在七彩雲霓上。

  「他們既然是特意佈局,追殺我們,必定有某種追蹤的手段,不可能只靠碰運氣來找我們。」

  羅豐一瞬間,想通了許多事情,忙對屠百靈提醒道:「不要去往上的出口,他們絕對會守在那裡,我們先找個安靜角落,等療傷完畢後,再做計較。」

  早已將他當做主心骨的屠百靈自然沒有異議,操縱七彩雲霓往更深處飛行。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11:36 AM

067 共患難

  「這是怎麼回事,他們居然有手段能遮掩我的法寶感應?這可是時光類的法術,除非是同類相關的手段才能干擾,可他們當中明明沒有精通術法的人。」

  姚憐蓉祭出了溯本追源鏡,然而不管她如何催動法力,鏡面上都是模糊一片,或者偶爾出現畫面,卻又是支離破碎,與羅豐等人毫不相關的內容,就像是把幾個陌生人的人生片段,生拼硬湊放在一起。

  姚憐蓉完全難以相信,那三人居然有能力干擾到溯本追源鏡的效果。

  對方能迅速猜到她擁有追蹤法寶,這倒是不難接受,畢竟那個叫羅豐的少年,最後時刻爆發的急智,證明他的確有真材實料,是個有智慧的人。

  但是能夠想到問題,不等於有辦法解決,時光類的法術,便是天人境修士也少有人涉獵。

  蠻羗慢點不甘,卻冷靜分析道:「未必是他們有心干擾的成果,也許是法寶的效果,那個叫黃泉的小子身上有一件寶器級的法寶,就算擁有干擾因果的效果也屬正常。目前最重要的,是如何再次逮著他們,絕不能放他們安然離開!」

  見識過黃泉和羅豐的絕倫天賦,加上已經結了死仇,他絕不敢放虎歸山,否則等上數年,說不定就輪到他被人追殺了。

  姚憐蓉略一思索,道:「我們可以去出口處守著,到了第五層,想要找一個新出口,可是十分困難的,花上數年功夫也未必能發現,不管他們怎樣逃跑,最終仍是要從出口逃生。」

  蠻羗點頭道:「好,就依你的意思!」

  他把袖子一甩,蠱蟲雲湧出,裹住姚憐蓉,和像個瘋子似的在不停喃喃「殺了他」的安連海,一起往出口方向飛去。

  而被他們守打算株待兔的羅豐等人,找了一處巖漿河邊的天然山洞,搬運一些石頭堵住外部的視線角度後,就縮身藏了進去。

  羅豐服下療傷丹藥,運氣化消,經過八個時辰的休養後,總算將傷勢控制住,有時間思忖整件事的來龍去脈。

  「雖然情報很少,但實在是太明顯,不用腦子推理就能看出,一切線索指向的幕後黑手,必然是韓林無疑。想來還得感謝秋璃師姐,若非她不守規矩的撕毀承諾,讓刑罰堂將韓林關了禁閉,只怕他會親自出馬。以韓林的實力,加上突襲,我和黃泉斷無逃生的可能,不過到底是為了什麼,他要不依不撓,非殺我們不可呢?」

  羅豐已然猜出,韓林的真正目標是黃泉,自己只是被連累,但此時若刻意指出,未免有埋怨之意,何況到了此番境地,他也不會天真的認為,跟韓林間還有轉圜餘地。

  在上一回,韓林不留情面,不惜「以大欺小」襲殺他的時候,雙方就沒了和談的可能。

  以羅豐的性格,既然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,比起抱怨問題發生的由來,更注重如何解決問題。

  反正已經是你死我活的局面,再追究是誰的責任,未免分不清輕重。

  黃泉沙啞道:「韓家,是,我黃家,滅族,仇人。是我,連累,你們。」

  羅豐搖頭道:「若你我是陌生人,自然是連累,可既是朋友,合該共患難,不說韓林與我結下死仇,便是衝著這份情誼,我也要與你齊入刀山火海,說連累未免生分了。」

  「朋友……」

  黃泉反覆念了幾遍,似有感觸。

  羅豐見狀,調笑道:「除非你不認我這個朋友。」

  黃泉慌忙搖頭,臉上雖然依舊沒什麼表情,但眼神中卻流露出感動之意。

  本以為自己早習慣了孤獨一人,就算沒有親人朋友,也能完成當日誓言,在這條不歸路上,蹣跚著走下去。

  如今才發現,有人站在身旁支撐自己,是這般叫人心安。

  千言萬語,只化作一聲——

  「謝謝。」

  羅豐笑了笑,沒有推辭感謝,此時說當不得,未免虛偽了。

  「既然確認了真兇,那麼一切的疑團就解開了。由果推因,韓林既然計畫在火宅魔獄截殺你,前提是你會來魔獄——實際上你也來了,目的是為了化解單劍通留的劍傷,那麼不妨得出結論,是韓林有意的在促使你與單劍通發生矛盾。

  要實現這一目的並不難,胡靈瑤是單劍通的情人,只要在年度考核上一路贏下去,必定會與你碰面,借助人道盟和單劍通的勢力,提前安排好名單也非難事。

  如此一來,便能解釋單劍通在這一連串事件中,犯下的許多不理智的行為,比如當眾擊傷你後,囂張的放出風聲,威脅其他人不得賣藥物給你,這簡直是在挑釁刑罰堂的威嚴,生怕他們沒有足夠的罪狀。

  不過這也在韓林的算計中,因為他事先幫助了胡靈瑤,所以就算單劍通明白是韓林在利用自己,為了人情,為了臉面,他也不得不選擇默認。」

  黃泉點了點頭,但沒有過多追問,而是在意接下來的行動:「逃,或者,殺?」

  「從常理上看,我們的實力遠不如對方,正面迎擊的勝算不到一成,只那名操弄蠱蟲的修士,就能輕鬆將你我消滅。留得青山在,才是正確的選擇,我們這麼想,敵人也這麼想,所以,我們要反其道而行!」羅豐用篤定的語氣說著。

  黃泉從來不是魯莽的人,並非旁人說了一句少年意氣的話,就會跟著熱血沸騰。

  她面露凝重,思考著羅豐的提議,但觀其神色,就知道她其實不是很看好。

  羅豐道:「誠然,以武力而言,我們絕非他們的對手,所以就需要智謀的幫助。兵法、權謀、佈局這些我都沒學過,但我知道一點,智謀要輔助武力,無非是通過兩種方式,一個是減弱敵人的力量,而是增強我們的力量。前者暫時沒有思路,後者眼下就有法子。」

  他拿出乾坤袋一拍,周天鼎和獨角炎魔的長角飛了出來。

  「如今材料有了,鼎爐有了,地煞之氣也有了,現在就可以煉製地煞火雲丹,服下後至少可以幫你祛除劍傷。」

  黃泉略微有些疑惑,進入玄冥谷不到半年光陰,就算羅豐天賦卓越,並將全部精力都用來學習煉丹術,現在只怕才剛剛邁過門檻吧。

  地煞火雲丹可不是養氣丹一類的尋常丹藥,哪怕不是為了祛除寒屬劍氣,尋常修士服下去,也能淬煉筋骨,改善體質,大幅增長精元,對武修而言,更是用以突破五重無漏境的最佳輔助丹藥之一。

  這般藥效,絕非初學皮毛的煉丹師能夠煉製的級別,在黃泉原來的打算中,是委託月湖真人門下的一位師姐幫忙,以多出來的丹藥做報酬,她本人只索要一顆地煞火雲丹。

  然而,雖有質疑,但出於對羅豐的信任,黃泉仍是選擇全盤信任,她一句話也沒說,只是將煉製地煞火雲丹的其餘珍稀藥材一併交出。

  羅豐接過藥材,清點份量,恰好是一小爐,便著手設置煉丹的環境。

  通天古書道:「你打算利用氣運煉製丹藥,這點倒是在我意料之中,但是可別忘了,就算黃泉傷勢痊癒,憑你們三人,也決計贏不了那個驅使蠱蟲的修士,別指望他會再度犯大意輕敵的錯,除非他是個貨真價實的笨蛋。」

  「嗯,所以這只是第一步而已,我尚有其他的打算。一口氣吃不成胖子,一步一步來吧。」

  「你有全盤計畫是好事,但是別忘了,再好的戰術,也需要人來執行,所以在此之前,你最好先給那兩人開導開導。」

  羅豐轉頭看去,黃泉倒還好,雖然看著斷槍的目光,仍有幾分觸景傷情的味道,但以她的意志,並不難克服,先前在與蠻羗戰鬥中的失神,倒是無能為力的成分居多。

  屠百靈就差遠了,雖然解除了心靈幻術,可仍有幾分茫然之色,尚未徹底擺脫影響,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。

  顯然她是對姚憐蓉的指責,以及自己犯下的錯失,有些難以釋懷。

  羅豐嘆了一口氣:「當領導者,真是件勞心勞力的事,不但得出謀劃策,穩定軍心,還要幫忙開導心結。罷了,以前行醫的時候,倒是跟老爺子學過一些相關的本事。」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11:37 AM

068 開解心結

  對於屠百靈的迷茫,羅豐也曾有過這段時期。

  當時的他得知自己是被抱養的棄嬰,無父無母,心中失落不已,兼之被同伴排擠,乾脆整天整日坐在檀溪旁,用模糊的視線去看溪水裡的魚兒游動,大腦裡空白一片,從早到晚,渾渾噩噩,醒過來神來,太陽便下山了。

  這段日子沒有持續太久,因為老爺子察覺後,就開始教他醫術,也不管他願不願意學,反正若發現每天傳授的知識沒有記住,就是一頓好打,後來更將家務事也一併交待。

  肉體的疼痛,瞬間蓋過精神的失落,羅豐全身心撲在學習上,也就沒那些閒餘功夫去想東想西,尤其是干完繁重的家務活後,最強烈的念頭就是倒在床上悶頭睡覺。

  什麼被小夥伴排擠,什麼被大人在背後戳戳點點,愛怎樣就怎樣吧!

  不過,這法子顯然不適合直接套用在屠百靈身上。

  羅豐走近後,詢問道:「你沒受傷吧?」

  屠百靈坐在山壁邊沿,望著巖漿河,雙目沒有焦點,半點反應也無。

  羅豐又加重聲音問了一遍,她才回過神來。

  「誒,你在問我嗎?我沒事的,跟你們不一樣,他們好像有著忌憚,不敢對我下狠手。呵呵,大概是怕我爹親會報復吧。」

  說到最後,屠百靈明顯消沉下去,想來是意識到,自己能天真的成長到現在,多虧了父親的庇蔭。

  羅豐裝作沒察覺,又問:「你有心事?」

  屠百靈慾言又止,又是點頭又是搖頭。

  「若是因為那女子的言語,大可不必放心上,既然是敵人,自是挑些刺耳不中聽的話,你若是在意,反而著了道。」

  屠百靈僵了一下,終是坦言道:「她沒有說錯,我的確是很沒用,只是因為有個好爹親,才能一直活到現在。六道宗的門風如何,我多少也是知曉的,只不過一直沒放心上,想著反正爹親是天人之境,壽元悠長,只消有他照顧,便能無憂無慮的活下去,如今方才醒悟,原來離了爹親,我什麼都幹不成。此番也是我的過錯,才連累了你跟黃泉。」

  羅豐道:「你說錯了,今日便是你沒犯過錯,我跟黃泉仍是要渡上一劫,這並非是你能扭轉的。若照你的意思,你便是無用的累贅,可真是如此嗎?

  若沒你幫忙,我們未必能有合適的魔獄地圖,也許現在還在第一層逡巡徘徊;若沒你同行,那名女修士就能抽出手來,轉而對付我或者黃泉;若沒你的七彩雲霓,根本不能擺脫他們的追蹤,十有八九,我倆此刻已經成了屍體。

  真要追究責任,其實是我跟黃泉連累了你,這事與你本無干係。」

  屠百靈心中有了成見,自然是聽不進去,只是道:「你不必揀好聽的話勸慰我,地圖也好,法寶也好,都是得賴爹親的關係,非是我的本領,與力挽狂瀾的你和黃師弟相比,我便是戲班上的白臉丑角。」

  她停頓了一下,肅然的問:「你需實話實說,我是否很沒用?「

  羅豐沉默了一下,沒有旁顧左右,而是點頭道:「是,你的確很沒用。」

  屠百靈臉色一黯,釋懷道:「謝謝你,能坦誠直言,不在乎我的爹親,你是除那女人外的第一個。」

  羅豐道:「你的消沉,便是因為覺得自己沒用?那大可不必,因為我跟黃泉也是同樣的沒用,否則,又怎麼會被人打得重傷,狼狽而逃?」

  屠百靈自嘲一笑,正要開口,卻被羅豐擺手打斷。

  「別以為我是為了勸你而說違心話,這世上最可怕的並非沒用,而是意識不到自己沒用,今天之前的你,便是屬於後者。但如今你既然意識到了,就證明你已有了成長。

  我等修行,是為了什麼?不正是讓自己別再那麼沒用嗎?

  你覺得我力挽狂瀾,覺得我很有用,但實際上,我也是從沒用開始,甚至比你想的更沒用,不然,我的父母又怎麼將我拋棄呢?」

  聽到前面的話,屠百靈還不怎麼放心上,可聽到最後一句自哂時,她的心弦微微撥動,猶豫的問:「你是說……」

  羅豐一臉真誠道:「是的,我是棄嬰。你瞧見我的雙眼了麼,因為很難看清楚東西,所以我的父母就將我拋棄了,連親生父母都覺得無法接受的沒用,你覺得怎麼樣呢?」

  屠百靈歉意道:「對不起,我不是有意……」

  「我並不是要聽你道歉,因為這事我早已放下了,天下比我更不幸的人太多了,我若是自憐自艾,那就是矯揉造作,無病呻吟,人的尊嚴是靠雙手爭取來的,而不是他人的同情。

  一個人若拚命宣揚自己的悲慘,整日將曾經的痛苦掛在嘴邊,甚至當做有利的武器,證明這個人的確可憐,只不過是不值得同情的可憐蟲。

  人生通常有三個階段,第一階段是不知道自己很沒用,第二階段是認識到自己的沒用但無所作為,第三階段是為了讓自己不那麼沒用而努力。

  你現在已經意識到自己的沒用,然後呢?你是打算繼續做個沒用的人,而是為了擺脫沒用而努力修行?」

  屠百靈握緊拳頭道:「自然是要擺脫沒用!」

  羅豐趁熱打鐵:「那你覺得,自己坐在這裡消沉,能不能實現目的?」

  屠百靈徹底恢復了鬥志,瞳孔似有火焰燃燒,毅然道:「我現在,有什麼能幫到大家的地方嗎?」

  「現在我們最擔心的,是被人發現行蹤,但我跟黃泉都需要時間療傷,所以,能否拜託你在四周巡邏,順帶查探附近的地形情況。」

  「沒問題!」

  屠百靈只覺迷霧盡散,前面出現了一條清晰的大道,體內充滿了幹勁,忙祭出七彩雲霓,迅速飛了出去。

  通天古書揶揄道:「沒想到,你小子忽悠起人來,也是一套一套的,做個人販子都綽綽有餘。先用淒慘經歷引起注意,打開心房,再講一些百試不爽的大道理,真正是動之以情,曉之以理。」

  羅豐沒半點不好意思:「屠百靈沒什麼心機,所以容易受影響,何況我說的都是實話,只有實話才能打動人。」

  「你讓她巡邏,不怕她引虎上山嗎?」

  「至少半個月內,敵人會耐心的守在出口位置,若是遇上其他魔怪,以她身上的法寶,也不會有危險。」

  羅豐說完,又將注意轉到黃泉身上,雖然相信憑這位的精神意志,很快就能調整過來,可眼下時間緊迫,應該抓緊每一息療傷才對,總端著一柄槍,戀戀不捨的看來看去,也不是個事,又不能看出花來。

  「這柄槍,對你很重要嗎?就我所見,似乎只是一件凡兵,連法器都算不上。」

  黃泉簡略道:「祖傳。」

  「若是覺得貴重,便該好好珍藏才對,為什麼用來與人戰鬥。」

  黃泉沉默片刻,緩而堅定道:「我曾,立誓,憑此槍,擊敗,父親,要他,認錯!懺悔!但……」

 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,可羅豐能夠明白,隨著修為的提升,這件凡兵很難跟上,現在與人戰鬥就有毀壞的可能,以後若晉級天人,只怕會成為易碎的琉璃片。

  忽而,羅豐發出一聲輕笑的鼻音。

  黃泉以眼神詢問,他便道:「我想起以前,在村莊上聽評書人講過的一個段子,段名叫『誰說沒有槍頭就捅不死人』,內容詼諧有趣,故而忍不住發笑。」

  「誰說,沒有,槍頭,就,捅不死,人……」

  聞言,黃泉先是有些疑惑,可隨即似乎品出了什麼,反覆念叨,雙目中似有神光漸漸亮起。

  「因人,成槍。若我,夠強,凡兵,亦是,神槍。」

  羅豐見狀,識相的離開,有些人需要把事情講得通透,才會明白,但也有些人,點到為止即可,說得太多反而畫蛇添足。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11:39 AM

069 雙重突變

  羅豐先以靈識煉化周天鼎,抹去安連海的留下的印記。

  按照正常流程,以他的神魂力量,起碼得耗上七天七夜,才能徹底消除印記,但是他想到了一個取巧的法子,便是用氣運中的因果業力來代勞。

  對付精神印記,沒什麼比因果業力更具有侵蝕性,前者就像是一杯純凈的液體,因不同的印記,呈現出不同但單一的特性,而因果業力就是渾濁的污水,一杯澆下去,再清純的聖女也變成青樓裡的紅牌娼妓。

  混亂的精神印記可比擁有秩序的精神印記好對付多了,羅豐只用了半天時間,便將其抹掉,然後烙上自己的精神印記。

  「周天鼎內蘊北斗七星陣,能吸納星辰之力,在法器級別中隸屬最頂尖的那一層,就差衍生出靈性,便能進階靈器,比五穀藥王鼎勝出太多。嘿,今回卻是嘗到了掠人法寶的甜頭。」

  羅豐一邊體會著周天鼎的妙用,一邊命屍鬼挖通渠道,將白色的巖漿引進到懸爐底下。

  這麼做倒不是利用巖漿的溫度,畢竟巖漿表面看起來非常可怕,似乎孕育著深沉的力量,實際上溫度並不算高,用來煉鋼都略有不足,引入巖漿更重要的是提煉蘊含在裡面的地煞之氣。

  而趁著提煉地煞的空餘,羅豐又抓緊時間,閱讀煉製地煞火雲丹的說明方法,牢記每一細節,不浪費一息時間,可謂爭分奪秒。

  待一切準備就緒,羅豐終於開鼎投入藥材,並打出炎凰之火。

  不過在煉製過程中,他時不時又拿起玉簡,對照裡面的內容,檢查有無錯漏。

  也虧他事先製造出石壁將自己隔絕,否則叫人看見這一幕,哪怕信任如黃泉,說不定也要動搖一二。

  眼下的藥材只夠煉製一爐,一旦失敗,盡成廢渣,絕無再來一次的機會。

  所謂天罡對地煞,周天鼎的星辰之力,對吸引地煞之氣有絕妙的效果,倒是省卻羅豐不少工夫,大幅減少了失敗的可能。

  饒是如此,在煉製過程中,他經常碰上吃力的關隘,炎凰訣終究非是煉丹火,一些不足之處,就需要他加催真氣來彌補,為此羅豐不得不靠吞服丹藥來補充消耗。

  幸運的是,周天鼎有預警之效,一旦鼎內藥材出現劇烈的變動,烙印在鼎身的北斗七星就會依次亮起,根據激變的劇烈程度,亮起的星數也會有所不同,畢竟正常情況下,也會有藥效激烈變化的階段,因此,不能一見到有星斗亮起就慌張補救。

  當然,也有恆定的警戒線。若是六星亮起,就意味著會流胎,而七星全亮,則代表著最糟糕的情況——極大可能會爆缸。

  羅豐有自知之明,知曉對周天鼎不熟悉,難以把握其中的微妙變化,便定下標準,五星之前,用自家手段進行調整,而到了五星,就投入一朵氣雲,靠「幸運」渡過難關。

  初時,他每過兩個時辰就要投一朵氣雲,可隨著漸漸熟悉,到了第三日,減少到每三個時辰投一次,第四日又增加一個時辰。

  不過第五日,情況又有所不同,因為要投入最重要的藥引——炎魔之角。

  這是煉製地煞火雲丹中最關鍵的一步,也是最難的一步,更甚最後的開爐凝丹,便是在玉簡說明中,也指出大凡煉製失敗的煉丹師,有七成都是倒在此處。

  氣運效果再強,也只能提高成功幾率,而沒有成功的前提,就說不上提高不提高。

  「只許成功,不許失敗。」

  羅豐默念了一句,手中扣著玻璃盤魂器,在打開鼎蓋,投入炎魔之角的瞬間,立即召喚武格附體,背後浮現狼首道人之像。

  一種說不出的玄妙感覺湧上心頭,明明自身能力並沒有增加,但羅豐卻能精確把握到,周天鼎內的藥材變化,彷彿目光可以透視一般。

  炎魔之角的加入,宛如水入油鍋,周天鼎內藥材發生劇烈的反應,整座鼎震動起來,警示的北斗七星一顆接一顆的亮起來,眨眼到了第五星。

  完全不需要思考,僅憑本能行事,羅豐打出一連串的火焰,調整火候,並拍出一掌萬屠誅邪真氣,將巖漿截斷,同時以其克煞之效,轉換掉三成的地煞之氣。

  隨著羅豐針對性的改變,周天鼎的反應迅速被控制住,不再顫動,閃耀的星斗又重新黯淡下來,如同被馴服的猛獸,變得安靜聽話。

  作為操作者的羅豐不知道自己這麼做的原因,但又很清楚,只要自己照著直覺行事,就能解決問題,他幾乎是以局外者的視角旁觀一一切。

  可惜,加持武格的時間不能持續太久,除了消耗真氣外,對自身意志也是巨大的負擔,時間一長就會因支撐不住而倒下。

  在渡過最困難的關隘後,羅豐就解除了武格,回歸儘量不出錯的最低標準。

  好在接下來並無刁難的煉製環節,他都能勉力應對。

  這般過了十二日,終於到了最後開爐的時刻,羅豐整個人明顯清瘦了許多,雖不至於骨瘦如柴那麼誇張,可看上去就像是鬧饑荒途中逃難的難民。

  開爐同樣是一大難關,行百米者半九十,羅豐不敢大意,再度召喚了凌虛子的武格,以防不測,又拿出太歲星盤,靈識投入其中,見到懸命峰堆積至今的混亂氣運,念頭一動,化作鋒芒切下一半,盡數投入周天鼎中。

  霎時,周天鼎附近氤氳起七彩的霧靄,隱隱化作一龍一虎的形狀,盤旋纏繞,負陰而抱陽,輪迴旋轉,生生不息。

  通天古書驚訝道:「你也太豪奢了吧,地煞火雲丹再厲害,也不過是肉身境五重的丹藥,只需十分之一的氣運,就能達到與上回養氣丹同等的效果。百分之九十九,與百分之九十八,反射到現實中的效果相差並不大。」

  羅豐倒是捨得,半點沒有可惜:「若是此番不能渡過劫難,留下再多的氣運又有什麼意義。」

  說話間,靈識牢牢鎖定周天鼎,不敢有半點分心。

  在丹藥即將煉成一刻,鼎內的藥性會漸漸昇華,往上攀升,又突然會降伏,整個過程並非簡單的一個坡形,而是無序的波浪形。

  越是簡單的丹藥,起伏的次數就越少,如養氣丹只有一個波峰,煉丹者只需考慮峰頂的時機即可,反之則波數越多。

  判斷哪個波峰是最高點,挑選哪個時間點開鼎,非常考慮煉丹者的眼光和經驗,再厲害的丹訣也無法準確預言,因為最後的起伏是沒有規律的,會根據整個煉丹過程的不同而變化。

  可以說,一名煉丹宗師的價值,有五成就體現在最後開鼎的那一下。

  羅豐默默數著藥性起伏的次數,在第八次登上坡頂的瞬間,憑著直覺揭開鼎蓋。

  石壁密室中,光華打坐,雲蒸霞蔚,一片赤光璀璨,異象紛呈,似有龍吟虎嘯之聲。

  一朵朵錦繡雲帕從鼎口噴出,雲帕上閃爍著無數細小到肉眼難以察覺的符篆,層層疊疊,彼此相呼應,它們接觸空氣後,迅速冷卻蜷縮,凝成一顆顆圓坨坨的丹藥。

  最先出來的二十三顆,內蘊地煞渾濁,如蛇蟒糾纏,外有火雲繚繞,化作禽鳥飛翔,正是地煞火雲丹。

  緊隨而出的十二顆,內蘊地煞凝成蛟龍翻騰,外有火雲化作鳳凰振翅,正是丹成極品後,異變而成的地劫炎雲丹。

  通天古書略一數:「不對啊,還少了一顆,投入這麼多氣運,加上武格輔助,成丹率應該無限接近百分百才對,難不成你又撞了霉運,恰好碰上這萬分之一的失敗概率?」

  正說間,又是一顆丹藥噴出。

  這一顆比前兩回的丹藥都要大上一圈,而且散發出灼灼熱氣,令本就不低的氣溫再度上升,甚至又有不同,丹藥之中似有地龍蟄伏,酣睡打鼾,外邊有鵬鳥開翼,直衝九天。

  通天古書驚聲道:「這是地極炎霄丹!蘊含流漿地煞和炎霄天罡,是突破九重還虛境的珍貴丹藥,萬金難求!」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11:40 AM

070 積蓄戰力

  羅豐推開石壁,就見屠百靈與黃泉兩人一臉翹首等待的表情,守在門口。

  屠百靈搶道:「我方才見龍虎異象升起,雖然沒學過丹訣,也知道這是大功告成的徵兆,你到底煉出了多少顆?異像是吉兆,肯定不在少數,估計至少是三十顆以上,誒,瞧你自信滿滿的表情,總不會是三十六顆齊全吧?」

  羅豐故作神秘的一笑,不回答,轉頭關心黃泉的狀況:「你的狀況如何。」

  「近乎,痊癒,毋庸,擔心。」

  黃泉的神色不錯,想來是將除凍絕劍氣外的傷勢盡數治癒,這等恢復速度堪稱恐怖,要知道當時她的身體,差不多是千瘡百孔的蜂窩,換成其他修士,沒個一年半載,休想從床上站起來。

  不過聯想到黃泉身上帶著的純陽寶器,似乎偏向守護一類,擅長治療也屬正常,加上先天純陰姹女道體得到純陽氣息調和後,能擁有先天太和兩儀道體的功效,而後者就是以頑強的生命力而著稱,能在短短數日間痊癒,倒也合情合理。

  除此以外,黃泉的修為也是更進一步,這並非是「破而後立」的效果,單純是因為她在先前的戰鬥中,機緣巧合下,將幽冥訣突破到不存在的第四層。

  見羅豐居然先關心黃泉,而不理自己,屠百靈心頭沒來由的生出一絲不滿,撅起嘴威脅道:「喂,別吊人胃口啊,趕緊老實交代,否則大刑伺候!」

  看得出來,她已成功克服先前的迷茫,若非熟悉她的人,只怕仍以為她跟從前一樣天真無慮,而難以瞧出她在心智上的成長。

  羅豐不再賣關子,攤開五指,一顆內蘊蛟龍,外顯鳳凰的紅色藥丸赫然出現在掌心,演化著異象。

  屠百靈見多了奇珍異寶,一眼認出,掩口驚詫道:「地劫炎雲丹!我的天,你竟然煉製出了極品丹相!」

  她不看丹藥,而是將羅豐好生打量了一番:「我要仔細瞧個清楚,你是不是被人給奪舍了,恁地這麼多神通本領?我認識的那些能夠煉製出極品丹相的煉丹宗師,都至少有百年火候的根基,哪怕你在娘胎裡就開始煉丹,也不該有這般厲害!」

  羅豐暗中嘆了一口氣,我要是將地極炎霄丹拿出來,你便開不起玩笑了。

  他知曉不好解釋,乾脆故作高人姿態,單手負於背後,微抬下巴,翹首四十五度望天空,用寂寞如雪的語氣道:「天才的領域,凡人不懂啊。」

  屠百靈果然不追問,翻了個白眼:「一誇你就喘,活像個大尾巴狼。」

  黃泉接過地劫炎雲丹,微蹙道:「藥力,太強,難以,化消。」

  隨即看向羅豐,卻是想索要地煞火雲丹——既然能煉製出極品丹相,不可能沒有其他的成丹。

  羅豐暗中感慨黃泉的人品,因為以黃泉的修為,配合純陽寶器,勉強能夠化消地劫炎雲丹的藥力,她故意找藉口推辭,其中心思不難猜到。

  不過,明白歸明白,卻是不好說破,否則這位的倔脾氣上來,怕是再也不會接受,乾脆就來個順手推舟,將計就計。

  「放心,我想到了一個法子,配合這門《九幽玄陰功》,應當能將多出來的藥性煉化掉。」

  羅豐將谷峰主留下的諸多功法中,挑出了一門,印在玉簡中,交給黃泉。

  《幽冥訣》是六道宗的基礎功法,只有三層,但並不代表往上就沒有晉陞之路,實際上真正的內容共有九層。

  六道宗的諸代前輩們,以《幽冥訣》為基礎,創造出五花八門的進階功法,各有特點。

  比如偏向殺戮的《無生絕冥道》,韓林修煉的便是此功;

  比如偏向毒穢的《陰冥劫毒功》,安連海修煉的便是此功;

  比如偏向幻術的《無相幻幽訣》,姚憐蓉修煉的便是此功;

  比如偏向凍寒的《先天冰冥玄功》,單劍通修煉的便是此功。

  《九幽玄陰功》也是其中之一,挑選「陰」屬性為主修方向,修行階段包含《幽冥訣》往上的四至六層,是最適合黃泉道體的晉級功法。

  黃泉略帶猶豫的接過玉簡,顯然是沒料到自己的藉口就這麼給利用了,最後不但沒能推掉地劫炎雲丹,反而受了更大的恩情。

  屠百靈眼珠子一轉,攤開小手道:「我的呢?」

  羅豐疑問道:「你也受傷了?」

  「有道是雨露均霑,你給了黃師弟恁多好處,總不會沒我的份吧?這可不厚道哦!」

  羅豐無奈拿出一粒地煞火雲丹,道:「你一土財主,身家不知比我殷實多少倍,居然也問我索要紅包,難道你就厚道了?」

  「沒有功法,丹藥也差了兩個級數,真是小氣鬼!」屠百靈拿了禮物,仍不忘損一口。

  羅豐覺得自己忒無辜,可女人一旦不講理,你有再多道理也無用,只能閉嘴挨了。

  「……時間寶貴,黃泉你先將丹藥服下,盡快痊癒,然後著手修煉《九幽玄陰功》,將第四層的《幽冥訣》置換過去,應當不會耗太多時間。我也要閉關修煉一陣子,將虧損的元氣彌補回來,在敵人的耐心消磨完之前,你我要儘可能的提升實力。」

  黃泉點點頭,也不多話,進入洞穴角落坐下,便開始準備服食地劫炎雲丹。

  屠百靈不甘被忽略,忙道:「我呢、我呢?我也要出一份力!」

  「你將通寶方孔圓錢運用熟練,還有凝聚錢道意志的術法,若能做到法隨念出的境界,便是最大的進步。」

  此番反擊,羅豐並沒有將希望放在屠百靈身上,倒不是說不信任她,認為她仍跟以前一樣不可靠,單純是能力的問題。

  這指的不是修行天賦,而是在重壓下,越挫越勇,瀕臨險境反而會爆發潛力的意志力,這絕不是一兩次勘破迷障就能鑄就的。

  羅豐又回到石壁封鎖的密室中,召喚出許久未有反應的鬼師。

  這位自從吞噬了獨角炎魔的魂魄後,就一直處在沉睡狀態,哪怕以契約的感應去聯絡它,也只是投石大海。

  「若是給它三四個月,應該就能吸收完畢,但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,實在是等不起。」

  羅豐拿出一顆地劫炎雲丹,真氣催動,藥力如霧氣般散發出來,觸及鬼師的身軀後,嗤嗤燃燒起來。

  地劫炎雲丹乃是為武修準備的丹藥,淬煉筋骨血肉,主煉精元,按照常理,對鬼魂類沒有軀體的存在,是不會有任何效果的,然而它其中有一味藥引「炎魔之角」,卻與獨角炎魔的魂魄產生了反應。

  在雲霧般的氣體式燃燒中,原本僵硬如巖石的炎魔魂魄,迅速消融,化作純凈的魂力,如流漿般快速被鬼師吸收,速度劇增百倍。

  羅豐在一旁幫忙照看,順便觀察沒有肉體的鬼魂,是否有可能突破三元合一的關隘。

  隨著魂力的吸收,鬼師的修為再度提升,只是依舊不能突破那層壁壘,彷彿成了兩條不相干的平行線。

  但是,這種情況在獨角炎魔的魂魄被吸收掉一半的時候,起了改變。

  鬼師的命火中,隱隱多了些玄奧的符篆,而這些符篆,引導著它向六重境的壁障撞去。

  「原是如此,鬼物的進階在於吞噬和同化,既然本身沒有精元,不可能完成三元合一,那就吸收已經掌握三元合一的魂魄,從擁有相同的屬性。低階吞噬高階,這才是鬼物的晉級大道。」

  正思索間,鬼師原本積累足夠的魂力,猛然一漲,如同積蓄的洪水沖破堤岸般,滾滾湧動,原本虛無的身軀勾勒出線條,近似人類的身體,雖非肌肉高聳,但也是棱角分明,不仔細看很容易誤會它是真人。

  陷入沉睡的命火熊熊燃燒起來,空虛的雙瞳中射出更耀眼的綠光,鬼師的意識甦醒了,而隨著它的晉級,又領悟了一項天賦術法,而且是它至今為止的第一個攻擊術法——

  瘟毒屍爆!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11:42 AM

071 三重巔峰

  鬼師的進階並沒有讓羅豐鬆一口氣,因為這頂多是讓他手中的籌碼變得更多一些,遠沒到改變勝負天平傾斜的程度,對上蠻羗,仍是壓倒性不利。

  如果說,五階的鬼師是被一掌打死的水準,六階的鬼師就是需要三掌才會打死,指望它跟蠻羗硬抗,根本不現實,既沒有足夠的實力,也沒有足夠的膽氣。

  「等我將靈識境的修為提升到三元皆備的程度,倒是勉強能多接幾招。」

  羅豐很冷靜的評估自身實力,並不認為實力進步後,就能跟蠻羗大戰三百回合。

  「我是用器修的法門突破三重境,接下來還有術修和武修的路,得連續補上。」

  他拿出一枚地煞火雲丹,這是以武修法門突破靈識境的捷徑。

  正常情況下,以藥物突破境界是不可取的,相當於揠苗助長,眼前看著進步神速,卻會大大拖累未來的修煉,除非是打著一路服藥晉級的主意。

  不過在三重境卻稍有不同,在這一重境界器修和武修的目的一致,都是打通任督二脈,溝通天地二橋,只是方式不同,相當於一者坐船一者坐車的差別,反正到了目的地都得下來。

  羅豐已經用器修的法門完成了目標,對武修而言不存在障礙,就像是有前人挖出了渠道,後人只需往裡面灌水就行,可說是境界超出了實力。

  他仔細衡量了自身的水準,沒有好高騖遠的去選擇地劫炎雲丹,因這丹藥常理下是給修士用來突破七重境的,他可沒有一件純陽寶器來化解藥力。

  事實上,若非羅豐走了三法同修的路,使得自身根基遠勝過同屆修士,他連地煞火雲丹也服不得,那種凡人吃下金丹,一躍成為仙人的事情,也就僅能存在民間故事中,在修行界,這般不自量力的行為,九成九是爆體而亡的下場。

  一服下赤紅的地煞火雲丹,羅豐就感到一波波熱浪散發開,從食道開始湧向腸胃,全身暖洋洋的,就像是藏了一個暖水袋似的,說不出的舒服。

  但這般美好的享受,也就是最初時候才會有。

  當催動真氣化解的藥力時,原本舒爽的溫泉一下子變成了翻滾的巖漿河,尤其是丹田處,好像隆起了一處火山,不住的往外噴出巖漿,狂暴的熱力藉著血液,充斥奇經八脈,燒得羅豐連骨髓都燙了起來。

  但他不能抵抗,反而得引導這股狂暴火熱的藥力,讓它們散發到更多的地方,燒灼每一滴血,每一塊肉,每一根骨頭。

  相比上一回以器修法門突破,這股藥力或許不如萬屠元功的強勢和無堅不摧,但是更為雄厚,若說萬屠元功是一頭發瘋的大像在橫衝直撞,那麼如今的狀況就是一群野馬在奔馳。

  經脈被強行拓寬,血肉中的雜質被燒灼,骨髓的新陳代謝被刺激得突破極限。

  羅豐覺得自己全身所有的部位都活躍起來,而且比受到天外隕石異種能量的刺激還要強烈十倍,彷彿每一滴血都在燃燒,體表溫度迅速升高,皮膚變得通紅,帶著辟火靈紋的法袍都有些承受不住。

  接著,羅豐的身體開始膨脹,就像是紙袋被吹入空氣一樣,通體三萬六千個毛孔怒張,拚命向外散發腥臭且高溫的黑色氣體。

  羅豐咬牙堅持著,不讓神智陷入昏迷,一遍遍運轉真氣,引導藥力循環。

  也不知過了多久,就在他連意識都被燒得有些渾渾噩噩,迷迷糊糊的時候,丹田中的火山終於停止了噴發。

  體溫迅速回落,膨脹的身體回縮,甚至比原來還要精瘦一些,全身肌肉緊湊,富有彈性,多餘的贅肉都被燃燒乾凈,被撐脹開的經脈也出現回縮,只是最後維持的狀態,比原來要拓寬許多。

  羅豐睜開眼睛,體表並沒有黏著惡臭的黑色殘渣——就算有也被燒乾凈了——倒是空氣中充滿了連蒼蠅都要嘔吐的氣味。

  試著揮了揮拳頭,力量比原來壯大一倍有餘。

  他有些不滿意:「效果比預想的要差許多,地煞火雲丹的藥力只有這點程度嗎?」

  通天古書道:「是你的身體潛力比同屆修士要強許多,畢竟萬屠元功也有改善體質的效果,按這情況估算,還能再服下兩顆,將精元提升到三重境巔峰。」

  「還是先緩緩,肉身精氣太強,會加大靈魂出竅的困難,還是先著手術修的法門吧。」

  羅豐微微一擺手,散出一口萬屠誅邪真氣,將充斥在密室裡的惡臭穢氣清除乾凈,隨後靜氣凝神,擯除雜念,將因晉級後激動的情緒安撫下來,再打開馭魁訣的神魂鏈接,命令不甘不願的鬼師輸送魂力。

  術修突破三重靈識境的法門,是三法中最危險的一種,需要讓神魂出竅,脫離軀殼,並能在陽光照射下穩住形體而不散。

  這是相當兇險的試煉,須知人的魂魄最初都是陰神,極其脆弱,全靠肉體這層殼保護著,一旦離體,即便是在深夜裡,時間長了也會潰散。

  陰神怕光,更怕陽氣,這就是為什麼那些怨氣濃郁的厲鬼,也不敢在白天行走,若在正午陽氣最烈時分,便是地獄間的鬼王,也是一照就魂飛魄散。

  通常術修突破三重境,都會找一些值得信賴的師兄前輩幫忙護持,因為真出現陰神潰散的狀況,很可能就無法動彈,難以回歸軀體,最後的下場就是靈魂灰飛煙滅。

  羅豐沒有找黃泉和屠百靈幫忙護持,倒不是不信任,而是他有極大的把握一舉渡過,儘管從沒有把自己當成過術修,除了《炎凰訣》外也沒認真鍛鍊過神魂,可他有「以力證道」這個最笨又最簡單的法子。

  神魂離體後,受到陽光照射,即便潰散也是從最外圍的魂力開始潰散,所以理論上,只要你擁有足夠多的魂力,哪怕天賦再差,也可一直堅持到穩住神魂為止。

  得到鬼師的魂力餽贈,羅豐神魂力量持續增強,直到突破四重境的界限,臻至五重境初期修士的水準。

  以五重境的魂力修為,來突破三重境的關隘,可謂十拿九穩,只要不是三魂七魄殘缺,基本都能成功。

  不過為防萬一,羅豐還是命鬼師在一旁等候,隨時準備輸送魂力,依著馭魁訣的主死僕亡的契約,不怕它袖手旁觀。

  地下世界中自是沒有陽光,熒粉的那點星芒也靠不住,作為循序漸進的試煉倒是合格,好在羅豐身上還帶著幾張日曨符,不過日曨符光芒極其強烈,能夠閃瞎人的眼睛,卻是需要鬼師喚出黑霧來削弱亮度。

  一切準備就緒,羅豐依著《炎凰訣》中的出竅法門,觀想自己是一頭鳳凰,向著九天雲霄衝去,拚命往上飛,突破所有桎梏,拋下全部可能會拖慢速度的累贅。

  倏然,他的神魂打破肉身禁錮,從口中衝了出來,好一陣搖晃後,才穩住身形,上面歪歪扭扭的篆刻著兩幅靈紋圖案,正是陽雀躍枝和陰神刺。

  石壁上的熒粉射出點點星芒,落在羅豐的神魂上。

  但他只感到一陣酥癢,並不覺得刺痛,卻是魂力太過雄厚的原因,相當於披了著一層厚厚的皮甲,牙籤式攻擊已經毫無威脅。

  不過羅豐沒有大意,仍是盡力去適應,調整神魂的變化,直到連酥麻感也沒有。

  「啟發日曨符。」他以靈識對鬼師下了命令。

  霎時,一顆小太陽在密室中閃耀起來,射出的光芒經過灰霧的削弱後,降臨在羅豐的神魂上,令他生出一種熟悉的灼燒感,只不過一炷香前灼燒的是肉體,如今灼燒的是靈魂。

  陽氣一點點削弱著神魂,但「皮甲」足夠厚實,按照這樣的速度,至少半個時辰內,不會有危險。

  正常的術修在突破三重境時,往往要求在一炷香的時間裡完成「定形」的過程,即二十四分之一個時辰。

  事實上不用半個時辰,這八張日曨符能否支撐八炷香的時間都不好說。

  羅豐耐心感應著神魂在受到陽光入侵時的變化,他在神魂操控上顯得有些笨拙,但進步速度極快,在四炷香後,終於把握到了些許關竅。

  「聚則為形,散則為氣,隱顯自如,變化無方。群陰剝盡丹成熟,跳小樊籠壽萬年……原來如此,不是去抵擋陽氣,而是吸收陽氣,化去神魂陰性,最終轉陰神為陽神,這才是神魂之道。」

  頓悟間,羅豐散開外層厚實的魂力鎧甲,令陽光能透入神魂核心。

  與此同時,篆刻的陽雀躍枝的靈紋,發生了變化。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11:44 AM

072 獨角鬼王

  隨著陽氣滲入核心的七魂六魄,羅豐整個神魂都沸騰起來,難以維持人形,隱隱有控制不住的趨勢。

  好在,龐大的魂力除了抵擋外力入侵外,也有穩定內在的效果,正如份量重的人不容易被臺風颳走,即便內部翻江倒海,外層至少能保持住形體。

  就在羅豐把握住陽意,使得神魂陰中顯陽之時,修煉過的《炎凰訣》經文內容一一浮現在識海中,那股浩大、純陽、燃燒、涅槃的氣息融入到陽意之中。

  篆刻在神魂上的靈紋模具「陽雀躍枝」也隨之變形,化作《炎凰訣》中的轉承式「鳳棲梧桐」,而且原本醜陋浪費、粗製濫造的模具也變得更為精緻美觀,明明論威能要強上不止一倍,佔據的空間卻是相等,從側面看出羅豐當日的神魂水平之爛。

  須臾後,擁有了陽意的神魂,不再害怕被陽光照射。

  陰中顯陽的境界之後,還有陰陽交融、轉陰為陽、純陽無極、陽極化陰等境界,但這都是四重境以上的事情,不是羅豐現在需要考慮的。

  他將神魂回歸肉身後,立即感應到了變化,靈魂和血肉契合得更牢固,神元與精元互補,從腦中產生想法,到肉體聽從行動,幾乎達成同步,不再有間隔。

  「我的神魂恢復力大為增強,融合陽意更為簡單,在使用火屬術法時將會得心應手,《炎凰訣》不愧是羽化宗這等大門派的築基法訣,竟然還有這等變化,便是我這樣的半吊子,也可偽裝成術修,若是使用火屬術法,說不定還會被誤認為天賦出眾。」

  羅豐伸出手掌,念頭一動,一團火焰出現在掌心,而且隨著他的思緒變化而變化,化形出來的蟲魚鳥獸,個個栩栩如生,動作渾然天成。

  種種變化的最後,凝成一隻浴火重生的鳳凰,降落在一顆梧桐樹上。

  「除了鳳舞九天這招最強術法外,其餘的我都能做到念出法隨。如此推斷,作為六道宗築基功法的《幽冥訣》應該也有類似的突變才對,只可惜我沒在上面用過心思,至今仍在第一層,卻是無緣體會了。」

  通天古書質疑道:「別傻了,倘若人人都有這番突變,豈不是人人都成了天才,可你見玄冥谷內,有多少人的實力能達到這種標準。照我推斷,你的《炎凰訣》能達成蛻變,一來是魂力夠強,合了『厚積』的規律,二來是服下的那顆地煞火雲丹,因同為火屬而起了『薄發』的引子效果。」

  「不管它,就算弄得再明白,我也不可能將心得傳授給羽化宗的門人。」

  羅豐本著結果論,不予理會,何況他身上還懷著許多地煞火雲丹,將來有的是試驗的機會。

  「修行無歲月,也不知我閉關了多長時間,且出去瞧瞧,希望黃泉已化去劍傷。」

  羅豐正要一掌轟碎石壁,卻聽通天古書道:「等會兒,你且把獨角炎魔的魔種給我,我惦記這玩意許久了,一直不得機會。」

  「差點給忘了,但願能弄出個戰鬥類的武格來。」

  羅豐從乾坤袋裡放出獨角炎魔的屍體,然後攝出魔種,喂了通天古書。

  一陣瑞靄光搖曳後,一顆拇指大的角形魂器赫然成形。

  「這下可以確定,魂器的類別與魔種的宿主屬性相關。」羅豐把玩著獨角魂器,以靈識感應裡面的武格,「八品武格,獨角鬼王,不知是何出處?閻浮提的鬼榜上似乎沒這號人物?」

  通天古書道:「還是《西遊釋厄傳》中的小角色,在猢猻受完弼馬溫的憋屈氣,返回花果山時,有兩名獨角鬼王前來投靠,獻了一件赭黃袍,並進言猢猻稱號齊天大聖,直接引發天兵天將圍剿花果山,最後在李天王率領四大天王與二十八宿進攻時,被天兵天將捉了去。」

  羅豐嘆氣:「又是個蝦皮角色……你別發牢騷,我曉得,獨角炎魔只值這個價!罷了,終究是八品武格,至少比九品的『鬼精』強,也不像『黑白吞金獸』受到箝制,聊勝於無吧。」

  通天古書不樂意了:「嘿,人家在《西遊釋厄傳》裡的確是個蝦皮角色,可蝦皮角色也分上中下三等,那裡面的花果山四健將,馬、流二元帥,崩、芭二將軍,的確是拿不上臺面,可獨角鬼王能當花果山眾妖怪的前部總督先鋒,好歹也是天將級別,在八品中也排上列,你且試試,再下定論。」

  見它言之鑿鑿,羅豐放下輕蔑心,靈識溝通武格,加諸己身,頓時一頭額前短角、禿頂鬢髮、獠牙外露的兇鬼虛影浮現背後。

  「這獨角鬼王無什麼特點,對身體能力的提升倒是媲美吞金獸,可除此以外……」

  羅豐靈機一動,一件赭黃袍浮現,罩在身上,他低頭一瞧,不禁苦笑:「黃不拉幾,著實不怎麼威武,在原著裡,獨角鬼王出場的最大用途,便是獻給猴王的赭黃袍了。」

  武格源自神話故事,擁有的能力與故事中的描述相關,越是惹眼的特點,越容易轉化成武格的特性。

  通天竊笑兩聲:「這可未必,相比赭黃袍,還是進諫『齊天大聖』的名號更重要一些,你且看胸口。」

  羅豐拉扯衣服,低頭看去,只見左胸上雕著一串古文字排布而成的花紋,細細辨認,赫然就是「齊天大聖」四字。

  「這可真夠招搖的,倘若別人不注意,誤以為我加持的武格是孫猴兒,到時候怕是要嚇個屁滾尿流,無論是『齊天大聖』還是『鬥戰勝佛』,都至少得是三品武格。」

  羅豐一面自嘲,一面試驗赭黃袍的效力,發現這件寶服於防禦上沒太大建樹,倒是能令速度提升三成,此外還有騰雲駕霧的能力。

  除此以外,獨角鬼王的武格就再無其他神通,琢磨透徹後,羅豐撤去武格,轟開石壁。

  來到暫時落腳的山洞,卻是空無一人,正尋思間,忽有一道火龍從黃泉閉關的密室裡躥出,溫度之高,將碰觸到的巖壁都燒為流漿。

  羅豐連忙捏訣,喚出一頭火鳳凰擋在身前,以火克火。

  在熊熊火焰中,黃泉的氣息開始拔高,如火箭般往上躥,中途微微一滯,隨即破開壁壘,繼續提升,好一會後才停了下來。

  「你沒事吧?」羅豐關心的問。

  一股純陰真氣從密室裡往外四溢開,將洞穴裡的火焰熄滅,隨即矯健的人影緩緩踏步出來。

  羅豐以靈識觀去,只見黃泉雙目炯炯,點點火氣從周身竅穴散發出來,體內彷彿孕育著一座火山,宛如火神降臨,偏偏沒什麼溫度,反而散發著陰冷氣息,倒像是鬼火冷焰一般。

  「四重入微境!你突破了!」

  黃泉點點頭,道:「多虧,丹藥。」

  這時,通天古書忽而吹了輕佻的口哨:「哎呀,大飽眼福啊!」

  羅豐忽而意識到,黃泉穿在身上的法袍被燒得支離破碎,到處是邊緣焦黑的缺口,白皙細膩的肌膚透露出來,宛如藏在厚土下的冰雪,遮遮掩掩,令人遐想底下的無盡風光,而一雙苗條的長腿也頗為惹眼。

  更令人在意的是,右胸的法袍缺口處,裹胸布被燒掉了一半,露出半個渾圓的玉兔,而且竟是出於意料的豐滿,幾欲破土而出。

  不過因著她身上的寶器遮掩,儘管驚艷絕絕,卻叫人生不起旖旎的念頭。

  意識中的同性認知,與視覺上的異性誘惑,強烈的矛盾令羅豐頗為苦惱:「這可看不得,繼續看下去,怕是要受了男人的誘惑,以後將男人當做女人可就糟糕了。」

  他忙轉過身,然後提醒道:「你先換件衣服吧。」

  黃泉低頭一瞧,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。

  但是她並不慌張,一副鎮定自若的表情,面不改色,像個沒事人,從乾坤袋中拿出一件新的法袍。

  只是在穿過袖子時,明明是簡單的動作,卻試了好幾遍,才終於穿準了位置。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12:32 PM

073 反擊的契機

  背後穿衣的聲音已然消失,但羅豐猶豫著,不知該不該轉身。

  山洞靜得針落可聞,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。

  氣氛有些尷尬,偏偏他又不能對黃泉說,其實我早看出你是雌鳥,所以不用害怕秘密暴露。

  忐忑了一陣後,羅豐驀地醒悟,自己又沒幹虧心事,擔心啥呢?

  以黃泉的性格,想來也不會有「你看過我的身子,我就非君不嫁」的念頭,何況他也沒看光身體,只有一點春光乍洩罷了,身為修行中人,這不過是毛毛雨的程度。

  我害羞個屁啊,那不過是光滑點的白蘿蔔!

  羅豐很快平復了心緒,原本他就不是見到女人裸體就發暈的個性,醫者父母心,他好歹也是半個郎中。

  只是先前那種視覺上的異性和認知上的同性衝突,使得他有些大腦的邏輯紊亂,這才導致刺激過頭,難以持重。

  羅豐開口詢問:「那個……你換好衣服了沒?」

  過了許久,才傳來一聲平淡的回答。

  「好了。」

  羅豐轉過身,就見黃泉穿上了一件練功勁服,表情並無異樣,行動間也沒有侷促感,令他鬆口氣之餘,又有一點小遺憾。

  也許是方才的影響尚未消除,羅豐下意識的細細觀察起對方,從而調整心中的印象。

  潔白的肌膚滑膩如玉,脖頸處並無喉結,神態沉穩老練,隨意綁紮的馬尾透著瀟灑,穿著勁服的身軀略顯單薄,雙手的掌心明顯有著握兵器留下的老繭,纖細的腰身下是一對修長的雙腿,整個人透露出果決剛毅的自信。

  不得不說,雖然黃泉打扮略顯中性,能看做是長著小白臉的俊俏郎,可細節處仍透露出她是個女人的真相,而且是一名相貌俊美,英氣勃發的女俠客,若無寶器遮掩,只怕瞬間就會被明眼人看出來。

  在此之前,羅豐都無法在腦中構成她是個女人的印象,哪怕有通天古書的斷言,仍下意識的會將對方當做男人看待。

  比如對屠百靈,羅豐就有種放任自然的意思,不強求她一定得做到,只消努力即可,但換成黃泉,就會用自身標準去要求她。

  直到方才那一出意外,強烈的刺激終於讓羅豐深深記住黃泉是個女人的事實,儘管在寶器影響下,不會生出情慾感,但至少不再影響性別認知。

  他這邊正思索著,就聽通天古書嘖嘖點評道:「看走眼了,沒想到是隱藏的巨……她的裹胸布莫不是法寶,竟有藏須彌於芥子的功效。」

  「別把藏須彌於芥子講得這般猥瑣!」

  羅豐用靈識吼了通天古書一句,隨後對黃泉道: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,我會守口如瓶的。」

  黃泉眨了眨眼睛,完全看不出心中所想,只是開口道:「謝謝。」

  為了避免再度冷場,生出尷尬,羅豐忙接話道:「你能借此機會,突破四重入微境,真是出乎我的意料,如此一來,反擊的勝算又多了幾分。」

  「要,行動嗎?」

  羅豐在心中計較了一番,道:「還差一點,目前勝算已經有了,但是還差開局的那一子,只有把最初的佈局弄好,最後的收官才能大獲全勝。」

  想了想,他又道:「可惜,我不懂陣法,否則倒是可以主動創造優勢的開局,不必被動的虛等。將來若有機會,必須得學一些陣訣才行。」

  黃泉也不懂陣法,兩人正沉默著,忽有一道彩雲從遠方疾馳而來,接近山洞時,迅速散去遮掩,屠百靈從容落地。

  「你們終於都出關了,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,你們知道我在巡邏時看見了什麼?」

  羅豐出聲道:「你的耳朵怎麼了?」

  屠百靈一愣,忙用手輕撫耳邊,發現有一處傷口,還帶著血絲。

  「咦,難道是同那些鬼面猿魔戰鬥的時候,不小心擦傷的?」

  羅豐不解:「這又是怎麼回事,你碰上鬼面猿魔了?若是有危險,直接飛走不就行了,它們又不會飛。」

  屠百靈赧然道:「其實我是想用實戰來磨練自己,不能再給你們拖後腿。還別說,比起閉門造車的修煉,與敵人戰鬥真的更容易進步,雖然我還遠沒到法隨念出的境界,但對通寶方孔圓錢的使用,又深入了一層,不提凝聚錢道意志,再少在法寶催使上有運轉如意的信心。」

  她指尖凝聚出真氣,化作治療系術法,讓傷口癒合。

  羅豐心中略微吃驚,雖然並沒有懷疑屠百靈想要改變過去的自己,但羅豐以為她最多是在回去後刻苦修煉,真沒想到這位千金小姐竟有這般決心。

  獨自一人,在陌生的疆域闖蕩,與危險的魔怪戰鬥,即便她身上有著保命的法袍,也難保不會遇上一些強大的魔怪將她困住,慢慢消磨掉法寶的靈力。

  這種事發生在黃泉身上屬於正常,但屠百靈竟然有膽量和毅力去身體力行,著實出乎了羅豐的意料,不由得大為改觀。

  「如今回憶起來,先前我煉丹出關時,屠百靈的衣服上也殘留著打鬥的痕跡,只是我將注意力都放在黃泉身上,對她只是敷衍了事,卻是沒能察覺到。看來,是我將人給小覷了,嘴上說得漂亮,鼓勵她振作,內心裡猶自不信任,甚是虛偽。」

  羅豐心中反省著,尤其見屠百靈神色尋常,將自己的努力當做理所當然,沒有半分誇耀的意思。

  兩相對比,令他很是慚愧,忙問道:「你發現了什麼?」

  「哦,差點把正事忘了,」屠百靈一拍額頭,「我在五十里外,聽見了打鬥的聲響,尋去一瞧,你們猜,我見到了誰?」

  羅豐不假思索道:「是青木派那幫人嗎?」

  屠百靈瞪圓了眼睛:「你怎麼知道的?」

  「很簡單的推斷,你既然讓我們猜是誰,證明這人是我們都認識的,如此範圍就大為縮小,若對方是安連海他們三人,你未必能安全回來,就算僥倖沒被發現,回來也是忙著報告實情,絕不會有閒情賣關子讓我們猜,所以剩下的只可能是青木派的人。」

  「……聽得我腦子發暈,這繞來繞去的,哪裡簡單了!你小子夠奸的,一下子就能繞過這麼多彎彎,以後還是別跟我講明理由,直接說是掐指算到的好了。」

  屠百靈抱怨了幾句,隨即醒悟到消息還沒說,又補充道:「青木派他們發現了一處通往魔獄第六層的下坡口,估計是想要下去探索,結果中了魔怪的埋伏,被一頭熔巖巨魔困住,難以逃脫,運氣可真夠倒霉的。」

  「熔巖巨魔,我記得《萬魔圖錄》中有記載,是七階魔怪,從巖漿中誕生。一些細小的生物受到魔氣感染後,聚合在一起,誕生了靈智,並以熔巖為軀體……」羅豐回憶著內容。

  屠百靈見他若有所思,好奇的問:「你該不會是想救他們吧?咱們現在是泥菩薩過江,自身難保,何況見義勇為,救人於危難,可不是邪宗的風格。相處多日,我也沒見你有這方面的品德,該不會真給人奪舍了吧?」

  羅豐笑道:「非也,救他們是為了幫我們自己,正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,如此一來,佈局的最後一粒棋子完整了。」

  屠百靈歪著小腦袋:「雖然感覺你在故弄玄虛,讓我什麼也沒聽懂,但沒猜錯的話,應該是我立功了吧?」

  為了彌補先前的愧疚,羅豐毫不吝嗇的稱讚道:「是的,多虧了你,讓我找到了勝利的契機,雪中送炭都不足以形容你的功勞,謝謝你連日來的巡邏,你可真是一名福將。」

  「雖然你有拍馬屁的嫌疑,但本小姐還是虛心接受了。」

  屠百靈瞇起了眼睛,笑得格外開心。

  *收官,又稱作官子,是圍棋比賽中三個階段(佈局、中盤、官子)中的最後一個階段,指雙方經過中盤的戰鬥,地盤及死活已經大致確定之後,確立競逐邊界的階段。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12:33 PM

074 羽化宗的臥底

  翻滾的巖漿溢出了河道,如洪水般蔓延著,將青木派一群人圍困在中間,令他們逃生無路。

  曾有幾人仗著飛行法器,試圖衝出重圍,這時便會有一隻熔巖巨手當空蓋下,像拍蒼蠅般將人打落回去,運氣不好的,還會落入巖漿中,屍骨無存。

  「不好,斗木獬星陣快要支撐不住了!」

  維持陣法的十名弟子滿頭大汗,臉頰通紅如火焰,急迫的吶喊著。

  在炙熱的巖漿包圍中,十根木柱聳立著,對應斗宿星的十大星宮,描繪成二十八星宿中的斗木獬,彼此氣息相連,化作結界攔住巖漿的侵蝕,以及擋住熔巖精怪的攻擊,讓這幫青木派弟子有立足喘息之地。

  然而,堅持了超過半個時辰,他們將身上的補元丹藥全部用光,終於也到了盡頭,難以為繼。

  十根木柱的底部漸漸騰起了火焰,往上燃燒,斗木獬的投影漸漸暗淡,眼看著守護結界破滅在即,諸多弟子即將化作巖漿河流中的亡魂。

  飛在半空中的花信風心急如焚,懊悔自己中了魔怪的陷阱,若是此刻她跟諸弟子待在一起,至少還能多堅持三天三夜。

  本來她只是試探熔巖巨魔的敵意程度,在遭受攻擊的時候,下意識的向外逃生突圍。

  沒想到熔巖巨魔對她的飛行不加阻攔,輕輕放過,偏偏將那群弟子攔住,生生將兩邊隔開。

  青木派的功法大多偏向木屬,花信風也不例外,因此對上熔巖巨魔天生受到克制,難以取勝。

  以她的修為,獨立逃生自然是十拿九穩,便是帶上幾個人,也有六七成把握。

  她殺不了熔巖巨魔,熔巖巨魔也留不下她。

  可如今雙方被隔開來,熔巖巨魔完全不去攻擊花信風,只是全力對付被困住的青木派弟子,花信風三番五次衝擊,皆被攔住。

  「為何會如此,到底該怎麼辦才好?」

  花信風滿面愁容,飽提元功,聚風成罡,一口氣劈出百來道罡氣,每一道都有數丈長,凜凜冽冽,將山丘體形的熔巖巨魔削去大半。

  但是轉瞬間,對方又恢復過來。

  熔巖巨魔向來以難纏著稱,它沒有固定的體型,只有一顆魔種核心。

  從巖漿河中誕生的它,不僅能自由操控巖漿,還能夠將熔巖吸收入體,因此,除非恰好擊中魔種核心,否則給予再多的傷害,也沒有意義。

  就在花信風束手無策之時,一道彩雲疾馳而至,從中出現了有過一面之緣的六道宗弟子。

  他們來這裡做什麼?

  這個疑問剛出來就被花信風擱置到一邊,不管對方有何目的,自己都得請他們出手幫忙,人命關天,付出再大的代價都值得。

  「三位道友,還請伸以援……」

  不等花信風說完,羅豐就打斷道:「救人要緊!」

  話音未落,黃泉擊出了積蓄已久的一槍,初上手的九幽玄陰真氣沛然而發,凝成數十丈長的靈槍,正面轟中熔巖巨魔,將它半橢圓狀的形體徹底炸裂。

  陰氣非是寒氣,與蘊含地煞的火焰並不衝突,快速滲入巖漿中,觸及魔種核心,令熔巖巨魔的行動為之一緩。

  這一下引發了熔巖巨魔的憤怒,無聲嘶吼中,巖漿河流發生暴動,無數依附在裡面的精怪躥出來,炎犬、流漿蛇、赤煞熊……等等以火焰或者巖漿組成的精怪,發起狂野的攻勢。

  「到我了,見識一下我這半個月來,努力的成果吧!」

  屠百靈急不可待催動法寶,通寶方孔圓錢迅速繁衍開,變化出千千萬,如暴雨般打了過去。

  本來火焰精怪等沒有固定形體,不懼怕實物攻擊,但每一枚襲來的銅錢上都孕育著一絲錢道意志,雖是十分微弱,可對依賴靈識的精怪而言,這種充滿慾望的信仰念頭,無異於見血封喉的天地劇毒。

  在被銅錢貫穿的剎那,精怪們一個個發出哀嚎聲,被污染了意識,崩潰離析。

  羅豐見花信風竟然在發愣,大吼道:「你在發什麼呆,快施法封住巖漿,我們會負責將人救出。」

  花信風感動得快要哭了,來不及深思「什麼時候六道宗成了正義的化身,門下弟子都是急公好義的英雄俠士」的疑問,擲出一節太乙神木,連環打出法咒。

  「青帝訣,萬木逢春!」

  太乙神木綻放青色毫光,向下射出上百根粗大的木柱,每一根木柱都需要五人合抱,這些木柱插入巖漿河流中,形成一個密封的圓圈,佔據百丈方圓之地,將青木派的弟子們保護起來。

  「凝錢化橋,財可通天!」

  屠百靈再變法訣,千萬銅錢形成梯形長橋,落入木柱圈子裡。

  青木派的弟子們見狀,匆匆收回佈陣的法寶,有飛行法器的拚命榨出蘊藏的真氣,然後駕駛法器衝出,沒法器的恨不得多生出兩條腿來,雙足並用往上爬,生龍活虎的模樣半點也不見疲憊。

  「你們,誰也別想跑!」

  一股深沉的意志從巖漿河裡散發出來,接著就是一顆熾熱的火球如旭日東昇,劃過一道拋物線,向著木柱圈子的中央砸去。

  這顆直徑有十丈的火球散發著磅礡的熱能,核心處的火焰呈現出恐怖的蒼白,更可怕的是那不住向外溢出的煞氣,幾乎要凝成實質,令人不敢小覷裡面蘊含的威能。

  羅豐見狀一笑:「火煞之能,來得正好,可以試驗我新悟的術法。」

  輕扣響指,神魂中靈紋模具閃耀,熊熊火焰凝成一顆魁梧的梧桐樹,而梧桐葉上棲息著一頭鳳凰。

  下方百根青木同時燃燒起來,五行木生火,木屬元氣湧入梧桐樹中,使其變得更為高大粗壯,化作一棵參天巨樹,並連帶著棲息樹冠的鳳凰也一同變大。

  隨著一聲嘹喨高亢的鳳唳,火鳳凰從沉睡中醒來,振動著數丈長的翅膀,而原本的梧桐樹化成了火紅的朝陽。

  一鳳一日,相得益彰,氣息緊密無間,朝著熾熱的炎球撞去。

  花信風驚詫於羅豐術法修為的同時,又慌張道:「不行,跟熔巖巨魔比拚火系術法,你仍差了一籌,若是火鳳凰不敵,馬上就會爆炸,破壞的餘勁會傷及到所有人。」

  羅豐胸有成竹:「放心,此招必勝!」

  正說話間,火鳳凰與炎球展開了最直接的源力比拚。

  羅豐的魂力修為有五重,吸收了花信風的法寶的木屬元氣後,臻至五重巔峰,雖然強大,可相比七階的熔巖巨魔,仍是差了一籌。

  然而,如果熔巖巨魔單純驅動火能,哪怕威能會削弱一些,此局仍是必勝,可惜它偏偏附加上了地煞之氣,反而導致作繭自縛的資敵之效。

  幽冥真氣屬性與炎凰訣相沖,羅豐自然不會用它作為根本來催動,因此使用乃是萬屠誅邪真氣。

  初時,火鳳凰接觸的是炎球最外圍的火焰,很輕易被壓制住,但熬到外圍火能削弱,接觸內部的地煞時,萬屠誅邪真氣瞬間活躍起來,如聞到血氣的鯊魚,瘋狂吞噬煞氣,轉化為自身靈能。

  此消彼長,火鳳凰的能量不減反增,尤其在得到後方朝陽相助時,一鼓作氣,湮滅了炎球,俯衝撞向熔巖巨魔的身軀。

  伴隨一聲痛苦的慘嚎,方圓百里的大地都開始震動,流淌到河道外的巖漿竟而冷卻,從白色流漿變成黑色的固體。

  熔巖巨魔身體結構中,蘊含諸多地煞,想來是受到火鳳凰衝擊後,吃了萬屠誅邪真氣的苦頭。

  花信風見到這一幕,心中驟起千頭萬緒:此人到底是不是六道宗弟子?怎麼他驅動的術法屬性浩然純陽,與六道宗的法訣截然相反,倒是跟羽化宗頗為近似,只是更具侵略性,而且也更偏向誅邪滅毒的效果,難不成他其實是羽化宗放進六道宗的臥底?

  腦中雖是胡思亂想,但她手上救援動作並沒有停下,見到熔巖巨魔負傷,暫時沒有動武的能力,當即不再維持百木結界,袖子一揮,湧出無盡花瓣,將下方還在攀爬銅錢階梯的弟子們裹住,一併拉起。

  「走!」

  眾人不多言,快速離開這處是非之地,熔巖巨魔可不是這般好殺的。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12:34 PM

本帖最後由 ja3260 於 2014-10-23 07:00 PM 編輯

075 請君入甕

  羅豐三人與青木派眾人尋得一處安全的落腳點,暫時歇息。

  青木派倖存的弟子中推出一人,將三塊腰牌交給花信風,含淚道:「張磊、林曉晨、徐豪,三人皆隕歿,這是他們死後回歸的腰牌。」

  花信風長嘆一聲,閉上了眼睛:「是我之過,未能盡到領隊的責任,害得他們三人犧牲。」

  那名弟子辯駁道:「這事都怪張磊不聽勸告,沒將魔獄的危險放心上,與徐豪兩人攀比誰更有膽量,結果不僅害了自己,還連累了大家,與花前輩何幹!」

  另一名女弟子也附和道:「就是,若非花前輩拚死相救,我們大家早已死在巖漿河中,連屍骨都沒了,花前輩你已經盡了心力。」

  花信風只是落寞的搖頭:「我身為領隊,便有保護你們生命安全的責任,沒能注意到張磊的跳脫心思,是我之過。此事不必再談論,回轉門派後,我會去善惡堂領取懲罰,大家先修養一陣,等真氣恢復後,就動身離開吧。」

  她勸退了弟子們,來到羅豐這邊,行鞠躬大禮,感謝道:「多謝三位出手相救,保下我青木派弟子的性命,可惜我身上並無帶什麼珍寶,難以回報諸位恩情,僅有一些不入流的寶物,若三位不嫌棄的話,盡可拿去。」

  她一拍乾坤袋,飛出七八件珍寶,有銅鏡、吳鉤、鐲子、指環、花瓣等等,流華閃爍,奇光異彩,皆是上品法器,除了本命法寶太乙神木外,全部呈出。

  但羅豐瞧也沒瞧一眼,開門見山道:「我也不隱瞞什麼,出手救你們其實是另有所謀,並非出自仁慈正義,但恩情就是恩情,感謝的言語我權且收下,東西就不要了,只是你們得幫我做一件事。」

  花信風道:「凡是我們能做到的,但說無妨,如果是十分兇險的事情,還請讓我將弟子們送出火宅魔獄後,再來履行承諾。」

  她的目光正直,並無欺瞞。

  羅豐微微一笑,道:「放心吧,不是多麼危險的事,與你們接下來的行動並不衝突,甚至算得上是順手為之——我希望你能出賣我們三人!」

  ……

  火宅魔獄第四層與第五層的通道口,蠻羗三人守在十里外的一處土坡旁,牢牢監視著附近的動靜。

  不過半個月來,不說是羅豐等人,就是過往的修士,也不曾見到一個。

  火宅魔獄的第五層也不是人人都有膽量下來的,大凡外出試煉的修士多在前三層晃悠,就算有那麼幾個有所需求,也不一定恰好挑選這個通道。

  蠻羗漸漸沒了耐性,起疑道:「他們該不是找了其他的出入口,早早回轉門派了吧?」

  姚憐蓉搖頭道:「不可能,且不說找一個新的出入口,沒半年工夫瞧不見影,運氣不好一輩子也未必能找到,就算他們的火宅魔獄地圖記載著兩處通道口,我也曾交待過相好的姐妹,一旦看見他們回玄冥谷,就會發訊通知我們,而昨日我正好與姐妹聯絡過,並沒有看見他們的蹤影。」

  蠻羗焦躁的道:「難道就這麼乾等下去?就算我修煉起來沒日沒夜,萬一他們打算一輩子在這裡待著,總不能我們也一直守到他們老死為止吧?」

  姚憐蓉忙勸道:「蠻羗師兄請安心,他們絕不會待得長久,別忘了黃泉身上還留著單劍通前輩的劍氣,短期內他可以用寶器壓制,可時間長了,就可能惡化成頑疾,再難治癒,何況他走的是武修的路子,身體的健全關於未來的修行道途,決不會坐視不理。」

  蠻羗皺眉,懷疑道:「那個叫黃泉的小子,會不會趁我們等待的這段時間,去獵殺獨角炎魔,然後治好傷勢?」

  「不可能,獨角炎魔的角僅僅是治療劍傷的一味主要藥引,必須經過煉製,才能吞服,而且丹藥的品階不能低於四重,蠻師兄難道認為,他們三人中有人精通煉丹術嗎?」

  姚憐蓉最後的反問,帶著幾分嘲諷,使得蠻羗也忍不住,為自己杞人憂天的愚蠢問題而發笑。

  屠百靈大小姐是絕不可能會煉丹術的,她要學旁技也是學自家家傳的煉器術,而剩下的兩個小子入門滿打滿算也才半年,更不可能學會,煉丹術不僅要求天賦,更重視經驗的積累,絕非短時間內就能掌握的,就算是煉丹天才也沒用。

  姚憐蓉見對方的情緒緩和下來,趁熱打鐵道:「不過,他們的確可能會去獵殺獨角炎魔,為將來考慮,總不能白來一趟。而這段時間,也可以用來消磨我們的耐心,我們若覺得煩躁而不想等待,恰恰中了他們的算計。」

  蠻羗不是笨蛋,也想通了關鍵:「現在等不起的是他們,比拚耐心,時間站在我們這一邊。」

  其實,若非見到黃泉和羅豐都是極有才華的天才人物,擔心此番放過,將來遺患無窮,蠻羗說不定真就歇手不幹了。

  最重要的是,黃泉手裡還有一件寶器,而且至少是中品,這東西的誘惑太強,所謂人為財死,鳥為食亡,蠻羗著實難以割捨,只能打消了與對方化干戈為玉帛的心思。

  兩人談話的時候,將蹲在角落裡的安連海全然忽視。

  這位自從滿懷信心的復仇卻慘遭失敗後,先是發了一陣子不停詛咒的瘋,然而又變得極端沉默,整天就蹲坐在那裡,一言不發,而且全身散發著負面情緒的氣息,深藏著瘋狂,令人不想靠近。

  蠻羗與姚憐蓉多少猜到,這位只怕是陷入了心魔劫難中,偏偏心魔是外人無法幫忙的,只能視而不見,將其置之不理。

  而且橫插一槓,說不定會被遷怒上身,徒惹一身騷,畢竟瘋子是沒有理智的。

  兩人正討論間,忽而通道處有了動靜,只見一批身穿青色道袍的修士們,正往此處趕來,想要回去魔獄第四層。

  姚憐蓉道:「看他們一個個鼻青臉腫,氣態怏怏,面色消沉,我猜必定是遭遇強敵,挨了痛打,而且十有八九有同伴傷亡。」

  蠻羗輕蔑哼了一聲,帶著三教六宗的弟子常有的倨傲語氣道:「自己本領太差,學了一些不入流的神通,就飄飄欲仙,不自量力,結果碰了不能碰的敵人,怪得誰?」

  他見對方身上的道袍的標誌並不屬於三教六宗,自然是不放在眼裡,至於究竟是哪門哪派,更是不認得。

  正如青木派弟子當日討論的那樣,三教六宗的弟子往往將其他門派統一視作不入流,沒什麼二十八派、一百零八門的認知。

  這是狂妄,也是自信。

  為了避免羅豐等人藏在人群裡,魚目混珠,蠻羗不加遮掩的散出靈識,一一掃過確認。

  花信風身為六重境修士,自然是感應到了,當下大喝:「是哪位同修暗中窺伺?在下是青木派弟子,若要結識相交,何不堂堂正正的出來見面,何必鬼鬼祟祟,效仿小人行茍且之事!」

  「呵呵,結識相交?你又是哪門子的東西,值得我出面結識?青木派,不知哪個山溝裡冒出來的土包子,快滾吧,這裡沒你們的事,記住別收留陌生人,否則容易惹禍上身!」

  雖然花信風是六重境的修為,但蠻羗連本門七重境的修士都能打個平手,六重境的更是越階戰勝過許多次,自然不會將她放在眼裡,於是在說最後一句時,特意彰顯自身實力,用靈識給了一個警告。

  青木派的弟子聞言,個個面露慍色。

  花信風攔阻道:「走吧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」

  蠻羗冷笑一聲,透露著「算你識相」的意思。

  形勢比人強,青木宗的弟子忍氣吞聲,沿著坡道往上走。

  其中一名弟子看似無意的嘟囔道:「這群三教六宗的人,一個個眼高於頂,目中無人,之前遇上的三人也是,好像自己有多了不起似的,連見個面都不敢。」

  話音未落,蠻羗倏然出現在他面前,一把拎起他的衣領,喝道:「說,那三人在哪裡?」

  花信風緊張道:「不準傷害我派弟子。」

  她袖子一抖,花瓣如雨散出,一招擒拿手藏在其中,融合武功和幻術於一體,叫人辨不清虛實。

  「蚍蜉撼樹,不自量力!」

  蠻羗目露兇光,一招神邪印,如虎狼之勢擊出。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12:35 PM

076 真真假假

  神邪印具有湮滅術法之能,蠻羗這一掌轟去,花瓣的幻象霎時消散,顯露出花信風真實的手掌。

  雙方皆非武修,這一下互擊,便是純粹的比拚根基。

  只見氣勁一蕩,蠻羗抓著人往後退了一步,而花信風則是連退三步。

  孰強孰弱,當下立判。

  花信風還要出手,耳朵聞到破空聲響,連忙側頭躲開,仍被斬下一縷鬢髮。

  她不禁色變:「無形劍!」

  姚憐蓉緩緩步出,儀態從容道:「算你機靈,我這七弦迷情無形劍一旦中招,就會陷入無窮幻象之中,受七情迷惑,難以自拔,所以還是乖乖合作的好。我們無意加害你們,只是要問幾個問題,只要你們如實回答,便不再為難。」

  花信風戒備道:「你們要問什麼?」

  蠻羗勒了一下青木宗弟子的脖子:「關於他剛才說的三人,將所有知道的情報都說出來。」

  「只是這樣?我們與那三人也只是萍水相逢,並無過深的交情,甚至不知道名字,只是從聲音中聽出,他們是兩男一女,行事非常謹慎。我們當時受強大的魔怪襲擊,多人受傷,也不想招惹麻煩,便沒有過多詢問。」

  花信風見對方似乎並不滿足,露出拚命回憶的表情,忙補充道:「對了!他們似乎在尋找火屬亞魔,而就在我們見面的地方,恰好就有這麼一頭,他們好像對此有所謀劃。除此以外,我是真不知道了,如果你非要我說出更詳細的內容,我也只能瞎編了。」

  蠻羗用兇狠的目光掃過全場,青木宗弟子紛紛畏懼的縮起脖子,最後與姚憐蓉眼神交匯,見她微不可見的點頭,才哼了一聲,放開那名人質。

  「希望你們沒有撒謊,否則,激怒我的代價,不是你們承受得起的!現在,將地圖畫給我,指出與那三人相遇的位置。」

  花信風沒有忤逆,很老實的配合,在地圖上圈出了地點。

  姚憐蓉接過看了一眼,指著圓圈的位置,對上花信風視線,問:「你確定,是在這個地方碰到他們?」

  花信風點頭:「是的,我可以發誓,就是在這裡遇見他們。」

  過了一會後,姚憐蓉像是得到了某種確認,微笑著點頭:「很好,你沒有撒謊,謝謝你們的配合,現在可以離開了。」

  青木派弟子不敢久留,一個個慌張離開。

  花信風留在最後,等所有弟子都上去後,才抱了抱拳頭,跟上隊伍。

  她心中驚懼不定:「這六道宗的弟子怎麼個個是怪物,一個個強得超出想像。那位三重境弟子的術法修為就不弱於我,這個五重境弟子的根基更是穩壓我一頭,難道青木派與六道宗的差距真到了這般難以踰越的程度?還是恰好我碰上的是特例?

  但願是後者,不然實在叫人絕望。唯一值得慶幸的是,他們似乎很喜歡內鬥,相互算計,而且看這局勢,絕非尋常意氣之爭……難道說,正是這種殘酷的內鬥廝殺,才令他們遠遠超出同屆修士?

  罷了,這些都與我無關,那位的委託我已完成,全部按照預先定下的『實話』來說,希望他的計畫能夠成功吧。」

  另一邊,姚憐蓉拿出溯本追源境,用手一擦:「我這鏡子除了能還原發生過的景象,追蹤特定目標外,還能確定一個人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,只要對象的修為在天人境以下,而且沒有遮掩的手段。方才那青木派的女子並沒有撒謊,說的全是真話。」

  蠻羗點頭道:「我也沒有懷疑,畢竟那三人面臨被我們追殺的危險,行事必定會萬分小心,不可能輕易暴露情報給別人。看來是我們的運氣,連老天都站在我們這邊,現在就去追殺嗎?」

  姚憐蓉瞇起眼睛,狐媚的臉上出現了幾分老謀深算的表情,轉頭看著上下坡的通道,低沉著聲音道:「就算那女人說的是真話,但並不代表這不是一個佈局?也許,這些真消息,是對方有意傳達給我們的。」

  蠻羗眉角一跳,細細琢磨:「你的意思是,那三人故意與青木派的人碰面,假裝意外暴露行蹤,然後借這群人之口,將消息傳達給我們?但是這麼做,到底是為了……」

  腦中靈光一閃,他恍然大悟,與姚憐蓉對視一眼,不約而同道:「調虎離山!」

  蠻羗陰沉的笑道:「只要將我們引開,他們就能趁機逃走,而一旦回到玄冥谷,就是天高任鳥飛,我們再也不敢對他們動手,真是好計策!膽大心細,一不小心就著了道。」

  姚憐蓉補充道:「但是,這只是我們單方面的猜測,並沒有任何證據能佐證這一點,若是守著這裡不妨,說不定會錯過大好的機會,為以防意外,青木派提供的那處地點,仍是要走上一遭。如果一切並非有意的算計,他們必然還在那處地點,打算狩獵獨角炎魔。」

  蠻羗轉身,一掌地邪印擊向通道口,轟隆一聲,令其徹底坍圮,第四層魔獄中有無數石塊落下,將通道口封堵住。

  隨後,上百萬隻的蠱蟲從他袖子裡飛出,藏進石塊的縫隙裡。

  想了想,蠻羗仍覺得不夠保險,拿出一方錦瀾玉匣,打開後,一隻蜘蛛從裡面躍出,體型見風就長,眨眼間有成人的塊頭。

  這蜘蛛其他部位並無奇特之處,唯有頭部是披頭散髮的人類腦袋,只是面孔上一片空白,沒有無關,甚是駭人。

  姚憐蓉掩口驚訝道:「是白面公蜘,用來修煉第二化身的絕世稀種,最大的特徵便是『不要臉』,而一旦煉化成第二化身,就能在空白的人臉上印出自己的五官。」

  蠻羗半是炫耀的笑道:「這是家師賜給我的珍寶,一直帶著身邊,儘管以我現在的修為,無能煉出第二化身,但也可當做寄託神魂的保命肉胎使用。」

  姚憐蓉感慨道:「百蠱真人真是大方,大方到叫人嫉妒,保命法寶何其之多,能充當第二元神的媒介卻是鳳毛麟角,天人強者也要為此搶破腦袋。若讓這稀種做了保命法寶,未免明珠暗投,過於浪費了。」

  蠻羗驅使白面公蜘來到坍圮的位置,吐絲結網。

  「如果他們打的是調虎離山的計策,我就能以神魂寄託的方式,降臨在白面公蜘身上,打他們個措手不及。白面公蜘的實力即便不如我本體,拖延時間仍是綽綽有餘,等我真身歸來,他們就只剩死路一條。」

  「如此一來,萬無一失,咱們也該出發了,以免他們脫逃。」

  姚憐蓉轉頭看了一眼安連海,不知是是否該將他留在這裡,畢竟以他眼下的狀態,帶去了也起不到作用,不拖後腿就謝天謝地。

  思慮再三,她終於決定道:「算了,他終究是公子的一條忠犬,能救則救,如果親眼目睹羅豐被殺死,應該就能擺脫心魔。」

  蠻羗不在乎多帶一人,袖子一揮,密集如烏雲般的蟲群飛出,將三人裹住,迅速往地圖上圈起來的位置飛去。

  為了爭取時間,蠻羗不顧真氣消耗,一再提速,只用了不到半個時辰,就趕到目的地。

  「咦,地上有打鬥的痕跡,而且很新,就在不久前留下的,附近恰好有一條巖漿河,我記得獨角炎魔正是以巖漿為居所……看來並非是調虎離山的陷阱,是我們想得太多,並且高估他們的智慧了。青木派那幫人沒有撒謊,只是為何不見三人的蹤影,難道他們已經殺死獨角炎魔了?」

  蠻羗落到地上,細細探查地形環境,希望能找到羅豐等人的行蹤痕跡。

  姚憐蓉心思慎密,疑惑道:「有些不對,這塊土地是凝固冷卻後的巖漿,但獨角炎魔可沒有那般實力,能夠讓整條巖漿河溢出河道。」

  「也許是獨角炎魔王呢?他們本想獵殺獨角炎魔,結果找錯了目標,反而落敗逃跑……咦,那邊似乎有亞魔的氣息,而且並不弱,看來我的猜測,很可能就是真相。要不,我們去確認一下?」蠻羗眉飛色舞的說著。

  姚憐蓉沒能想出更好的法子,同意道:「儘量收斂氣息,小心過去,避免碰上意外。」

  蠻羗全然不放心上:「沒事,就算真是獨角炎魔王,也不過是給我送煉丹材料的廢物。」

  正說間,忽見安連海瘋性發作一樣,大喊著:「給我滾出來,我知道你就在那邊!」

  同時,他祭出萬鬼鎮仙塔,當頭鎮向巖漿河,在中心開出一個大洞。

  「又發瘋了?」

  蠻羗撇了撇嘴,正要將人拿下,忽感大地劇烈顫抖起來,接著就是一道厚重的靈識帶著怒意掃過。

  「又是你們人類,該死!」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12:36 PM

077 甕中捉鱉

  熔巖巨魔見到有三名人類修士到自己的地盤上,剛吃過虧的它本想眼不見為凈,只作無視,誰料對方竟先一步招惹到它的頭上,當下震怒,大發雷霆之威,

  無數氣泡從從巖漿河中冒出,像是水燒開後的蒸汽,向著天空飄去,看似弱不禁風,沒什麼威脅,實則蘊含高溫與強酸,安連海的萬鬼鎮仙塔被腐蝕出一塊塊難看的斑漬。

  「怎麼是熔巖巨魔?七階的魔怪為何會到第五層魔獄來?」

  姚憐蓉頓生疑竇,但眼前局勢可容不得她細細思考,飄浮出來的氣泡無窮無盡,將寬敞的地下世界塞得滿滿噹噹,無從閃躲。

  「哪裡來的蠢魔,你也許能在第五層魔獄稱王稱霸,但在我眼裡,屁都不是!」

  蠻羗手捏天邪印,一掌擎天,掌印如天網擴散,覆蓋方圓十里,當空落下,將所有的氣泡震碎,伴隨著劈劈啪啪的響聲,鎮壓在巖漿河上,掀起百丈狂瀾。

  「人類,你真正激怒我了!」

  厚重的靈識著醞釀著壓抑不住的怒氣,大地不安震盪,無數灰塵被震上半空,一道道赤炎穿透地表,如蟒蛇舞動。

  一顆樓閣般大小,如熾陽般閃耀的炎球從巖漿河中躍出,吐出日珥般的火環,攜著恐怖的煞能向著兩人撞去。

  熔巖巨魔發怒,蠻羗比他更怒:「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,本想放你一條生路,竟然自尋死路,真以為我殺不了你嗎?」

  他掌中運氣,就要開殺招,忽聞旁邊的姚憐蓉色變道:「糟糕,我們中計了!」

  蠻羗心頭一動,變換招式為枯朽蛾皇降神術,驅使大飛蛾撞向炎球,口中問道:「你說什麼中計?」

  姚憐蓉驚慌道:「這是黃泉等人故意布下的局,他們從一開始,謀劃的就不是調虎離山,而是請君入甕!」

  正說間,炎球與枯朽蛾皇的虛影相撞,迸發出前所未有的衝擊餘勁,滾滾盔明映太陽,如撞天的銀磬,飛雲掣電,震得第五層魔獄如摔地的葫蘆,頭頂上破碎的亂石如冰雹打下,就算下一刻坍塌也無人驚訝。

  安連海雖然神智陷入瘋狂,但本能的感覺到危險,連忙以萬鬼鎮仙塔護住周身。

  姚憐蓉祭出一方雲帕,見風就長,化作長布裹在身前。

  蠻羗本來還想仗著天蠶三變戰體以及護體真氣強撐,誰知這反震勁力中的炎能地煞竟如細針一般尖銳,刺得他周身疼痛,護體真氣難以抵禦,輕易被打成篩子,趕緊收起小覷之心,施展地邪印擋住衝擊。

  餘勁消散後,離得最遠的安連海還算穩當,萬鬼鎮仙塔的份量也夠重,並無罣礙。

  姚憐蓉的雲帕卻被打出蜂窩般的焦洞,已然是毀掉了。

  蠻羗以肉身硬抗,結果被吹得顛七倒八,連續撞了好幾次山壁,身上滿是灰塵,顯得分外狼狽。

  姚憐蓉擔心蠻羗會衝動行事,連忙勸道:「這就是黃泉他們設下的陷阱,故意讓我們與熔巖巨魔發生衝突,待我們被拖住後,就趁此時機逃跑,千萬不可中計。」

  蠻羗周身真氣一發,將灰塵震落,倒是沒有發脾氣,面色凝重道:「這熔巖巨魔頗有幾分能耐,在它的地盤上想要勝它需耗費不少心力,這陷阱倒也非是中看不中用。哼,待將那三人殺掉,回頭再來收拾它!」

  他雖是狂妄脾性,卻又不失精明,只對可以狂妄的人狂妄,否則,沒點眼光又豈能活到現在。

  然而,戰鬥是雙方的事情,他們不欲再戰,熔巖巨魔可未必答應。

  只見紅白夾雜的巖漿河劇烈翻騰,赤濤拍岸,中心處前所未見的出現一處漩渦,隨即就是一顆比之前的炎球還要大上一倍的「小太陽」躍然而出。

  見識過此術威能的蠻羗和姚憐蓉臉色一變,不想再接招,轉身就逃,顧不得拽上安連海。

  巖溶巨魔雖然強大,但它最大的弱點就在於無法自由移動,只能等獵物主動上門,一旦逃出地盤就無計可施。

  「休想逃!」

  熔巖巨魔的靈識咆哮著,洶湧的炎能擴散開,原本溢出河道後冷凝的熔巖,一下子被煮沸,活化成白灼的巖漿,然後聚合成兩隻巨大手掌,向著半空中的兩人抓去。

  「憑你也想攔住我,滾開!」

  蠻羗一怒,神邪印隔空擊出,驅散靈力。

  洶湧的火蛇彷彿被卡住七寸般,痛苦熄滅,火焰靈能盡數褪去,沸騰的巖漿迅速冷凝下來,化作焦黑的石塊。

  姚憐蓉拔出髮簪,化作長槍,將掌形石塊擊得粉碎,飛行的速度半分未減。

  眼看兩人就要逃出熔巖巨魔的地盤,異變突起!

  「何必著急離開呢?主人家如此客氣,兩位做客人的未免太失禮了!」

  在羅豐的調侃聲中,一隻火鳳凰舞動雙翼,衝向姚憐蓉。

  姚憐蓉的防禦法寶剛剛破損,無可奈何下,只能催動髮簪長槍刺向火鳳凰。

  雖是成功擊潰,但反震來的勁力,將她又推了回去。

  「此路,不通!」

  黃泉一聲低喝,數十丈長的純陰靈槍橫空貫出,直擊蠻羗。

  蠻羗真希望對面兩人能夠換一下,倘若是術法系的火鳳凰,一招神邪印就能撲滅,而現在只得運使地邪印,吸納大地之力形成防禦。

  雖是擋住絕大部分的衝擊,只負了一些輕傷,但他也同樣被轟了回去。

  迎接去而復返的兩人的,赫然是主人家更加熱情的招待。

  熾熱的炎球在視線中迅速擴大,赤紅的火光中,倒映出蠻羗與姚憐蓉兩人驚懼的表情。

  第二回爆炸,驚天動地,赤霞掩日。

  無情的破壞勁力摧殘著早已千瘡百孔的地下世界,使得各處山壁崩壞的狀況更為嚴重,大地開裂,現出一道道恐怖的縫隙,甚至引動了守護第五層魔獄的結界。

  羅豐等人早已遠遠躲了起來,屠百靈以通寶方孔圓錢衍生出一面牆壁,抵擋餘勁衝擊。

  因為離得夠遠,屠百靈堅持得並不吃力,還有閒情抱怨:「那個叫安連海的傢伙到底在做什麼?本來說好由我負責擋住他的,竟然不給我表現的機會!而且他居然主動引起熔巖巨魔的敵意,連原本設計好的誘餌都沒用上,該不會是咱們的內應吧?」

  羅豐安撫道:「放心,接下來有你表現的機會,獨立對付姚憐蓉,就算不能擊敗,也一定牽制住,別讓她打擾我跟黃泉。」

  屠百靈少見的露出鄭重的表情:「這個女人就交給我吧,此次絕對要一雪前恥!」

  等到充斥在地下世界中的紅光散去,爆炸的空鳴聲停止,兩道人影從中心搖搖晃晃的飛出,落地的剎那,各自吐血。

  蠻羗渾身是傷,到處是焦糊的痕跡,天蠶三變戰體徹底遭破,傷口處甚至還有裊裊黑煙飄出,每一次呼吸,都能感到有一團火在肺腑燃燒。

  姚憐蓉修為更差,若非在關鍵時刻祭出溯流追源鏡,以犧牲法寶為代價,擋住大部分的衝擊,只怕她已經隕落在裡面。

  饒是如此,她也受了重傷,一身真氣沒了大半。

  可是,始作俑者並沒有就此放水留情,一個個翩然登場。

  數萬銅錢如箭雨射下,形成一道結界,凝聚著錢道信仰之力,將姚憐蓉與蠻羗隔開。

  屠百靈悄然落下,手持金錢劍,靈識緊緊鎖定姚憐蓉,堅定道:「這是逆襲之戰,我要證明,自己的價值!」

  銅錢結界另一邊,羅豐與黃泉一前一後,將蠻羗包圍在中間。

  羅豐道:「這下,將軍了。」

  然而,蠻羗並沒有露出窮途末路的神色,反而猖狂的大笑:「真是愚蠢,你們不抓住這一難得的機會逃跑,卻妄想反擊,該誇你們自信過頭,還是不自量力呢?難不成,你倆以為我受了重傷,就殺不了兩隻耗子嗎?」

  羅豐凝氣待發:「妥協是求不來勝利的,若非你們一開始就認定,我們不可能有勇氣反擊,又怎麼會中了我設下的圈套?單方面認定對手不敢動手,究竟是誰自信過頭呢?」

  黃泉的反應更為簡單,只一字:「殺!」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12:37 PM

078 困獸猶鬥

  黃泉搶先動手,沒有任何花巧,只是簡簡單單的一槍直刺。

  蠻羗譏誚道:「連槍頭都沒有的槍,你想嚇唬誰呢?」

  可隨即,他就笑不出來了,因為他感覺到,這簡簡單單的一槍,凝聚了黃泉全部的精氣神,甚至在靈識反饋的訊息裡,再也沒了黃泉這個人,只剩下這一槍,而且是無比鋒利的一槍。

  「既然你在乎這柄無頭廢槍,我便將你的槍身也毀掉。絕陽易氣,太乙分光!」

  蠻羗右手伸出中、食二指,凝聚一點辰光,卻是絕學《太乙分光指》,一門專壞人法寶的武學。

  他這一指點出,同樣呈現筆直的一條線,與黃泉的槍當空直擊。

  光芒乍現,黃泉凝聚的精氣神潰散,整個人倒退而回,但手中之槍卻是完好無損。

  蠻羗受到勁力反震,連退數步,只是相比無功而返的現實,察覺到的一件事更令他震驚。

  「你不僅把傷治好了,還突破到了入微境!」

  武修的四重入微境,要求掌控全身每一寸勁力,不能有浪費,全力對敵時,可將十成力發揮出十二成的威能,與未突破前可謂雲泥之別,絕難偽裝。

  「喂,別忘了,你的對手可不只有一個!」

  背後熱浪滾滾,一頭火鳳凰呼嘯而來。

  但蠻羗回以一招神邪印,輕鬆擊潰。

  「縱然是落魄的老虎,也不是你等家犬可以戲……」

  話未說完,就覺神魂一痛,卻是成了羅豐「一招鮮」的又一個被害者。

  不過,蠻羗的神魂無比強大,遠非安連海、姚憐蓉之流能夠媲美,他只是微微失神,就醒過神來,壓制住了傷勢。

  然而,只這一瞬對武修而言,已是分外顯眼的破綻。

  黃泉再啟槍意,散發出不怒自威的壓迫感,以及千軍萬馬若等閒的氣魄,目光交錯間,凌厲的眼神就如五嶽大山般壓將過去,腳尖一點,槍隨意動,已然佔了先手。

  「我倒要看看,你的廢槍能抵擋得了多少下太乙分光指!」

  蠻羗左手一招人邪印,隔空擊向羅豐,將其逼退,隨後右手再凝辰光,試圖重演上一回交手。

  然而,黃泉出槍時,槍尖一抖,抖出四朵槍花,衝刺半途中再次一抖,變成十六朵槍花,臨到面前又是一抖,抖出六十四朵槍花。

  「長河,落日!」

  槍身如河,槍花如日,朵朵皆是真實,透著鋒利的銳氣。

  眼見漫天槍花鋪天蓋地而來,蠻羗本要凝神辨認,可他遭受陰神刺襲擊後,心靈被槍意趁隙攻佔,只一眼就看得頭暈目眩,如何辨得清真假。

  不得已,蠻羗只得變招,化太乙分光指為地邪印,凝聚地力化作盾牌抵擋。

  可他在應對上慢了一拍,結果就是步步被動。

  眼看槍花就要落下,招式又起變化。

  只見黃泉以單腳為軸心,轉身一旋,劃過一道圓弧,刺向蠻羗的側面。

  「幼稚!」

  蠻羗念頭一動,地邪印凝聚的盾牌就轉到了側面——印記本就是法武合一的存在。

  可是他沒發現,在黃泉轉身的過程時,槍身突然一縮,槍花只剩十六朵,轉劃中途再縮,只剩四朵。

  「大漠,孤煙!」

  最終力道迸發時,重新聚攏為一槍,槍身蘊含的勁力,平添八倍,以奔雷之勢扎破盾牌。

  眼看蠻羗就要被刺中胸膛,他的身體兩側突然長出了四條胳膊,拽住長槍,背後浮現出一隻人面蜘蛛的虛影。

  不過黃泉這一槍又疾又猛,六條胳膊猶自抓不住,仍是刺中蠻羗的胸膛,只是被大幅削減了力道,沒能刺穿,只是將人震出。

  蠻羗接著力道,往後飄去,半空中運轉真氣平復臟腑受到的震盪,心中滿是不甘,倘若有天蠶三變戰體保護,又哪裡需要在乎這一槍。

  但他嘴上卻不服輸,挑釁道:「連槍頭都沒有的槍,也想刺穿人嗎?」

  羅豐笑謔道:「不著急,這只是暖胃湯,此回逼出了你的武格,接下來會將你隱藏的底牌一一扒光,好叫你輸得心服口服,再也不能用粗心大意做藉口,自我安慰。」

  上一回交手,黃泉差點重創蠻羗,但那只是對方犯了輕敵的過錯,實際上連一半的真實本領都沒有拿出來,如今蠻羗卻連通常被修士作為最後翻盤手段的武格都用了出來,可見已是被逼入了絕境。

  蠻羗背後的虛影,外形輪廓猶如白面公蜘,只是體型小上一圈,而且人面上有一張美女的五官,艷麗無雙,分外妖嬈。

  這是七品武格「玉面母蛛」,與白面公蜘為同種雌雄體,性好淫,擅長以香氣誘惑人類男性陷入幻覺,然後搾取精氣。

  白面公蜘能煉化成第二化身,玉面母蛛可煉化成魂器武格,兩者皆是妙用,所以被修士捕捉得瀕臨絕種。

  「你想逼出我的底牌?好,就讓你們在臨死前見識一下!」

  蠻羗嘴上說得漂亮,結果卻是袖子一抖,放出千萬蠱蟲,幕天席地的撲去。

  黃泉催動純陽寶器,再度召喚麒麟,護住周身。

  「沒有新的招數,看來是黔驢技窮了。」

  羅豐先以火鳳凰滅蟲驅毒,同時拿出萬鬼幡,放出剩下的數萬屍鬼,散發著屍臭迎上去。

  「沒用的,你的殭屍傷不了我的寵物,只能當做食料,就算是腐肉,它們也會啃食乾凈,而且,很快就會輪到你們了!」

  蠻羗驅動蠱蟲,撲在屍鬼身上,憑藉數量上的優勢,讓每一頭屍鬼都被近千隻包裹著,啃食著,那副密集蠕動的畫面,連鬼見了都要覺得噁心。

  與此同時,他用五隻手分別結印,凝聚邪能,化作「天、地、神、人、鬼」五字。

  「我說過,要讓你們在臨死前見識一下絕招,你以為我是在騙你們嗎?哈,小子你不是會鬼邪印麼,現在就叫你看看五邪合一的威力!」

  蠻羗讓五道邪印匯聚一處,頓時湧現出極端邪惡的元氣,宛如周天五仙盡皆墮落,到處是叛逆的氣息。

  這一招尚未打出,只是蓄勁,散發的氣勢就讓人頭皮發麻,意志恍惚,似乎連心魔都被引動。

  就在五邪印的威勢提升到頂點時,一道黑影從地下撲出,遙空劈出一道刀罡斬向蠻羗,正是五階鬼將。

  「這等廢物也拿出來獻醜,哼,你以為我有六隻胳膊是幹什麼用的?」

  蠻羗用空閒的那隻手,震碎刀罡,並一拳砸向鬼將。

  誰知鬼將毫不閃避,反而迎合上去,任由這一拳擊穿身體。

  而在一處角落的陰影中,猥瑣的鬼師現出身來,面上掛著賤人般的笑容,無聲的吐出一字。

  「爆。」

  剎那間,數萬屍鬼和鬼將當場爆體,一個個如被棍棒砸碎的西瓜,綠色紅色混合的屍毒膿水濺開來,流在地上匯成一條小河,而瘟疫的毒氣也隨之散發。

  那些啃食著屍鬼的蠱蟲,全都未能倖免,九成在屍爆中當場炸死,剩餘的一成也沒能挨過劇毒的侵蝕,陣亡在地上,屍體鋪成了一條蟲子路。

  「不——」

  蠻羗發出慘嚎,數十年培養的心血付諸流水,五邪印被強行打斷,遭受邪能反噬,同時又受瘟毒侵襲,當真既是身痛,又是心痛。

  羅豐見計畫成功,廢去敵人最強的手段,他得理不饒人,祭出獨角魂器,加持獨角鬼王的武格,披上齊天大聖赭黃袍,身如輕煙,動如脫兔,眨眼衝至蠻羗背後,一掌正中背心,強悍的萬屠誅邪元功洶湧而入。

  「嗚哇!」

  蠻羗連一根手指無法動彈,眼睜睜的被掌勁震飛,新傷並舊傷,鮮血不要本錢的噴出。

  他人在半空,身體旋轉,眼角忽見一道寒光閃爍,尚未來得及分辨,就覺胸口一痛。

  低頭看去,槍身沒入到只剩半截。

  「誰說,沒有,槍頭,就,捅不死,人!」

  黃泉用手輕輕一撥,槍桿搖擺如魚尾。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12:37 PM

079 未竟全功

  九幽玄陰真氣順著槍身灌入蠻羗體內,大肆破壞著五臟六腑和經脈,若蠻羗的天蠶變戰體不曾被熔巖巨魔破去,尚能茍活,如今卻是再無生還的可能。

  「哈哈哈……」蠻羗悲笑起來,串在長槍的身體不停的顫抖,渾身是血的模樣好似厲鬼,「這局是我輸了,但是——你們別以為就能高枕無憂!」

  他體內的氣息倏地紊亂,黃泉心頭一凜,就見蠻羗的身軀轟然爆炸,狂暴的真氣如亂流四溢,竟是自毀肉身。

  一道黑影從爆炸中飛射而出,快如流星,眨眼已至天邊,正是蠻羗的神魂。

  「謝謝你們給我的教訓,這將成為我未來成功的基石,總有一天,我會十倍百倍的奉還給你們!」

  羅豐輕扣著手指:「只怕,我們是見不到這樣的未來了。」

  一條三頭鬼蛇從黑暗中現身,小山般的身軀正好擋住蠻羗逃跑的路線上,三顆蛇頭張開血盆大口,朝著神魂咬去。

  「混賬,你這等低賤的鬼物,休想啊啊啊——」

  蠻羗的神魂左閃右避,幻影重重,可三頭鬼蛇同樣是魂魄軀體,並不受影響,加上突然襲擊,雖然先攻的兩顆腦袋落空,但第三顆腦袋卻成功的咬住了蠻羗的半邊魂體,本能的瘋狂吸收起來。

  魂力被吸收的感覺絕不好過,相比靈魂被撕裂的痛楚,更多上一種被吸收到不知何處的莫名恐懼,痛苦與恐懼混雜在一起,令蠻羗發出淒厲的哀嚎。

  但他終究是狠辣之人,當機立斷,主動裂開神魂,駕馭著倖存的半截神魂繼續逃跑,一閃即逝,眨眼就消失不見。

  羅豐見到這一幕,摸著鼻子訕訕道:「沒想到還真有未來……居然壯士斷腕,可真夠果斷的。唉,我的底牌太少,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——回去後定要學一些陣法,提前佈置好就能用來困敵,才不會有漏網之魚。」

  他無奈的嘆了一口氣,別看這一局戰鬥,打得蠻羗幾乎沒有還手之力,其實是他將自身的底牌發揮到了極致,還佔了對方身負重傷的優勢,不惜付出了數萬屍鬼肉身盡毀的代價。

  熔巖巨魔的攻擊,黃泉的四重境修為,獨角鬼王的武格,鬼師的瘟毒屍爆,全是蠻羗不曾見過的手段,他以舊有的認知去衡量羅豐等人,自然是步步被動。

  事實上,從他第一步落入局中開始,就已經失了勝利的可能。

  縱觀整場戰鬥,他連一點主動權都沒有爭到過,即便不能說全在羅豐預料中,可也沒能跳出掌控,步步敗勢後退,最終被逼入必死的絕境。

  可儘管如此,仍是讓蠻羗在圍殺中逃了出去,付出慘痛的代價,撿回半條命。

  「他是術修,失了肉身倒是小事,可沒了半截神魂,卻是動搖根基的重傷,沒個三年五載別想恢復過來,等到那時候,就算不用提前算計,正面迎戰,也未必會輸給他。」

  羅豐自我安慰了一番,然後拿出太歲星盤,吸收蠻羗殘留的氣運。

  這部分氣運約為蠻羗本體的兩成,可見他的心智比安連海強太多,就算落敗,想到的也是努力修煉,日後報仇,而不是消沉落寞,怨天尤人。

  當然,就算只有兩成,以蠻羗的地位和積年的奇遇來看,也不輸給安連海的十成氣運。

  另一邊,三頭鬼蛇正在拚命吞噬半截神魂,因為魂力太過雄厚,甚至遠遠超出了自身的修為,導致出現了「消化不良」的狀態。

  作為過來人的鬼師,連忙過去加以引導,幫忙分解魂力,順便在過程中分一杯羹。

  這廝連手下的好處都要抽頭,可見鬼品之低劣。

  但鬼蛇靈智低下,沒能察覺暗中的勾當,反而慇勤感激「老大」的幫助,一奸一憨,相得益彰。

  吞了蠻羗一半的神魂後,鬼蛇的修為劇增,塊頭比之前漲了兩倍有餘,盤纏起來就是一座山丘,甚至純以魂力而言,超出了鬼師。

  只是蠻羗也沒有突破六重境,神魂中並沒有三元合一的精髓,因此無論鬼蛇的魂力漲得多強,依然停留在五階,沒有多長出一顆腦袋。

  全身無恙的黃泉提了一乾坤袋出來,在蠻羗自爆的時候,她啟發了純陽寶器的守護,並未受傷,甚至趁機將對方的積蓄撈了過來。

  她將乾坤袋扔給羅豐,道:「我,不需要。」

  蠻羗是術修,攜帶的物品自然也偏向神魂一類,而黃泉走的是武修的路子,輔以器修的法門,戰鬥慣用兵器而非空手,所以基本是用不上。

  羅豐不著急驗收戰利品,轉頭看向依然維持著的銅錢結界,略有擔憂道:「不知道屠百靈的戰鬥是否順利。」

  結界的另一邊,屠百靈的戰鬥遠比羅豐預料的要輕鬆。

  姚憐蓉可不是蠻羗,在被熔巖巨魔的絕招重創後,還能生龍活虎的戰鬥。

  身為器修,她接連被破了兩件重要的法寶,尤其是溯本追源鏡,擁有莫測神通,雖只是下品靈器,可光是追溯時光的功效,便是上品靈器裡也少有能媲美的。

  器修的本領基本都在法寶上面,失了雲帕和溯本追源鏡,姚憐蓉的戰力直線下降,更遑論還受了重傷。

  能夠倚仗的只有破法靈槍髮簪和七弦迷情無形劍,偏生這兩件法寶屠百靈都已見過,有了提防,再難建功。

  其他的法寶姚憐蓉不是沒有,可品級太低,完全抵擋不了通寶方孔圓錢一擊,要麼被直接擊碎,要麼在沾上錢道信仰之力後,抹去了精神印記,成了無主之物。

  若非屠百靈實戰經驗不足,動手時總有留手,狠不下心,只怕姚憐蓉早已落敗。

  可就算如此,局勢也呈現一面倒,姚憐蓉已是岌岌可危。

  破法靈槍髮簪迎面擊來,屠百靈也不閃躲,只激發乾坤繪圖法袍,凝出畫卷抵擋,散發吸啜之力。

  破法靈槍髮簪無奈退去,不敢正擊,雖然它有破法之能,可也要看對象是誰。

  乾坤繪圖法袍乃是下品寶器,是通寶真人留給寶貝女人的護身法寶,蘊含納須彌於芥子的神通,又豈是一件下品靈器能夠破壞的?

  真要撞上了,最大的可能不是乾坤繪圖法袍受損,而是被封印到裡面的小千世界中,讓畫卷添上一件長槍的圖案。

  就在破法靈槍髮簪攻而又退的過程中,屠百靈手腕一抖,銅錢長鞭如蛇彈出,正中槍身,那邊的姚憐蓉心神一蕩,精神再度受創。

  這是屠百靈半個月來的修煉成功,能夠讓銅錢變幻成十八般兵器,不再侷限於劍型,而且曲直如意。

  姚憐蓉額頭上青筋暴跳,披頭散髮,雙目充滿了血絲,面上再也沒了嫵媚姿色,替換以猙獰、兇狠、嫉妒、怨恨,直如市井潑婦,粗鄙不堪。

  「又是這件法寶,你這只會依賴長輩庇蔭的丫頭,離開父母就全無能耐的廢物,敢憑自己的本事與我光明正大一戰嗎?」

  她表面上用鋒利的言語攻訐著,暗中催動七弦迷情無形劍,只等對方心靈露出破綻,見縫插針,一舉逆轉。

  要突破乾坤繪圖法袍的防禦,唯有這類針對心靈的幻術法寶。

  然而,屠百靈微微一笑,輕巧得像是撣去肩膀上的灰塵般,開口道:「我是依賴了長輩的恩賜,更得了家世的好處,可出生在哪不是人能決定。多虧羅豐建議,我已經見識到自己的成長,未來也會靠自己的努力,一步步走下去。

  說起來,也是點虧你的點醒,雖然你並非是懷有好意,可的確讓我從懵懂中清醒過來。按照道理,我是應該只靠自己,與你公平一戰。可此戰並非只是你我之間的勝負,若我再次敗給了你,會拖累羅豐與黃泉,所以,只能說聲對不起了。」

  她手中捏起法訣,無數銅錢匯聚,組成一柄七尺長的重鎚,輕手揮出。

  銅錢重鎚呼嘯擊出,將空氣擠壓成一團,彷彿連空間也為之扭曲。

  姚憐蓉慘無人色,祭出一面中品法器的鬼面盾,卻又哪裡擋得住,眨眼就似豆腐般被擊得粉碎,整個人如沙袋拋出,重重落地,噴出一口鮮血。

  屠百靈不忍目睹,開口道:「你認輸吧,只要讓我封住你的真氣,就保證不再傷害你。」

  「你叫我認輸?」

  姚憐蓉渾身一顫,沾染塵土的骯髒長髮遮住了她的臉,但一對瘋狂的眼神從髮絲間透露出來,彷彿閃爍著鬼魅般的幽綠光芒。

  「我姚憐蓉可以向任何人求饒,就是不能向你這種天真的黃毛丫頭低頭!」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2 12:38 PM

080 可憐之人

  「你知道我為了在六道宗生存下去,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嗎?

  尊嚴、肉體、靈魂,能夠出賣的我都可以出賣,自甘下賤,只為了能夠繼續往上爬!

  一個普通人家出生的庶女,沒有過人的資質,沒有超凡的悟性,沒有特殊的機緣,沒有依靠的背景,在殘酷的修行界,又能怎麼辦呢?

  那些依附著你的親族,就像蛀蟲一樣,每每回家探親,他們就用期盼的目光盯著你,催促著你,煎熬著你,恨不得你今日便悟道成聖,帶著他們一起雞犬升天,全然不明白其中的艱辛。

  哈哈,我真是傻了,跟你這冰清玉潔的千金小姐談這些,你又豈能體會我的痛苦呢?」

  姚憐蓉搖搖晃晃站起身來,面上滿是血痕,顯得格外兇狠,但相比她倔強的眼神,卻又不算什麼。

  「我可以向任何人屈膝,唯有你這種人不行,寧願死!也絕不會向你求饒!」

  屠百靈默然,一種從未感受過的震撼籠罩著心頭。

  須臾,她緩緩開口道:「你走吧。」

  姚憐蓉冷笑道:「你是在可憐我嗎?我不需要你虛偽的同情!」

  屠百靈自顧自的說道:「旁邊的戰鬥已經結束,羅豐他們贏了,你現在不走,等一會就走不了了。我知曉羅豐的性格,絕不會如我一樣,輕易被你這番話打動,你再待下去,可就真的身不由己了。你難道要為了讓我不順意,而繼續出賣自己嗎?」

  姚憐蓉漸漸冷靜下來,平復沸騰的情緒,又恢復那副有所算計的表情。

  在權衡利弊後,她決定離去。

  「別以為我會因此感激你!」離開前,她扔下這麼一句話。

  屠百靈目視著她的身影消失,才撤掉結界。

  黃泉環視一圈,疑惑的問:「人呢?」

  羅豐瞧了瞧屠百靈的表情,不像是失敗的難過,更不像是取勝的暢快,而是凝重和若有所思,略一思考,便已猜到七分:「看來是被忽悠了。」

  屠百靈咬著嘴唇問:「你認為她是在騙我?」

  羅豐道:「那得看她到底說了什麼,我可沒有推算過去的能力。」

  屠百靈將姚憐蓉的話重複了一遍,然後期盼看著羅豐,希望能再一次得到開解。

  她能邁過自己的坎,卻邁不過別人的坎,姚憐蓉的話彷彿一塊沉甸甸石頭壓在她的心上,令她好不難過。

  「從她沒有趁機對你偷襲來看,說的內容應該都是真的,你雖然好騙,但若非真情實感流露,也絕難讓克服了自我心結的你相信。

  不過,有一點連她自己也沒有看穿。

  姚憐蓉憎惡的並非是你,也不是她口中的某類人,而是自身的命運。你就像是一面鏡子,將她不想看見的缺陷全部倒映出來,讓她無法視而不見,正如黑暗懼怕光明。」

  屠百靈果然覺得自己好過了一些,又問:「我是不是做得不對?」

  「那要看你指的是什麼事了?

  若是指與姚憐蓉戰鬥,這本就沒什麼對錯,人家要殺你,你總不能乖乖站著讓她殺,你不想被殺,或者不想我跟黃泉被殺,那只能是殺她了。

  須知修行之路本就坎坷,有些不堪的過往也屬正常,你若一路走下去,直到當你的父親再也不能庇護你,也會經歷許許多多的痛苦。

  又比如換成蠻羗,你看他滿面驕橫,目中無人,似乎不曾遇過挫折。可事實上,越是內心自卑的人,越是擅長以狂妄的面具掩飾自己,若我說他也有痛苦的過去,你打算怎麼辦,也要同情他嗎?」

  屠百靈糾結起來,心如亂麻:「那錯的到底是誰,若他沒錯,我也沒錯,難道錯的是這世道嗎?」

  羅豐笑道:「你也這麼想也沒什麼不對的,錯的是世界,所以我們要改變它。但可以的話,還是看得更清楚一些吧,我們講究對事不對人。

  假如蠻羗有可憐的經歷,我們同情他的過去;他若仗勢欺人,恃強凌弱,我們厭惡他的行為;他若千方百計的跟我們過不去,非要殺我們,那我們只能反手殺掉他了。

  一碼事歸一碼事,你非要把同情、厭惡、殺意的種種情緒放在一塊,自然是覺得糾結,分開來,就沒什麼了。

  至於他這個人是好是壞,是善是惡,這就不是我們能評價的,留給後人蓋棺定論吧。」

  屠百靈思索了一陣,苦笑道:「這種異常理智的視角,我可學不來。」

  「學不來那就別學,眼下還是先解決你的心結。

  我們不妨透徹一下姚憐蓉這女人,她覺得修行痛苦,其實大可不必修煉,回鄉下種田不行嗎?找個無人的山林隱居不行嗎?為什麼她覺得痛苦,還要堅持修煉?

  追溯源頭,可見她拚命修煉的根源在於親族的期待。所謂一人得道,雞犬升天,父母、兄弟姐妹、親戚朋友見她成了傳說中的『仙人』,於是將自身的慾望強加在她的身上,令她痛苦不堪。

  那她為什麼不撇開那些人呢?若說是親情,可久病床前無孝子,親人索求無度,再怎麼血濃於水,也會覺得適可而止。

  可若不是親情,那又是什麼?若往人性自私的角度想,不難得出結論——

  虛榮!身為『仙人』的虛榮令她放不下,她想要享受這虛榮,而且還想要更多虛榮,為了這一目的,她犧牲尊嚴,犧牲美色。

  歸根結底,她痛苦的源頭在於她的虛榮,殘忍一點,說是咎由自取也不為過,知道了這一點,你還要同情她嗎?」

  聽到一半的時候,屠百靈已經極為驚訝,等到了最後,本該同情可憐的對象,一下子成了需要唾罵鄙視的對象,期中截然相反的印象轉換,令她震驚的無以復加。

  「這、這就是經常說的,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嗎?」

  羅豐笑了笑,擺手道:「道理是這個道理,但我方才的分析也有詭辯的地方。也許姚憐蓉有其他的苦衷,比如她真的視家人如生命,為此願意犧牲一切,又比如她是渴求大道,希望變得更強,可不管是什麼理由,她的行為都是她自願的,是為了滿足自身慾望而付出的代價。

  書生為考取功名,頭懸樑錐刺股;武生為沙場奪冠,冬練三九,夏練三伏。這個過程難道不痛苦,不艱辛嗎?而姚憐蓉的行為與之相比,除了方式不同外,又有什麼差別呢?

  既然一切都是自己選擇的路,她的哭訴又算個什麼呢?若覺得值得,那就繼續走下去,若覺得不值,那就轉身換條路,可她一邊大喊著臣妾好痛苦,一邊又要繼續走下去,這未免可笑了。

  她痛恨你的原因更是無病呻吟,若是覺得自己不夠漂亮,那就努力打扮,遮掩缺點,可她卻將錯誤歸結到鏡子上,認為是鏡子照出了她的缺點,所以要將鏡子砸掉,這未免掩耳盜鈴了。」

  屠百靈好奇的問:「你就一點也不同情她?」

  這時,通天古書忍不住插了一句。

  羅豐聽後不由得莞爾,又覺得評價得很是中肯,於是照搬過來。

  「我同情自己還來不及,哪有工夫同情別人。姚憐蓉此人有缺點,也有優點,若非要對她發作的感情下個定論,一言以蔽之——賤人就是矯情!」

  羅豐這一通胡侃下來,屠百靈果然好過不少,只覺陰霾大散,又長了許多見識。

  而既然認定姚憐蓉不值得同情,她不由得為自己的行為道歉:「對不起,我不該因一時同情,擅作主張放走她的。」

  「沒事,本來我就沒打算殺她。她活著,比死掉更有用,待回轉山門後,我還得拿她做文章。」羅豐擺擺手,表示不在乎。

  此時,忽聽一聲瘋狂嘶吼:「羅豐,我要殺掉你!」

  就見被眾人擱置了許久的安連海,終於擺脫熔巖巨魔的糾纏,頂著萬鬼鎮仙塔往這邊衝來。

  不過,就算他正值巔峰,以羅豐如今的修為,早非吳下阿蒙,也是全然不放在眼裡,更遑論現在瘋掉了。

  「瞧,安連海先前激怒熔巖巨魔的行動,可說是幫了我們大忙,按理說我們要感謝他。可事實上呢,我現在仍是要殺他,這兩者間,並不矛盾。」

  羅豐伸手一招,火鳳凰與陰神刺同時發出。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4 12:56 AM

081 凱旋

  羅豐的確是瞧不起安連海,沒將人放心上,但事實證明他的輕視是理所當然的。

  在用同樣的方式又算計了一回失去理智的安連海後,羅豐甚至沒有再出手,只派出鬼師與它的兩名打手,就將安連海壓制得無還手之力。

  鬼蛇用龐大的身軀與萬鬼鎮仙塔硬打硬撼,不落下風,最後甚至用身軀緊緊纏繞住高塔,強行斷開與安連海的聯繫。

  鬼師命令鬼將衝鋒在前,自己在後方用法寶偷襲,膽子一如既往的小,縱然境界比對方高,仍要先準備好萬全的退路。

  最終,安連海憋屈的被自己曾經持有過的法寶「枯竭邪眼」射出的三發光線擊中,頹然倒地。

  鬼師笑瞇瞇的拎著安連海過來邀功,羅豐指了指萬鬼鎮仙塔,示意獎勵這件戰利品給它,它便屁顛屁顛的跑過去接收。

  萬鬼鎮仙塔是下品靈器,安連海拿在手上的時日較短,裡面僅得五千陰鬼,而且良莠不齊,輕易就被鬼師的數萬精兵陰鬼鎮壓——雖然用了瘟毒屍爆,但炸掉的是肉身,寄宿的陰鬼仍是完好無損,而瘟毒也只對活物起作用。

  至於萬鬼鎮仙塔的器靈,乃是一名被拘禁的鬼法者,實力不過五階,如何對付得了鬼師這位鬼中惡痞。

  鬼師對上修士和妖獸時表現得很膽小,可偏偏對上同類時就變得趾高氣揚,戰力劇增,像嗑了大力丸似的,三下五除二,就將這位鬼法者器靈打得跪地求饒,哭著喊著求做小弟。

  羅豐看著像死魚一樣趴在地上直抽抽的安連海,嘆了一口氣:「現在的你,怕是生不如死了。」

  一掌蓋向對方的天靈,萬屠誅邪真氣湧入,立時斃命。

  趁著人剛死,陰冥劫毒功尚未消散,萬屠誅邪真氣迅速將其剿滅,化毒為靈,壯大己身。

  而失去了主人的操控,陰冥劫毒功宛如一群潰軍,全然無法抵抗,轉瞬即滅。

  一道黑影從安連海體內躥出,如蛇蟒扭曲著,凝成一頭厲鬼的模樣,撲向羅豐,口中喊著殺殺殺的聲音,沒有一絲理智。

  鬼師桀桀詭笑著,遙空一點,厲鬼再難動彈,緊接著鬼將撲了上去,將它吞噬吸收。

  羅豐搖了搖頭,沒有再讓鬼師糟蹋安連海的屍體,一掌在地上打一個坑,就將屍體掩埋進去,隨手豎了一塊無名碑。

  至於安連海的乾坤袋,也沒有取走,因為這位為了報仇,將畢生積蓄換了突破境界的丹藥和萬鬼鎮仙塔,身上早已是囊空如洗。

  羅豐道:「回去吧,出來的時日太長,此番的收穫巨大,需要一段時間消化。」

  黃泉以丹藥突破境界,需要時間穩固,彌補根基不穩的缺點,而屠百靈更多的是在心靈上的成長。

  三人駕著七彩雲霓,來到通往第四層的坡道口,發現此處早已坍圮,只剩下滿地的蛛網和一個狹窄通道,不得不將通道挖開。

  之後,一路再無遇上意外,三人平安回了玄冥谷,各自告別。

  羅豐沒有直接回懸命峰,而是先去了刑罰堂,要做的自然是狀告「韓林為主謀,蠻羗、姚憐蓉、安連海為幫兇,策劃謀害他人性命。」

  戰鬥中擊敗了對手還不夠,道理上也要佔住大義,窮追猛打,絕不留情。

  儘管以六道宗的邪派作風,對並非「以大欺小」的內部爭鬥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,但這終究是拿不上臺面的暗中俗定,門規上仍是有嚴厲的懲罰。

  若是謀害成功,自然是閉一隻眼。

  若是謀害失敗,那就看雙方的背景,再決定最後睜多大的眼,是半瞇眼,半開眼,還是法眼全開。

  羅豐這邊,他與黃泉的背後是月湖真人,屠百靈更是通寶真人的寶貝女兒,可謂「高幹子弟」。

  再看另一邊,蠻羗的靠山百蠱真人正在療傷中,閉關不見人,安連海已死,姚憐蓉的靠山是韓林,這位還在接受禁閉的刑期中。

  刑罰堂要偏袒哪邊,已經不言而喻。

  至於證據證言,自是毋庸擔心,將姚憐蓉抓來,用刑法堂的上品靈器「高懸鏡」一照,再能偽裝也沒用,一切真相都會乖乖吐出來。

  最後,又是刑罰堂長老將羅豐親自送出去,言語中透出,希望這位能惹事的天才弟子能稍稍安穩一些,別再給他們弄些棘手的差事。

  羅豐自是沒有將話放心上,但也對刑罰堂的「不中用」有了認識。

  身兼執掌刑罰的職責,不想著刑人伐罪,樹立威嚴,反而打著明哲保身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主意,可見是爛泥扶不上牆。

  就算兩邊都不是好惹的對象,也該用些借力打力,驅虎吞狼的權謀手段,哪怕狗仗人勢,呈一時之威,也比守著清水衙門好。

  當然,這一回有兩位真人施壓,加上屠百靈的身份也遠比記名弟子更有威脅,通寶真人愛護女兒是出了名的,一旦得知愛女被人截殺,必定大發雷霆,不怕刑罰堂不出力。

  就算蠻羗等人申明自己絕無加害屠百靈的意思,也沒人會相信,因為失敗者是沒有話語權的。

  倘若他們計畫成功,殺了羅豐與黃泉,並獨獨放過屠百靈,大家自然相信他的說辭,可如今他們截殺失敗,不是不想做,而是沒能力做到,誰又能保證,在他們原定的計畫中,沒有殺人滅口的想法。

  「韓林想用規矩外的手段解決恩怨,我偏偏將他拉進規矩的框架裡。門規就是枷鎖,在擁有絕對的力量打破前,誰的塊頭越大,受到的限制就越大。」羅豐思忖道。

  通天古書調侃:「弱者才需要規矩的保護,強者要麼破壞規矩,要麼保護規矩。」

  「不用說韓林,就是跟蠻羗相比,我也是弱者,這並沒什麼不好承認的,清楚認清自己的能為,才不會犯大意的錯。」

  羅豐回到空寂冷清的懸命峰,確認最近並沒有人來訪,拿出蠻羗的乾坤袋,清點裡面到底還留下些什麼。

  「《太乙分光指》、《枯朽蛾皇降神術》、《煉蠱大法》……全是功法玉簡,術修果然是摳門小氣鬼。」

  羅豐得了谷峰主的遺產,對功法並不稀罕,缺的是修煉的時間,何況貪多嚼不爛,加上他修為增長極快,不夠高明的功法未必跟得上他的進步速度。

  「《枯朽蛾皇降神術》倒是一門根據自身修為改變威能的法術,初期只是召喚法術投影,後期可以用蠱蟲為祭品,召喚枯朽蛾皇的神念降臨。不過我走了御鬼的路子,駕馭蟲子的法門與之重疊,卻是不可取。

  《天蠶九變戰體》同樣適用廣泛,一共分為九層,第一層在三重境的時候就可修煉,而後每一層對應往上的一重境界,最高可至天人二重境。只是修煉此法,每一層都得用一隻奇蟲異蠱作為祭品,而蠱蟲的實力直接影響到戰體的防禦能力,我可沒那麼多經歷和時間去尋找珍稀的蠱蟲,修煉此法還不如修煉《轉圓法猛獸》。」

  羅豐快速查看功法玉簡的內容,一一否決,忽而找到了熟悉的名字。

  「鬼邪印!還有其他的天、地、人、神四大邪印,踏破鐵鞋無覓處,倒是省卻了我用善功兌換的工夫。」

  自從羅豐修煉了《鬼邪印》後,他就有了將其他四邪印全部修煉的想法,而且在見識過蠻羗使用的威能後,更堅定了這一想法。

  蠻羗身為天人強者的弟子,所學所用又豈是凡俗?能被他挑中眼,作為慣用的武學,自然差不到哪裡去。

  然而,羅豐正要閱讀其中的內容,卻發現上面施加了禁制,除了名字和介紹外,經文內容的部分一片空白。

  「看來是蠻羗施展的手段,以我的修為尚不能破解,得找人幫忙才行。」

  羅豐並不吃驚,因為這是很尋常的事,一般弟子在兌換了功法玉簡後,都會加上一層禁制,既是不想白白便宜別人,也是避免被追究洩露功法的責任。

  依照六道宗的門規,從善功堂兌換的功法玉簡,只能兌換者自己修煉,不能被第二人知道,否則就會被追究責任,無論是私下傳授,而是被人搶奪。

  所謂邪派風格,若你守不住自己的東西,導致被人奪走,那便是你太過弱小的原因,而弱小便是罪過。

  甚至,羅豐若有心思,可以拿這些功法玉簡去反告蠻羗的無能。

  當然,這種罪責是非常輕的,以蠻羗作為百蠱真人弟子的身份,可說是不痛不癢,羅豐也懶得用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噁心人。

  眼看著就要將乾坤袋裡面的東西搜刮完,羅豐竟是沒能再見到一些能有用的。

  術修專練神通,凡是法寶能做到的,就會修煉對應的術法來代替,而蠻羗更是做到極致,連尋常修士必備的防禦法寶,他都用隸屬武道的《天蠶九變戰體》來代替。

  終於,只剩最後一件物品,羅豐乍一接觸,就感受到了凍徹入骨的寒氣,迅速竄入經脈之中,手掌竟而結冰。

  「這是……極地雪蠶。」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4 12:56 AM

082 散財攢人品

  羅豐以萬屠誅邪真氣緊緊包裹住的手掌上,一隻通體雪白,宛如珍珠的蠶蟲正緩緩蠕動,吞吐著極寒凍氣。

  「不愧是奇蟲榜上能排進前百名的極地雪蠶,我若使用幽冥真氣,竟然抵擋不住它無意間釋放出來的寒氣。」

  通天古書忍不住道:「就憑你幽冥訣的修為,就算是排名一萬的蟲子,你也抵擋不住啊。」

  「……」

  羅豐決定大人有大量,原諒這傢伙的故意找茬,若有所思:「有了它,我倒是想到了接下來要修煉的功法。」

  通天古書提醒道:「你該不是要修煉《天蠶九變戰體》吧?極地雪蠶自然是足夠符合標準,畢竟是蠻羗用來修煉第四變的祭品,可其他八蟲打算怎麼辦?奇蟲可不是那麼好找的。」

  「我何時說過要修煉《天蠶九變戰體》?我打算用極地雪蠶的寒氣,修煉一門寒屬內功,畢竟單憑幽冥訣已經遮掩不住萬屠元功的氣息,雖說六道宗弟子中修煉純正道門內功的也在少數,可萬屠元功的特性太凸顯,萬一被人看出馬腳,我可承受不了太上教的壓卵之勢。」

  「你不是還打算學陣法嗎?接下來可有你忙的。」

  「百蠱真人閉關療傷,韓林在關禁閉,蠻羗要重練肉身,姚憐蓉將受刑罰,與我有仇怨的人,未來都抽不出身,是難得的空白時間,正好讓我來提升實力。」

  羅豐想了想,乾脆陳列出一張表單,寫明未來的修煉計畫,準備以嚴謹的態度,按部就班的依次完成。

  「第一步,散財報恩,以全功德,積攢人品。」

  ……

  修真坊街,正逢集市,人來人往,接踵摩肩,車水馬龍。

  來這裡的大多為低階修士,基層永遠是數量最多的一批人,此外還有一些江湖豪客,個個佩劍掛刀,兇悍之氣畢露。

  高柱正跟一個兜售符籙的店家砍價,將一張標價八百靈石的降雷符,砍到了三百。

  他一個人虎背熊腰,站在鋪子前就擋住了半邊門面,其他客人一看這位不是易與之輩,寧可繞道,也不願擠進去,直把店家的西瓜臉苦成了黃瓜臉。

  「哎喲,客人啊,三百已是虧本價,而百五尚不夠支付符師的工錢,真心不能賣,你真要買,就拿個二百八出來,只是別告訴其他人,偷偷拿走就是。」

  高柱故意翻了翻口袋,道:「我只有二百五,實在變不出三十,要不我先賒賬,這腰牌先壓你這行不行?」

  店家一看腰牌上紋著玄冥谷的圖案,臉都青了,再瞧瞧這位面相憨直的大漢,直道不可以貌取人。

  「虧了虧了,就當是送瘟神了,二百五你……」

  就在店家心疼之時,一隻白鶴從天而降,落到店舖前,一對紅眼盯著漢子,用人語問道:「你就是高柱吧?這有你的包裹,清點一下,在俺這揭個印吧。」

  它一抖開翅膀,下面掛滿了各種包裹。

  高柱一愣:「哎呀,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速鏢?入門這麼久,我還是第一次見到。」

  他從白鶴的翅膀上取下一個被加持了禁制的鐵盒子,摘下上面用來封印的羽毛,然後插回白鶴的翅膀。

  「感謝您使用五通速鏢,請下次再來照顧俺們的生意。」

  白鶴轉頭便飛走了。

  「我瞧瞧,發鏢人是羅豐,誒,兄弟要送東西幹嘛不直接送,非要花這冤枉錢?」

  高柱接過鐵盒子,入手就覺頗為滾燙,心中納悶著,難不成羅兄弟送我喝雞湯?

  打開蓋子,一股熱浪迎面撲來,赤紅的光澤閃得他直眨眼,定睛看去,卻是五顆圓坨坨的紅色藥丸,氤氳著霧氣,賣相極佳,一看就非是俗物。

  那邊店家,伸長脖子一瞧,震驚之餘,轉頭就對高柱罵道:「嘿,你這漢子好不厚道!明明有萬貫身家,非要在這扮窮鬼戲弄人,生生浪費我的時間,還堵我客人。」

  高柱不解:「你在說什麼?」

  「你還裝!」這位演戲的本領也忒厲害了,店家一臉的痛心疾首,「瞧瞧手裡的東西,這是什麼來著?地煞火雲丹!一粒起價三千,你還別嫌貴,碰上修煉火屬功法的修士,價格翻一番都是正常。」

  高柱也震驚了:「啥,這小藥丸值三千?羅兄弟是劫了哪家子的道,莫不是被哪位女前輩瞧中,收進宮去做了面首吧?」

  「一顆三千,你手上有五顆,說你萬貫身家沒冤枉你吧。」

  店家心中感慨,這貨的演技逆天了呀,以我多年的道行,竟然都看不出破綻。

  「我知道,你們這些土財主都有些怪癖好,講什麼體驗民心,享受與人砍價的快活,可你不能壞人生意呀!就為了三十靈石,堵了我一個半時辰,你說你這人虛不虛?趕緊的,三百靈石,不喊價。」

  高柱眼珠子咕嚕一轉,連忙收起盒子,腆著臉道:「店家,我剛才似乎聽到,你說二百五……」

  人道盟的一處分堂裡,趙奉先正聽一位師兄講解《幽冥訣》第三層的秘要。

  「其實,以趙師弟你的天賦,就算自行琢磨,也能在兩年內突破至第三層,到時候無需丹藥輔助,僅憑本身真氣,也能打通任督二脈,溝通天地二橋,穩穩當當的進入靈識境。

  你要戒驕戒躁,不要見別人早早的靠藥物突破,就生出攀比心。須知,修行一途比得不是一朝一夕,而是以甲子、百年為單位,不可因小失大,笑到最後的人才是真正的贏家。」

  趙奉先點頭稱諾,這半年來他的進步飛快,在不借助丹藥的情況下,將幽冥訣練到了第二層,相當於別人三年的苦修,將一些早他一年入門的師兄們拋得遠遠。

  蓋因良禽擇木之相擅長養氣,修煉內功事半功倍,所以他便選了器修的路子。

  而且近日來好事連連,上面已經透露出消息,一旦等他晉級靈識境,成為內門弟子,就有一位高層長老願意收他為弟子。

  兩人正說間,一頭禿鷲飛了進來。

  趙奉先在人道盟中廣開眼界,卻是早已見識過快鏢,不過收到別人給他的快鏢仍是首次。

  「咦,居然是羅豐,他要送什麼給我?」

  趙奉先心下納悶,打開一看,就看裡面盛著一顆紅色藥丸,散發著綿綿火勁。

  那師兄一看,頗為驚訝:「是地煞火雲丹!竟然有人願意拿這樣的珍寶送你,趙師弟果然人脈廣闊!若是借此丹拓展經脈,洗骨伐髓,一年內就能突破至三重境。這般既豪爽又有能耐的朋友,趙師弟可千萬要拉攏住,多多交往,對未來修行大有裨益。」

  「呃,嗯,那是當然……」

  趙奉先面露複雜的神色,既有感懷,又有嫉妒,還有些許的不解,但最終,化作懊悔的一聲嘆氣。

  馭獸齋的一處酒樓裡,觥籌交錯。

  江濤正與幾位好友享用人間難得一見的美酒佳餚,祝賀其中一人突破境界。

  陪酒的侍女敲門進來,在江濤耳朵偷偷說了一聲,他便向眾人請退,來到大廳收了包裹,見到發鏢人的名字時,好一陣才想起來對方是誰,接著微微往盒子裡瞧了一眼。

  「地劫炎雲丹!」

  江濤眉頭一跳,偷偷用眼光觀察四周,發現並無人注意,便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,合上蓋子,緩緩走回廂房。

  他邊走邊回憶,在廂房門口站了許久,這才露出了遺憾的神色,推門進入。

  等坐回宴席,眾人好奇的詢問。

  江濤感慨道:「當初看走了眼,美玉藏於頑石之中,實非我等凡夫俗子可以看透。真是可惜啊,我白白錯過了一個能雞犬升天的機會,只恨當時下注的籌碼不夠多,否則現在就是你們為我慶祝了。」

  月湖小榭裡,秋璃看著玉盤上的三顆地劫炎雲丹,頗為欣慰。

  「這小子倒是挺上道,不枉我決心罩著他……不對,以這廝的性格,怕是還留著許多好處,得找個機會榨出來才行。」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4 12:57 AM

083 武修窮光蛋

  懸命峰上的練功密室中,赤霞盤旋,火雲蒸騰,灼熱的高溫使得牆壁呈現出通紅的顏色,如同火窯中被燒灼的泥磚。

  一炷香後,赤霞火雲受到強大引力攝取,快速迴旋著,被坐在中心位置中間位置的羅豐吸收,從周身毛孔中鑽了進去。

  密室中的溫度驟降,很快恢復到常溫狀態。

  羅豐睜開眼睛,面前忽而出現一頭火鳳凰,體型遠比以往小,但是更為凝實,明明溫度要更高,卻牢牢鎖定在內部,並不外洩。

  沒有觸碰火鳳凰的時候,甚至感覺不到溫度的變化,它就像是冷焰,但也僅僅是像,一旦碰到,那股遠超地心的火能能將金剛石融化掉。

  除了火能外,火鳳凰還散發出一股純陽大日的氣息,凜凜不可侵犯,這使得原本的「鳳鳴朝陽」一式足以媲美最強式「鳳舞九天」。

  羅豐眼睛一眨,火鳳凰自動熄滅,他伸出手掌,就見一股純陽火能蹭蹭往外冒,其餘身體部位的溫度也是遠高常人,經過好一陣調息,才勉強壓制住。

  「總共六層的《純陽赤火勁》,被我一口氣提升到第四層,精進得太快,導致根基不穩,細微處難以控制。」

  羅豐剛感慨一句,就有一朵火花從嘴裡噴了出來,不由得苦笑。

  他利用地煞火雲丹,將本該需要二十年築基的純陽赤火勁前四層,強行縮短到一個月,有這番結果是意料之中。

  「利用外物,提升到第四層已經是極限了,第五層講究化虛為實,將火焰凝成實物,是質變而非是量變,只有將火焰操控得如臂使指才能做到,第六層更是要陽極生陰……」

  通天古書道:「第五層也不是不能借用外物達成,記得是祝融丹還是火神珠來著,反正是比較稀罕的東西,能讓人擁有近乎火德之體的火靈控制力,而第六層的陽極生陰,你不也有了打算麼,修煉相對立的陰屬內功,雙雙提升到極致,就能用陰陽交泰的方法繞開障礙。」

  羅豐默認,當初他見到極地雪蠶的時候,就定下了計畫,轉修《純陽赤火勁》和《玄陰黑水功》,以這兩門特徵極其明顯的內功來遮掩根腳。

  因為這兩門內功非是繼承《幽冥訣》,而是另起爐灶,所以羅豐毫不猶豫的就將自己修煉的第一門功法根基廢去了。

  還是那句話,依賴外物提升的功法必然比不得自身修煉,但羅豐的氣元根基乃是萬屠元功,其餘的並不在乎,能取巧就取巧,有捷徑就走捷徑。

  不過,就算是給外人看的門面功夫,也要做的漂亮,有長遠的目光,儘可能符合自身利益。

  《純陽赤火勁》和《玄陰黑水功》單獨一門,修煉到第六層,足以滿足肉身九重境的需求,而雙功融合後,天人初期都可一用,繼續往上也有晉陞的道路,既可轉修陰陽太極的功法,也可換成水火共濟的功法。

  此外,修煉純陽赤火勁也方便摶砂煉汞,畢竟氣元比神元更便於運用。

  有了氣運這件煉丹萬金油,配合武格「凌虛子」的輔助,羅豐已經有了冒充煉丹大師的資格,就算不打算在這條路上一直走下去,可萬一又碰上如火災魔獄時的狀況,臨陣煉丹,也是能暫解燃眉之急。

  「諸多丹藥中,同時擁有冰寒和純陰屬性,而且最適合玄陰黑水功的是暗月冰魄丹,只是除了極地雪蠶這味主藥外,尚需暗月果,寒心花,千年冰晶等輔藥,這回可沒有人幫忙準備好全部藥材,得自己想辦法。」

  通天古書道:「其他的都是小事,隨便到修真坊市都能弄到,唯有暗月果,是只有一種名為月影樹的奇株才會生長出來的果子。這月影樹每逢一次月食開花,一次日食結果,而且存在時間極短,一旦受到強烈的陽光照射,暗月果就會化掉,因此是可遇不可求的寶物——當然,你有錢的話另說,只是,你有錢麼?」

  羅豐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家,還真是窮光蛋一個。

  想想也是,他為了避免被仇敵截殺,一直躲在懸命峰上,除非必要,不曾下山,因此能得到善功的渠道只有每個月的職務例錢這一項。

  羅豐忽然發現一件大事:「我身上似乎連件像樣的法寶都沒有,枯竭邪眼、周天鼎、萬鬼鎮仙塔都是從安連海身上掠奪來的,修煉的功法都不是正經兌換而來,甚至連修行者必備的飛行法器都沒有。

  武修果然是乞丐窮光蛋,一雙肉掌打天下,難怪會有前輩高人說『舍刀之外,別無他物』,敢情源頭是在這裡,真正的別無他物啊!」

  通天古書吼道:「你現在才知道自己有多窮酸啊!周天鼎是煉丹用的,萬鬼鎮仙塔等都被鬼寵拿去了,嚴格算來,你根本一件法寶都沒有。瞧瞧你對敵的手段,術法也好,武學也好,都是赤條條的,你好歹也弄個增幅靈力的法器啊!」

  「此事延後再說,飛行法器倒是得弄一件,無論是逃跑還是趕路,兩條腿終究快不過會飛的……咦,其實我學一些五行遁術,也能作為替代啊。」

  羅豐下意識的要精打細算。

  通天古書見狀,痛心疾首:「你就這點出息啊!手上不還剩一堆丹藥麼,趕緊賣了換錢。」

  「李恆、孫小蓮、趙奉先、柳清風、方家姐弟每人一顆,高柱五顆,我在火宅魔獄時用了一顆,為修煉純陽赤火勁前三層用了六顆,地煞火雲丹已全用光;

  地劫炎雲丹在火宅魔獄時給了黃泉一顆,回來後我又送了她三顆,江濤一顆,秋璃師姐三顆,修煉純陽赤火勁第四層用了兩顆,尚剩七顆;

  地極炎霄丹還有一顆。」

  羅豐計較了一番,七顆地劫炎雲丹盡可拿去賣了,換些法器和藥材,而地極炎霄丹得用來託人情,暗月果此事還得落在師姐秋璃身上。

  有了主意,羅豐便抽出一張法紙,寫了一封信,折成紙鶴,投出窗戶外。

  他剛剛突破了純陽赤火勁第四層,體力雖是強壯,精神頭卻有些疲乏,便打算明日再去交易坊市,尋個丹藥鋪兜售地劫炎雲丹。

  可在院子了練了一會五大邪印的分拆武學,忽有一道洪亮的聲音從山下傳來。

  「羅師弟,快下來!」

  「是秋師姐,看這時間,怕是剛收到信就趕了過來,她怎麼這般古道熱腸?」

  羅豐帶著疑惑下了懸命峰,就見秋璃穿了一件秀士服,頭上盤著綸巾,英姿勃發,乍一看倒像是一名儒將,只是一身野性的氣息,配合火爆的性格,反而急先鋒的定位更適合她一些。

  一見到人,秋璃就開口道:「你這山峰有些邪門,連谷桐這狗屎王都被困在上面,脫身不得,我對自家人品很沒信心,卻是不敢上去以身試險。」

  你也知道自己幹了許多敗壞人品的事情啊。

  羅豐不敢說實話,轉換話題道:「師姐,你怎麼穿了這身秀才衣服,還特意扮裝成男人?」

  說實話,秋璃的化妝本領可比黃泉強得太多,至少她懂得弄出喉結,而且充滿叛逆和侵略性的眼神,也頗為傾向雄性生物,不熟悉她的人很難看穿真實性別。

  「還不是為了你的事,走走走,現在抓緊的話,勉強還來得及。」

  羅豐疑惑的問「去哪裡?」

  「去賭賣會啊,無論是買東西還是賣東西,都是去賭賣會最為划算。」

  「只是賭賣會的話,不需要特意扮裝吧?」

  「哈哈,你可真夠機靈的,」秋璃笑著誇了一句,「沒錯,我特意扮裝成奪命書生的身份,正是為了打劫啊。」

  羅豐覺得自己的思維夠快了,可仍有些跟不上秋璃的節奏:「怎麼又成了打劫,不是說去參加賭賣會嗎?」

  「沒錯啊,是去賭賣會,可誰規定參加賭賣會就一定是為了買賣東西?幹這事哪有殺人越貨賺錢來得快!」

  秋璃一臉的理直氣壯。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4 12:57 AM

084 誰劫誰的道

  秋璃拉著羅豐,駕著法寶無影金梭,如駒窗電逝般向外飛去。

  羅豐看見下方的地理風景,提醒道:「師姐,再飛下去,可就超出玄冥谷的勢力範圍了。」

  「我曉得,本來就是要儘可能離得遠,俗話說兔子不吃窩邊……不對,主要是六道宗的名聲太盛,人家見你囂張跋扈,很容易懷疑你的身份,到時候十有八九會選擇忍氣吞聲,這可不利於我的劫道大計。」

  羅豐好奇的問:「你不劫那些忍氣吞聲的人?」

  「那是當然,我可是行俠仗義的豪傑,正義的朋友,弱者的英雄,豈能對一些無辜者下手,只有那些人品低劣,心懷邪念,為非作歹的惡人才是我劫道的目標。」秋璃一臉驕傲的說著。

  這世道真沒天理,做強盜都做出正義感來了。

  但既然不是濫殺無辜,羅豐懶得去多管閒事,只問道:「賭賣會上有暗月果嗎?」

  「不知道,估計是沒有吧,畢竟這玩意挺稀罕。」

  「那你捎上我做什麼,還是放我回去吧,我對誘引執法沒什麼興趣。」

  秋璃忙道:「別,我黑吃黑的次數太多,最近都有人特意在提防我,不惜做縮頭烏龜,害我好幾次都沒能釣魚成功,所以需要你代替我來出風頭,吸引他人的注意力。對了,我有個姐妹,她倒是有一些暗月果。」

  羅豐眼睛一亮:「真的?那你能不能幫師弟我求幾個來,或者幫忙交涉,就算開些條件出來,也是可以商量的。」

  秋璃拍著胸脯道:「放心吧,憑我跟她穿一條裙子的交情,幾個暗月果,還不是信手拈來,不過你得告訴我,要這果子做什麼?」

  「我要煉製暗月冰魄丹。」

  羅豐沒有隱瞞,如實相告,反正《純陽赤火勁》和《玄陰黑水功》是用來做幌子的,知道的人越多越好。

  秋璃恍然的同時,又好奇的瞥了一眼:「我本以為你小子的地劫炎雲丹,是外出試煉時奇遇所得,現在看來,怕是你親手鍊製的吧?

  雖然按照常理,你絕不可能有這等煉丹本領,但你小子身上秘密甚多,難保沒有一些出人意料的手段。

  其實這些事都無所謂,反正你只要答應,煉製成功後,保證留下三顆暗月冰魄丹就行,我那姐妹也恰好在修煉一門陰寒的術法。」

  羅豐自是一口應承,有兩件煉丹保障在,他並不需要考慮能否成功,如何蒐集藥材才是最大的難題,迄今為止,他成丹的概率還沒有低於過六成。

  兩人一路飛行,約莫半個時辰後,進入了天劍門的勢力範圍,隨後找到這方地盤的修真坊市。

  秋璃拉著羅豐在坊市街道上一陣狂奔,最後在一處店面裝扮得富麗堂皇,金輝掩日的樓閣前停下了腳步。

  「萬寶樓,就是這裡了。」

  秋璃拿出一枚鑲金龍紋玉牌,對兩名修為不低的門衛示意了一下,兩人連忙做出恭請的動作,其中一人更是偷偷請了二當家出來迎接。

  看來這枚玉牌象徵的身份不低。羅豐心中揣測著。

  秋璃隨口兩句將萬寶樓的二當家打發掉,然後就帶著羅豐進去,找了個視界極好的貴賓廂間坐下。

  秋璃叮囑道:「接下來,你要盡情的搗亂,比如某位買家對某件賭賣物勢在必得,咱們就儘可能的抬高價格,但是也別把自己坑進去,儘可能壓著他心理底線,讓他多出一些血。

  不管有的沒的,能爭就爭,能搶則搶。簡而言之,將自己當做一根攪屎棍,搗亂、抬槓、惹人厭,就是你的任務。」

  羅豐苦笑,他算是明白為什麼店家會如此歡迎秋璃了,有這麼一位急公好義的「好人」幫忙抬高賭賣價,簡直是財神爺上門,當然要好生招待。

  更重要的是,秋璃跟萬寶樓毫無瓜葛,絕非是托,就算暴露了身份,那些多花了錢的冤大頭們也怪不到店家身上。

  至於秋璃本人,她等的就是那些冤大頭,生怕對方膽氣不足,又哪會在意被人怨恨呢。

  「算了,反正既然來了,也不能白來一趟,我就把七顆地劫炎雲丹在這裡賣掉好了,若是遇到中意的東西,順道買下便是。」

  羅豐將二當家請來,說明自己的意思。

  「沒問題,地劫炎雲丹是稀罕的寶貝,屬於一流賭賣品,畢竟修煉火屬功法的修士可不在少數,何況一次出現七顆,老朽估計至少能賣出七萬靈石的價錢。」

  對萬寶樓來說,既能收取手續費,又可以給這場賭賣會添一份新貨,可謂一舉兩得,當然不會拒絕。

 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後,賭賣會正式開始。

  商品賭賣的流程,基本上是像羅豐一樣,由賣家將貨物托給萬寶樓寄賣,價高者得,但偶爾也會出現有特殊需求的,比起靈石,會索要一些更適用的指定物品。

  比如若沒有秋璃的許諾,羅豐就會在寄賣時,給出一個條件,能提供暗月果的買家優先擁有購買權。

  靈石對於低階修士是通用貨幣,可在高階修士眼裡,價值大大降低,這點靈力根本不放在眼裡,比如天人境的修士全都是以貨易貨。

  不過,萬寶樓的這場賭賣會明顯是面向中低階修士,因此絕大多數的賭賣品都是以靈石為價。

  羅豐依著秋璃的吩咐,每每出手搗亂,總是在別人志得意滿,以為必定買下的時候,喊出一個稍高些的價格,逼得買家不得不抬價。

  曾有人故意設陷阱,喊價一些自己不需要的物品,引誘羅豐上當。

  最後的結果卻是,羅豐根本不咬魚餌,就像是看透對方的心思一樣,他只針對那些勢在必得的買家抬價。

  這令許多人很是費解,因為他們大多坐在廂房裡,並不露面,無法用察言觀色來確定一個人的心思,不明白羅豐這跟攪屎棍是怎麼做到的,

  他們自然猜不到,羅豐因從小看不清事物,都是靠聽聲音來辨別一個人的想法,他們覺得自己很好的掩飾住了內心的想法,其實對羅豐而言,就跟沒穿衣服似的。

  不一會,羅豐就清楚感受到,許多充滿敵意的目光開始聚集在自己身上,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,若非萬寶樓裡設有禁制,說不定有人會忍不住當場動手。

  雖然抬槓只是小事,可小事反而容易引人怨恨。

  正如一個人睡覺的時候,總有一隻蚊子在耳邊飛來飛去,發出嗡嗡的聲音,趕又趕不走,拍又拍不死,這時就算是脾氣很好的人,也會生出將蚊子大卸八塊的殺意。

  事實上,就連羅豐也覺得自己的行為很欠揍,盡幹些損人的事。

  不過這麼做了也有些許好處,當他看中一件名為「風行雙翼」的飛行靈器,出口喊價時,竟然沒人跟他競爭,只當是又要抬價,於是白白讓他以極低的價位得到了這件法寶。

  到了賭賣自家的地劫炎雲丹時,羅豐又借此機會,跟一名修煉火屬內功的修士抬槓,生生將五萬的初價,抬到了二十萬,逼得對方出口威脅,這才縮手。

  最後一合計,下品靈器風行雙翼一萬五,下品靈器太極袍兩萬四,中品靈器封神寶鑑五萬八,其餘一些能夠用來煉製暗月冰魄丹的藥材,零零碎碎加起來約九千,總共用去將近十一萬。

  地劫炎雲丹那裡除去萬寶樓的手續費,尚得十七萬。

  兩相加減,結果空空如也的乾坤袋裡多出了六萬靈石。

  羅豐相當滿意,而秋璃也非常滿意。

  「瞧瞧,這殺意都快凝聚成實物了,哈哈,咱們趕緊走,找個偏僻沒人的荒郊野嶺,好給對方創造下手劫道的機會啊。」

  秋璃捎上羅豐,裝作慌張的樣子,迅速逃離萬寶樓,果然有幾個人影在後面跟了上來。

  雙方一逃一追,很快來到一處墳地。

  秋璃停住身影,運足功力,大聲喊道:「你們幾個快出來吧,本書生等得手癢了!」

  眨眼間,躥出十多條人影,將她跟羅豐緊緊包圍住。

  其中一名御劍的中年男子大喝道:「奪命書生,你的行跡早就暴露了。你以替天行道為名,故意引誘他人行惡,而後殺人奪寶,此等厚顏無恥的卑劣行徑,天理難容。今日我號召諸位同修,就是要剷除你這樣道貌岸然的偽君子!」

  「啊咧,這劇本不對啊!」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4 12:58 AM

085 龍族武格

  羅豐環顧一圈,這十多號人中,修為最低的也是五重境,人數最多的是六重境,而為首的那名中年男子更是有八重境的修為。

  且不說真實戰力如何,就憑這種境界上的差距,就讓羅豐產生一種花貍貓被許多花斑豹圍觀的感覺。

  他嘆氣道:「我就知道,出行不利,賊行千日,必有一失,城門失火,殃及池魚啊。」

  秋璃撓了撓後腦勺:「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啊,你們不是來劫道的?話說,這天劍門的地盤我可是從來不曾來過,吃完草要換塊地,等草重新長出來了再行收割的道理我還是知曉的,你們怎麼知道我會到這裡來?」

  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一臉正氣道:「你的所作所為早已惹得天怒人怨,自有碧血丹青,負氣仗義的前輩指點我們,推算出你的行蹤。現在,為你的惡行伏誅吧!」

  不待多言,諸多光華閃爍,輝耀熠熠,或是法寶、或是術法、或是掌印,紛紛如潮水湧來。

  其中有捍刀飛雲掣電,有白槍度霧穿雲,還有方天戟、虎眼鞭、青銅劍、四明鏟等等,因擔心近身戰會被誤傷,眾人裡驅使法寶的居多。

  「完了,這下可捅了馬蜂窩。哈哈,既然諸位非是劫道的惡徒,咱們還是好聚好散吧!」

  秋璃訕笑一聲,雙手結印,四股災厄的氣息從身上散發出來,同時有十二地支之數飛出。

  申子辰水局,水死在卯,浮現無數溺水之人痛苦掙扎之像,是為四柱神煞水厄功;

  寅午戌火局,火死在酉,浮現無數災火焚燒自然萬物之像,是為四柱神煞火厄功;

  亥卯未木局,木死在午,浮現無數老者枯敗衰老壽終之像,是為四柱神煞木厄功;

  巳酉丑金局,金死在子,浮現無數金戈鐵器屠戮生靈之像,是為四柱神煞金厄功。

  四厄相合,又衍生出生之厄與死之厄,常居馬前一辰,劫後二辰,最終凝成四柱神煞六厄劫。

  六厄災劫封天鎖地,凡是隸屬水、火、木、金四元素的術法、武學、法寶盡皆潰散,其中法寶更是受損嚴重,令幾名器修肉疼不已。

  剩下的不屬五行四元的攻擊,也未能突破生死兩大災厄的阻擋。

  秋璃身形微微一晃,擋住這麼多人的合攻,令她受了些許內傷,但她迅速拽著羅豐,駕起無影金梭就要逃走。

  這時,大地搖晃,一座數十丈高的石牆拔地而起,攔住了去路。

  六厄劫對土元術法的破壞性最弱,秋璃被阻擋得慢了一步,又被那群人追上。

  中年男子大笑道:「死心吧,那名前輩早已提前指示過了,要攔住你,就得用土元的術法,接下來還有十一道防禦陣,你可有信心突破?」

  秋璃大怒:「是哪個生兒子沒屁眼的王八犢子,竟敢管老……子的閒事!若是被我知曉了,非把你賣進窯子裡,男的做龜公,女的做窯姐。」

  她罵了一通後,又瞪向那群人,惡狠狠道:「你們也別欺人太甚,我既然自號奪命書生,絕非心慈手軟之輩,兔子逼急了還會咬人呢。

  我雖然是特意引人作惡,但若非他們本就心存惡念,品性歹毒,又豈會因為這小小的挑釁,就生出殺念,這種心胸狹窄,恣意妄為之輩本就該殺,我殺他們,問心無愧!

  當然,那些因我之故,多花了錢財的同修,想要討回一些公道,我也不是不講道理,只要和和氣氣的商談,也是會做出補償的。」

  中年男子戟指怒目,痛斥道:「胡說八道,一派胡言。一切明明都是你的詭計,他們既非主動行惡,你就不該殺人,故意設下圈套,引人向惡,敗壞道德,聖人不齒!」

  秋璃一時支吾,想不到辯駁的言辭,面露遲疑之色。

  羅豐心中訝異,他本以為秋璃師姐是視道德禮節為無物的狂人,現在竟然因為站不住理而猶豫,出招時多有顧忌,不能全力放開來施為,真是出乎意料。

  不過這也是秋璃沒有被逼入絕境,真到了那田地,估計也不會再留手。

  他對那群人喊道:「諸位,我可是無辜的,此事與我無關,你們能否放我離開呢?」

  一名白髮老人喝道:「你與奪命書生為伍,必是他的爪牙,聽從他的命令行惡,為虎作倀,豈能輕饒!」

  其餘人也紛紛應和,聲討罪責。

  「沒錯,萬一奪命書生背後有靠山,你回去偷偷告密,豈不是要加害我們?必須斬草除根」

  「我們說話,你一個小小的三重修士,哪有插話的餘地,還不閉嘴!」

  那邊秋璃滿是抱歉道:「師弟,這回可是連累你了。放心吧,不管接下來如何,我拼了命都會將你安然送出去。」

  羅豐嘆了一口氣,看著那群追殺的人,搖頭道:「本來麼,此事的是是非非我也辨不清誰對誰錯,只能作壁上觀,但如今一方要害我,一方要護我,我的立場自然是要站在後者這邊,道義不道義的,也顧不得了。」

  他轉頭對秋璃道:「師姐,你有沒有發現,這群人的年齡都很大。」

  修士的外表固然可以遮掩,甚至永葆青春,但歲月的氣息是很難遮掩的,因此除非修為差距很大,或者用了獨門手段,否則並不難猜出大概的實際年齡。

  這群圍攻的修士中,歲數最小的也逾百年,最大的都過了三百,外表白髮蒼蒼的佔了一半,剩下的也多為中年相貌。

  秋璃不解:「年齡大又怎麼了?如果不是天才人物,或者三教六宗的弟子,尋常修士在他們的年齡時擁有現在的修為是最普遍的。」

  羅豐意味深長道:「我是說,他們很可能是某些人的長輩。」

  「這不廢話嗎?年齡大的人當然是長輩,有道是,老而不死是為賊……咦!我明白你的意思了,嘿嘿,倒是有趣了。」

  秋璃面露恍然,再度看向那群人的時候,已經沒了客氣:「我說,之前怎麼覺得你們中有幾人的長相似乎很面熟,原來都是那群被我宰掉的惡徒混球們的長輩啊!」

  她咧嘴一笑,殺意滔天,雖是明眸皓齒,卻如嗜血魔鬼般叫人心悸。

  那群人勃然色變,為首的中年男子道:「殺你,是替天行道,為死去的冤魂平反,跟我們的身份並無關係。」

  「說的比唱的還好聽,咦,你這張臉我也很熟悉啊,別藏起來,讓我好生瞧瞧……是了,你跟那個被我宰掉的淫賊『竊香玉』頗有幾分相似,說起來這個淫賊是我路上偶遇,順手宰掉的,可不是在賭買會上特意釣出來的,你又有何資格在此跟我說話!」

  中年男子臉色鐵青,忙回頭喚道:「此子冥頑不靈,惡根難除,大家不必再跟他講什麼道理,擒下後再慢慢拷打!」

  背後眾人紛紛應聲,再度出招,只是這一回,少了許多法寶,反而是術法居了多數,卻是被方才的六厄劫嚇住,不敢再損壞自身家當。

  秋璃不屑的哼一聲:「繡花枕頭,玻璃棒槌,竟是些中看不中用的名堂,今日叫你們見識一下什麼才是真正的神通!」

  一想到被這群小人逼得逃竄,她便氣得怒火中燒,一顆火紅色的珠形魂器從胸口浮出,剎那間,背後乍現紅色巨龍的虛影,十數丈長的身軀,碩大的眼珠,無風自動的髯鬚,威風凜凜,哪怕沒有動作,也帶給人心靈巨大的壓迫感。

  羅豐還是首次見到體型如此龐大的武格,不由得為之震懾:「頭頂無角的龍族,想來應該是六品武格『螭龍』,秋師姐擁有的是鱗靈根。」

  「一群上樑不正下樑歪的東西,統統給我燃燒殆盡吧!」

  秋璃身形往後一飄,與螭龍虛影相合,接著就是焰火躥天,熊熊燃燒,竟是化作一頭火龍,朝著敵人衝了過去。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4 12:59 AM

086 散修的實力

  赤火螭龍橫衝直撞,面對諸多的術法、武功毫不閃避,直接將其吞沒,用火能燒掉一切。

  一名七重境的白髮老者首當其衝,來不及逃跑,哪怕祭出法寶,仍是被火龍一口吞下。

  在炙熱的火焰燃燒中,他的守護法寶首先被摧毀,接著法袍、血肉也被燒掉,最後剩下的骨架也未能倖免,很快化為灰燼。

  這種從有到無的消失過程雖然短暫,卻深刻的印進其他人的腦海中,尤其是老者被焚燒時發出的慘嚎聲,淒厲無比,猶然在耳,似有餘音。

  羅豐這才發現,原來四柱神煞功並非秋璃的最強功法,這門火系術法才是她真正的底牌,論威能還要勝過先前的四柱神煞六厄劫。

  赤火螭龍一個轉身,燃燒的眼珠盯住下一個的目標,是個劍修模樣的老人,又是直線俯衝,熾熱的火焰燒得一路上的空間都出現了扭曲。

  劍修老人大驚失色,御劍就逃,他的速度比赤火螭龍尚要快上一線。

  眼看就要逃出生天,赤火螭龍張嘴吐出一道火柱,將劍修老人吞沒,眨眼間,連人帶劍都燒成虛無,半點痕跡都沒有留下。

  一群人臉都白了:「這奪命書生未勉強過頭了吧!情報中從來沒說過,他還會使用如此厲害的火系術法!那可是下品靈器流雲劍,連地劫火都不怕,竟然輕易就被燒成空氣,這頭火龍究竟有多高的炎能!」

  中年男子見眾人個個面露驚懼,頗有退縮之色,不由得暗罵一句,果真是烏合之眾。

  但他嘴上仍大聲號召:「大家不要怕!他不過是一個人,區區七重境,再強也有限,只要集合我們全部的力量,就能將他擊退。」

  空中傳來一聲輕笑,就聽秋璃化成的赤火螭龍張嘴道:「第三個要殺的,是那名驅使冰蟾的老傢伙,你們可一定要保護好他啊。」

  說完,又是轟轟烈烈的衝撞。

  幸好,這群老不死江湖經驗豐富,知曉越是危急時刻,越是不能逃跑,奮力一搏尚有一線生機,轉身逃跑就相當於無條件投降,把無防備的後背亮給敵人,形同自殺,因此沒有被嚇得一哄而散。

  而那位驅使冰蟾的修士,也知道憑自己的速度逃不過追殺,倒不如放手一搏。

  眾人合力一擊,布下二十多道術法禁制,不惜祭出所有防禦法寶,組成一堵厚實的牆壁。

  冰蟾修士得到其他人的功力加持,將自己的寵物催發到如小山一樣巨大,而鼓起來的大嘴更是能將螭龍的腦袋都吞下去,一口極寒凍氣噴出,所過之處,光線忽而變得暗淡,彷彿連陽光都給冰封住。

  這般集合眾人力量布下的層層防禦,就算是面對天人初境的強者,都有信心能擋上一擋。

  然而,囂張的指定了殺戮的目標,帶著一往無回的氣勢,彷彿要一擊決出勝負的赤火螭龍,在即將與防禦陣勢相撞的瞬間,做出了驚人的舉動。

  秋璃調轉了方向。

  她從側面繞開,不去理會冰蟾修士,而是直衝中年男子。

  「你卑……」

  可憐這位連罵言都沒有說完,就被焚燒成渣,而他所控制的防禦法寶,在返回的中途失了靈性,墜向大地。

  赤火螭龍轉過頭,對一群目瞪口呆的修士們豎起龍爪的小趾頭,輕蔑道:「虧你們還是老江湖,敵人說打誰,你們就真的全相信了,腦子呢?」

  作為第三者的羅豐,都為這位師姐的無恥而捂臉,實在是方才的演技太逼真了,那股狂妄到骨子裡的語氣,充滿了年輕人敢於挑戰一切的勇氣,再配合此時的境況,便是熟悉秋璃為人的羅豐,也差點信以為真,更遑論別人。

  中年男人是統和眾人的頭領,他一死,剩下的人就成了一盤散沙,再也沒了對抗的勇氣。

  人越老,越是膽小惜命,幾名面相老態的修士見機不妙,立即就使出獨門遁術,眨眼就逃到了天際外。

  其中的兩名五重修士,覺得不可能逃過奪命書生的追擊,便想要抓個人質來保證安全,轉而對羅豐出手,一個催使飛劍,一個凝聚劫雷。

  羅豐早有防備,當即祭出剛入手的封神寶鑑。

  這件中品靈器僅有一項法術,便是射出一道封神寶光,專門克製法寶,除此以外,再無其他效用,哪怕射中人也不會造成半點傷害。

  單一的屬性,令封神寶光的效果極其強大,連上品靈器都能封印。

  飛劍速度雖快,可封神寶鑑一經催動,就能自動鎖定對象,一道七彩光芒射出,瞬間命中,飛劍的光芒立即黯淡下去,與主人斷開了聯繫,當空掉了下去。

  催動法寶的同時,羅豐念頭一動,炎凰訣與陰神刺同時催發,火鳳凰與劫雷相撞,彼此牽制抵消,陰神刺趁機偷襲。

  但這一回,羅豐的「一招鮮」沒能起效,對方經驗老道,早早給自己加了一道護魂環,擋下了陰神刺對神魂的偷襲。

  不過這一交手,讓羅豐摸清了對手的虛實。

  「這就是散修以及小門派修士的實力,雖然是積年五重境,但術法實力尚不如我這個冒牌的術修,強大的法寶也是寥寥無幾。」

  羅豐再度催功,這一回用上了十成功力的純陽赤火真氣,使出最強的一招「鳳鳴朝陽」,乍現鳳凰逐日之像。

  使用飛劍的修士又祭出無形劍氣,可依然沒能逃過封神寶鑑的鎖定,挨了一道封神寶光,直接破碎。

  另一名修士連環打出九道劫雷,甚至加持了一頭鳥形武格,依舊沒能將風鳴朝陽的火能全部擋下,最後依靠一枚玉珮法寶釋放的光罩才沒有受傷。

  使雷的修士震驚道:「這小子真的是三重境的修為嗎,怎麼這般生猛!奪命書生擁有越階的實力倒也罷了,居然連跟班都如此厲害,而且兩人都擅長使用火系功法,難不成是二十八派中,焚天派的弟子?」

  另一名修士臉色數變,心中倒是有九成信了焚天派弟子的猜測,他不敢再動手,俯身向掉在地上的飛劍衝去,打算撿回法寶立刻就走。

  羅豐吐氣道:「也叫你們死個明白,其實我跟奪命書生都是六道宗的弟子。」

  話音未落,一道刀罡憑空出現,向著御劍修士劈去,這位正要往後閃躲,背後卻是三顆碩大的蛇頭咬來,眼前一黑,就給吞入腹中,眨眼被吸乾了精氣。

  使雷的修士來不及兔死狐悲,就覺天空一暗,抬頭就見一座無數陰鬼穿梭的寶塔當空鎮下,雄渾的氣壓封鎖住了行動,難以施展遁術脫離。

  他連環打出劫雷,希望能延緩下落的速度,但萬鬼鎮仙塔得了數萬陰鬼的加持,通體上下有著厚厚的一層冥氣守護,劫雷只能炸開冥氣,未能動搖寶塔本體分毫。

  最終,這名修士被生生鎮壓成肉醬。

  「嘰嘰嘰嘰……」

  鬼師奸笑著解除隱身狀態,伸手一招,將兩名修士尚未散離的魂魄拉了出來,吞入腹中,滿意的拍了拍肚子。

  接著,他催動術法「重鑄屍身」,利用兩名修士的屍體,給鬼將重新製造了新的軀體。

  另一邊,秋璃的戰鬥也接近結束,那批修士們能逃的都逃了,不能逃的全給燒死了,無論他們生前做何抵抗,法寶也好,術法也好,統統燒掉,不能讓螭龍的火焰減少半分。

  不過,大獲全勝的秋璃,在解除武格加持後,並沒有露出開心的表情,反而頗為惆悵:「螭龍焚世雖然用起來爽快,可惜不能留手,法寶跟人全給燒得干乾凈凈,想拿點戰利品都不行,所以我才不是很喜歡用這招,太敗家子了。」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4 01:00 AM

087 鬼寵的進階

  秋璃在一旁肉疼著,嘴裡唸唸不休,比劃著自己到底損失了多少本該屬於自己的戰利品。

  圍攻羅豐的兩名修士的儲物法寶倒是完好無損,不過考慮對方是散修出身,羅豐也沒指望能得到多少好東西,一些修煉的功法更是瞧不上眼,略一清點便失了興趣。

  那名使雷的修士倒是有幾張像樣的符籙和雷彈,在萬鬼鎮仙塔的巨壓下沒來得及用出,而御劍的修士窮得更徹底,只一柄飛劍和一道無形劍氣,身上的積蓄全用來淬煉這兩件法寶,而那道無形劍氣也在前面戰鬥給封神寶光破掉了。

  羅豐將無主的飛劍攝入掌心,細細打量:「只是一件上品法器,最初的根底材質很普通,連一點靈性都沒有醞釀出來,但是經過了成千上萬次的淬煉,變得格外精純。」

  用手指一碰劍刃,就給割出一道口子,這柄飛劍的鋒利程度,令他不由得讚歎。

  須知以羅豐如今的肉體強度,皮膚比牛革還要堅韌,別說輕輕一碰,就算用匕首狠扎,也未必能扎出傷口。

  「拋棄內在神通,只修外在鋒芒,真是極端的想法,如果砍中目標,就能發揮出超乎想像的殺傷力,但是遇上針對法寶的術法就變得毫無抵抗。想來那人是見我年幼,境界低淺,所以犯了粗心大意的錯,輕易被封神寶光照中。」

  羅豐想了一下,他雖然並不修劍術,但炎凰訣卻可以配合劍丸發揮出威力,正如當日羽化宗那幾名弟子所做的一樣。

  「但我不懂煉器,如何將飛劍煉成劍丸,並完整保留原有的特性,可不是件簡單的事,這柄飛劍的價值就在它的鋒利上,倘若有所損失,那就變得一文不值……

  權且擱置吧,炎凰訣也不能用一輩子,這畢竟是基礎功法,隨著我的修為提升,很快就會出現瓶頸,除非弄到羽化宗更上乘的功法,否則到了五重境,估計就會出現難以完全發揮自身修為的狀況。

  若是在劍丸煉製成功前,我晉級了五重境,可就做了無用功。」

  在羅豐思考如何合理利用戰利品的時候,他的手下們沒有停止搜刮的動作。

  雖然秋璃一把火將人和法寶燒的干乾凈凈,但肉體沒了,還有靈魂嘛!

  螭龍焚世對神魂亦有傷害,但除非特意針對消滅,否則多多少少都會有殘魂逃逸出去。

  鬼師念動召陰訣,將當場隕落的修士魂魄聚攏起來。

  這些修士最低也是六重境,哪怕殘缺的魂魄失去了大半的魂力,剩下的部分裡依然擁有著三元合一的精髓。

  早已將魂力積累足夠的鬼蛇,只吞了一口,立即化量變為質變,突破關隘進階,長出了第四顆腦袋。

  第六階作為修行路上的大難關,鬼蛇在突破後竟而領悟了吐出濁流的能力。

  通天古書道:「九頭蛇的血脈共有兩種,一是九嬰,水火之怪,能噴水吐火,其叫聲如嬰兒啼哭,故而得名。它的生命力強悍,哪怕被射掉八頭,只要還留有一個腦袋,就能痊癒,神話中是被太古英雄羿以九箭連環射殺。

  另一種九頭蛇是相柳,傳說中水神共工的臣子,因攪動水患作惡而被禹皇殺死,但是相柳的血液腥臭,流淌過的土地五穀不生,形成了巨大毒液沼澤,以禹皇之能,也沒能消除,三次填平沼澤卻三次塌陷,只好另開一地。

  這兩種兇物都會驅水,而且也都會使毒,區別在於九嬰會噴火且能重生,而相柳更精於劇毒,能排進天下毒物的前十。

  從目前覺醒的神通來看,尚不能確定你的鬼寵是走哪一條路子,不過照我估計,是九嬰的可能性更大一些,若是相柳的血脈,第一神通應該是毒氣才對。」

  正分析間,另一邊的鬼將吸取了剩下的全部殘魂,同樣晉級第六階,先是一身雄渾冥氣高漲,體型也跟著擴大,足足漲到五倍有餘,才開始回落。

  等到鬼將體型恢復正常時,那些濃厚的冥氣在它體表凝成暗色的鎧甲,幽暗深邃到連陽光都被吸收掉,並隨時隨地釋放著濃郁的黑氣,把鬼將藏匿在裡面,只偶爾會射出兩道碧綠的幽光。

  這鎧甲雖然由無形的冥氣凝成,卻是化虛為實,並不輸給上品法器,尤其在鬼將的命火處,前後層層疊疊豎著六面護心鏡。

  通天古書瞧了一眼,評價道:「你這鬼將看來是要走統帥的路子,而非戰將,否則此時凝聚的就是兵器而非鎧甲,以後你若學了陣法,可交由它來指揮萬鬼佈陣,至於那頭偷奸耍滑的鬼師,抽冷子陰人在行,對陰鬼的指揮上就是一團漿糊。

  六階的鬼將,走戰將的路子稱作鬼校尉,走統帥的路子則是鬼郎將,雖然在戰鬥能力上,鬼郎將遠非鬼校尉對手,但它擁有訓練陰鬼的能力,能將一群戰力弱小的陰鬼訓練成鬼卒,而且你可以煉製一面鬼道軍旗,賜給它從而加強訓練的效果。」

  秋璃瞧見這一幕,不滿道:「嘿,這一趟的好處全給你小子撿去了!操練鬼將來吸收魂魄,哎呀,我怎麼就沒想到這方法呢?這群廢物身上明明還有許多好處可以壓榨,全給浪費了!」

  羅豐擔心這位心血來潮,想要學習御鬼之法,忙轉換話題:「師姐,可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。」

  秋璃擺擺手,大咧咧道:「放心吧,但你別忘了留出三顆暗月冰魄丹,畢竟我也不好白拿人家的東西,如果你煉製成功後還有多餘的,也給我一顆,權當跑腿費。」

  羅豐好奇的問:「師姐你修煉的是火屬功法,要這寒屬的丹藥做什麼?」

  「四柱神煞經裡也有一些與冰凍相關的劫功,我又不會寒屬真氣,想修煉就得從外物著手。總之你別管,退一百步講,就算不能練功,我也可以拿來賣啊,暗月冰魄丹可是跟地劫炎雲丹同一層次的丹藥。罷了,為了讓你小子盡力,我現在就去索要暗月果好了。」

  秋璃來也匆匆,去也匆匆,因為嫌羅豐的風行雙翼速度太慢,便叫羅豐自個兒慢慢回去,她則駕著無影金梭,先行一步離開。

  一路飛行穿梭,秋璃來到距玄冥谷三十里外的一處溪谷中,只見佳木蘢蔥,奇花閃灼,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曲折瀉於石隙之下。

  沿著溪水前行,一路可見許多梨花、海棠、劍菊等花季不同的植物,按照一種特定的規律排布,瀰漫的芳香中透著攝人心魂的氣息。

  秋璃從空中落下,摸著下巴道:「這回是萬花無蝶陣嗎?嘿,幸好上次離開時,順手摸了陣圖,否則眼下就要吃閉門羹了。」

  她從乾坤鐲裡拿出一張圖紙,攤開後,依照著上面指示,時而行左,時而行右,甚至前進三步後,又退回五步,這般曲折縈迂的行了半刻鐘,花香忽然變淡,眼前出現了一處竹院。

  竹院門口立著一顆迎客鬆,院牆內栽種著許多梅花樹,一塊青石立於路旁,上書「歲寒苑」三字,字跡連綿,柔中帶剛,蘊含著堅忍不拔,自強不息的意境。

  踏進院子後,可見一方洗劍池,沿著走過一道長廊,就見欄杆兩側各書著一排字跡,連起來是「青冥亦自守,軟弱強扶持。味苦夏蟲避,叢卑春鳥疑。軒墀會不重,剪伐欲無辭。幸近幽人屋,霜根結在茲。清晨止亭下,獨愛此幽篁。」

  「好友,貴客駕臨,蓬蓽生輝,還不趕緊拿上好的點心來招待!」

  秋璃一點也不客氣,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,大聲嚷嚷著推門進入。

  一名丫鬟打扮的妙齡少女迎接道:「秋前輩,主人正在沐浴,還且稍等片刻。」

  「沒關係,有採芹你招待我就行了。唔,好香的味道!」

  秋璃的鼻子聳了聳,眼睛一亮,繞到內廳裡,端起方桌上正冒著熱氣的香茶。

  採芹慌忙道:「秋前輩,這是主人吩咐,在她沐浴後要享用的百蕊茶,要反覆斟泡九遍才能逼出香氣,我用了一上午才準備好的。」

  「沒事沒事,我跟你家主人是啥關係呀,這東西進我的肚子,就跟進她的肚子一樣。」

  秋璃端起茶放在鼻子前聞了一下,頓感神清氣爽,念頭舒暢,一股暖流洋溢在經脈裡,好不舒坦。

  「嗯,光是聞氣味就有這般享受,味道一定更佳。」

  她迫不及待的拿起茶杯,咕嚕咕嚕就飲了一下去。

  「呼——果然好茶!水味甘醇,入口爽滑,更奇妙的是一杯茶裡醞釀著不同的香味,感覺現在連毛孔都透著花香,直叫人回味無窮啊!」

  這時,就聽一冷冰冰的聲音諷刺道:「這香茗是給人品的,不是給牛吞的。」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4 01:01 AM

088 損友

  說話的女子身著一席暗色調的裙裝,長長的黑髮垂直過腰,因剛沐浴完的緣故,還沾著幾滴露珠,鋥亮得猶如鏡子,直對著能照出人的模樣。

  雪白的肌膚與黑色的服裝形成鮮明對比,而清靈出塵的氣質猶如月上仙子,虛幻而不真實,哪怕站在眼前,也給人一種脫離紅塵,即將飄然仙去的不可觸摸感。

  秋璃拿起旁邊水銀盤上的水果,咬了一口,哢嚓哢嚓的咀嚼著,口齒不清的說話道:「哎呀,好一副美女出浴圖,來,娘子,讓小生香一口。」

  她現在還穿著奪命書生的衣服,自稱小生倒也合適,而且她明明口出輕佻,卻叫人覺得風流而不下流。

  黑衣女子不理她,而是拿起方桌上的空杯子,遞給採芹道:「拿去泉眼消毒,記得多洗幾遍,務必除掉那股庸俗之氣。」

  採芹捂著嘴偷笑,拿著茶杯下去。

  秋璃臉皮厚,全然不放心上,巴扎巴扎吃完水果,開口道:「今天來是給你一個好消息,我還不容易才爭取來的,很公平的交易哦,一顆暗月果換一粒暗月冰魄丹。」

  黑衣女子仍不接話,只是道:「你今天沒去外面嗎?」

  秋璃不解:「去了呀,怎麼了?」

  「那你怎麼還沒死?就算不死也該重傷才對,沒可能有閒情到我這裡來。」

  「喂喂喂,見面就咒人,這可不是待客之道,而且我幹嘛非要死?今天的確是碰上了點小麻煩,可憑那群烏合之眾的……」

  秋璃腦中靈光一閃,忽然想起了一點,狐疑的問:「那群人口中,把我的行蹤透露給他們的前輩高人不會就是你吧?」

  黑衣女子不置可否,但間接表明自己是始作俑者:「果然是一群廢物,枉費我暗中指點,告訴他們如何以言語擠兌,爛泥始終扶不上牆。」

  秋璃一拍桌臺:「我說他們怎麼恁多廢話,跟人決戰還要先來一通大義凜然的宣言,佔住道理,敢情是你教他們來擠兌我的!山子熏,你還當咱倆是姐妹不,當年入門時,義結金蘭的情誼該不是給忘了吧。」

  山子熏瞥了一眼,淡淡道:「第一,當年是你用酒灌醉我,胡攪蠻纏的非要跟我結拜,中途究竟發生了什麼,我並不記得;第二,就算是結拜,我結拜的那人姓山丘的丘,而非春秋的秋,你又怎麼能冒名頂替呢?」

  秋璃訕訕一笑,撓著臉頰道:「沒法子啊,誰叫月湖真人愛講排場呢?非要弄個春夏秋冬出來。更重要的是,這老女人特麼有錢!做個清閒丫鬟,每月有兩萬工錢,改個姓,就再添一萬,這能叫人忍得住嗎?

  嘿,我這人威武不能屈,富貴必然淫,可恨當初咬咬牙,沒能撐過去啊!

  反正,『丘』跟『秋』音節相同,嘴巴上叫起來,也沒人知曉虛實,糊弄糊弄人就行了。

  這輩子身為女人,又不用負責傳宗接代,考慮那麼多做啥。就算有萬一,將來找了道侶,生了小崽子,也是冠夫家的姓,我姓什麼可一點也不重要。」

  「唉,你呀,無藥可救。」

  多年的相知,山子熏對這位摯友的節操觀已不抱任何期待,默默搖頭,吩咐採芹從庫房拿來暗月果,叮囑道:「一粒暗月冰魄丹,可千萬別漏了。」

  「好說好說,包在我身上。哪怕對方煉丹失敗,就算我把自己賣了,也會給你弄一粒回來。」

  秋璃心中得意著,一來一去,輕鬆跑個腿,就賺了三粒暗月冰魄丹,這一本萬利的買賣,甚是要得。

  她揮揮手,便告辭離開,出門前還不忘隨手捎上一罐一品的大紅袍茶葉。

  山子熏看人走遠後,又將丫鬟叫來:「採芹你去玄冥谷,替我辦件事。」

  「主人儘管吩咐。」

  「幫我查查,今日秋璃跟誰碰過面。」山子熏嘴角微揚,「好心幫我跟人做交易?呵,她以為我是第一天認識她嗎?以她的貪婪胃口,必然索要了兩粒以上的報酬,我們就繞開她,直接與那位煉丹者交談,哪怕損人不利己,我也認了。」

  採芹偷笑:「主人你可真詐,人前一點表示都沒有,人後就立即算計秋前輩。」

  「我從來都是小心眼的人,竟然敢偷喝我的茶,付出這點代價也是理所當然的。」

  ……

  懸命峰上,羅豐迎來了兩名熟悉的客人。

  「在縱橫派遺蹟的時候,多虧了你的幫忙,我們姐弟倆才能逃出生天,這份恩情尚未償還,不想又得了你的禮物,真是慚愧。」

  方月儀領著方星熊,登門拜謝。

  羅豐體會對方散發的氣息,試探的問:「你們突破到四重境了?」

  方月儀承認道:「說起來也是多虧了你送來的地煞火雲丹,我跟星熊在離開縱橫派遺蹟後,就已積累足夠,可總是差那麼一點契機。服用地煞火雲丹淬煉經脈後,幸運的將積蓄的精元引發出來,最終一鼓作氣,以武修法門突破了四重入微境。」

  羅豐推辭道:「厚積薄發,那是你們的機緣到了,就算沒有地煞火雲丹,突破也只是遲早的問題。」

  他很清楚,當初那顆大力坤魔的魔種蘊含何等滂湃的魔元,而且跟百蠱真人下的蠱蟲同歸於盡,全部散入血肉和骨髓裡,現在方家姐弟引發出來的,恐怕也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。

  想到這,羅豐又問:「在那之後,你們有沒有覺得身體發生異常?」

  方星熊老實道:「有,力氣變得特別大,而且特別能吃飯,食量至少是以前的五倍,連我姐都成了飯桶。」

  方月儀面色肅然,用手往下一指。

  方星熊乖乖蹲下,然後被一飛腿踢趴在地上。

  「你才是飯桶!」

  方月儀拍了拍手,拿出一封請帖交給羅豐:「差點忘了正事,此回前來,並不只是為了感謝,另外還有一事,我家小姐晉級六重境,師尊打算舉辦一場熟人的酒宴,我見其中有羅兄你的名字,便特意索要了差事。」

  羅豐本來納悶,你家小姐跟我有什麼關係,為何要請我參加。

  一看請帖的名字,這才想起來,方家姐弟拜的大靠山,不正是屠百靈的父親通寶真人嗎?

  「這才兩個月不到,屠百靈竟然就晉級六重了?就當初分別前的狀況來看,她的根基雖然紮實,遠勝過姚憐蓉和安連海,可跟蠻羗這位五重巔峰相比,仍差得很遠,而以她的身份背景,不可能沒有遠見,急於求成才對?」

  方月儀道:「其實,百靈小姐的情況跟我們姐弟倆差不多,據說她體內有鳳凰九雛之血,是師尊在她尚是胎兒的時候點化進去,只是一直蘊而不發。

  百靈小姐跟你一起外出,從火宅魔獄回來後,就拚命的修煉,不惜參加一些連貧寒弟子都覺得艱難的試煉,結果引動了潛藏的力量,覺醒了金鳳之血,於是一口氣突破了六重境。」

  通天古書聞言,詫異道:「九雛之血,好大手筆!收集其中一種血脈就已經十分困難,更別說集齊九血,這通寶真人名副其實,絕對是個手眼通天的大財主,難怪真名叫作屠豪,果然是個土豪。」

  羅豐也頗為贊同,須知鳳生九雛,是為金鳳、綵鳳、火鳳、雪凰、藍凰、孔雀、大鵬、雷鳥、大風,各有神通。

  哪怕屠百靈不修煉任何功法,只要覺醒全部的九雛血脈,成就天人是必然的,往上還能多走許多路。

  羅豐暗忖:「天下奇遇,非是哪家獨有。我出道以來,雖然也是奇遇不斷,但跟某些『真命天子』相比,仍是差了許多,不能狂妄自大。」

  他收起請帖,開口道:「屠百靈是我共患難的朋友,她的慶宴自然是要赴約,對了,我尚有一件事要拜託你倆。」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4 01:03 AM

089 丹成功就

  羅豐要拜託方家姐弟的自然是煉製劍丸一事,通寶真人是有名的煉器大宗師,門下弟子或多或少都懂得一些手藝,就算兩人還沒有學到真本領,但委託相識的師兄師姐幫忙,想來不是難事。

  果然,方月儀在聽說事項後,打包票道:「此乃小事一樁,就交給我吧。」

  送走方家姐弟後,羅豐開始琢磨賀禮一事。

  參加別人的宴席,空手前去雖然很張揚個性,但未免太不給主人家面子,就像人人正裝的酒宴上,你戴著一頂老舊的草帽,披著一身刺人的蓑衣,踩著一雙破陋的草鞋,除非被祝賀的一方腦子有問題,否則第一件事便是趕人出去,而不是覺得你品味獨特,鶴立雞群。

  「既不能太珍貴,也不能太寒酸,有象徵意味的首飾不行,送法寶更是布鼓雷門,貽笑大方,看來只能從丹藥方面找門路。」

  正思索間,就見一隻紙鶴從窗口飛入。

  看了信中內容,有人相邀,羅豐便下了懸命峰,在山腳下見到一名少女,自稱是歲寒苑的丫鬟採芹。

  「這是兩顆暗月果,我家主人言明,此事是你我之間的交易,不必假借人手。」

  羅豐心中稍有疑惑,先前秋璃師姐已經送了一顆暗月果,怎麼現在事主又派人上門,而且聽這話的意思,分明是故意在繞開秋璃師姐。

  他本是聰慧之人,由果推因,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緣由。

  為秋璃的貪婪嘆笑幾聲,羅豐抱拳道:「歲寒苑主有心了,煉成之後,除了先前交易中承諾的三顆暗月冰魄丹外,願意再送兩顆,以作酬謝。」

  採芹見羅豐機靈,無須說明就已領會她的意思,而且告知了本來需要打聽的交易內容,便回禮道:「這是我家主人送給閣下的請客令,日後若有需要,可憑此令直接到歲寒苑。」

  羅豐接過一看,這令牌竟然還是件下品法器,正面刻著「鬆」字,背面畫著鬆樹的圖案,旁邊配一首詩「自小刺頭深草裡,而今漸覺出蓬蒿。時人不識凌雲木,直待凌雲始道高。」

  由詩推人,羅豐猜測這位歲寒苑主是個心高氣傲,卻又內斂之人。

  人的高傲也有許多種,像蠻羗那樣,就差沒在臉上寫明「我很狂」三字的高傲,只是最膚淺的那種。

  「這名歲寒苑主必然是個女人,跟秋璃的關係極佳,而且心眼很小。」

  羅豐偷偷在心底裡補了幾句。

  將採芹送走後,他徑直來到峰主院子的煉丹房裡。

  「諸般材料都已準備齊全,可以著手鍊製暗月冰魄丹了,而且賀禮也有了著落。一顆地劫炎雲丹和一顆暗月冰魄丹,既實用,又有好寓意,雖然以我的修為而言,稍顯珍貴,但還在容許範圍中,不算太出格。」

  定下了目標,羅豐在修養半日後,就祭出周天鼎,放入準備好的諸般藥材,著手鍊丹。

  歲寒苑主送了他三顆暗月果,按照普通煉丹師的手法,第一爐應該拿來試手,不追求最終成丹多少,只求掌握其中關竅,明白有多少難處需要小心應對。

  在第二爐時有了經驗,就能依著提前準備好的方法闖過難關,甚至條件容許的話,第二爐也當做試手,不無不可。

  依著遞增的成丹率來看,三顆暗月果對應五粒暗月冰魄丹,其實是很公平的交易,倒是秋璃以一顆暗月果,就索要三粒丹藥,對尋常煉丹師來說,是必定虧本的買賣。

  根據煉丹水準和丹藥品階不同,一般情況下,普通煉丹師的成丹率是在一成到兩成之間,也就是說,一小爐能出來三到七顆。

  除非是極有把握,比如一位煉丹宗師出手鍊製尋常品階的丹藥,才能達到五成以上的成丹率。

  畢竟煉製一爐丹藥,需要的不僅僅只是一種藥材,若是最終煉丹失敗,購買其他藥材的費用可就是大出血了。

  而對羅豐而言,他可沒功夫準備兩爐藥材,至少極地雪蠶就找不到第二隻,哪怕尋找替代物,也是費時費力。

  「開始吧,爭取一次功成。」

  羅豐運轉純陽赤火真氣,灌入懸爐中,化作熊熊燃燒的純陽之火。

  相比其他火焰,純陽火更擅長對藥性的提煉,能焚燒掉藥毒,使最後出爐的成丹藥性更加純凈。

  須知是藥三分毒,許多人明知服食丹藥能迅速提升修為,卻非要按住慾望,按部就班的修煉,便是顧忌這藥毒。

  若服食的份量少還沒什麼,能隨著修煉漸漸排出體外,可若長期服食,日積月累下,積蓄在骨髓中的藥毒一旦爆發,輕則損害根基,重著性命難保。

  對丹藥的容忍度上,術修是最差的,器修次之,武修最強。

  因為武修主修肉身精元,新陳代謝旺盛,通過淬煉筋骨,可以將藥毒排出體外。

  羅豐之所以敢用丹藥來修煉功法,更多的是倚仗自己有萬屠元功,不怕藥毒,甚至能化毒為寶。

  但這丹藥又不是他一個人服用,還要贈送他人,不得不精益求精。

  如今的羅豐,不再是對煉丹兩眼一抹黑的新手,尋常問題也能自己想到方法解決,碰到真正棘手的難關,便加持武格「凌虛子」來保駕護航。

  如此熬了十五日,過程中有驚無險,到了最後開爐的關鍵時刻。

  羅豐不敢大意,仗著自己魂力強大,可以堅持的時間比以前長久,早早的加持了武格,背後投影的道士撥著手中玉盤上的金丹。

  太歲星盤飛起,懸浮在周天鼎上方,一道道或白或青的氣運灌入其中。

  上一次為了保證煉成地煞炎雲丹,羅豐將積蓄的一半氣運都消耗掉,現在自然不會再如此奢侈的揮霍,不過考慮到暗月冰魄丹的品階在地煞炎雲丹之上,太少也不行。

  他將從蠻羗身上截取來的兩成氣運,盡數投入其中,這位也是天之驕子,兩成氣運的份量並不算少。

  「就是此刻,啟!」

  在估算到藥性最強的剎那,羅豐立即出手,拔起鼎蓋,一連串六角晶體噴湧而出,並冷凝成丹藥,而密室裡的空氣也跟著驟降,四周的牆壁甚至覆蓋上一層寒霜。

  「總共十一顆,奇怪,比預計的要少得多。」

  羅豐皺眉,一邊以純陽赤火勁抵擋寒氣,一邊回想煉製過程中自己究竟犯了什麼錯誤。

  不等他想出個中緣由,又有一批晶體從鼎口噴出,而且這一回不再是六角形,而是五角,當這批晶體蜷縮成丹後,房間裡的溫度沒有繼續下降,甚至還出現了回升。

  「異變的極品丹相,咦,數量比預計得要多。」

  羅豐眼光掃過,就看清此回噴出來的足有九顆,這種接近一比一的比例,只有上回用超量氣運煉製地煞火雲丹的時候才出現過。

  將後一批的丹藥攝取到掌心,入手溫潤,透著絲絲涼意,卻不叫人難受,如同冬至節氣裡的正午時分,寒中帶暖。

  羅豐疑惑不解:「我記得暗月冰魄丹的極品丹相是冥月玄冰丹,這又是哪種變化?」

  通天古書道:「這是曜日廣寒丹,性中和,估計是因為你用純陽的火焰煉製玄陰的丹藥,才搗鼓出來的異變,暗月冰魄丹的數量缺少估計也是這一原因,要麼陰陽結合,要麼陰陽相消,提高突變率的同時,也降低了元初丹藥的成丹率。」

  「罷了,反正我修煉只要四顆就足夠,品階上玄陰黑水功與純陽赤火勁同等,照此推論,前三層只需用兩顆,而第四層又需要兩顆。」

  羅豐給自己留下四顆,而後又剔出五顆——一顆是給屠百靈的賀禮,三顆是給歲寒苑主的報酬,剩下一顆是給秋璃的跑腿費。

  「距離宴席還有半個月,爭取在那天前將玄陰黑水功練成吧。」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4 01:04 AM

090 爭風吃醋

  金烏東昇,於地平線上露出半遮的臉,灑下金色的晨曦。

  羅豐立身於竹林裡,單掌一開,運起正逆滔天掌中的攝取勁,沛然吸力將方圓十米內的露水全部攝取過來。

  每一滴露水在脫離枝葉後,就會中土被凍結成冰碎,一粒一粒匯聚在羅豐的掌心,形成被冰封的漩渦形狀,就像是一口海上水渦被定住一樣,透明的晶體在陽光照射下熠熠生輝,看起來格外瑰麗。

  羅豐五指合攏,再催勁力,冰狀漩渦向內凝聚,縮成一顆亮晶晶的冰珠。

  掌勁一吐,冰珠如炮彈射出,將一塊巖石擊得粉碎。

  羅豐並未收功,右手食指彈出,濃郁的陰氣在指尖回縮,形成一桿騎士衝鋒的長槍,手指輕輕一點,陰氣長槍破空梭出,呼嘯的勁力引得綠竹們盡皆彎腰。

  他這才露出滿意的表情:「玄陰黑水功突破到第四層,終究將陰神刺這門術法也推到圓滿境界。」

  陰神刺雖然是一門低階術法,但越是基礎的術法,越是證明經過了無數前輩先人的考驗,它同樣有著完整的晉級體系。

  雖然羅豐一直沒有分出精力來修煉陰神刺,可篆刻在神魂上的法術,是會跟著神魂一起晉級蛻變。

  在神魂突破三重境的時候,陰神刺已經到了大成,如今得了玄陰之氣的輔助,終於完成最後的鯉魚躍龍門,臻至圓滿,也有了相匹配的絕招「陰神突刺」。

  一字之差,卻意味著化虛為實,從偷襲暗算的奇兵變成了迎面衝鋒的正兵。

  方才的一招,威力已經不輸給上品法器,尋常修士挨上後就不是感受到靈魂被撕裂般的痛楚,而是靈魂真的會被撕裂。

  羅豐收功納氣,足足一炷香後,才真正平息下來。

  「威能無可挑剔,只是兩門內功相容性太差,若非我以萬屠元功居中隔開,只怕下一刻丹田就要成為戰場。與人戰鬥的時候,一次只能使用一種真氣,否則便會遭到反噬。」

  他回憶起半個月前吃的苦頭,不由得暗嘆自己太小看兼修雙功的難度。

  將兩門屬性對立的功法,形成太極互補,遠非想像的那麼簡單,因為在那之前,水火不容,陰陽相沖的狀況更容易發生。

  甚至,如果羅豐不是依賴丹藥修煉,而是腳踏實地的去修煉玄陰黑水功,那麼他連入門都做不到,因為每衍生出一道玄陰真氣,就會被雄渾的純陽真氣化消掉,畢竟以他的狀況,並不能完全掌控每一道純陽赤火真氣。

  只有服食下暗月冰魄丹,讓丹田一口氣湧入大量的陰寒靈力,才能在被純陽真氣化消前,先一步在體內循環大周天,鑄下根基。

  通天古書幸災樂禍的笑道:「是你自討苦吃,明明是遮掩用的幌子功法,非要講究未來發展,要是當初只修一門,哪有現在的麻煩。

  目前有兩種方法可以解決,一是你將兩門內功都提升第五層,達到隨心所欲之境,就能縮放自由,只要別同時催動就不會起衝突;

  二是將萬屠元功的根基提升到能完勝兩門內功聯手的程度,如此也是全然不必擔心,有反噬的狀況就直接鎮壓,再蠻橫的野馬也怕好獵手馴服。」

  羅豐搖搖頭,這兩種方法都不是眼下的他能做到的,萬屠元功再勇猛精進,滿打滿算也才僅僅修煉了半年,如何比得過相當於數十年苦修的功力,它連單獨一門都贏不了,更遑論兩門聯手。

  「不想這些,算算時辰,也該出發了,萬寶閣離玄冥谷可是相當的遠,必須提早一些出發。」

  玄冥峰上設有禁制,不能隨意起飛,羅豐下了山後,才祭起風行雙翼,無形的翅膀一抖,身體化作氣流,迅速遁行啟程。

  約莫半個時辰後,羅豐瞧見了一處數十丈寬的大瀑布,而在瀑布下,有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,正是萬寶真人的居所。

  萬寶閣依山勢而建,宮前護溝深廣,引進瀑布下的溪流,成為天然的屏障,唯一的入口是一條直通正門的大石橋,寬敞至可容八馬並馳,鬼斧神功,氣勢磅礡,使人生起一夫當關,萬夫莫敵的感覺。

  宮殿內亭臺林立,寶氣輝煌,看起來充滿了暴發戶的那股子炫耀味,但在羅豐的靈識感應中,茫茫天地中,有一股超乎人力想像的自然力量,自難以窮盡的九天之上豎貫而下,沿著飛流而下的瀑布,匯入到宮殿的中心。

  萬寶閣中的每一間樓臺,每一座假山,每一方池塘,甚至每一棵樹、每一朵花、每一株草都混成一體,並隨著瀑流的沖刷發出緩慢而又富有韻味的呼吸之聲,簡直就像一個活物。

  通天古書嘖嘖道:「果然是土豪手筆,這整座宮殿就是一件道器,只是由千千萬的法器、靈器組合而成,既能分散獨立,又能統和一體。」

  既然是道器,沒道理不具備禁空效果,為了不被當做靶子,羅豐早早的降落下來,收起風行雙翼,跨過寬敞的大橋,行至宮殿門口,將請帖交給看守的家僕後,被恭敬的請了進去。

  「瞧瞧,這才是有水準的看門人,不會因為你的修為低淺,登門方式的寒酸,就拿出狗眼看人低的姿態。」通天古書發出了感慨。

  羅豐不明所以:「這不是理所當然的麼,狗仗人勢也得看場合,主人邀請的客人,寧可認錯也不該得罪,家僕又不等於笨蛋。」

  「跟你小子說這些真沒趣,待會兒宴會上注意著點,說不定會有人上門挑釁哦。堂堂真人的千金,又有身份又有美貌又有嫁妝,覬覦的人肯定不少,尤其是通寶真人的弟子,說不定早當成盤中餐了。」

  羅豐又是不解:「我低調行事,只走個過場,不去跟人攀談,就是引人注意也難,更遑論被人挑釁。若是擔心屠百靈與我交談親密,更是不可能,我看此次宴會排場極大,宴請賓客無數,屠百靈再不懂禮數,也會被父母押著接見客人,她是沒空顧及我的。」

  通天古書語重心長的嘆氣:「唉,你不懂,某種人就像黑夜裡的螢火蟲,鮮明耀眼,就好像天生長著一張嘲諷臉,自然會有人上門挨訓。有道是,縱使花開不為蝶,花香自會引蝶來,你躲不掉的。」

  「什麼亂七八糟的,打的比喻也是一塌糊塗。」

  羅豐不去理會,跟著引路的僕人來到一間偏殿,估計主人家在安排位置的時候,將相識的客人都都放在一起,因此他很快就找到了黃泉。

  兩人相互打過招呼後,就默然的坐在位置上,只偶爾開口交談幾句,並不像其他客人一樣,將這場宴會當做結識人的機會,相互攀談。

  他倆性格相近,皆是喜靜不喜動,不愛與人交往,朋友也沒幾個,安安靜靜的坐著,與歡快熱鬧的宴會格格不入。

  好在,到場的客人都有看人的眼光,瞧出這兩位散發出來的生人勿近的氣氛,識趣的沒有上來交談。

  羅豐就這麼等到宴會開始,只遠遠望了屠百靈一面,就再無見面的機會,他將賀禮交給司儀後,跟黃泉一起,消滅各自案几上的美食佳餚。

  等到宴會進行一半,戲舞雜耍的人換了一批,羅豐忽而察覺到一股充滿敵意的目光,順著感覺瞧去,就見到一名身著華服的男修士正往這邊走來。

  觀對方的衣著風格,延續了通寶真人門下一貫的金碧輝煌,想來是其門下的某位弟子。

  通天古書興奮道:「來了來了,你瞧瞧,這不是來了嗎?」

  只見那名男修士來到羅豐身旁,彎下身子,壓低了聲音道:「以後,離我家小姐遠一點,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,妄想染指!」

  不過,朝向羅豐的是後腦勺。

  對方側臉的方向,正對著黃泉。

  通天古書愕然:「啊咧,不對啊,劇情不能這麼演啊!」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4 01:06 AM

091 引仇

  通天古書覺得難以接受,但羅豐卻認為理所當然,屠百靈倒追黃泉的事,明眼人都看得出來,對方若氣沖沖的來警告他,才是毫無端由。

  「不過,這傢伙的腦子也不怎麼靈光啊,且不說黃泉是否會因這句警告而退縮,但凡這話進了屠百靈的耳朵,百分百會惡了印象,尚未傷敵,自損八百——更別說這話根本影響不到黃泉。」羅豐心中思忖著。

  如他所料,黃泉只是微微側臉看了一下來者,發現是張陌生的臉,就失了興趣,轉回頭繼續用餐,彷彿眼前的美食更令她在意。

  男修士見自己就這麼被無視,又羞又怒,只是顧及有客人在場,不好發作,他環顧一圈,卻是有了主意。

  三步並兩步,男修士拿了一杯盛滿佳釀的獸角酒觥過來,對黃泉道:「黃師弟,相見即是有緣,鄙人祝犁,通寶真人門下弟子,想跟閣下交個朋友。」

  說話時,腹中暗運真氣,只等碰杯的剎那,叫對方在眾人面前出醜。

  然而,黃泉瞧了他一眼,微微搖頭:「我,不想,認識,你。」

  祝犁一張臉都給氣紅了,尤其是身處哄鬧的宴席場合,只覺得周圍不相干的人都在對他指指點點,所有的聲音都是在討論他,嘲笑他的吃癟。

  祝犁強按著怒氣,咬牙切齒道:「我代我家小姐敬你一杯,你不會不給面子吧!」

  黃泉三番兩次被人打擾,眉頭微蹙,不滿道:「你這人,真煩。」

  羅豐在旁邊聽得偷笑,這兩人根本是牛頭不對馬嘴,怎麼也說不到一塊。

  但他也不由得嘆息,黃泉的處理方法合了本心,卻非是最佳的應對,只會平白樹立敵人。

  倘若換成他,口頭上自是敷衍的答應,轉過頭該怎麼做還是怎麼做,也不怕對方會將這私下的約定傳出去,先不說別人信不信,至少進了屠百靈耳裡,第一個就會找祝犁的麻煩,堂堂真人的千金要認識什麼樣的朋友,還要聽別人的約束不成?

  黃泉可能是起了打發人的心思,拿起酒觥就要跟祝犁碰杯。

  羅豐見她似乎未曾察覺對方的心思,擔心她會吃虧,忙舉起早已準備好的酒觥,搶話道:「祝師兄,我這朋友不善飲酒,一飲就吐,未免臟了你的衣服,就由我代勞吧。」

  祝犁眼神一橫,喝罵道:「你算哪根……」

  話未說全,就覺一股冰寒的真氣如大浪拍來,壓得他說不出話,連忙運起幽暗庚金真氣相抗。

  但他三十年的功力竟而抵擋不住,硬生生被壓了回去。

  玄陰真氣入體,凍得祝犁半邊身體發麻,動彈不得,好在羅豐手下留情,並沒有趁勝追擊,得勝瞬間就收了回去,窮寇不追,令他能喘口氣。

  羅豐將觥中佳釀飲盡,倒置向下,示意一滴不剩,嘴上道:「祝師兄,我可是飲乾了,你千萬別不給面子啊。」

  祝犁氣得鼻子都歪了,但他本以為對方使用的是單純的陰屬真氣,不想還帶有水元特性,幽暗庚金真氣對上時頗為不利,

  五行中,金生水。

  他廢了好些工夫,將才侵入體內的玄陰黑水真氣化消,同時手臂上也蒸起了絲絲白氣,令他想裝作若無其事,低調解決的算盤落空。

  這番動靜終於引起了其餘客人的注意,交頭接耳,議論紛紛。

  「怎麼起衝突了,在通寶真人舉辦的宴會上也敢動手,這幾名小輩真是無知者無畏。」

  「咦,這裡面有個通寶真人門下的記名弟子,我卻是記得面孔,他怎麼跟客人較上勁了,看起來還似乎吃了虧。」

  「真的?我觀他氣息,乃是五重境的修為,而對面兩人一個三重境,一個四重境,皆不如他,這樣都壓不住場面,嘿嘿,真人門下看來也不過如此……」

  祝犁臉色微變,努力維持鎮定,雙目盯住羅豐,故意大聲道:「好小子,趁我不備,暗行偷襲,以多欺少,不過念你是客人,此局便算我輸了。」

  客人們聞言,不明真相者信以為真,紛紛稱讚祝犁氣度不凡,沒有輸掉通寶真人的面子,而看出其中端倪的人,因顧忌通寶真人,只作諷笑,並不道破真相。

  祝犁見風論倒向自己,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,至少不必擔心長輩的處罰,只是斷師兄交代的任務,卻是難以完成了。

  他本想保持著風度,將酒飲完後離開,仰杯一倒,卻是半滴也出不來,定睛看去,裡面的酒水已然被凍成了冰坨。

  這一情景被眼尖的人瞧見,偷偷發笑。

  祝犁頓陷窘境,忿忿的瞥了羅豐一眼,這小瞎子也不知從哪冒出,一身寒功雄厚得不可思議,完全不是他這年齡和境界該有的修為,有這能耐幹嘛不去突破下一重境界,扮豬吃老虎有意思啊!

  羅豐拍了拍額頭,虛情假意的道歉:「是我疏忽了,倒讓師兄下不來臺,罪過罪過。」

  說話間,揮手拂去,指點觸碰酒觥的同時,送入純陽赤火勁,將冰坨化掉,甚至冒出了蒸騰的熱氣。

  「師兄大人有大量,必然不會介意我的失禮舉動,盡飲一杯泯恩仇吧。」

  祝犁臉頰微微抽動,既是為羅豐同時擁有雄渾炎功的事實而震懾,又為自己當下的處境而尷尬。

  可眾目睽睽之下,他即便再有不甘和怨懟,也只能將這杯酒飲下,以示坦蕩。

  佳釀流入喉嚨,竟是格外的寒冷,與幾乎滾沸的表象截然相反。

  這瞎子又暗算我!

  祝犁第一念頭是質疑羅豐故意動手腳,可隨即發現寒氣並不濃厚,只是普通意義上的冷,運氣一衝就化掉,疑惑的同時,他忽而察覺到羅豐身上散出一絲紊亂的真氣,

  原來如此,我說他為何年紀輕輕就有了這般修為,竟是走了歪門邪道。

  祝犁自認發現了真相,便故作善意的表情,沉聲道:「用外物提升修為固然極快,但容易造成根基不穩,未來難有進步,你可切莫好高騖遠,須知修行是要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,不要為了眼下的人前顯耀,而使未來追悔莫及。」

  他的聲音雖低,卻是運功發出,讓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。

  「他是說,那名閉著雙眼的年輕人靠服食藥物提升修為?嗯,理應如此,難怪能越階挑戰,叫人吃虧。」

  「唉,年輕修士就是容易急功好利,我早年時也犯過相同的錯,直到發現前面沒路了,不得不毀去積年修行,從頭再來。」

  羅豐聽著其他人的誤會言語,並不解釋,因為這恰恰是他樂見其成的。

  見祝犁為自己的那些小心機而洋洋得意,羅豐恭敬道:「謝謝師兄的教誨,未來我一定會改正,精益求精,也不枉師兄這一番好意。」

  祝犁碰了個軟釘子,輸陣又輸人,心中不悅,哼了一聲,便轉身退去。

  衝突消停,大家見沒有熱鬧可看,又將注意力轉回到各自原先的話題中。

  羅豐坐回位置,聽到旁邊傳來平淡的聲音:「謝謝。」

  黃泉不是傻子,只是遇事懶得深想,就算她一開始沒察覺祝犁找茬的心思,這一番折騰後也足夠釐清來龍去脈。

  羅豐微微點頭,受了感謝,他這番舉動幫黃泉分擔了敵意,算得上為朋友兩肋插刀。

  接下來並無意外發生,而再豐盛的宴席也有上完菜的時候,很快就到了尾聲。

  其他人或許還會趁著酒足飯飽,跟人拉拉關係,羅豐與黃泉則想著趁早離開。

  但他剛走出房間,就見方月儀走了過來,一臉慶幸道:「我就猜到羅師兄一定會待不住,幸虧來得及時,這是你委託我煉製的劍丸,幸不辱命,已經完成。」

  「多謝了,另外還有一件事麻煩你。」

  羅豐看也不看,直接收進乾坤袋,然後拉著黃泉道:「我這位朋友的兵器壞了,想要修復一下,不知可行?」

  方月儀道:「那得看壞到什麼程度?」

  黃泉拿出了斷刃的長槍,以及在那之後特意拾取回來的槍頭的碎片。

  方月儀端詳了一陣,猶豫道:「這應該是凡兵吧,並非法寶。」

  羅豐道:「此物對我的朋友有特殊意義,可以的話請儘量修復成原貌,保持外觀不變,也不必特意煉製成法寶,或者加上術法神通。」

  他忽而想到那柄飛劍的特點,又補充道:「倒是可以在外在鋒利上做點文章,另外將內部煉製成容易通導真氣的屬性。」

  方月儀若有所思:「只追求輔助效果,不求術法神通,很新奇的想法,那位前輩或許會感興趣,此事就交給我吧。」

  她將殘槍和碎片收下,然後又道:「另外還有一件要事,百靈小姐要見兩位,請跟我來吧。」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4 01:08 AM

092 女人心

  「哎呀,可把我累死了!」

  屠百靈毫無千金小姐形象的躺在籐椅上,雙腳相互一搓,就將踏雲履搓了下來,露出穿著白襪的小腳。

  她本想連襪子也一併脫掉,好歹顧慮著面前有兩位異性,猶豫一陣後,放棄了想法。

  只是口中抱怨道:「跟著我爹拜這拜那,這個是叔叔,那個是姑姑,一上午就見了百來張面孔,誰記得住啊!還個個自稱是至交好友,什麼時候至少好友變得這麼不值錢?我看全是利益糾葛的狐朋狗友,弄得我現在眼前老有人臉在晃,也不知是誰家的嘴臉,恁地討厭。」

  她伸出兩根雪白的蔥指,夾起石桌上的一粒紫葡萄,放入口中,一邊咀嚼一邊發著牢騷:「從早到晚維持著一張笑臉,現在臉都僵硬了,這哪是給我慶賀,完全是活受罪!以後我再也不辦慶宴了,爹爹再勸也沒用。」

  羅豐安慰道:「至少收了不少禮物。」

  「誰稀罕呀!那些個東西,我萬寶閣裡應有盡有,哪需要他們送?而且,他們想送的人不是我,而是我爹,以前我不懂,現在我可算是看出他們的虛偽了。」

  屠百靈撇了撇嘴,忽而想到一事,瞪著羅豐道:「我記起來了,你送給我的禮物,居然是兩粒藥丸,俗氣!敷衍!好沒誠意!還共患難的朋友呢!」

  她最後的語氣,有意的在模仿人,羅豐聽出,正是當日自己說給方月儀的話。

  想了想,他便如實交代:「最近忙著修煉,實是抽不出時間來準備禮物,所以這份賀禮倒不是為了讓你開心,而是送給別人看的。」

  羅豐又忖道,倘若自己送了別出心裁的禮物,只怕方才的衝突中,會有兩個人來尋釁,可就分不出手來幫黃泉的忙了。

  屠百靈雖然相比以前成熟了很多,但在一些人情世故的問題上,仍差了許多考量,沒有七竅玲瓏心。

  不明白羅豐的難處,屠百靈便吐出小小的舌頭,做了個鬼臉:「藉口,全是藉口,還是黃郎有心,送了個親手制的香囊,這份心意,遠勝過其他所有加起來的禮物。」

  她手中拎著一個紫色的香囊,上面繡著兩隻鳳凰,從香囊的邊角可以看出,細工有些粗糙,但的確能感受到製作者用了許多心思。

  於屠百靈眼裡,別人送的賀禮再珍貴,也只是冷冰冰的死物,只能稱之為東西,唯獨黃泉送的,才是真正給她的禮物。

  哪怕是寶器和仙丹,也比不得一件不到半兩銀子的手工香囊。

  於羅豐眼裡,卻是想得更多,香囊可絕非男人送給女人的合適禮物,哪怕俗世中,也不會有男人特意刺繡香囊,倒是女人送給女人居多。

  黃泉恐怕是用這種方式,向屠百靈透露自己的性別秘密,包括香囊上的雙鳳圖,也是有意為之,處處點題。

  不過,就憑屠百靈一根筋的腦子,能想到這點就有鬼了,要讓她領會某件事,必須用更直接的方式,比如在香囊裡塞個小紙條就很合適。

  羅豐一邊想著,一邊往黃泉瞧去,但這位察覺靈識的注視後,很不自然的往另一邊撇過臉。

  「唔,她在想什麼?」

  通天古書猥瑣的笑了幾聲:「恐怕是害羞吧,被你瞧見了她的手藝,那個香囊不是有很多瑕疵嗎?」

  「哈?怎麼可能,她可是黃泉哦,絕不會在意這種事情的。」

  羅豐回憶起,黃泉戰鬥中殺伐決斷的姿態,毫不拖泥帶水,哪怕面對實力懸殊的蠻羗,也敢放手一搏,這份勇氣和決絕堪稱人中豪傑。

  「哼哼哼,我承認,你很懂人心,但是,你不懂女人心。」

  「你連人都不是,也妄想談論女人和男人,豈非更可笑。」

  羅豐出言諷刺,但是這一回,通天古書沒有氣急敗壞的為自己辯解,而是一副「就說你小子不懂吧」的語氣,直叫人不悅。

  屠百靈見羅豐陷入沉默,以為這位是在猶豫,便故意拉長語氣道:「唉,有些人啊就是沒福氣,難得我特意從父親的寶庫裡挑了兩件寶貝,本想作為回禮送出,現在看來他是無福消受嘍。」

  她手中抖出一面披風,交給黃泉道:「這是我給黃郎準備的中央戊土披風,即可用來防禦,也能使用遁術追蹤,甚至用來攻敵都有不錯的效果,主材料是息壤和愚公土,皆是稀世之物,價格不菲。」

  黃泉隨手給自己披上,果然威風凜凜,英氣勃發,自有一股衝天的風采,再拿根金色的棍子,就能扮演大戰十萬天兵天將的齊天大聖了。

  羅豐是個很識時務的人,連忙承諾道:「將來若還有送禮的機會,我會送上一份充滿心意,令你滿意的禮物。」

  屠百靈做出受不了的表情:「肉麻!做作!虛偽!我的雞皮疙瘩都出來了,受不了了,東西給你吧。」

  她送出來的,是一面黑色的令旗,散發著濃郁的暗色冥氣。

  羅豐一入手,就感受到裡面衝刺著暴虐,殘忍,破壞,滅道的氣息,卻是件上品靈器。

  屠百靈介紹道:「這是無天魔羅令旗,裡面有來自魔羅道的魔氣,能令至少十萬鬼兵的實力提升一個層次,除此以外,法寶的器靈是一頭魔羅王,必要時可召喚出來對敵,只是得謹慎使用,過多使用會遭到反噬,另外若有鬼兵配合,可以布下無天魔羅鬼煞大陣,無論困敵還是殺敵,皆有妙用。」

  羅豐用靈識感應到裡面的陣紋,果然玄妙非凡,沒有靈力激發,也沒有陰鬼配合,只是篆刻在裡面,就有污人念頭的效果,連忙將靈識收回來。

  有了這件法寶,才真正能將他的陰鬼大軍發揮出作用,成為可翻盤的底牌,而不再是犧牲的炮灰,以及整理戰場的打雜。

  「恰到好處的彌補了我的短板,你真是有心了,謝謝。」

  屠百靈雙頰微紅,撇過頭,用手指繞著髮絲道:「又、又不是特意為你準備的,只是想到你是黃郎的好友,不給你一件,未免太可憐了,所以順手捎上的。沒錯,你只是捎帶的添頭,可別會錯意了。」

  羅豐納悶:「會錯意?會錯什麼意?哦,放心吧,我既然承諾給你禮物,就一定會做到,不會失約的。」

  屠百靈身體一僵,隨即轉頭惡狠狠的瞪了一眼,很不客氣的說道:「禮物我已經送給你了,該說的都說完,你可以回去了。」

  說完,就連推帶趕,將人送出了門外。

  羅豐看著緊閉的大門,猶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:「莫名其妙的發怒,真是大小姐脾氣。」

  轉身就見黃泉深深看了他一眼,微微搖頭,道:「笨。」

  然後不等回應,獨自駕起飛行法器,化光離開。

  留在原地的羅豐猶自不解:「這怎麼了?我說錯什麼了嗎,一個兩個都叫人看不懂。遮遮掩掩,也不給個痛快。」

  通天古書在一旁幸災樂禍,笑得都快漏氣了:「我說你不懂女人心吧,你還不信?現在信了吧。」

  羅豐皺著眉頭思索了一陣,仍是理不出其中的邏輯,只覺得自己完全沒做錯,坦實又誠懇,禮節上也無可挑剔。

  「罷了,這玩意不懂也吧,反正礙不著修行。」

  他祭起飛行雙翼,飛上半空,離行望了萬寶閣一眼,盯著川流不息的瀑布,若有所思:「《玄陰黑水經》中有一門配套的武學《飛瀑掌》,得借助瀑布的力量才能練成,另外《純陽赤火經》中配套的武學《純陽掌》,也得找一處陽氣旺盛的山峰才行。」

  通天古書咂舌道:「你小子還真放得下,轉頭就把女人給扔了。」

  「反正想不通,再想也是憂人自擾。你也別把我當成不懂情感的傀儡,我雖不明白,但也知曉其中的道理,未來若有機會經歷,自然會明白,若沒機會經歷,也就沒必要明白,凡事不必強求。走吧,眼前之事,先完成約定好的交易,將暗月冰魄丹送給歲寒苑主,再抓緊修煉五大邪印,有些人哪怕抽不出身,也是窺探得很緊啊。」

  說到最後一句事時,羅豐意味深長往地上瞥了一眼,樹蔭下一道影子迅速扭曲消失。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4 01:09 AM

093 仇家不是鐵板一塊

  藏蠱窟中,氤氳著虹色的不知名氣體,一個上半身是人,下半身是蜘蛛的修士正在修煉著,洞窟的地面上鋪滿了密密麻麻的蠱蟲屍體,全部是被吸乾了精華,只剩干扁的軀殼。

  隨著氣體被吸收,怪物人化的部分又往下延伸了三寸。

  蠻羗睜開眼睛,吐出一口渾濁的妖氣,御使著並不習慣的三對肢足——有一對化成了手臂——向旁邊的牆壁走去,用手在上面刻出一道橫線。

  「還有兩個月,就能徹底蛻變成人形,畢竟是人類的神魂,跟妖族化形不同,不必受天劫考驗,難怪妖族不能用元神奪舍的方法獲取人形,主導形體的並不僅僅是肉身。」

  蠻羗揮手一招,將一片玉簡攝入掌心,靈識投入其中,乃是一篇名為《人妖化魔經》的功法,講的是妖修的路子。

  「師尊抽空送給我的這篇黃級功法,果然適合我現在的肉體,精進速度比以往還要快上兩倍,估計只需三年,就能修煉到大成,到時候就可以改練進階功法《地妖斬仙經》,唯一可惜的,就是門派中沒有最初的原籍《天妖屠神經》,需得等我日後成就天人,自行尋找。」

  他打開祭壇上的一個罐子,成千上網的蠱蟲從裡面的湧出,並貪婪的啃食地面上的蠱蟲軀殼,其中甚至不乏同類相食。

  蠻羗依著《人妖化魔經》的內容開始修煉,將天地靈氣轉化成妖氣,又從活著的蠱蟲身上吸取精氣。

  漸漸的,他身上的氣息從躁動中安定下來,而且神元、精元、氣元趨向統一。

  識海中,浮現出一扇篆刻著太古文字的滄桑天門,擰成一股麻繩的三元齊力向著大門撞去。

  無聲的碰撞中,大門被撞開一道縫,透露出蘊含無窮神秘的光芒。

  可三元之力很快消竭,大門反彈回來,將聚合的三元之力擋了回去,又重新閉合。

  蠻羗身體一晃,面色潮紅,吐出一口鮮血,被下方倖存的蠱蟲饑渴的吸食掉。

  他喘著氣,喃喃道:「又失敗了,玄牝之門果然不是那般好打開的,最糟糕的,是它會隨著修為的增強而增厚,境界越低反而難度越低,如此一來,就算我將這半具白面公蜘的殘留妖力都吸收掉,也不會讓成功的可能多添幾分,不愧是玄之又玄的存在,或許,我該另外想個法子。」

  自從上回在火宅魔獄,遭羅豐與黃泉聯手毀掉肉身,被迫啟用原本當做第二元神的白面公蜘作為寄體,蠻羗在恢復肉身的修煉中,發現自己竟是因禍得福,察覺到玄牝之門的存在,打破了長久以來的瓶頸困擾。

  不過發現是一回事,推開又是另一回事,作為修行路上的第一道大難關,玄牝之門的頑固遠超蠻羗的預料。

  最初還以為是自己尚未恢復肉身的原因,可隨著一次次的衝擊失敗,他赫然發現,玄牝之門竟有遇強則強的效果,難度與突破者的根基相匹配,並不會隨著他的實力恢復而減弱。

  更倒霉的是,有一次他差點就成功了,卻在關鍵時刻,被一隻蠱蟲咬到了面頰,因此稍稍分神,導致功虧一簣。

  之後足足沮喪了十天,才收拾好心情。

  「這數月來,雖然修行中不曾遇到難以跨越的困難,但總覺得沒有以前那般順風順水,心緒也常有莫名的焦躁……天降大任於斯人也,這是上蒼對我的考驗嗎?」

  正琢磨間,石門上的珠子亮了起來,意味著有人上門拜訪。

  「又是那傢伙,到現在還不死心?」

  蠻羗皺起眉頭,面露不快,可終於還是打開了禁制,放人進來。

  拜訪者是一名中年男子,惇厚的身材,帶著一股常年屈居人下,卻又特別能讓人放心的實幹氣質,一些祖輩世代為大家族效命的外姓者,多為如此。

  「蠻仙長,這是五日來的情報。」男子呈上一枚玉簡。

  蠻羗不去接,只是冷笑:「你的韓林主子,還沒放棄將我當棋子的想法?呵呵,我被他害得連肉身都失去了,現在還妄想唆使我,將這半人半妖的殘軀也拿來替他賣命,他以為,我跟你一樣是他韓家養的狗嗎?」

  男子並未因為辱罵而動容,依然是勾頭聳肩,低眉順眼,一副逆來順受的死板臉相,就像是一塊沒有思想的石頭。

  「韓林少爺並未想過加害仙長,他承認,低估對手的實力,是他犯下的過錯,以致連累了仙長,所以一早就送來了涅槃聚魂丹,以示歉意。」

  見對方主動攬過,蠻羗臉色稍霽,收下了玉簡,其實他也知曉,真正低估對手實力,犯下輕敵之錯的人是自己,而非韓林。

  但人總歸是要面子的,自己丟了半條命,沒功勞也有苦勞,總不能說一聲活該吧。

  幸好,韓林還是懂得做人,那兩顆涅槃聚魂丹,讓蠻羗大幅節省了恢復殘缺神魂的時間,如今已經復原九,使用術法無礙,只是偶爾會有陣痛發作。

  男子跪坐在地上,道:「少爺說,他打聽到消息,再過不久,那兩名罪魁禍首就要離開玄冥谷,走出巫州,前往北邊的唐藏帝國。」

  「唔——」蠻羗發出不滿的鼻音,「韓林是什麼意思,催促我動手?呵呵,可惜有心無力啊,現在我可是處在被關十年禁閉的刑期裡,若是不顧門規脫逃,那便是罪上加罪,罪無可赦了。」

  男子將頭低下,道:「仙長會受罰,源頭是在那兩名罪魁禍首,只要那兩人死了,受罰之事也無從談起,沒人會為兩名死人得罪仙長。」

  蠻羗瞇起眼睛,滿是不懷好意的目光:「既是如此,韓林為什麼不自己親自動手,把握也更大一些,不是嗎?」

  男子的頭俯得更低,額頭幾乎要碰到地面:「因前一回行動失手,上面對少爺的看管變得更嚴厲,每六個時辰換一次班,而且也有天人境的真人當面下達了警告,少爺非是不想,而是不能。相比之下,仙長只要有心,我們就能保證安然離開,在回來之前,絕不會被人發現。」

  蠻羗雖然同樣受到禁閉的懲罰,但他神魂殘缺,肉體被毀,上面認為他在短時間內毫無危險性,於是監視的力度很輕。

  一陣寂靜的沉默。

  忽而,蠻羗仰頭大笑:「任你家主人巧舌如簧,我也絕不會再替他賣命,告訴他,要殺人,就自己去動手,別再打我的注意!」

  男子還要再勸,就覺一股無可抵禦的氣勁迎面掃來,將他轟出了洞窟。

  望著緊閉的石門,男子惆悵的嘆了一口氣,捂著發悶的胸口,駕著飛行法器離開。

  片刻後,男子降落在一處靈氣匱乏的貧瘠山峰,來到洞口後,麻利的拿出兩袋玉石,塞給負責看守的兩名執法長老。

  「只有兩炷香的時間。」

  執法長老沒有多問,只交代了一句,便又閉上眼睛。

  男子進入洞中,只見上下左右的山壁上,貼滿了各種禁術符咒,形成大陣籠罩整座山峰,他的修為在裡面被壓制到只剩一成。

  與之相比,蠻羗的禁閉就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。

  雖是囚禁人的地方,家具物什等還是應有盡有,並不比富貴人家的廂房差,對於修士來說,靈氣的匱乏才是最大的懲處,物質享受並不是值得在意的事情。

  韓林就被關在其中一間房屋裡,在男子進入的時候,他正拿著一卷史冊翻閱。

  「少爺,韓龍無能,沒有完成您交代的任務。」男子跪地請罪。

  韓林不急不緩道:「起來吧,將所有的對話說給我聽。」

  韓龍站起身,低頭著將所有細節說了一遍。

  韓林合上史冊,道:「放心吧,他會動手的,從他接受我提供的情報開始,他就成了我手中的棋子,這是早已注定的事,不是虛張聲勢的吼兩句,就能改變的。」

  「韓龍愚鈍,還請少爺指明。」

  「我命你每隔五日,將有關黃泉和羅豐的情報,事無鉅細,統統送給他,他看了其中的內容,稍微一分析,就會感受到這兩人無時無刻不在進步著。

  蠻羗上次會敗,是輸在算計,反過來講,他最大的倚仗就是自身的實力。

  然而,自己的仇家正在以遠超自己的速度縮短彼此的距離,這就意味著,隨著時間的流逝,他復仇的可能會越來越小,這種被人在後面追趕,乃至追上和超越的緊迫和焦慮,會逼他動手。」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4 01:11 AM

094 救援的指令

  聽到解釋,韓龍露出恍然的表情,又問道:「少爺,我們還需要做些什麼呢?我看蠻羗似乎還有耐性,未必會遵從我們的計畫,抓住這次機會動手。」

  韓林慢條斯理道:「什麼都不要做,只要將五天一次的回報,延長成十天一次,他就會自亂陣腳。

  未知的事物永遠是最可怕,『在自己不知道的時間裡,仇家是否又有了新的進步』,這個問題會困擾著他,折磨著他,消磨掉他的耐性,直到逼得他不顧一切的動手。

  他會把握住這次機會的,他不給我賣命,跟他殺人復仇,兩者並不矛盾。」

  韓龍思考一陣後,抬頭道:「我明白,攻心為上,多謝少爺的教誨。」

  「你跟你弟弟韓虎,是韓家旁系中最有潛力的後輩,莫要辜負了我的期待。

  有時候,放下修行,多看看書也是很不錯的,以史為鑑,可以知興替,以人為鑑,可以明得失。

  我這回被罰禁閉,反省己身,發現了犯下的許多錯誤,比如在處理黃泉一事上就過於躁進,有些急於求成,若是臨事緩一緩,也不會造成眼下有心無力的局面。

  此外,以前我只顧著向前修行,給基礎留下了許多隱患,如今靜下來心,終於能一一補上。從這點看,此回受罰,倒是塞翁失馬,焉知非福。」

  「少爺的心胸,非常人能及。」韓龍對韓林的心態,由衷的感到佩服。

  「少拍馬屁,我這裡有封信,你且拿去給家主看。那兩人外出,遠離六道宗的勢力,是我們最好的下手時機,但是,若無一擊必殺的準備,寧可袖手旁觀。

  記住,只有一次機會,若行動不幸失敗,那接下來,無論對方擺出什麼樣的虛弱姿態,都不要上當。寧可等我出關後再處理,也不要擅自行動。」

  見少爺如此重視兩名境界淺薄的弟子,韓龍不敢再抱小覷心理,口中稱諾。

  ……

  懸命峰上,羅豐身如鷹虎,演練著四大邪印。

  地、神、人、鬼,諸般招式運來,雖然動作轉承中有些滯礙,透出照本宣科的呆板,但的的確確將招式完整的重現出來。

  唯有天邪印,催發掌印攪動風雲,吸納靈氣籠罩四野,是少見的群攻武學,以羅豐的根基暫時還使不出來,儘管真氣充沛,可身體對勁道的掌握尚欠缺火候,估計需得進階四重入微境後,才能催使。

  練完武學後,羅豐手捏劍訣,斬風劍丸衝天而起,化作一條細小的電龍,在半空中盤旋飛騰,如霹靂閃電。

  他使的是一門黃級御劍術,名為「一字追電劍」,主一個「快」字,變化以騰挪閃避為主,講究避實擊虛,攻敵要害,一擊必殺。

  他在術法上花少的精力不多,乾脆也將這門御劍術篆刻在神魂上,打著以術修突破境界時,順帶雞犬升天的主意。

  七十二招劍路演完,電龍消散,轉而變成一頭火鳳凰,仰日嘶鳴,飛翔間充滿靈動之意,相比以往,有劍丸配合的炎凰訣速度更快,而且也透著一股鋒利的銳氣。

  「這應該是用來陰人的招式,誰能想到純粹的火焰下,居然還藏著一柄偷襲的匕首,如蘇白鷺等人的使用,光明正大是光明正大,可惜白白犧牲了殺傷力,智者不取。以這招配合陰神刺,雙重暗算,當能無往不利。」

  羅豐腦中想著見不得光的主意,手指一鉤,將斬風劍丸召了回來,滴溜溜的落在指尖直打轉,如精靈般隨風起舞。

  方月儀為了報恩,將原本上品法器的飛劍,煉成了下品靈器,而灌入的是風屬靈意,並沒有添加神通法術,只是讓劍丸飛得更快,斬得更鋒利。

  羅豐起名「斬風」,也是基於此意。

  這時,一枚令牌破空而至,插在羅豐面前的地面上。

  「這令牌的圖案,是月湖真人的印鑑。」

  羅豐將令牌拔起,上面寫著「救援武昭侯長子,助其繼承爵位,速去」,翻轉過來,背面是一張地圖,赫然標著需要馳援的位置,是在唐藏帝國的境內。

  「看來,記名弟子也不能白白掛個牌子。」

  羅豐想了想,就決定接下任務,他藉著月湖真人的名頭,對付了好些敵人,哪怕壓根沒把對方當做師傅,只是純粹的利益交換,現在也要盡到償還的責任。

  「不過,這數日來,我隱隱感覺到有人在監視,這會不會是個陷阱呢?」

  羅豐本著小心無大錯的原則,用三枚銅錢佔了一卜。

  「兌上坎下,澤水困卦,咦,這可是兇卦啊。水在澤下,萬物不生,乃是君子困窮,小人濫盈之象。」

  通天古書忍不住道:「你還沒放棄那不靠譜的卜卦術啊,算了吧,六十四卦中,卦卦皆是有兇有吉,哪怕大兇之卦也存生路,全是忽悠人的。你看它的立意就是『天行健,君子以自強不息』,意思是說,只要努力,就能找到一條活路。嘿,這說了跟沒說一樣。」

  「好好一句激勵人的話,到你嘴裡全變了味。」

  羅豐斟酌片刻,寫了一隻紙鶴,扔了出去,然後便簡單的收拾起行囊,即刻出發,既然令牌上寫明速去,最好不要耽擱。

  不過,他剛飛出玄冥谷,就見後方一道遁光追來,正是黃泉。

  先前的紙鶴可不是給黃泉的,羅豐詢問道:「你也是得了月湖真人的命令?」

  黃泉點點頭。

  「早該猜到的,那就一塊上路吧。地圖上標記的位置有些遠,我估計得飛上三天兩夜,希望那群求援的人能夠支撐住,莫要讓我們白走一趟。」

  兩人沒有多交談,星夜疾馳。

  羅豐真氣雄厚,仗著有三門內功,一門耗了一半,就換另一門,並讓消耗的內功自主恢復,輪流不息,而黃泉則仗著兩儀道體遠超常人的恢復能力,同樣不懼驅使飛行法器的那點消耗。

  這般毫無休息的趕路,竟比羅豐預料的時間還要早半天,抵達了目的地。

  下方是一處環形山谷,兩對人馬正在廝殺。

  守山的一方人少,不到千人,但是擁有地利,依靠三面山壁阻敵。

  進攻的一方人多,有三千之數,奈何進攻的位置只有山口一處,無法發揮出人多的優勢,不過他們的高手數量也多,幾名穿著不同於普通兵卒的高手,仗著輕功越過防線,砍瓜切菜的向內突進。

  羅豐琢磨道:「既然是叫我們救人,武昭侯長子必然是守山的一方,我記得修士插手俗世間事務時有個規矩,不能使用道術和法寶,否則其他勢力的修士便有藉口插手,而且會無所顧忌的以大欺小。雖然也有人不在乎這點,但我跟你都是武修,實力並不因此受到限制,所以儘量遵守吧,免得落人口實。」

  黃泉點頭,俯瞰著下方的局勢,道:「擒賊,擒王!」

  隨即如獵鷹捕食般,朝著進攻方主帥的位置俯衝下去。

  羅豐來不及攔阻:「罷了,反正這裡的武者,最強的也不過是四重境,不必擔心她的安危,倒是守軍那裡岌岌可危,核心位置幾乎要被突破了。」

  儘管他才三重境,但尋常的四重境武者,已經入不得法眼,不在有威脅的名單上。

  舞動風行雙翼,羅豐向著環形山谷中心飛去,途中被守軍當做敵人,遭到射箭狙擊,連忙閃躲避開。

  三名負責斬首戰術的高手,已經衝到了最後一道防線,只是被一群武藝不弱的親衛兵用兩敗俱傷的招式攔住,陷入纏鬥之中,一時難以再前進。

  羅豐靈識掃過,瞧見防線的後面,站著一位約莫三十開外,儀態非凡的男子,雖是強敵在前,猶自臨危不懼。

  避免發生萬一,羅豐大聲詢問求證:「裡面的可是武昭侯長子。」

  男人被意料外的變化弄得一愣,可他展現出屨及劍及的果斷,當即回應道:「正是本人,不知閣下是來救我,還是來殺我?」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4 01:12 AM

095 一進一退

  羅豐不回答,直接以行動表明立場。

  他單手一劃,人邪印赫然而發,一張痛苦折磨的人臉浮現掌心,擊向三名高手中使刀的一人。

  那人早有防備,卻是以攻代守,不退反進,舞刀如飄雪,機巧中不乏厚重,如斫輪碾了過去,呼呼作響。

  在轉瞬間就能做出恰到好處的反應,可見此人浸淫刀道多年,臻至爐火純青之境。

  然而,人邪印雖被歸為武學,卻有著等同術法之效,掌力未至,迷惑人心的邪能先一步入侵,各種陰暗負面的情緒籠罩心靈,令刀者的動作為之一滯。

  羅豐趁隙攻入,一掌印在對手胸口,勁力勃發。

  「王達!」

  使劍的高手擔心戰友,舍下糾纏的親衛兵,一劍疾刺而來。

  羅豐來不及將玄陰黑水真氣灌入刀者體內,匆匆將對方震飛後,轉身回以裂濤拳。

  兇猛拳勁將劍身震得彎曲,但劍者並不退縮,手指捏訣,劍身好似活蛇般轉過一道弧線,卸去勁力的同時,刺向羅豐側耳,端得是又準又狠。

  「來得好!」

  羅豐又拍出卷潮手,柔勁合併剛勁,化作漩渦,就要將長劍困住。

  然而,那劍真的如活物一般,竟然主動彎曲劍身,沿著漩渦的勁力軌跡,好似庖丁解牛般螺旋鑽出,擺脫了漩渦勁的捆縛。

  「咦,你這是掛羊頭賣狗肉。」

  羅豐心中暗笑,卻是看出這名劍者用的不是武修的劍術,而是術修的御劍術,只是偽裝成武學劍術,所以才能做出種種不可思議,大違常理的變化。

  若是換個人來,或許很難識破,只當對方將劍術練到了圓滿如意的境界,但羅豐打過相同的主意,他的劍術極爛,曾試著用「一字追電劍」偽裝成劍術,因此知曉其中的微妙差別。

  看破虛實後,羅豐立即以神邪印回擊,掌印接觸劍身,瞬間破去上面的靈能掌控。

  御劍術被湮滅,劍者單憑腕力握不住劍,一下子被打飛,心頭震驚之餘,胸口一痛,便已挨了一掌,陰冷透骨的勁力湧入心脈,凍得全身僵硬。

  「伍真!」

  最後那名使斧的漢子見轉瞬間,自己的兩名戰友就雙雙負傷,心知對方有了強援,斬首行動已然失敗,若再拖下去,有死無生。

  「虎嘯山河!」

  他拼著被親衛兵擊傷,雙斧猛然轟擊地面,雄勁怦然爆發,霎時風沙卷石,吹得人站不穩身子,也看不清事物。

  「事不可為,我們快走!」

  使斧的漢子扶住受傷的兩人,就要往外逃走。

  這時,一直站在主帥位置,未曾移動過的男子開口了:「既來之,則安之,三位真當我這裡是路口茶鋪,想來就來,想走就走麼?」

  話音剛落,一張漁網當空罩下。

  這漁網非是法寶,但材質特殊,非金非鐵,漢子以雙斧亂舞,卻是連道縫隙都斬不破,反而作繭自縛,越砍纏得越緊,很快就被裹成了粽子。

  羅豐見狀,對男子抱拳道:「看來殿下早有準備,就算沒有我的一臂之力,也能從容應對。」

  男子先是苦笑搖頭:「謀略再好,亦需武力執行,若無仙長來援,就得靠我手足拚死豁命,才能將人拖住。」

  他隨後恭敬的躬身一拜:「這一拜,是謝仙長救了他們的性命,讓他們不必為我犧牲。」

  那十數名帶傷的漢子聞言,無不熱淚盈眶,齊聲道:「願為公子效命!」

  羅豐見狀,便覺得此人能在被大軍包圍的情況下,維持住人心,不使軍伍潰散,果然有過人之處。

  這時,敵陣中心處傳來一聲驚天巨爆,就見一道黑柱拔地而起,如龍升騰,殃雲掩日。

  這可不是黃泉的功法,而且觀氣勢,分明是五重境以上的術修方能使出的的手段。

  羅豐忙問道:「殿下,我有一名同伴前去擒王,不知敵營中,有什麼樣的高手?」

  「我姓齊,字伯仁,仙長稱我伯仁即可。」齊伯仁自我介紹後,面色肅然,「敵軍陣中有一修士,擅驅殭屍,他雖是五重境修為,但有一毛僵,銅皮鐵骨,飛天遁地,神通非凡,仙長的同伴怕是有危險。」

  羅豐微微皺眉,毛僵至少是六階,若是最頂級的毛僵,可以達到八階,以黃泉的實力,單挑不懼,但若受到其他的牽制,可就真的危險了。

  「我要去助我同伴一臂之力,這邊的危局已解,就交給你了。」

  不等齊伯仁回應,羅豐催起風行雙翼,化作疾風衝出。

  雖然運用法寶有違俗定的規矩,但對方連殭屍都派出來了,違規在前,這邊也就沒什麼好講究的。

  你做的初一,我就能做十五。

  不想被拖住行動,羅豐有意避開交戰雙方的將士,直搗黃龍。

  衝到敵軍陣營,只見躺了一地的屍體,全是被一槍奪命,其中不乏三、四重境的好手。

  在中心處傳來激烈的戰鬥聲,只見黃泉一人,跟兩頭綠僵和一頭毛僵纏鬥著,她的嘴角有一抹血跡,受了輕傷。

  在軍營另一頭,一名身穿黑袍的枯槁修士捂著負傷的胸口,面色蒼白,顯然受了不輕的傷勢,而在他的身前,有一排武道好手嚴陣以待,緊張的守護著,想來黑袍修士就是驅使殭屍的人。

  「敵襲,闖營的賊子還有一人!」

  即便看不見身影,但武道好手們仍憑直覺察覺到羅豐的突襲,一時間有六人衝出,迎面阻攔。

  「給我退開!」

  羅豐以十成玄陰黑水功,運起正逆滔天掌,掌心一旋,一股陰冷的氣流牽扯六人的身體,讓他們不自主的向羅豐飛去。

  就在六人運功抵擋,拚命往外扯的瞬間,羅豐掌心一吐,一股相反的氣流推出,外力合併內力,六人一下子被轟飛出去,穩不住身子,像個滾地葫蘆般直打滾。

  衝到黃泉身旁,羅豐伸手架住毛僵,頓感一股巨力湧來,差點被崩掉架勢,連忙以柔勁卸去,可仍是被逼得步步後退。

  通天古書提醒道:「殭屍都是不潔之物,運用萬屠誅邪元功,一招就能將其重創。」

  羅豐瞥了一眼處在重重保護中的黑袍修士,一個念頭閃過,並沒有轉換真氣,而是飽提元功,強行將其震退。

  他趁機靠到黃泉背後,道:「突圍,走!」

  兩人心意相通,黃泉長槍一抖,運足功力,如鞭子般狠狠往地上一抽。

  轟隆一聲,地龍翻身,無數巖石巨塊破空飛舞,向著在場中人撞去,其中不乏上千斤的堅石,縱然是四重境武者,也需謹慎應對。

  趁著所有人行動被阻,加上煙塵瀰漫阻擋視線,羅豐催動風行雙翼,抱著尚未回過勁的黃泉向外衝去。

  「想走,沒那麼簡單!」

  黑袍修士開口說道,拿出一把暗金色的短弩,扣動扳機,弩箭化作一條黑色的蛟龍,張牙舞爪的飛出,狂亂的氣勁,將一群正在抵擋巖石的武者們蕩飛。

  「原來如此,先前的黑色氣柱是這玩意。」

  羅豐毫不慌張,左手捏地邪印,原本被黃泉的一槍激發出來的地氣,盡數匯聚在掌心,形成連綿不絕的厚重土牆。

  黑色蛟龍雖然強橫,可在破開一十三層土牆後,終究被耗乾元氣。

  「來而不往,非禮也,送你們一些禮物,就別再追了。」

  羅豐伸手往乾坤袋裡一掏,抓出一大把的雷彈和符咒,全是上一回同秋璃外出時得到的戰利品。

  他也不嫌浪費,用真氣激發後,盡數扔了出去,如天女散花一般,激起連續不斷的晴天霹靂,一時間軍營中電閃雷鳴,爆炸不斷。

  這種如同暴發戶般的揮霍,不將符咒當法寶的手筆,終於將敵人嚇住,沒人敢追來。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4 01:14 AM

096 不合格的領導者

  當羅豐與黃泉回到山谷的時候,交戰的雙方已經鳴金收兵了。

  雖說跟人做過了一場,但羅豐對事情來龍去脈仍是全無瞭解,除了從月湖真人給的一道命令中,知道需要援助的一方是武昭侯長子外,再無其他情報。

  進攻武昭侯長子的是誰?為什麼會被大軍圍在此地?對面請來的修士是哪門哪派?

  這些都不知道,只因長輩的一句話,他就站定立場幫忙,不論是非道德,

  看起來似乎過於魯莽,但其實這種事在上古時代就有了。

  那時場面最大的一戰,兩大王朝相鬥,彼此各請幫手,而幫手不敵後,又會請來好友或長輩幫忙,通常那些插手的修士並不是根據誰對誰錯而選擇離場,單純是因為自己認識的人站在其中一方,於是他就跟著站在這一方。

  現在的情況自然不能用「國無義戰」來形容,可也沒人會指責羅豐的行為,就算有恩怨也會歸結到月湖真人的頭上,不過他本人仍是希望能夠釐清當下的局勢,也好決定接下來要出幾分力。

  只是當他準備找齊伯仁這位主人瞭解情況的時候,卻被告知這位武昭侯長子去了傷病營。

  「至少,是個對手下很不錯,值得追隨的人。」

  羅豐想起,先前齊伯仁為了手下而向他躬身致謝的事情,不由得做出第一印象的評價。

  不過,當他進了傷兵營後,發現自己的評價稍稍出了偏差。

  齊伯仁並沒有如他猜想的那樣,在用言語撫慰那些受傷的士兵,而是拿著傷藥和浸潤了酒精的白布,親自為傷者敷藥、包紮傷口。

  羅豐觀察道:「從傷者習以為常的態度來看,他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。」

  黃泉也評價道:「好人。」

  「……可惜,不是一個稱職的領導者。」

  在羅豐看來,穩定軍心固然很重要,但更重要的,是尋找突破眼前困局的方法,相比之下,他跟黃泉兩名強大的生力軍加入就是最大的希望。

  這麼想絕非是自負或自抬身價,而是單純的一個事實。

  真正有決斷力的領導者,應該抓緊機會,籠絡住他跟黃泉,並在最短的時間內闡明一切情況,然後集思廣益,爭取在敵人做出相應的佈置前,想到突圍的方法。

  「且不說他一個救得了多少傷兵,就算是救下來的傷兵,也無法轉化成有效的戰力,對突破困局毫無幫助,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,救護傷患是大夫的責任,而他的責任是領導眾人,挫敗敵軍。」

  這話相當招人仇恨,尤其是在傷兵營,所以羅豐只在心底裡想想,沒有說出來。

  通天古書聽了後很開心:「你這話很正確,很殘酷,也很有魔道修士的味道,哈哈,看來經過本大爺日以繼夜的澆灌,你那頑固的腦袋終於也開竅了。」

  羅豐懶得駁斥,只是從乾坤袋中拿出許久不曾開啟過的藥匣,然後也幫忙救治傷患。

  雖然有治癒系的術法,但他一個也不會,內傷用真氣治療,外傷用真氣止血,中毒用真氣祛除,學治癒術法沒多大用處。

  而且不同常人幻想中,一陣螢光閃爍後,垂垂欲死的傷者立刻變得生龍活虎,術法可沒這麼神奇的效果,就算有也不是肉身境的修士能學會的。

  尋常的治癒系術法,也只是做到吊住性命,或者配合藥物,加快恢復的速度,那種瞬間治癒殘肢重傷的術法,大多是以消耗未來的壽命為代價,有著強大的副作用。

  通天古書忍不住道:「喂喂,剛剛誇你很殘酷呢,怎麼一下子玩起救死扶傷了?」

  「很簡單,我也是一名大夫。」

  羅豐輕描淡寫的回了一句,就不再理這位的牢騷。

  黃泉在旁邊看了一陣後,很快學會最簡單的傷口包紮,也加入其中。

  一個時辰後,終於全部的傷者都得到了救治。

  齊伯仁這才騰出時間來,他顧不得擦額頭的汗水,又對羅豐拱手施禮道:「不想仙長也懂歧黃之術,我替那些傷者向您致謝。」

  他的感激之情流露在外,充滿真誠,從稱呼的變化就能體會得到,最初是閣下,而後是仙長,現在又加上了「您」。

  羅豐淡淡道:「我以前是學醫的,倒是你身為王侯之子,居然也懂醫術,這才叫人奇怪。」

  「幼時瞎學的,也就懂一些最粗淺的手法,比不得仙長醫術高超。」

  「閒話休談,我跟我的同伴是奉師尊月湖真人的命令,前來助你一臂之力,但是對當下的局面一無所知,望你能詳細告知,共同思考破敵之法。」

  齊伯仁不想羅豐竟是直入話題,半分沒有謫仙人的排場和架子。

  好在他也是懂得大局之人,很快收拾心情,道:「忙了半天,請仙長與我一起用餐,我們邊吃邊談。」

  羅豐沒有拒絕,即便能辟榖,也沒必要虐待自己的胃。

  「具體的事情是這樣的,在我外出省親的時候,家父染了重病,家弟有意隱瞞了消息……」

  儘管羅豐先前評價齊伯仁不是個稱職的領導者,但他卻具備一名領導者該有的素質,用最簡潔的言語,將情況闡述清楚,而且條理清晰,並沒有加入個人的感情。

  大抵上,發生在齊伯仁身上的事情,在許多王侯之家都上演過。

  武昭侯是被分封了領地的諸侯,爵位和領地都能由子嗣繼承。

  按照常理,繼承者應當是長子齊伯仁,但他的弟弟齊仲義不甘做個有名無實的閒散人家,於是聯繫投靠他的手下,密謀篡位。

  在武昭侯患了重病時,齊仲義先是隱瞞病情,想要拖到武昭侯死後,再篡改遺囑,立自己為繼承人,誰知在外的齊伯仁得知了消息,連夜趕回。

  為了阻止大哥回來,齊仲義不惜驅使那些投靠他的將軍,私自調出軍隊剿殺,而且還利用他母家的關係,找來了九幽派的修士相助。

  若是私下相爭,也礙不著月湖真人什麼事,她雖曾經是唐藏帝國的公主,但與她一起出生的同輩親人,早就死得干乾凈凈了,比如現今唐藏帝國的皇帝,就是她的曾曾曾孫子輩。

  然而,九幽派的修士插手這件事,情況就有所不同了。

  齊伯仁與齊仲義同父異母,他的母親是唐藏帝國的郡主,算起來還是跟月湖真人比較親密的那一脈,這讓月湖真人有了插手的立場,而後齊伯仁又親自寫了求援信,於是連插手的藉口都給省下了。

  當然,月湖真人若是親身插手此事,未免自降身份,還會叫同道恥笑,於是師傅有事,就要弟子代勞。

  不過,考慮到對方請來的修士,不屬「三教六宗」,真派出弟子似乎也有以大欺小之嫌,於是這救人的責任,就落到了羅豐與黃泉兩名記名弟子的身上。

  雖然後半部分的內容,是羅豐根據對月湖真人的印象,自行推敲出來的,但他有八成的把握確信是真相。

  在聽完齊伯仁的講解後,羅豐沉默了一會,疑惑的問:「對面的軍營裡,有許多江湖武者,這應該就是你弟弟招募的門客,以此推斷,你弟弟想要篡位的心思不是一天半天,甚至可說是野心昭然,你就一直不曾提防過?」

  旁邊的親衛長聽出這番話中對齊伯仁的不敬,頓時怒目相視,想來若非羅豐有援救之恩,恐怕要當場破口大罵。

  齊伯仁察覺到自己親信的情緒,連忙擺手安撫,然後對羅豐道:「其實我的確有察覺家弟的心思,只是未曾想到,他的手段竟然如此激烈狠絕,不留餘地,讓我連交談的機會都沒有。」

  羅豐品出一股意料外的味道,忙詢問道:「你向我師尊求援,難道不是想要我們幫你奪回爵位?」

  齊伯仁搖頭,嘆道:「那家主的位置,仲義想要,就讓他拿走吧,我只是想在家父臨終之前,見他一面而已。」

  羅豐沉默了一陣,倏然起身,道:「你果然不是一名合格的領導者。」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4 01:15 AM

097 由不得他

  羅豐不給主人面子的言語,自然引來侍衛們的一片怒目相視,但他沒放心上,徑直走出了營帳,黃泉緊隨其後。

  月懸當空,繁星點點,夜涼如水。

  兩人迎著冰冷的夜風,行至一處山巖,眺望谷口,卻見灰霧瀰漫,如沙塵般將唯一的出口堵住,就連靈識也難以洞穿,觸碰到灰霧的時候就如同置身淤泥,移動得很是困難。

  「這是……毒瘴,他們居然連這種手段都用了上!虧我還擔心著,咱們最初使用飛行法器插入戰場,會不會成為被人攻訐破壞規矩,原來,對方根本沒想樹立規矩。」羅豐覺得一陣好笑。

  在俗世的戰爭中,動用這種大型的術法手段,最是被修行界詬病,很久以前,就被列為禁忌,若事後被人追究責任,這便是一條罪名。

  黃泉問道:「怎辦?此人,意願,與命令,相違。」

  月湖真人下的指令,除了救助武昭侯長子外,還要幫他繼承爵位。

 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,堂堂真人同意出手幫忙,若僅僅救出性命就了事,未免太掉身價,送佛送到西,這才能勉強體現自身的能耐。

  羅豐沉思道:「想跟師尊討價還價是不可能的,且不說我是第一次得到差事,必須馬到成功,以師尊的性格,也絕不會收回說出去的話。」

  雖然是便宜師傅,但羅豐多少也曾打探過消息,瞭解到一些月湖真人的脾氣。

  這位真人保持著俗世中皇家子弟的作風,極好面子,喜歡大排場,哪怕被諷刺是暴發戶的作風,而非貴族的氣質也無所謂,依舊我行我素,經常用各種罕世珍稀之物,亮瞎人的眼,財富之厚,在門派裡也就通寶真人等寥寥數人能夠叫板。

  這樣性格的人物,同意出手幫助俗世中人,已經是極給面子。

  在月湖真人眼中,怕是如同「嗯賜」一般,現在又豈會因為被恩賜對象的意願,而選擇收回成命。

  這麼做,豈不是自打顏面。

  若羅豐通報回去,只怕第一個要斥責齊伯仁不識抬舉,第二個就要追究他這名弟子辦事不利。

  倘若是跟月湖真人關係親密的人,或者修為相當的人進行勸告,她或許會聽進去,但無論羅豐還是黃泉都沒有這樣的資格。

  「此事,由不得他!我們既然插手,就一定要助他繼承爵位,無論他有什麼想法都不重要,牛不飲水,也要強按頭。」

  黃泉並無異議,只問:「怎麼做?」

  羅豐呵出一口白氣,用平淡的語氣道:「只要他的弟弟死了,他難道還能放著侯爵的位置空懸不成?到時候,就算他不願意,武昭侯的那些臣子也會強迫他坐上位置。」

  這麼做自然會得罪齊伯仁,不過比起得罪月湖真人,兩害相權取其輕。

  黃泉並非母愛氾濫的人,微微點頭,並沒有說什麼。

  「接下來,就要想辦法打破眼下的困局,若縮在泥潭中,蛟龍也只能盤作蝦米。」

  羅豐雖是閉著雙目,卻仍做遠觀模樣,望著那層灰厚的迷瘴,黃泉知他是在思考,默默站在旁邊,並不打擾。

  「……走吧,我們且去聆聽軍心。」羅豐轉身回營。

  方才的沉默,他並沒有在思考對策,因為早在敵營與殭屍交手時,就已經擬定好了接下來的作戰計畫。

  他其實是在回想當初在火宅魔獄,最初被蠻羗一行人偷襲,逼入絕境時,自己那種萬般未來變化都在掌握中的心境狀態。

  雖然只是短短的幾息時間,但給羅豐的印象極其深刻,當時的自己,就像是俯視著云云眾生的神靈,有一種超脫凡塵的味道。

  不過與真正掌握時空法則的神靈不同,他並不是突然獲得了看穿未來的能力,而是把握到了外在環境的每一份細微變化,並根據這些情報,推敲出未來的種種可能。

  若是那種預知的能力,他腦中出現的應該是一條直線的未來單行道,而非樹行結構的複雜分支圖。

  羅豐事後回想,覺得如果給他足夠的時間來收集情報和分析推敲,同樣能重現那種近乎「看穿未來」的狀況,只是在瞬息萬變的戰鬥中,這幾乎是不可能實現的事情。

  通天古書調侃道:「也許是陷入極端危機時,才會爆發的天賦能力,你看一些遊俠小說裡,主角都有這樣的能力,方便在有死無生的險境裡翻盤。」

  「我當時的情況可不算有死無生,就算未曾進入那種玄奇的狀態,也同樣能逃生,只是會付出一些代價,而即便進入了那種狀態,我還是犧牲了鬼蛇的軀體,只是相比起來,付出的代價降低到最低罷了。

  先前還有些不敢確定,這種狀態到底是什麼,可白天陷在敵營時,我曾出現靈光一閃,大腦思考極快,瞬間將種種訊息串聯貫通的狀態,但這種急智我經常有之,算不得什麼,而且只是構想出一個針對性的佈局,有失算的可能,並非看穿未來全局變化。

  兩相比較,可以確定,當初的心境真正的效果只有一種,便是瞬間收集外部的情報,至於其餘的,都在我本身能力範圍之內。」

  「分析很有道理,排除掉不可能的,剩下的就是真相,」通天古書問出最關鍵的一個問題,「那你可曾想到,這股力量的源頭是什麼?」

  「有幾個懷疑的對象,暫時還不能斷定。」

  通天古書嘿嘿道:「也許,可以試著模擬當時的情景,置之於死地,或許在極端險境下,你就會覺醒。」

  「你覺得我像是腦癱的病患嗎?」羅豐反諷了一句。

  主帥營中,親衛長顧志勇侍立在齊伯仁身後,幾番欲言又止,時不時撓撓手指,跺跺腳。

  齊伯仁推開面前的沙盤桌,問道:「志勇若有心事,直說無妨,不要憋在心裡。」

  得了允許,早等得不凡的顧志勇拉開嗓門道:「公子,那兩名修士好生狂妄,不過是個幫襯的,竟敢對公子你出言不遜。」

  「他們說的都是實話,我確實非是合格的領袖,仲義的心思我早已察覺,卻一直沒有加以提防,連累你們至此,是我之過,」齊伯仁嘆了一口氣,隨即似乎想起了什麼,露出苦笑,「當年先生就評價過我,才大志疏,守成逾之,進取不足,沒什麼上進心。」

  顧志勇的鼻孔哼出粗氣:「難道非要野心勃勃才是合適的領袖?公子仁者無敵,乃是王者氣度。」

  齊伯仁微微搖頭:「這話也就在此處說說,往外說出去,只會貽笑大方。仙長心直口快,怒我不爭,本意卻是為了我好,何況不看僧面看佛面,他二人是月湖真人派來幫助我們的,莫要失禮了。」

  顧志勇仍是嘟囔道:「月湖真人也忒小氣,竟然只派兩名三、四重境的弟子,這種境界的我們軍中都有不少,又何須他人幫忙?瞧瞧今日,他們刺敵未成,反被攆得狼狽而逃。」

  齊伯仁正要再勸,就見羅豐與黃泉兩人踏進營帳中來,頓時面露尷尬,也不知兩人聽到了多少內容。

  顧志勇雖然說得是心裡話,但他是個耿直的漢子,在背後說人壞話被抓住,一時也羞慚的不敢對視。

  羅豐卻沒有將這些放在心上,直接對齊伯仁道:「殿下,反攻的時機到了,為何還有閒情在此休息?」

  顧志勇瞪著一雙軲轆眼,顧不得羞慚,用不客氣的語氣道:「不懂軍事的人不要隨意指手畫腳!今天將士們奮力死戰,早已疲乏不堪,哪還有力氣與人拚命?」

  「沒力氣跟人拚命,可攆雞的力氣總有吧,看見逃兵,自然而然湧出力量。今夜是最佳的破圍時機,錯過了今夜,一旦敵人有了防備,可就未必還能等到同樣的機會。」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4 01:16 AM

098 三大勝算

  顧志勇打從心底裡覺得,修士專心修煉就好,插手戰術策略,根本是外行指揮內行。

  對羅豐所謂的最佳時機,他輕蔑的哼了一聲,爭鋒相對道:「說反攻之前,先看看地形吧,大軍師修士!每到夜晚,那個該死的驅屍人就會在谷口布下毒瘴,到現在,連山谷裡的蟲子都死光了,你以為我們沒想過趁著夜色突圍嗎?若非實在無能為力,我們怎麼會被困在山谷,向人求救呢?」

  齊伯仁沒顧志勇那般激動,他想得更多,面帶喜意的詢問道:「仙長可是有方法能破解毒瘴?」

  顧志勇一愣,隨即覺得可能性極大,毒瘴是術修的手段,所以他們一群武夫想不到方法破解,可如今他們這邊也有了修士啊,而且還是名門大派出身,想到破解之法也是理所當然的。

  可他嘴上仍不甘認錯:「就算這樣,今天也不是最佳時機,應該等到將士們修養恢復,將狀態調整到最佳,再一鼓作氣突圍而出。」

  然而,羅豐開口就否認:「我沒有破解毒瘴的方法。」

  不等兩人露出失望,他又道:「但我有方法殺掉佈置毒瘴的人。」

  齊伯仁擔心的問:「可是白晝時,仙長不是試過了?而且眼下不比先前,敵人的大軍皆留在營地裡,若是未能襲殺成功,反而會遭到層層包圍,到時候,再想脫出可就困難了。」

  這位說話還有些委婉,顧志勇就沒那麼多顧忌,大咧咧道:「白天他們中營空虛,你們沒能刺殺成功,反而被打得受傷逃回,現在他們有重兵守護,你們反而有信心了,這信心莫不是天上掉下來的?」

  羅豐早習慣了被通天古書諷刺,又哪會在意這位,只當作耳邊風,道:「白天我本有機會殺掉那名修士,但考慮到你們的人被敵軍纏住,加上混戰中消息紊亂,未必能把握住機會。而一旦錯過機會,他們必將嚴防死守,加倍小心,等到請來其他的修士坐鎮,局面又會變回從前。」

  顧志勇漲紅了臉,大聲道:「放屁,你這是種莊稼的殺豬,靠吹大氣吃飯!只要殺了那名修士,沒了毒瘴阻擋,我們絕對能殺出重圍,我們的將士沒一個是孬種!」

  羅豐不為所動,依舊是平緩的語氣,就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:「你們或許能,或許不能,但總歸要傷亡慘重,這是智者所不取。你們還沒意識到嗎,毒瘴是把雙刃劍,它的存在,對我們也是有利的。」

  顧志勇又要大罵胡說八道,但齊伯仁伸手阻止了他:「我明白仙長的意思了,毒瘴雖然阻擋了我軍的突圍,同樣也保護了敵軍不受襲擊,因此,只要是毒瘴存在的時候,敵軍的戒備都會降到最低,因為他們生出了依賴心。

  如果在白天,仙長殺掉了那名修士,那麼毒瘴的屏障就不復存在,一旦敵軍清楚意識到了這點,就會加派人手盯防,日夜巡邏,不會再像以前一樣粗心大意,而我們也就錯過了最佳的突圍時機。

  我軍雖然疲憊,但敵人同樣鏖戰了一天,不會好到哪裡去。

  我方奇襲,掌握主動,攻敵不備,此一勝也;夜色掩護,風聲鶴唳,天時之助,此二勝也;主將被殺,群龍無首,軍心動搖,此三勝也。

  擁佔三大優勢,此戰必勝無疑!」

  顧志勇雖然聽得不太懂,但見齊伯仁講得頭頭是道,便也受到感染,只覺得信心十足,鬥志高昂,恨不得現在就領兵廝殺。

  羅豐盯著齊伯仁一會,道:「你有王侯之才,可惜了……」不多言,他便帶著黃泉轉身離開。

  顧志勇對他的可惜覺得惱怒,問道:「你要去做什麼?」

  「完成反攻行動中最重要,也是最初的一個環節,大約一個時辰後,毒瘴就會消散,你們抓緊時間,整頓軍隊,做好夜襲的準備。」

  羅豐與黃泉快速行至谷口,灰色的霧靄宛如一道牆壁,堵住了去路,附近森林裡所有的生靈,都被奪走了性命。

  黃泉本打算激發純陽寶器後,再穿越毒瘴,卻被羅豐攔住。

  「還是小心一點,純陽之氣雖然能抵抗毒氣,但兩者會產生劇烈的衝突,就像一滴水進入油鍋一樣,很容易被有心者發現異樣。」

  黃泉微微抬頭:「飛?」

  羅豐仍是搖頭:「敵人既然見過我們使用飛行法器,不可能不加防備,就算無法阻止我們,也會設下警戒飛空的禁制,一旦被他們發現我們的行蹤,這次暗殺就失敗了。」

  他拿出無天魔羅令旗,微微一抖,黑色的氣息包裹住兩人,再踏入毒瘴中,便如同相互融合一般,沒有引起變化。

  用鬼煞來隔絕瘴氣,兩者本質雖不同,卻都屬於陰邪之物。

  山賊見海盜,誰也別說誰狠毒。

  毒瘴瀰漫的森林中,地面上覆蓋著許多動物的屍體,還有一些來不及搬走的將士屍身,皮膚發黃泛綠,發出一陣陣惡臭,而乾枯的樹枝上,也掛著許多禽鳥的屍體,羽毛枯黃,體型萎縮。

  除了動物外,就連植物也受到了影響,很多都掉光了樹葉,露出禿頂的樹杈,瀰漫著死亡與悲涼的氣息。

  陰風習習,發出奇異的聲音,彷彿有鬼怪作祟。

  羅豐與黃泉面不改色,用一副習以為常的態度穿越了谷口,之後召喚出鬼師,給兩人加上隱形術,避開放哨著的視角,潛入敵營。

  如預料的那般,敵人認為有毒瘴擋住了出口,不會有活人出來,警戒的人員不是很多,而且大多敷衍了事,有的直接靠著大樹睡覺,勉強睜著眼睛的人也是呵欠連連。

  軍營中也是格外的寧靜,除了陣陣嘹喨的呼嚕聲,連巡邏的人都不是很多。

  白天的一場激戰,所有士兵都累了,一個個迫不及待的進入夢鄉,唯有負責守夜的人小聲抱怨著,為什麼恰好今天輪到自己值班。

  越是往敵營中心靠近,越能感受到有許多強大的氣息駐紮在前面。

  想要靠隱形術一路潛行至主營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,若是站著不動倒還罷了,隱形術能遮掩氣味,而呼吸可以用斂息法遮掩,但人行走時發出的細微動靜,以及改變空氣的流動,都會引起武者的警覺。

  因此,兩人在潛入到一定位置後,就停下了腳步。

  彼此心意交匯,各向兩邊分開,羅豐繼續向內部深入,而黃泉則負責製造出動靜,聲東擊西,也順帶引蛇出洞。

  通天古書問道:「你打算怎麼找人,白天那黑袍修士被黃泉一槍擊傷,如果他性格謹慎的話,恐怕不會再待在原來的營帳裡。」

  「是啊,換成我的話,會找一名替身,易容成我的相貌,並弄上相同的傷勢,然後派人暗中埋伏,做成陷阱等魚兒上鉤。」

  「……那也太過了,我覺得,對方沒可能像你這麼奸詐。」

  「如果他真這麼安排的話,正好被我將計就計,瞎子找人,自然有獨到的法子。」

  羅豐拿出太歲星盤,使用望氣之術,一朵朵氣雲漂浮起來,或大或小,或量或暗,懸浮在每個帳篷的上面。

  羅豐試著回憶,白天戰鬥時,抽空記住的那朵氣雲的特徵。

  太歲星盤受到感應,微微做出刪選調整,於是其他的氣雲在望氣術的視角中迅速消失,直到最後只剩下一朵。

  通天古書嘆氣道:「看來,你我都高估對方了。」

  那朵氣雲所在的位置,赫然就是白天戰鬥的地方,對方壓根就沒想過轉移位置,也沒想到防備暗殺。

  羅豐道:「被人小瞧,也不是壞事。看來,今夜的暗殺應該能順利不少。」
作者: ja3260    時間: 2014-10-24 01:18 AM

099 兇猛刺殺

  典軍校尉淳于真在主帥營帳中踱來踱去,自從白天的戰爭結束後,他總有種風雨欲來的危機感,偏偏說不上到底是什麼,只是心神不寧。

  「曹仙長,你可看出,白天兩名修士到底什麼路數?」

  「天下修行門派多如過江之鯽,我又怎麼可能通過片刻的交手,就看出他們的根腳?何況他們用的招式都泛泛無奇,並沒有那種一眼就能看透的特性,頂多是知曉他們修行的是陰屬內功,可天下以陰屬為根基的門派何其之多,想了也是白想。」

  曹簡一邊運功化白鯊傷丹的藥力,一邊隨口應和著。

  淳于真猶自放心不下:「他們兩人一個三重境,一個四重境,明明境界不高,實力卻堪比六重境的武道宗師,這等人物,莫不是那些大門派出來的?」

  曹簡不滿的哼了一聲,道:「我九幽派在天下『二十八派』中位屬前列,什麼貨色能在我面前自稱大門派,難不成是三教六宗嗎?就算是,今日還不是被我擊傷了。

  他們的實力雖然遠超同期,可哪門哪派沒些天才弟子?對方請救兵,結果就請來這兩個境界低微的弟子,連像樣的幫手都沒有,可見那被求援的門派底蘊薄弱,派不出好手,只能讓兩名弟子來盡點人情,現在說不定已經回去了。」

  淳于真心中焦慮未消,只是道:「但願如此吧。」

  「兵來將擋,水來土掩,將軍你就放心吧,白天他們佔了偷襲之利,都未能殺掉我,如今我有了防備,他們更沒有機會。

  若他們習的是陽屬內功,或許我還要忌憚一二,可偏偏是陰屬,須知殭屍本就是陰極之物,陰屬功法打在身上要打個折扣,以他們的修為,根本不能傷到皮毛,可見連老天都站在我們這邊。」

  曹簡說完後,眼露狡黠,又道:「若將軍心中不安,那不妨去將前幾日戰死的五重境武者的屍體拿來,由我將他們煉成陰屍,自然能多添幾分戰力。」

  淳于真面露猶豫,用軍人的眼光看來,一起戰鬥的都是同袍,死者為大,死後還要拿出屍體給人煉成殭屍,未免褻瀆了同袍情誼。

  不過想來想去,還是自家小命重要,他狠狠一咬牙:「那我就去將那兩名江湖人的屍體拿過來。」

  此回作戰的,除了軍中將士外,還有齊仲義招攬的門客,犧牲他們的屍體,至少比犧牲軍中見識的屍體更容易接受,心理負擔更小一些。

  「對我而言,都是一樣。」

  曹簡心頭冷笑,早些日子大義凜然,說什麼共戰即兄弟,現在為了自家小命,還不是將結義兄弟的屍體拋出來,只要再誘惑兩日,遲早連親兄弟的屍體也會交出來。

  淳于真揭開簾子就要出去,忽有一名親兵迎面撞來,他心中煩躁,喝道:「什麼事,慌慌張張的,成何體統!」

  親兵慌忙道:「將軍,有人襲我軍營,放火燒我糧草。」

  淳于真抬頭看去,果然在北邊的糧庫位置,冒出了衝天的火焰,染紅了夜空。

  他好歹還記得領軍的要責,沒有慌慌張張的就擂鼓喚醒全軍,而是問道:「放火者有多少人?可有馬匹的動靜?」

  親兵道:「這個……好像沒有,人數不多,按照下面巡邏者的回報,可能也就兩三人。」

  淳于真心中稍安:「有毒瘴在,大軍被逼在山谷裡出不來,所以就派白天的那兩名修士來劫我糧草?哈,天真幼稚,就算糧草全被燒光,五十里外就有一座糧鎮,我隨時能調遣糧草過來,頂多是減少全軍的口糧,熬一熬也就過去了。」

  發現對方的行動後,淳于真心中的不安反而消失了,他鎮定自若的對親兵道:「去,趕緊調動後營人馬去滅口,還有,通報所有都尉,看好本系人馬,安撫軍心,不要躁動炸營,就說是軍中走水,即刻就滅。」

  「喏!」親兵抱拳,就要離開。

  淳于真又想到一事,忙叮囑道:「記得找陶大師,讓他帶領群俠包圍搜索,看看能不能抓到兩隻偷油的耗子。」

  交待完後,他才轉身回營帳,又對曹簡說了一遍突發狀況。

  曹簡道:「沒事,你去忙吧,我也不急在一時。不過,他們派修士燒糧,可見已經被逼到了絕路,連這等牛刀殺雞的手段也用了出來。」

  「仙長教訓的是,看來一切是我多慮了。」

  淳于真舒心的呼出一口氣,再度揭簾離開。

  忽而,一道手掌印在胸口,灼熱的火勁延燒入體,真氣封鎖心脈。

  淳于真好歹也是四重境的武者,體內真氣自發抵抗。

  尅系,全然抵擋不住,入侵的真氣如萬馬奔騰,他就像是以步兵應對衝鋒的騎兵般可憐,眼前一黑,當場昏死過去。

  昏迷前,他的意識模糊的想到:「我就知道,有危險要來……」

  羅豐一招得手,並不停留,將人甩出,交給躲在暗處的鬼師看管,同時後足用力蹬勁,如同駿馬飛躍山澗,遞掌當頭蓋下,全身根節劇烈跳動,就像是開炮的炮彈凌空下擊。

  尚未觸身,掌風已經壓得曹簡喘不過氣來,他心下大駭,連忙喚出三頭殭屍抵擋。

  其中兩頭殭屍一前一後,正面撲去,另一頭殭屍卻利用天賦神通,潛藏入地。

  與陰鬼相比,殭屍雖然不擅長術法,但它的肉體力量甚至勝過同階的魔怪,就好像是用鋼水澆灌而成,刀劍難傷。

  尋常修士遇上了,最一個的念頭就是拉開距離,然後以破邪的術法遠程狙擊。

  只是,眼下的局面,一旦羅豐後退,曹簡就能逃出他的掌勁覆蓋範圍,從而跑出營帳,大聲向人求救,到時候再想殺他,難度大了十倍。

  於是,羅豐毫不收力,催動純陽赤火勁,動脊椎,側身子,把全身地重量都加到拳頭上,猛力砸下。

  衝在最前方的綠僵遞出雙爪接招,轟隆一聲,像種蘿蔔似的,被栽進了泥土裡,熾熱陽勁入體,令它再難動彈。

  只是這一下阻擋,將羅豐積蓄的力量化消掉大半,衝鋒的氣勢為之減弱。

  最強的毛僵縱身撲來,探出的爪子閃著幽光,不僅含有屍毒,更有洞穿金石的力量。

  與此同時,有一頭綠僵從羅豐身後的土地鑽出,雙爪探向他的後心要害。

  在被前後包夾之際,羅豐念頭一動,後腦勺浮現一隻棲息在梧桐上的火鳳凰,昊陽正大,隨著一聲尖鳴,撲向偷襲的綠僵,以純陽火焰將其燒得吱吱作響,痛苦難當,再難履行主人的命令。

  曹簡大驚失色:「好兇猛的火術,至少是五重境的魂力,你難道不是武修嗎?」

  就像是為了給予回答,羅豐背後忽然浮現黑白吞金獸之像,雖是憨厚的外表,卻潛藏著兇猛難測的神力,令他的力量猛然驟升一個臺階。

  拳爪相擊,雙方身體一震,純陽真氣灌入毛僵體內,而蘊含屍毒的陰氣則進入羅豐體內。

  「好機會!」

  曹簡急忙後撤,打算撞破營帳後逃出。

  然而,毛僵受純陽真氣衝擊,行動為之減緩,但羅豐卻是全然不受影響,腳如馬蹄一踏一翻,雙手一高一低,連環出拳。

  在催動純陽赤火勁的時候,相沖的玄陰黑水功雖然不能使用,但性屬中和的萬屠元功卻不受影響,輕易化解了入侵的屍毒陰氣。

  羅豐一招得勢,半點不饒人,一拳一步,翻蹄亮掌,整個人好似奔騰的駿馬,狂野不羈,每一拳都將空氣打得炸鳴,更有控制不住的餘勁,化作火蛇吞吐。

  曹簡震驚的發現,自家毛僵在肉體的正面對決中竟而處在下風,被打得節節敗退,哪怕發出拚命嘶吼,仍是無法挽回頹勢。

  而更令他無奈的是,羅豐的氣勢不減反增,牢牢鎖定他,令他生出,一旦自己逃跑,就會遭到雷霆一擊的預感。

  「純陽真氣!這怎麼可能,你白天的時候,用的不是陰屬真氣嗎?」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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